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被拐卖到山村,我绑架了村长一家五口。
村长、他老婆、两个儿子、一个儿媳,被我用猎枪顶着头,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我举着火把,平静宣布,如果半小时后,你们不说出我女儿被卖到了哪,我就点了你们的祠堂。
闻讯赶来的村民们在院外叫骂,
疯子!你女儿是自己跟人跑的,跟我们村长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里的人都安分守己,从来没买过媳妇!你再不放下枪,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我冷笑一声,
放屁!我女儿根本不认识什么网友!
这是我重生回来的第一天!上一世,就是你们把她活活打死,埋在了那棵大槐树下!你们还剩三十分钟!时间一到,我就先送你们去给她赔罪!
猎枪的枪口冰冷,死死抵在村长张大明的脑门上。
他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脸,此刻白得像纸,肥肉哆嗦着,汗水混着泥淌下来。
林晚……你,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先把枪放下……
我没理他,目光扫过跪在他身边的四个人。
他老婆刘翠莲,正用怨毒的眼神剜我。
大儿子张强,色厉内荏地吼:你敢动我爸一下试试!我让你走不出这个村!
小儿子张斌和他的新婚媳妇李娟,则吓得缩成一团,抖如筛糠。
多好的一家子,整整齐齐。
上一世,就是他们,把我年仅十六岁的女儿念念,用八万块钱卖给了邻村一个四十多岁的残疾光棍。
念念逃跑,被他们抓回来,活活打死,就埋在村口那棵百年大槐树下。
我去报警,他们全村人却口径一致,说我女儿是跟城里的野男人跑了,是我自己没看好女儿。
警察找不到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我散尽家财,找了十年,最后得到的,却是从一个外出口贩子嘴里撬出来的真相。
我提着刀冲进村子,却被他们十几个人围殴,死在了那棵大槐树下。
血渗进泥土,或许,曾和我可怜的女儿融在一起。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今天,就是念念被他们骗走的日子。
疯婆子!快放了村长!
你女儿不学好跟人跑了,关我们什么事!
院子外,黑压压的村民越聚越多,叫骂声此起彼伏,一张张熟悉又丑陋的嘴脸,和上一世我来讨要公道时一模一样。
我举起手中的火把,松脂噼啪作响,火光映着我平静的脸。
半小时,我一字一顿,说出我女儿在哪,否则,我就点了你们张家的祠堂。
祠堂是村子的根,是这些愚昧之人的命。
张大明脸色剧变,嘶吼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枪口下压,重重磕在他的天灵盖上,他痛呼一声,彻底软了下去。
念念是被你们家张强骗出去的,约在后山土地庙见面,人贩子下午三点到。现在是两点半,你们还有三十分钟。
我清晰地报出时间和地点,院子里外瞬间死寂。
所有叫骂都停了,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张强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张强梗着脖子,眼神却控制不住地躲闪,我今天一天都在家,哪也没去!
他身边的刘翠莲也反应过来,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你个血口喷人的贱人!我们家张强老实本分,怎么会干那种事!我看你就是想讹钱!
她一边骂,一边就想扑上来抓我的脸。
我枪口一转,对准了她的膝盖。
再动一下,我让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我的声音不响,却像淬了冰,刘翠莲瞬间僵住,脸上的蛮横化为恐惧。
院外的村民也炸开了锅。
天哪,她真敢开枪啊
这林晚是受什么刺激了以前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人。
她怎么会知道张强约她女儿去土地庙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议论声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挤到前面,一脸痛心疾首。
林晚啊,你这是做什么糊涂事!我是看着念念长大的,那孩子乖巧,但昨天我还亲眼看见她跟一个城里来的小伙子有说有笑呢!
那小伙子穿得可洋气了,还说要带念念去大城市享福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把气撒在村长身上啊!
