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陈燃五年,陪他从街头混混,坐上整个南区大佬的位置。
所有人都说我是他的心尖宠。
可就因为我被对家掳走一夜,他便把我扔进了黑市,当着所有人的面拍卖。
他捏着我的下巴,眼底全是鄙夷:脏了,就只配当个玩意儿。
拍卖锤落下,大门却被人一脚踹开。
领头的男人一身黑色唐装,将外套披在我身上,是我那消失了十年的父亲。
他托着我的脸,对着台上的陈燃轻笑:乖女儿,告诉爹地,你想怎么玩死他
1.
我爸,江横,十年未见,一出现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个个西装革履,气息沉稳,与陈燃手下那群张牙舞爪的混混截然不同。
拍卖师的锤子还悬在半空,已经吓得脸无人色。
整个会场死一般寂静。
陈燃的脸色从错愕到震怒,再到一丝隐秘的忌惮。
你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他声音发紧,色厉内荏。
江横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专注地解开我手上的绳索。
他宽厚的外套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将我身上的屈辱一并罩住。
瑶瑶,他声音很轻,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爹地来晚了。
我眼眶一热,积攒了整夜的泪水终于决堤。
可我没哭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盯着台上那个男人。
陈燃。
我把最好的五年都给了他,换来的就是玩意儿三个字。
江横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整个会场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南区你的地盘
他终于正眼看向陈燃,语气轻蔑。
从现在起,这里姓江了。
陈燃脸色铁青:你做梦!
话音刚落,他最信任的副手阿力,那个平日里对我还算客气的男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抬手就是一枪。
目标不是我爸,而是陈燃脚边的地板。
子弹迸裂的火星,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阿力对着江横,九十度鞠躬:江先生,南区所有场子,已经全部清干净了,只等您接手。
陈燃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死死地盯着阿力,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阿力,你他妈背叛我
良禽择木而栖。阿力站直身体,语气平静。
我爸牵着我的手,带我走下台。
经过陈燃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动我江横的女儿,你哪来的胆子
陈燃愣在原地,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浑身气的发颤。
2.
我回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家里。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庄园。
医生仔细地为我处理了手腕上的勒痕和一些细小的伤口,确认我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整个过程,我爸江横就守在旁边,脸色阴沉。
等医生退下,他才坐到我床边,大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
瑶瑶,这些年,是爹地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一开口,声音沙哑: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这十年,我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变成了在刀口舔血的男人身边,为他打理一切的女人。
我以为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江横眼底露出复杂的情绪:爹地在清扫一些垃圾,以为把你放在这里很安全,没想到……
他没说下去,只是身上的戾气更重了。
陈燃,我不会放过他。我一字一句地说。
当然,江横摸摸我的头,爹地会把他交给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他递给我一个平板。
屏幕上,是南区所有产业的分布图,密密麻麻,全是我熟悉的。
夜总会,地下赌场,走私码头。
这些都是我帮陈燃一点点打下来的江山。
瑶瑶,你跟了他五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软肋在哪里。
挑一个你最不顺眼的,我们从那里开始。
我的指尖划过屏幕,最后,停在了一家名为金碧辉煌的夜总会上。
那是我和陈燃相遇的地方。
也是他金屋藏娇,养着另一个女人的地方。
就它了。我说。
江横笑了:好。
第二天,南区就炸了锅。
金碧辉煌,陈燃最赚钱的场子,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不是查封,不是火并。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被专业的爆破团队,炸成了废墟。
连带着里面所有来不及转移的现金和账本,都化为了灰烬。
陈燃收到消息时,据说当场砸了他最心爱的古董花瓶。
他通过阿力给我带话:江瑶,算你狠!你别忘了,你妈的骨灰,还在我手上!
3.
