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江辰送了十年早餐,风雨无阻。他曾说,我做的三明治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可今天,他当着我的面,把我精心准备的早餐扔进了垃圾桶,只为他身边那个女孩蹙起的眉头。我愣在原地,心脏像被冰水浸透。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是全校都怕的校霸陆寻。他懒洋洋地倚在墙上,指了指我手里另一份备用的三明治,他不吃,给我那一刻,我脑子一热,把早餐塞进了他怀里。我以为这只是一场狼狈的报复,却没想到,从那天起,我的世界彻底颠覆。
1
清晨六点,我准时在厨房里忙碌。
烤得微焦的吐司,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配上新鲜的生菜和芝士片。这是江辰最喜欢的搭配。我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放进保温袋里。另一份,是给我自己的。
十年了,从我们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年纪,到如今高三,我每天都会为他准备一份早餐。这已经成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我拎着保温袋,心情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明媚。走到校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我看到了江辰。
他也看到了我,但脚步却顿住了。
因为他身边,站着我们学校的校花,苏婉婉。
苏婉婉穿着洁白的连衣裙,长发飘飘,像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莲花。她正仰着头,对江辰说着什么,笑容甜美又羞涩。
而江辰,那个从小到大都对我百般照顾的江辰,此刻的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挂着笑走了过去。江辰,早餐。
江辰的目光从苏婉婉脸上移开,落在我手里的保温袋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不耐和疏离的表情。
以后别送了。他的声音很冷。
我愣住了,为什么你不喜欢这个口味了吗明天我给你换……
不是口味的问题。他打断我,语气更冷了几分,林溪,我们已经长大了,别再做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让人误会。
让人误会我们之间,不是早就被所有人默认为一对了吗
就在我茫然无措时,一旁的苏婉婉忽然轻轻蹙起了眉,用手捂着鼻子,小声对江辰说：阿辰,这是什么味道呀我闻着有点想吐……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我做的三明治,有她说的那么难闻吗
下一秒,我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江辰看了一眼苏婉婉苍白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毫不犹豫地从我手中夺过那个保温袋,转身,看也不看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砰的一声闷响。
那是我亲手做的三明治,是我花了心思准备的温暖,就这么被他弃如敝屣。
周围路过的同学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指指点点。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血色褪尽,只剩下屈辱的苍白。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戏谑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
啧,真浪费。
2
我僵硬地转过身。
说话的人是陆寻。
他单肩挎着书包,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朝阳的余晖给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却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痞气。
全校都知道,陆寻是个不能惹的疯子。家世显赫,打架不要命,是老师们都头疼的存在。
江辰看到他,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下意识地将苏婉婉护在了身后。
陆寻的目光掠过他们,最终落在我手里还拎着的另一个保温袋上。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那一份。
他挑了挑眉,朝我扬了扬下巴,语气轻佻又理所当然。
他不吃,给我
我当时在想什么
或许是江辰的绝情让我心如死灰,或许是陆寻眼中那点玩味的笑意刺激了我,又或许,我只是单纯地想用一种最激烈的方式,来发泄我此刻的难堪和愤怒。
我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想,大步走到他面前,把手里的保温袋狠狠塞进了他怀里。
给你！都给你！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和颤抖。
陆寻被我撞得往后退了半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保温袋,又抬头看了看我通红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谢了。
他竟然真的接了过去,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拉开拉链,拿出了那个用油纸包着的三明治。
江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林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把东西给这种人……
哪种人陆寻咬了一口三明治,慢悠悠地咀嚼着,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像一头被惊扰的野兽,江辰,你再说一遍
他只是一个眼神,江辰后面的话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敢怒不敢言。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看着陆寻,心里一阵后怕。我到底做了什么我竟然把这个瘟神给招惹上了。
陆寻却没再看江辰,他三两口吃完一个三明治,然后把油纸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他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看着我,忽然给出了一个评价。
味道不错。
我愣住了。
他朝我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的味道。
他微微俯身,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明天继续。
说完,他直起身,冲我勾了勾唇角,然后转身,挎着书包,懒散地走进了校门。
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石化。
还有身后,江辰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3
那一整天,我都过得浑浑噩噩。
我成了学校的焦点人物。
走到哪里,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快看,就是她,给陆寻送早餐的那个。
胆子也太大了,她不知道陆寻有多可怕吗
我听说她以前是追江辰的,被江辰拒绝了,就破罐子破摔了
江辰和苏婉婉才是天生一对好吗,她算什么……
这些流言蜚语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我喘不过气。
更让我难受的,是江辰的态度。