是她,王婆子。
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说的,为张家做了伪证。
而实际上,她就是那个负责牵线搭桥,把我女儿骗出家门的中间人。张家给了她五百块的好处费。
我看着她那张布满褶子的伪善面孔,笑了。
王婆,你说你昨天看见念念了
是啊!千真万确!王婆子把拐杖在地上顿得梆梆响。
可我女儿昨天一整天都在镇上的外婆家,傍晚我才把她接回来,一步都没离开过我的视线。
我声音陡然转冷,你是在哪里见的她天上吗
王婆子的表情凝固了。
村民们也愣住了,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我母亲住在镇上,念念确实经常过去。
我……我记错了!是前天!对,是前天!王婆子慌忙改口。
前天我冷笑,前天念念学校期末考,全校师生都能作证,她一整天都在学校。王婆,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眼神也不好了。
还是说,你收了张家多少好处,要这么费尽心机地帮他们圆谎
王婆子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人群开始骚动,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发芽。
我不再理她,目光重新落回张强脸上。
还有二十五分钟。
火把上的火焰跳动着,仿佛催命的倒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张大明一家人的心理防线,正在被我一点点碾碎。
最先崩溃的是张斌的媳妇,李娟。
她嫁到张家才一个月,显然不知道这些龌龊事,此刻已经吓得涕泪横流。
爸,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快说啊!她真的会开枪的!
刘翠莲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李娟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开口,只是绝望地哭。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上一世,李娟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她享受着用我女儿的命换来的钱财,过上了好日子。
当我知道真相去村里闹的时候,她就躲在人群里,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冷漠地看着我。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还有二十分钟。我平静地提醒。
张大明咬着牙,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林晚,你这是非法拘禁,是犯法的!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犯法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把一个花季少女卖进深山,害死她之后埋尸荒野,就不犯法了吗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血和泪的控诉。
张大明,你敢不敢对着你们张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你们没干过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
张大明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眼神闪烁。
院外的村民也彻底安静下来,他们不是傻子,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已经信了七八分。
一些家里同样有女儿的人,眼神里流露出后怕和恐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斌,那个看起来最懦弱的小儿子,突然抬头看我。
我说!我说!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求你别烧祠堂,别伤害我们,我什么都告诉你!
张斌你敢!张大明和刘翠莲同时怒吼。
张强更是目眦欲裂,扑上去就要捂他的嘴,你他妈疯了!
我枪托一甩,狠狠砸在张强的手臂上。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张强杀猪般的惨叫,他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去。
谁再敢动一下,下一枪就不是胳膊了。
我冰冷的目光扫过张家每一个人,他们噤若寒蝉。
我重新看向张斌,说。
是……是我哥干的!张斌彻底豁出去了,指着惨叫的张强,是他联系了王婆子,把……把你女儿骗出去的!
他们跟邻村的买家说好了,就在后山土地庙交易,买家给八万块钱!
那钱……那钱是准备给我哥娶媳妇用的!
张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刘翠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斌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活命连你亲哥都卖!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张大明也是一脸铁青,死死瞪着这个将他们拖下水的小儿子。
院外的村民们则彻底炸了。
我的天!竟然是真的!
八万块就把一个大活人给卖了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张家也太黑心了!
怪不得张强前阵子到处说要盖新房娶媳妇,原来钱是这么来的!
太可怕了,我们村里怎么会有这种人渣!
一时间,舆论彻底反转,所有人都对着张家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那个之前还帮腔的王婆子,早已趁乱缩到人群后面,想要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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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王婆,我高声喊道,张斌可都招了,你这个中间人,也跑不掉吧
王婆子身体一僵,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我不知道啊,都是张强逼我干的,他说我要是不帮忙,就……就让他家狗咬死我!
真是个好借口。
我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冰凉。
上一世,他们也是这样,为了自保,互相推诿,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时间跟他们耗。
我看向张斌,买家是谁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张斌被我看得一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黑石村的,叫……叫赵老三,听说他家兄弟多,在村里是恶霸……
黑石村,赵老三。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就是他,上一世那个打残了念念双腿,将她囚禁起来肆意凌辱的畜生。
我的呼吸一窒,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没。
我握着猎枪的手,青筋暴起。
很好。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枪口转向张大明,现在,带我去找他。
还有十分钟,我举起火把,凑近院子里堆放的干柴,如果我女儿少了一根头发,你们的祠堂,还有你们这几条命,就都别要了。
张大明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理。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脸上满是惊惧,去!我们马上去!林晚,你千万别冲动!