听到我妈骨灰的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江横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
他不知道,我妈的骨灰一直被我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陈燃以为自己知道。
那是我们曾经的家,一个普通的小区公寓。
陈燃大概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真是又蠢又毒。
爹地,我拉住暴怒边缘的江横,别急,他只是在诈我。
他敢拿你母亲威胁你江横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不知道真的在哪,但他会去我们以前的家找。我说,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我看着江横:我想亲自去一趟。
江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阿力会带人跟你去。记住,你的安全是第一位。
我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阿力一起坐上了去往旧居的车。
路上,阿力递给我一把小巧的手枪。
江小姐,防身用。
我接过来,熟练地检查弹夹,上膛。
这五年,我学会的东西,远比陈燃想象的要多。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
我抬头,看向那扇熟悉的窗户,灯是暗的。
江小姐,我们的人已经把周围布控好了,他插翅难飞。阿力低声说。
我点了点头,推门下车。
走进楼道,声控灯应声而亮,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味。
我一步步走上三楼,掏出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
门开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显然是被翻过了。
而陈燃,就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烟,脚下扔了一地的烟头。
他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反而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
江瑶,你还真敢一个人来。
我没理他,目光扫过客厅,在电视柜上看到了一个空空的位置。
那里原本摆着一个相框。
东西呢我冷冷地问。
什么东西陈燃故作茫然,然后像是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骨灰盒啊。
他指了指阳台的方向,笑得越发得意。
我嫌晦气,扔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扔了一袋垃圾。
我浑身的血,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扔了!陈燃猛地站起来,面目狰狞地朝我吼,一个死人的骨灰罢了!你跟你那个短命娘一样,都该死!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动了。
我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陈燃,你找死!
清脆的响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陈燃被打懵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他反应过来,勃然大怒,扬手就要打我。
可他的手腕,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抓住。
阿力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燃。
陈先生,江小姐不是你能动的。
4.
陈燃的手腕被阿力捏得变形,痛得他龇牙咧嘴。
放开!阿力,你他妈的真当了别人的狗!
阿力手上加力,陈燃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陈先生,注意你的言辞。
我没管他们的对峙,径直走向阳台。
阳台的窗户大开着,楼下是小区的花坛。
我的心沉了下去。
陈燃看着我的背影,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报复的快感。
找什么呢江瑶,我早就让人把它碾成粉,撒进花坛里了。
你不是很在乎吗下去慢慢找啊,说不定还能捡起来呢!
他疯狂地大笑,笑声刺耳又恶毒。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他。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不像话。
但我知道,我心里的某个东西,彻底碎了。
陈燃。我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
你以为,我妈的骨灰,真的会放在这里吗
陈燃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从脖子上拽出一个小小的吊坠。
那是一个可以拧开的金属瓶,里面装着的,才是我母亲真正的骨灰。
我一直贴身戴着。
你扔的那个,我看着他惊愕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是你妈的。
陈燃的表情凝固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可能!我妈的骨灰明明在……
在你老家的祖坟里你多久没回去了我打断他。
半年前,我帮你去迁过一次祖坟,因为那块地被政府征用了。我告诉你新墓地的位置,你忙着跟你的小情人快活,压根没记住吧
我把你母亲的骨灰带了回来,就放在你最不可能注意到的地方。
就是我们家的电视柜上,那个你嫌老土的青花瓷罐子里。
我说完,整个房间陷入了死寂。
陈燃的脸,从煞白到铁青,再到涨到通红。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亲手,把他亲妈的骨灰,让人碾碎了撒进了楼下的花坛。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荒诞,更好笑的笑话了。
噗。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陈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瘫倒在沙发上,眼神涣散。
不,不……他喃喃自语,你骗我……你这个贱人,你在骗我!
他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我要杀了你!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阿力松开了手,同时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陈燃惨叫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跪在了我的面前。
江小姐,阿力恭敬地退后一步,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我的目光越过陈燃痛苦扭曲的脸,看向窗外。
天快黑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爹地,我想请陈燃看一场烟花。
电话那头,江横轻笑一声。
好,南区最大的那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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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阿力的人把陈燃从地上拖了起来。
他还在咒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江瑶!你敢动我!整个南区都不会放过你!我兄弟……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阿力用胶带封住了嘴。
呜呜呜!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陈燃,你的兄弟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放到他眼前。
视频里,是他最看重的几个场子的老大。
他们正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对着镜头,争先恐后地表达对江横的忠心。
我们早就看陈燃不顺眼了,要不是江先生给我们机会……
南区以后就是江先生的天下!