我们是同桌。可他一上午都没和我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冰墙。
课间,我的好友周琪琪凑过来,一脸八卦又担忧地问我：溪溪,你跟陆寻……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可别想不开啊！那家伙就是个恶魔！
我苦笑着,把早上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周琪琪听完,气得直拍桌子：江辰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还有那个苏婉婉,一看就是个绿茶！不行,我得找他理论去！
别去。我拉住她,没用的。
是啊,没用的。如果理论有用,他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的心意扔进垃圾桶了。
十年的青梅竹马,终究抵不过一朵刚刚盛开的白莲花。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
我没什么精神,一个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发呆。
突然,一个阴影笼罩下来。
我抬头,看到了江辰。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是我陌生的冰冷和失望。
林溪,你非要这样自甘堕落吗
我心口一痛,猛地站了起来,直视着他：我怎么自甘堕落了江辰,扔掉我早餐的人是你,为了别的女生让我难堪的人也是你,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跟陆寻那种人扯上关系！江辰的声音也拔高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打架、逃课、抽烟,他就是个社会渣滓！你跟他走近,只会毁了你自己！
那也比跟你这个伪君子在一起强！愤怒冲昏了我的头脑,我口不择言。
你！江辰气得脸色发白,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言尽于此。以后离他远点,也别再来烦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十点,天台。不来后果自负。
短信的末尾,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字母。
——L。
4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L,陆寻。
是他。
不来后果自负,这充满了威胁意味的六个字,让我浑身发冷。
周琪琪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恶魔。我昨天就不该招惹他。
一整个晚自习,我都心神不宁。
那条短信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在我脑子里滴答作响。
去,还是不去
去了,天知道那个疯子会对什么。
可要是不去……后果自负这四个字,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我不敢赌。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书包,跟周琪琪告别,然后像做贼一样,避开人群,走向了通往天台的楼梯。
教学楼的天台平时是锁着的,但谁都知道,那把锁对陆寻来说形同虚设。
楼梯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在回荡。
我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铁门,晚风夹杂着凉意扑面而来。
天台上很空旷,陆寻就站在栏杆边,背对着我。他穿着黑色的T恤,身形挺拔修长,晚风吹动他的衣角,让他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我愣住了。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烟,也不是什么危险的武器,而是一沓……红色的钞票。
来了他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低沉。
我紧张地捏着书包带子,点了点头,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铁门上,退无可退。
他停在我面前,将那沓钱塞进了我手里。
早餐钱。
我低头看着手里至少上千块的现金,彻底懵了。什么
我说,他似乎没什么耐心,又重复了一遍,这是你早餐的钱。
我做梦都没想到,他叫我来,竟然是为了给我钱。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把钱推了回去。我不要！我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陆寻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那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深邃,但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我也不需要你还。我倔强地看着他,昨天只是个意外,以后我不会再给你送了。
那可不行。陆寻突然笑了,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眼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下午哭过的痕迹。他的动作很轻,却让我浑身一僵。
以后,你的早餐我包了。价格你开。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仿佛在宣布一件已经决定的事。
我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笑了,凭什么
就凭……他顿了顿,目光移向楼下操场的方向,江辰和苏婉婉的身影正并肩走着,格外刺眼。
陆寻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就凭,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关于他的事。
5
关于他的事我心头一震,戒备地看着陆寻,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寻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的他吗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我混乱的心湖,激起千层涟漪。
我认识江辰十年,自认为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温和、优秀、努力,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陆寻凭什么用一句话就来否定我十年的认知
我不信。我咬着牙,把钱又一次塞回他手里,你别想挑拨离间。
陆寻低笑一声,这次没有再把钱推回来。他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信不信,你自己去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忽然说：去年年底的市级奥数竞赛,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江辰拿了二等奖,虽然他自己有些失落,觉得可以更好,但我为他骄傲了很久。
他告诉你,他只差了第一名三分,对吗陆寻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我皱起眉,不明白他提这个做什么。
你去学校官网的公示栏,找到去年的竞赛获奖名单,自己看看第一名是谁,再看看他的分数。
陆寻说完,不再给我任何追问的机会,转身就走。
等等！我叫住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夜色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
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是在告诉你,你的早餐,值这个价。