我用枪顶着张大明的后腰,让刘翠莲和李娟扶着断了胳膊的张强,又让张斌在前面带路,押着这一家子,走出了院子。
院外的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
有同情,有恐惧,也有人露出了快意的神色。
想必他们平时也没少受村长一家的欺压。
林晚,你……你真的要去黑石村吗一个平日里跟我关系还不错的婶子,担忧地小声说,那村子的人可不好惹,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我打断她,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我来之前,已经匿名报警了。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引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大明一家更是面如死灰。
算算时间,警察应该也快到了。我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这是我重生的优势。
我知道他们所有的计划,也知道该如何反击。
在来村子的路上,我就用一个新买的电话卡,将这里即将发生的,连同地点和人物,详细地发给了市公安局的举报热线。
我之所以还要亲自来这一趟,一是为了确保念念的绝对安全,二是为了逼他们当众认罪,让这些罪恶暴露在阳光下,让他们无所遁形!
我不想再重蹈上一世求告无门的覆-辙。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把牢底坐穿!
张家人的最后一点心气,彻底被我击垮了。
张斌走在前面,腿软得像面条,几乎是被人拖着走。
后山的路崎岖不平,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土地庙赶。
夏日的午后,林子里闷热得没有一丝风,只有蝉在不知疲倦地嘶鸣,吵得人心烦意乱。
我的心,也随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而高高悬起。
念念,我的念念。
妈妈来了。
这一世,妈妈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走了约莫一刻钟,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出现在眼前。
庙门口,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旁站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又黑又瘦,三角眼,一脸凶相,正不耐烦地抽着烟。
另一个,矮胖敦实,正是张斌口中的买家,赵老三!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看到我们这一群人,愣了一下,随即咧开一个黄牙参差的笑容,冲张强喊道:人带来了钱我可都准备好了!
张强脸色惨白,根本不敢看他。
赵老三这才注意到气氛不对,尤其是看到我手中的猎枪时,他脸色一变,把烟头往地上一扔。
你们搞什么鬼
他身边的瘦高个也警惕起来,手悄悄伸向了后腰。
我没有废话,直接将枪口对准了赵老三。
我女儿呢
赵老三的目光在我脸上和枪口之间来回扫视,眼里的贪婪和欲望瞬间被惊疑取代。
你女儿谁是你女儿他还在装傻。
少废话!我厉声喝道,把人交出来!
赵老三旁边的瘦高个见状,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哪来的疯婆子,找死是不是!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震得整个山林都为之一颤。
子弹擦着瘦高个的头皮飞过,打在后面的面包车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
瘦高个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手里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整个人瘫软下去,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赵老三也吓傻了,他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敢开枪。
人……人在车里!他指着面包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好好的,我们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她!
我的心猛地一揪。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面包车的车门。
车后座,我的女儿念念正蜷缩在角落里,嘴巴被胶带封着,手脚也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她看到我,漂亮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泪水,拼命地呜呜挣扎着。
念念!
我扑过去,用颤抖的手撕开她嘴上的胶带,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妈妈!
念念一得到自由,就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
妈妈我好怕……他们是坏人……
别怕,念念,妈妈在。我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温热的身体和真实的哭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还好,我赶上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女儿,眼中的杀意却越来越浓。
我扶着念念站到一旁,然后缓缓转身,枪口再次对准了瘫在地上的赵老三。
上一世,你打断了她的腿,把她锁在猪圈里,每天只给她一碗馊饭。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来自九幽地狱的呢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她反抗,你就用鞭子抽她,用烙铁烫她。她才十六岁,你这个畜生,你怎么下得去手!
赵老三惊恐地瞪大眼睛,完全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你到底是谁我……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一步步向他走去,枪口始终对着他的眉心,我认识你们每一个人。
我的目光从赵老三,扫过那个吓尿的瘦高个,最后落到张大明一家人身上。
你们每一个人的脸,都刻在我的骨头里。
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
就在我准备扣下扳机,先送赵老三这个罪魁祸首上路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山林的宁静。
警察来了。
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赵老三和那个瘦高个听到警笛声,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就想跑。
我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我毫不犹豫地连开两枪。
砰!砰!