视频很短,但足够让陈燃眼中的火焰彻底熄灭。
剩下的,只有一片死灰。
背叛。
众叛亲离。
我让他也尝尝这个滋味。
带他去天台。我站起身,淡淡地吩咐。
旧楼没有电梯,陈燃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上了七楼天台。
风很大,吹得我头发乱舞。
我站在天台边缘,俯瞰着这座我生活了五年的城市。
灯火璀璨,车水马龙。
其中有一半的灯火,曾是我以为的,我和陈燃共同的王国。
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呜!陈燃被按跪在地上,拼命挣扎,眼里全是恐惧。
他大概以为,我要把他从这里推下去。
我没那么便宜他。
别急。我回头,对他笑了笑,烟花,马上就开始了。
我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天际线,突然亮起了一道绚烂的火光。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轰!
巨大的爆炸声隔着很远传来,震得脚下的楼板都在微微发抖。
一朵又一朵的蘑菇云,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升腾而起。
那些,都是陈燃的据点。
他的赌场,他的仓库,他用来藏匿黑色收入的金库。
此刻,都在同一时间,变成了最盛大,最昂贵的烟花。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亮了陈燃那张写满绝望和崩溃的脸。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五年的心血,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这只是开始。我走到他身边,扯掉他嘴上的胶带。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把我扔进黑市,想让我当个玩意儿。
那我就把你的一切,都变成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送给你当践行礼。
我拍了拍他的脸。
陈燃,你现在,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他声嘶力竭,如同困兽般的悲鸣。
6.
我回到庄园时,江横正在书房里等我。
桌上泡着一壶热茶,香气袅袅。
回来了他抬头,对我笑了笑,仿佛刚才那场席卷了整个南区的爆炸,只是放了一挂鞭炮。
嗯。我在他对面坐下。
他给我倒了杯茶。
解气了
没有。我摇摇头,远远不够。
炸掉他的产业,只是第一步。
我要的是,让他生不如死。
江横点点头,似乎早就料到我的答案。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我要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活在恐惧里。我说。
他不是有很多忠心耿耿的兄弟吗不是觉得道义大过天吗
我就让他看看,他所谓的兄弟情,到底值多少钱。
江横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瑶瑶,你比爹地想象的,要更出色。
第二天,一则消息在南区的地下世界里疯传。
江先生,也就是我爸江横,要清理门户。
所有曾经为陈燃效力,手上沾过血的人,都在清算名单上。
但是,江先生也给了一条活路。
主动自首,并且供出同伙罪证的人,可以换取家人平安,甚至获得一笔足以远走高飞的安家费。
消息一出,人心惶惶。
陈燃那些所谓的兄弟,开始互相猜忌,互相提防。
我让人把陈燃关在一个能看到实时新闻的房间里。
电视上,每天都在滚动播出。
南区警方今日根据匿名举报,成功捣毁一处犯罪窝点,主犯张某某当场被捕……
据悉,张某某为南区黑恶势力头目陈燃的左膀右臂……
主犯李某某在潜逃路上,被发现死于车内,初步判断为内讧……
陈燃看着电视,从一开始的暴怒,到后来的麻木,最后是彻底的绝望。
他建立的那个看似牢不可破的兄弟会,正在从内部,以一种极其丑陋的方式,飞速瓦解。
曾经和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人,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把他卖了,把同伴推出去当替死鬼。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天,阿力带来了一个女人。
是陈燃养在外面的那个小情人,叫菲菲。
她化着精致的妆,但掩不住满脸的惊恐。
一见到我,她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江小姐,瑶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跟陈燃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拿他的钱,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看着她,想起了五年来,陈燃无数次用逢场作戏来搪塞我的借口。
是吗我笑了笑,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逢场作戏
菲菲的脸,瞬间白了。
7.