他指了指我手里的钱,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梯口的黑暗中。
我一个人站在天台上,晚风吹得我浑身冰冷。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沓钱,它们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麻。
陆寻的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不,我不能相信他。他是个混世魔王,肯定是在骗我,想看我跟江辰闹翻,他好看笑话。
我这样告诉自己,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往楼下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机房,去学校官网,去验证！
我必须证明他是错的。
我必须证明,我爱了十年的江辰,不是一个骗子。
6
我几乎是跑着冲进教学楼的机房。
这个时间点,机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电脑屏幕反射着幽暗的光。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我打开电脑,输入学校官网的网址,整个过程花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一倍。
网站页面弹出来的那一刻,我甚至不敢呼吸。
我点开校务公开,在一堆文件里费力地寻找着竞赛荣誉那一栏。
找到了。
我点进去,时间线拉回到去年十二月。
《关于我校学生在XX市高中生奥数竞赛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公示》。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份红头文件,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点开了附件里的获奖名单。
一份Excel表格。
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分数。
我深吸一口气,从二等奖的名单里找到了江辰的名字。
江辰,总分115分。
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然后,我控制着鼠标,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滚动。
一等奖的名单出现在眼前。
排在第一位的那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苏婉婉。
总分142分。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她
江辰明明告诉我,苏婉婉根本没参加奥数竞赛！他说她偏科严重,理科一塌糊涂！
而且,这分数……
142分和115分,整整差了27分！
这根本不是他口中那轻描淡写的只差三分！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电脑屏幕的光照在我脸上,显得我的脸色惨白如纸。
为什么
江辰为什么要骗我
是为了维护他那可怜的自尊心,还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开始注意到苏婉婉,并且不希望我在他面前提起这个比他更优秀的女孩
十年。
我第一次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他。
陆寻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的他吗
原来,不是。
我盯着屏幕上苏婉婉那三个字,忽然想起了一件被我忽略很久的事。
那次竞赛后不久,江辰突然开始发了疯一样地刷题,我以为他是因为没拿到一等奖不甘心。现在想来,他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追赶苏婉婉的脚步了
而我,这个被他蒙在鼓里的傻子,还在为他那句只差三分而心疼他,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各种好吃的,鼓励他不要灰心。
我真是……太可笑了。
7
第二天早上,我破天荒地没有六点起床。
我睁着眼睛,在床上躺到天光大亮。
我不想再为江辰做任何东西了,一想到他那张充满谎言的脸,我就觉得恶心。
可是,和陆寻的交易呢
我脑海里浮现出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和他那句你的早餐,值这个价。
他用一个真相,换走了我十年的坚持。
我忽然很想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
最终,我还是起了床,走进了厨房。
这一次,我没有做什么复杂的三明治。我只是从冰箱里拿出两片吐司,中间夹了一片火腿,用保鲜膜简单包了起来。
另一份,我给自己煮了个白水蛋。
我拎着那份极其敷衍的早餐,走到了校门口。
陆寻已经在了。
他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靠在老槐树下,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像是在等人。
看到我,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真的会来。
我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吐司递给他。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笑了。
今天这么朴素
爱吃不吃。我冷冷地说。
他倒也不介意,撕开保鲜膜就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吃。怎么不吃你做的,毒药我也吃。
我懒得理会他的油嘴滑舌,转身就想走。
喂。他叫住我。
我回头。
他朝我身后扬了扬下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江辰和苏婉婉正一起走来。
今天的苏婉婉没有穿裙子,而是换上了一身和我同款的校服。可同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就是比我好看。
他们也看到了我和陆寻。
江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质问道：林溪,你又和他在一起
苏婉婉跟在他身后,柔柔弱弱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阿辰,你别这样,会吓到林溪同学的。
好一朵善解人意的白莲花。
我看着江辰那张写满失望和愤怒的脸,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平静地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踞了一整夜的问题。
江辰,去年市里的奥数竞赛,你真的只比第一名差三分吗
8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江辰脸上的怒气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慌乱。
