林禾在泥地里艰难挪动了几步，忽然余光瞥见下方那片被泥浆覆盖的山路上，竟有异样的银光在浑浊中跳跃、闪烁。
是鱼！
不止一条！
大大小小的鱼，有的银鳞闪亮，有的青背宽阔，竟在这泥泞狼藉的山路上奋力弹跳挣扎。
它们显然刚从灭顶之灾中逃出，被巨大的水流硬生生从山顶的深潭里抛掷出来，甩在了这不该属于它们的地方。
一条肥硕的青鱼尾巴拍打着泥浆，溅起浑浊的水花。
几条较小的鲫鱼徒劳地张合着嘴，在浅浅的泥水里扭动。
甚至还有一条宽嘴长须的大鲶鱼，正试图钻进一丛倒伏的草根下。
这荒诞又充满生机的景象，就好像做梦一般。
“娘，你看见了吗？我好像眼睛花了，看见山路上有鱼”
沈大山愣愣地盯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满脸不敢置信。
林禾捡起落在地上的斗笠，“你没看错，这些鱼都是从深潭里被冲出来的。”
沈大山舔了舔嘴唇，带着些兴奋，“娘，那咱们捡吗？”
“捡！”林禾撑着岩石，慢慢起身，腿还有发软，但还是继续往前。
“把斗笠捡起来用来装鱼，能捡多少捡多少，小心点，不要滑下去了。”
林禾说话时，已经弯腰捡起一条小板鲫扔进斗笠里。
沈大山也解下头上的斗笠，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往下走。
泥浆冰冷粘稠，没到小腿肚，每一步都拔得艰难，林禾只能先用手将脚边的泥巴挖松一些再往前走。
脚下的山路早已面目全非，被山洪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两侧堆积着厚厚的淤泥、碎石和折断的草木。
浑浊的泥水在低洼处汇聚成浅滩，正是这些浅滩和水洼，成了那些被冲上岸的鱼儿们最后的挣扎之地。
林禾尽量朝着那边靠近，俯身的同时双手迅速探入一片浑浊的水洼，水花混着泥点溅起。
她感觉手碰到了一片滑腻冰凉、奋力扭动的东西，五指一拢，猛地抄起！
是一条足有小臂长的草鱼！
青灰的鳞片在泥水下闪着微光，强健的尾巴拼命甩动，泥浆甩了林禾一脸。
林禾毫不在意，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顺势将其塞进斗笠中。
沈大山整上半身都趴在地上，奋力按住泥浆里的一只大草鱼，顾不得脸上的泥巴，沈大山的声音中满是兴奋。
“好家伙！够肥！”
一人一鱼缠斗半天，终于还是沈大山赢下了这场战斗。
草鱼被抱出来的时候，浑身裹着泥浆，但也丝毫不影响它半人高的长度。
林禾从半淹没在泥地里的棕树上揪下来几片棕树叶，撕成条搓成棕绳，扔给沈大山。
沈大山用棕绳穿过鱼嘴，将草鱼挂在一旁高大的树上，又继续在泥地里摸鱼。
林禾旁边，一条银白色的身影在浅浅的泥浆里疯狂弹跳，像一道小小的闪电。
那是条半斤多的鲫鱼，银亮的鳞片沾了泥点，嘴巴徒劳地一张一合。
林禾眼疾手快，双手一合便将它扣住，鱼在掌心剧烈挣扎，滑不留手，差点脱逃，但最终还是被准确地投入斗笠中。
更多的鱼在泥泞里显现，林禾弯腰的时间越来越长，但身体却丝毫不觉得疲惫，甚至还带着难言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