菲菲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
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我让人搬了张椅子过来,在她面前坐下。
陈燃让你打掉,你没舍得,偷偷留下了,对不对
菲菲的嘴唇开始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我嗤笑一声,他连自己的亲妈都能扔,你觉得他会在乎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菲菲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给你一个机会。我身体前倾,盯着她的眼睛,一个让你和你的孩子,都能活下去的机会。
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递给她一部手机,给陈燃打个电话,告诉他,你想见他最后一面,告诉他你怀孕了。
就说,你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他。
那个地方,是金碧辉煌的废墟。
菲菲犹豫了。
她看着我,眼里全是恐惧和挣扎。
他……他不会来的。
他会的。我笃定地说,他现在一无所有,只剩下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了。你,是他最后一个能证明自己还有魅力的女人。
他会来,来享受你对他的依恋和崇拜。
哪怕,那只是他最后的幻觉。
菲菲最终还是打了那个电话。
她哭得梨花带雨,把一个痴情女人的绝望和不舍,演绎得淋漓尽致。
电话那头,陈燃沉默了很久,最后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个好。
挂了电话,菲菲像虚脱了一样瘫在地上。
我让人把她带下去,好生照顾。
江横从书房走出来,看着我。
你真的相信她
不信。我摇摇头,但没关系,她是不是真心,不重要。
重要的是,陈燃信了。
入夜。
金碧辉煌的废墟,在月光下像一头巨大的怪兽骨架。
陈燃来了。
他比几天前更加憔悴,胡子拉碴,眼神里布满了血丝。
他被我们的人放走,身上应该还带着伤,走路一瘸一拐。
他站在废墟前,茫然四顾,像一只找不到巢的孤狼。
菲菲没有出现。
出现的,是我。
我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他对面。
陈燃,好久不见。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江瑶,又是你。
你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
孕妇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真的以为,她怀了你的孩子
我举起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那是菲菲和另一个男人的通话。
亲爱的,你放心,等我从陈燃那个傻子身上捞够了钱,我就去找你。
孩子当然是你的啊,他碰我的时候,我都会吃药的。
他他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我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录音很清晰。
陈燃的脸,一寸寸地裂开。
那是一种信念彻底崩塌的表情。
爱情,兄弟情,现在连最后一点男人的自尊,都被我亲手碾碎了。
啊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疯了一样朝我冲过来。
贱人!我要杀了你!
几道强光手电同时亮起,照在他狰狞的脸上。
阿力带着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陈燃的脚步,硬生生停在了离我三步远的地方。
他喘着粗气,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绝望又怨毒。
为什么他嘶吼着,江瑶,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给了你五年最好的生活!
最好的生活我笑了,是在你跟别的女人上床时,让我给你望风
还是在你跟对家谈判时,把我推出去挡刀
陈燃,你给我的,是五年不见天日的耻辱。
你被对家掳走,是你自己没用!他还在嘴硬。
是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响起。
我和陈燃同时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从废墟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押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伙。
我认得他。
就是当初掳走我的,陈燃的对家,东区的老大。
东区老大看到陈燃,像是看到了救星。
陈燃!救我!他们是疯子……
那个风衣男人没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爸江横微微躬身。
江先生,幸不辱命。
然后,他看向我,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江小姐,对不起。
当初绑架你,不是东区老大的主意。
风衣男人一脚把东区老大踹跪下。
是他。
男人指向陈燃,一字一顿地说。
是陈燃,花钱让我们演的一场戏。
8.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风声,心跳声,还有陈燃粗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他
是他花钱让人绑架我,演了一场戏
然后,再用这个理由,把我扔进黑市,当众羞辱
为什么
我死死地盯着陈燃,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否认,一丝慌乱。
但他没有。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没错!他承认了,笑得癫狂,是我干的!
江瑶,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干净,很高贵吗
我就是要让你变脏!让你被所有人看!让你成为南区最大的笑话!
凭什么你跟着我,还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凭什么所有人都说我陈燃能有今天,全靠你这个女人
我恨你!我恨你那副永远冷静,好像什么都在你掌控之中的样子!
我才是南区的老大!我!