虽然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身后的苏婉婉,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闪躲。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江辰的声音有些干涩。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随便问问。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是又怎么样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开始不耐烦起来,试图用强硬的语气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是吗我轻轻地笑了,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自嘲,可我昨天查了学校官网的公示,一等奖是苏婉婉,142分。而你,115分。江辰,你来告诉我,27分,是怎么变成3分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江辰的脸上。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种被当众揭穿谎言的窘迫和难堪,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一旁的苏婉婉连忙上来打圆场,林溪同学,你肯定是看错了,阿辰他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闭嘴！我冷冷地打断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苏婉婉被我一喝,眼圈立刻就红了,委屈地躲到江辰身后,眼泪要掉不掉。
江辰像是被刺激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指着我,又指了指一旁事不关己、正在悠闲吃着吐司的陆寻,怒道：是不是他跟你胡说八道的林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
外人我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陌生,江辰,骗我的人是你,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外人
我们的争吵引来了越来越多围观的同学。
陆寻吃完最后一口吐司,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我身边。
他看都没看江辰,只是低头对我说：一份早餐,换一个真相,值吗
我没说话。
他又说：想知道他为了追苏婉婉,还做了什么吗
我的心猛地一揪。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轻描淡写地投下了又一颗重磅炸弹。
高二那年,你生日,他送你的那条限量版星月项链,你很喜欢吧
那不是他给你买的。那是苏婉婉挑剩下的,不要的。
9
陆寻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剖开了我记忆深处最甜蜜的一块糖,露出了里面早已腐烂发黑的内核。
星月项链。
那是我最珍视的宝贝。
高二生日那天,江辰把它送给我,说这是他跑遍了全城才买到的限量款,独一无二。
他说,我是他生命里最亮的星星和月亮。
我信了。
我把那条项链当成我们十年感情的见证,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戴着,连洗澡都舍不得摘。
可现在,陆寻告诉我,那只是苏婉婉挑剩下的垃圾。
我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抬头看向江辰,他的脸上血色尽失,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我对视。
他这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寻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一样,江辰,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把别人不要的东西,当成宝贝一样送给我,还编造出那么动听的谎言。
他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还是一个回收垃圾的垃圾桶
江辰被我问得节节败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旁边的苏婉婉见状,又开始她那套楚楚可怜的表演。
林溪同学,你别怪阿辰,都怪我……那条项链,当时是我先看上的,可是我觉得它不太适合我,所以就没要……我不知道阿辰后来会买来送给你,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解释,实则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不适合你我冷笑一声,伸手扯下了脖子上的项链。
银色的链条在我苍白的手指间显得格外刺眼。
所以,不适合你的东西,就可以随手丢给我,是吗
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们,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怜悯的,嘲讽的,看好戏的……
我走到苏婉婉面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将那条项链狠狠地砸在了她身上。
你的东西,还给你！我林溪,不稀罕！
金属链条撞在她的身上,又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
就像我那颗摔得粉碎的心。
做完这一切,我再也不想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可我拼命忍着,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在他们面前哭。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头,是陆寻。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我,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挤出人群,大步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的是非之地。
10
陆寻把我一路拉到了学校后山的小树林。
这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松开手,我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沿着一棵大树的树干滑坐到了地上。
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此刻决堤。
我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哭得撕心裂肺。
十年的感情,十年的付出,到头来,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我像个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出独角戏,还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主角。
陆寻没有安慰我,也没有不耐烦地催促我。
他就静静地站在一旁,靠着另一棵树,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默默地陪着我。
袅袅的烟雾在他指间升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哑了,眼泪也流干了。
我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淡淡地说：不觉得。
你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对不对我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信吗他反问。
我噎住了。
是啊,如果在一个星期前,陆寻跑来告诉我江辰是个骗子,我大概会觉得他疯了,甚至会骂他挑拨离间。
是我自己,被所谓的感情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真相。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还是忍不住好奇。
陆寻掐灭了烟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动作精准。
很简单。他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因为那家珠宝店,是我家开的。
我愣住了。
他继续说：那天江辰带着苏婉婉去挑项链,我正好在店里。我亲耳听到苏婉婉说那条项链太普通,配不上她的气质。然后江辰就把它包了起来,说是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至于奥数竞赛,他顿了顿,去年竞赛的承办方,是我爸公司旗下的一个教育机构。我想看一份获奖名单,不难。
我彻底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就像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旁观者,冷眼看着我在这场骗局里越陷越深。
所以,你现在是想看我笑话吗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戒备和自嘲。
我要是想看你笑话,就不会告诉你这些。陆寻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与我平视,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这么蒙蔽。
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和玩味。
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全校闻名的恶魔,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11
那次在小树林哭过之后,我好像把对江辰所有的爱恋和不甘,都连同眼泪一起流干了。
我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净。
我不再每天早起为他准备早餐,不再课间为他准备好温水,不再晚自习后等着他一起回家。
我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打包收进了箱底。
我开始专心学习。
高三的时间本就宝贵,我浪费了太多在不值得的人身上,现在,我要把它们都补回来。
江辰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他几次想跟我说话,都被我用冷漠的态度挡了回去。
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而我和陆寻之间,则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每天早上,我都会在校门口那棵老槐树下等他,然后递给他一份简单的早餐。有时候是面包,有时候是饭团,有时候只是一个茶叶蛋。
他从不挑剔,每次都照单全收。
然后他会告诉我一个关于江辰的秘密作为交换。
你知道吗江辰能当上学生会主席,是他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换来的。
他上次篮球赛脚崴了,跟你说是为了抢篮板,其实是想在苏婉婉面前耍帅,结果自己绊倒了。
苏婉婉过生日,他送了她最新款的手机,跟你说是他用奖学金买的,其实是他找他妈要的钱。
每一个秘密,都像一块拼图,渐渐拼凑出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江辰。
一个虚荣、自私、又满口谎言的江辰。
我曾经爱过的那个温和优秀的少年形象,在这些真相面前,被一片片剥落,最后只剩下一具空洞又丑陋的躯壳。
我不再心痛,只觉得荒唐。
周琪琪对此忧心忡忡,她拉着我说：溪溪,你跟陆寻走得太近了。我承认江辰是渣,但陆寻也不是什么好人啊！你可别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我笑了笑,对她说：琪琪,你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我和陆寻,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我给他一份早餐,他给我一个真相。等江辰所有的假面都被撕碎,我们的交易也就结束了。
我们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交集。
我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那天下午,我被几个小混混堵在了回家的小巷里。
12
你就是林溪
为首的黄毛混混叼着烟,一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
我心里一紧,攥紧了书包带子,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我们是谁不重要。黄毛吐了个烟圈,邪笑着说,重要的是,有人不希望你再跟陆寻走得那么近。
我的心沉了下去。
是江辰,还是苏婉婉
识相的,以后就离他远点。否则……黄毛后面的话没说,但那威胁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这条小巷很偏僻,现在这个时间点,几乎不会有人经过。喊救命是没用的。
我看着他们,冷冷地说：这是陆寻的意思
黄毛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妹妹,你是不是傻寻哥会让我们来找你的麻烦
看来不是陆寻。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还是悬着。
那你们就是自作多情了。我挺直了背脊,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们来管。让开！
哟,脾气还挺辣。黄毛被我的态度激怒了,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说着,就朝我逼近过来。
另外两个混混也一左一右地包抄过来,堵住了我所有的退路。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挨打的时候,一道熟悉又冷冽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划破了这紧张的氛围。
谁给你们的胆子,动我的人
我猛地睁开眼。
陆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巷子口。
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强大又骇人的气场,让整个巷子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好几度。
那几个混混看到他,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慌乱。
寻……寻哥您怎么来了黄毛的腿都开始打哆嗦了。
我的人陆寻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他们的心脏上。
他走到我身边,把我拉到他身后护住,然后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射向黄毛。
我再问一遍,谁让你动她的
黄毛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丧着脸说：寻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是江辰,是江辰给了我钱,让我来吓唬吓唬她,让她离您远点……
江辰！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没想到,他竟然卑鄙到了这种地步。自己不敢出面,就找这些地痞流氓来对付我一个女生！
陆寻的脸色也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他抬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了黄毛的胸口上。
滚！
13
黄毛连滚带爬地带着他那两个小弟跑了,小巷里瞬间只剩下我和陆寻两个人。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乱糟糟的。
谢谢你。我小声说。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后果我不敢想象。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攥着衣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刚才说……‘你的人’,是什么意思