他歇斯底里地吼着,把积压了五年的嫉妒,不甘和自卑,全都吼了出来。
原来,他不是不爱。
是爱不动,是配不上。
所以,他选择用最恶毒的方式,把我从云端拽下来,踩进泥里。
这样,他才能获得病态的平衡。
我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心里只剩下一种荒谬的平静。
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就为了这个我轻声问。
我的平静,似乎比任何指责都更能刺痛他。
什么叫就为了这个他咆哮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我爸江横,一直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走上前来。
他没有看陈燃,而是看着那个风衣男人。
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风衣男人恭敬地回答,您消失的这十年,您名下在国内的所有资产,都被一个信托基金管理着。
而这个基金的受益人,只有一个,就是江瑶小姐。
陈燃,在三年前,通过一些手段,查到了这个基金的存在。他以为您已经死了,这笔钱成了无主之物。
他想拿到这笔钱,但唯一的障碍,就是江小姐。
所以,他策划了这一切。只要毁掉江小姐,把她从正常人的世界里彻底剔除,他就有机会,以监护人或者别的什么名义,去侵吞这笔财产。
风一吹,把男人的话送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原来,那夜的绑架,那场拍卖,都不只是因为他病态的自尊心。
更是为了钱。
为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钱。
我忽然觉得很想笑。
我陪他从一无所有到坐拥南区,他却为了一个他根本不知道具体数额的基金,策划了这么一出大戏来毁灭我。
何其讽刺。
陈燃彻底不说话了。
真相被一层层剥开,他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贼,赤裸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无所遁形。
原来是这样。江横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可怕。
他转向我,声音却温柔下来。
瑶瑶,爹地现在把他交给你。
是让他死,还是让他生不如死。
你来决定。
9.
我看着陈燃。
他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疯狂。
死亡的恐惧,让他那张扭曲的脸,显得格外可悲。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我说。
江横点点头,示意阿力他们退开。
我一步步走到陈燃面前。
陈燃,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看着我,没有回答。
是钱,是地位,是所有人都对你俯首称臣。
我偏不让你死。
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看着我是怎么一步步拿走你所有你在乎的东西。
看着我,坐上你梦寐以求的位置。
我转过身,面向那些曾经属于陈燃,现在却神色各异的下属们。
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从今天起,南区,我江瑶说了算。
我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没有人反对。
或者说,没有人敢。
江横的实力,我的手段,已经让他们彻底丧失了反抗的念头。
至于他,我指了指地上的陈燃,把他带到金碧辉煌的工地上。
既然他那么喜欢看别人当玩意儿,那就让他自己,也去当个玩意儿吧。
金碧辉煌的重建工程很快就开始了。
工地上,多了一个特殊的工人。
陈燃。
他没有工资,每天要干最累最脏的活。
搬砖,扛水泥,清理建筑垃圾。
监工们都得到了特别的关照,对他青睐有加。
每天都有无数人,专程开车绕到工地外,就为了看一眼昔日的南区大佬,如今是怎样一副狼狈的模样。
他成了整个南区最新的,也是最持久的笑料。
一开始,他还会反抗,会咒骂。
但换来的,只是一顿更狠的毒打。
后来,他变得麻木,沉默,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偶尔会从办公室的窗户,远远地看他一眼。
看他被工头呵斥,看他被其他的工人排挤,看他为了一个馒头,和野狗争抢。
我心里没有快意,也没有怜悯。
只是一片平静。
南区的整合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有江横坐镇,有阿力这样熟悉情况的旧部辅助,我很快就掌握了所有的脉络。
我废除了很多陈燃定下的不合理的规矩。
不再压榨底层的人,给他们更多的利润空间。
不再搞血腥的暴力冲突,而是用更温和,也更有效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出乎意料的,很多人开始真心实意地拥护我。
他们叫我瑶姐,眼神里带着敬畏。
这天,我正在处理账目,江横走了进来。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看看这个。
我打开,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这是
爹地在海外的一些小生意。江横说得云淡风轻,以后,都交给你打理了。
我看着文件上那些天文数字般的资产,和涉及全球的业务范围,手微微有些发抖。
我这才真正明白,我爸口中的清扫垃圾,是怎样规模的战争。
而陈燃沾沾自喜的南区,在他眼里,可能真的只是个小池塘。
爹地,这太贵重了。
你是我的女儿,江横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我的,就都是你的。
瑶瑶,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你是江横的女儿,你天生,就该是女王。
10.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初步理清了江横交给我的那些产业。