那句话,像一块小石子,在我心里砸开了圈圈涟漪。
陆寻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带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让我瞬间僵住了身体,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意思就是,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以后你就是我罩着的了。谁敢动你,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和不羁的眼睛,此刻却异常认真,认真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不为什么。他收回手,插进裤兜里,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就当是……早餐的回报吧。
又是早餐。
我们之间,似乎除了早餐,就再也没有别的联系了。
可我心里清楚,事情好像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江辰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他忽然问。
提到江辰,我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我还能怎么办找他对质吗他肯定不会承认。报警吗没有证据,警察也奈何不了他。
我摇了摇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我不知道。
交给我。陆寻看着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他欠你的,我会让他加倍还回来。
说完,他没再给我说话的机会,转身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早点回家,路上小心。
我看着他消失在巷子口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他要怎么做,但我有一种预感,江辰的好日子,到头了。
14
第二天,学校里就炸开了锅。
公告栏上,贴出了一份关于学生会主席江辰的处分通告。
通告里列举了他数条罪状,包括但不限于：利用职权为自己谋取私利、学生会账目不清、以及最劲爆的一条——恶意雇人威胁同学。
虽然通告里没有点名被威胁的同学是谁,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我。
而证据,是一段清晰的录音。
录音里,江辰的声音清晰可辨：……钱不是问题,我只要你们帮我办件事,去吓唬一下高三的林溪,让她以后离陆寻远点,别再不知廉耻地去纠缠他……
录音的最后,还有黄毛那几个混混的证词。
整个学校都沸腾了。
谁也没想到,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品学兼优的学生会主席,私底下竟然是这副嘴脸。
江辰的完美形象,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他被撤销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记大过处分,甚至连保送名额都被取消了。
我坐在教室里,听着周围同学的议论纷纷,心里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麻木的平静。
我知道,这肯定是陆寻做的。
他用最直接、最狠辣的方式,兑现了他的承诺。
中午放学,我在校门口看到了江辰。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短短一天,他就变得憔悴不堪,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憎恨。
他冲过来,抓着我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吼道：是你！是你跟陆寻告状的,对不对林溪,我真是小看你了,你竟然这么恶毒！
我冷冷地甩开他的手,江辰,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恶毒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恶毒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去找陆寻的麻烦吗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笑了。
为我江辰,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找人对付我,只是因为你的占有欲和那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习惯了我的付出！
你胡说！他激动地反驳。
就在这时,苏婉婉跑了过来,一把将江辰护在身后,梨花带雨地看着我。
林溪同学,求求你了,你放过阿辰吧！他已经知道错了,他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怎么样
15
我毁了他我看着眼前这对惺惺作态的男女,只觉得无比可笑,苏婉婉,你搞清楚,毁了他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是你们的谎言,你们的虚伪,你们的卑鄙,才让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你……苏婉婉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那双含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江辰看着她受了委屈,心疼不已,立刻将矛头又对准了我。
林溪！你别太过分！这件事跟婉婉没关系,你有什么冲我来！
冲你来我嗤笑一声,目光在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扫过,江辰,你到现在还想护着她吗你以为她就是你想象中那朵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莲花
我的话让江辰和苏婉婉的脸色同时一变。
我不想再跟他们废话,转身就走。
经过他们身边时,我停下脚步,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江辰说了一句话。
你知道吗你送给她的那部最新款手机,第二天,我就在二手网站上看到了。卖家账号的头像,是她最喜欢的一只布偶猫。
说完,我没再看江辰瞬间煞白的脸,和苏婉婉惊慌失措的表情,径直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从这一刻起,江辰这个人,连同我那十年可笑的青春,都将彻底从我的生命里抹去。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寻发来的短信。
天台,老地方。
我看着那几个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我跑到学校超市,买了两瓶冰可乐,然后朝天台走去。
推开铁门,陆寻果然在。
他还是靠在栏杆边,看着远方的天空,朝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听到声音,他回头,看到我手里的可乐,挑了挑眉。
贿赂我
是感谢。我走过去,递给他一瓶,谢谢你,帮我出了口恶气。
他接过可乐,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大口。滚动的喉结在朝阳下显得格外性感。
小事。他说。
我们俩并排靠在栏杆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
晚风吹拂,很舒服。
以后,你不用再给我送早餐了。他突然开口。
我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他,为什么我们的交易……
交易结束了。他打断我,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江辰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16
我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是啊,交易结束了。
江辰的假面被彻底撕碎,我也不再需要用一份早餐去换取一个真相。
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好像也就此中断了。
哦。我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陆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笑意,你可以换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我疑惑地抬头。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做我女朋友,以后,我给你做早餐。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瞬间当机了。
我……我没听错吧
陆寻,那个全校闻名的校霸,那个打架不要命的疯子,他……他在跟我告白
我呆呆地看着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看着我傻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怎么,吓傻了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烫得我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我猛地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他的表情又恢复了认真,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倒影,清晰得让我无处可逃,林溪,我喜欢你。
喜欢我
这两个字,像两颗甜蜜的炸弹,在我心里炸开了花。
我不是没有察觉到他对我的特殊,可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他对早餐供应商的一种另眼相看。
我从没想过,他会喜欢我。
为什么我还是问出了这个傻问题,我……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我不漂亮,不优秀,性格也不够活泼,甚至还为了一个,傻了十年。
没有为什么。陆寻说,就是那天早上,看见你把三明治塞我怀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还硬撑着不哭的样子,就觉得……挺可爱的。
我的脸更红了。
我……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
不用现在回答我。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体贴地说,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
他话锋一转,朝我逼近一步,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
我的耐心,不太好。
说完,他直起身,冲我勾了勾唇角,又恢复了那副痞帅的样子,转身潇洒地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天台上,心跳如雷。
17
陆寻的告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我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整个晚上,我都辗转反侧,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他在天台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林溪,我喜欢你。
他说得那么直接,那么坦然,不带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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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半是蜜糖,一半是恐慌。
我刚刚从一段长达十年的、充满谎言的感情里挣脱出来,浑身是伤。我真的有勇气,这么快就投入另一段感情吗
而且,对方还是陆寻。
一个我曾经以为,我们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来到校门口。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然而,老槐树下空无一人。
他没来。
我的心,瞬间空了一块。
他是在给我时间考虑,还是……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个玩笑
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准备进校门。
就在这时,一辆帅气的黑色机车嘎吱一声停在了我面前。
陆寻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在晨光下俊朗得过分的脸。他一手提着头盔,另一只手,竟然拎着一个……保温袋
他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走到我面前,把那个眼熟的保温袋递给我。
喏,你的早餐。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接过来。袋子还是温热的。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三明治,旁边还有一盒温牛奶。
你……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以后我给你做早餐。他勾起嘴角,笑得理所当然,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我机械地拿出三明治,咬了一口。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面包烤得恰到好处,里面的煎蛋滑嫩,生菜也很新鲜。
怎么样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像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我看着他眼底那抹隐藏不住的紧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
我点了点头,小声说：……挺好吃的。
他立刻笑开了,那笑容比清晨的阳光还要灿烂。
喜欢就行。以后每天都有。
他把头盔挂在车把上,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书包,挎在自己肩上,然后对我说：走吧,快迟到了。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和他肩上那个属于我的、粉色的书包,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
或许,接受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
18
我和陆寻的关系,以一种心照不宣的方式,进入了新的阶段。
他真的每天都给我带早餐,风雨无阻。
有时候是三明治,有时候是寿司卷,有时候是他亲手包的小馄饨。花样百出,从不重样。
而我也渐渐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他会给我讲题,我会在他打瞌睡的时候悄悄提醒他。
我们之间的氛围,连周琪琪都看出来了。
溪溪,你跟陆寻……是不是在一起了她一脸八卦地问我。
我脸一红,还没来得及回答,新的风暴就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学校里开始流传一些关于我的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林溪早就跟陆寻有一腿了,之前追江辰都是装的。
对啊,她就是个心机女,利用陆寻报复江辰,现在把江辰毁了,就心安理得地跟陆寻在一起了。