其复杂和庞大的程度,远超我的想象。
我这才明白,江横给我的,不仅仅是财富,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陈燃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世界。
这天,阿力神色匆匆地来找我。
瑶姐,陈燃跑了。
我正看着一份南美洲种植园的报表,闻言头也没抬。
怎么跑的
他……他好像疯了。阿力说,昨天半夜,他突然发狂,打伤了两个看守,从工地上跑了出去。我们的人正在全城搜捕。
疯了我放下报表,觉得有些好笑,他倒是会挑时候。
不用找了。我说,他会自己回来的。
阿力有些不解。
他现在一无所有,还能去哪
他还有一个地方可去。
我说完,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南区最繁华的街景。
而在这片繁华的尽头,有一座山。
山上,有南区最大的一片公墓。
陈燃的母亲,还有那些被他亲手或者间接害死的所谓的兄弟,都埋在那里。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在公墓发现了陈燃。
他没有跑,就坐在他母亲的墓碑前,披头散发,形容枯槁。
他看到我们的人,不躲不闪,只是咧开嘴,嘿嘿地傻笑。
医生鉴定,他是真的疯了。
长期的羞辱,绝望和精神折磨,彻底摧毁了他的神经。
他变成了一个只会傻笑的废人。
江横问我,要怎么处置。
我想了想,说:送他去最好的疗养院,好吃好喝地供着。
让他清醒地疯着,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噩梦里。
这或许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处理完陈燃的事,我终于有时间,去办一件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
我让我爸陪我,去了我母亲的墓地。
那是一片很安静的陵园,风景很好。
我把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墓碑前的凹槽里。
妈,我来看你了。
我带了爸爸一起来。
我跪在墓碑前,把这十几年,还有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都慢慢地讲给她听。
我没有哭,只是平静地叙述着。
江横一直沉默地站在我身后,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为我遮挡了所有的风雨。
等我说完,他才走上前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瑶瑶,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靠在他怀里。
是啊,都过去了。
11.
南区彻底姓了江。
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对这里进行着大刀阔斧的改革。
那些灰色的,见不得光的产业,被我逐渐剥离,转型。
我开始涉足一些正当生意,利用我爸给我的资本和人脉,投资了很多有前景的项目。
一开始,很多人不理解,觉得我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暴利。
但慢慢地,他们发现,新的生意虽然赚钱慢,但更稳定,更长久。
最重要的是,它干净。
大家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活在刀光剑影里。
南区的风气,在一点点地改变。
曾经让人闻之色变的混乱之地,开始有了新的秩序和生机。
这天,我接到了菲菲的电话。
她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在南方的一个小城里安顿了下来。
她打掉了那个孩子。
瑶姐,她在电话那头,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在陈燃手里了。
我用你给我的那笔钱,开了家小小的店铺,生意还不错。
我听着,嗯了一声。
以后,别再走错路了。
我知道。她顿了顿,说,瑶姐,祝你幸福。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夕阳的余晖洒满整个城市,一片金黄。
我爸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
在想什么
在想,如果没有您,我现在会是什么样。我说。
江横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如果。
瑶瑶,爹地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晚上,江横为我举办了一场宴会。
就在我们庄园的草坪上。
南区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他们端着酒杯,恭敬地称呼我江小姐,瑶姐。
我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站在江横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祝贺和敬意。
我看到了阿力,他现在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正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宴会的各项事宜。
我看到了那些曾经的堂主,他们现在是我手下各个正当生意的负责人,脸上带着踏实和满足的笑容。
我甚至看到了那个当初绑架我的东区老大,他现在成了我们码头的一个小管事,对我点头哈腰,满脸谄媚。
所有的一切,都和几个月前,天差地别。
我端着一杯香槟,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轻轻抿了一口。
酒很甜。
自由的滋味,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