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看着挺清纯的,手段这么厉害。
这些流言像病毒一样,迅速在校园里蔓延开来。
我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我走在路上,总能感觉到背后那些不善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声音。
我知道,这背后一定是苏婉婉在搞鬼。她和江辰不好过,也不想让我好过。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去找她理论,却被陆寻拦住了。
别去。他把我拉到一边,沉声说,这种事,你去理论是没用的,只会让她们更得意。
那怎么办就任由她们这么污蔑我吗我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交给我。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坚定,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相信他。
可我没想到,他解决问题的方式,会那么直接,那么……惨烈。
第二天下午,我刚走出教室,就听到一阵骚动。
打起来了！陆寻跟体育班的王浩打起来了！
我心头一紧,立刻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操场上,陆寻正把一个高大的男生死死地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砸下去,眼睛猩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我让你嘴贱！我让你胡说八道！他怒吼着,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
那个叫王浩的男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大喇叭,也是这次传我谣言传得最凶的一个。
我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冲上去拉住陆寻的胳膊。
陆寻！别打了！会出事的！
他像是没听到一样,直到教导主任带着几个老师赶过来,才被人强行拉开。
他的嘴角破了,校服上也沾了血,眼神里的戾气却丝毫未减。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林溪,我告诉过你,谁都不能让你受委屈。
那一刻,我的心,疼得快要碎了。
19
陆寻因为这次打架事件,被处以留校察看,并且全校通报批评。
如果再有下次,他就会被直接开除。
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那张贴着创可贴的俊脸,心里又疼又气。
你是不是傻为了那种人,值得吗
值得。他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哽咽着说：陆寻,你这个笨蛋！大笨蛋！
他愣了一下,随即也伸手抱住了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陆寻,我还没有回答你上次在天台上的问题。
他挑了挑眉,示意我继续说。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我答应你。我做你女朋友。
我不想再犹豫,也不想再退缩了。
这个男人,用他笨拙又直接的方式,给了我全部的安全感。他把我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如果错过他,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陆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里面迸发出的光彩,比漫天星辰还要璀璨。
他激动地把我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林溪！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答应……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炙热的吻堵了回去。
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吻,带着伤口的血腥味,却甜得让我晕眩。
流言蜚语,并没有因为陆寻的这次出手而停止。
但这一次,我没有再选择沉默。
我拉着陆寻,走到了学校的广播站。
我拿起了话筒,我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林溪。我知道,最近学校里有很多关于我的传闻。今天,我想在这里,一次性说清楚。
我曾经喜欢了江辰十年,这是真的。但那段感情,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和陆寻在一起。
他不是你们口中的恶魔,他是我见过最勇敢、最真诚、最值得我喜欢的人。那些恶意的揣测和污蔑,可以停止了。如果有人再用谣言伤害他,我林溪,第一个不答应。
我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说完,我放下话筒,在广播室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拉着陆寻的手,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阳光下,他的笑容,温暖又耀眼。
20
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天气格外晴朗。
我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而陆寻,那个曾经让所有老师都头疼的问题学生,也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和我在同一座城市。
他说,他不想离我太远。
我们一起去海边旅行。
蔚蓝的大海,金色的沙滩,咸咸的海风。
我们手牵着手,在沙滩上漫步,留下一长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低沉又温柔。
林溪,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对他最早的印象,就是他是个不好惹的校霸。
他轻笑一声,说：小学三年级,开学第一天。你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因为找不到教室,急得在操场上哭鼻子。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天,你哭得跟个小花猫一样,我本来想过去帮你,结果江辰比我快了一步。他牵着你的手,把你带走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从那天起,我的目光,就再也没从你身上移开过。
我看着你每天给他送早餐,看着你为他笑,为他哭……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所以那天早上,看到他把你的早餐扔进垃圾桶,我没忍住。我当时就在想,他不要的宝贝,我要。他不懂得珍惜的女孩,我来珍惜。
我的心,被巨大的感动和幸福填满了。
原来,他喜欢了我那么久。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演独角戏,只是我的男主角,一直默默地站在舞台的角落里,等了我十年。
我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陆寻,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朝我伸出了手。
谢谢你,撕碎了我的过去,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未来。
朝阳西下,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海风吹来,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我知道,那是我期待已久的,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