子弹精准地射入了他们的大腿,两人惨叫着栽倒在地,血流如注。
张大明一家人也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面无人色,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很快,七八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上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不许动!放下武器!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我没有反抗,缓缓将手中的猎枪放在了地上,然后举起了双手。
念念吓得躲在我身后,小声哭泣。
我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别怕,念念,警察叔叔是来抓坏人的。
带队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警察,肩上扛着两杠一星,看警衔应该是个副局长。
他看了一眼地上哀嚎的两个人和抖成一团的张家五口,又看了看我和我身后的女儿,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我平静地开口:警察同志,我举报。黑石村的赵老三与清水村村长张大明一家合谋,进行人口拐卖。这是人贩子,这是买家,这是中间人。
我指着地上的人,条理清晰。
这是我的女儿,受害者。他们正准备进行交易,被我阻止了。
至于我……我顿了顿,我是来自首的。
我非法持枪,并且开枪伤人,我认罪。
中年警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坦然。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警察上前,将哀嚎的赵老三和瘦高个,以及魂不守舍的张家五口全都控制了起来。
救护车也很快赶到,对伤者进行简单的包扎。
妈!念念紧紧抓着我的衣角,不肯松手。
我摸了摸她的头,念念,你先跟这位警察叔叔下山,妈妈处理完事情,马上就来找你。
一个年轻的女警走了过来,温柔地对念念说:小朋友,别怕,跟姐姐走好不好
念念回头看看我,又看看女警,虽然害怕,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看着念念被女警带走,我终于松了口气。
说吧,你的枪是哪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交易的时间和地点的中年警察看着我,目光锐利。
枪是我过世的父亲留下的,他以前是护林员,有持枪证。他去世后,我没有上交。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我抬头看着他,缓缓开口,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的女儿被他们拐卖,被折磨致死。梦里的一切,都和现实一模一样。
你们可以不信,但你们可以去审问他们,也可以去查,清水村这些年,是不是不止我女儿一个女孩『跟人跑了』。
尤其是村口那棵大槐树下,你们可以挖开看看,下面埋着的,可能不止一具尸骨。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警察都倒吸一口凉气。
中年警察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说谎的痕迹。
但我没有。
我的脸上,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恨。
良久,他沉声下令:收队!把所有嫌疑人带回局里,立刻成立专案组,连夜审讯!
另外,派一队人,去清水村,封锁现场,尤其是那棵大槐树!
我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在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这片幽深的山林。
上一世,这里是埋葬我女儿和我自己的地狱。
这一世,它将成为埋葬所有罪恶的坟场。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
我平静地坐着,将所有事情,除了重生,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包括我如何做了那个预知梦,如何因为恐惧而买了一张不记名电话卡报警,又如何因为不放心而拿出了父亲遗留的猎枪,亲自去救女儿。
负责审讯的两个年轻警察听得目瞪口呆,显然觉得我的说辞太过离奇。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证据就在他们的口供里,也在清水村的大槐树下。我淡淡地说。
审讯一度陷入僵局。
直到凌晨四点,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那个国字脸的副局长走了进来。
他挥手让两个年轻警察出去,然后亲自坐在了我对面。
他的脸色异常凝重,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极其复杂。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声音沙哑,我们连夜突审了张大明和赵老三,他们全招了。
张家从五年前开始,就和赵老三合作,陆陆续续卖了四个女孩,加上你女儿,是第五个。
其中三个被卖到了外省山区,还有一个……反抗激烈,被他们失手打死,就埋在……大槐树下。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虽然早已知道真相,但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依旧分毫未减。
四个女孩,四个家庭的悲剧。
而上一世,这个数字,还要再加上我的念念。
我们的人……已经在树下挖到了骸骨。副局长艰难地补充道,法医正在进行鉴定。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同情,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敬畏。
林晚,虽然我们不相信什么托梦之说,但你确实阻止了一场悲剧,并且揭开了一个隐藏多年的特大拐卖妇女案。从这个角度说,你是功臣。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非法持枪、故意伤人也是事实。法律就是法律,我们必须公事公办。
我明白。我点了点头,内心一片平静。
从我拿起枪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只要我的念念能平安,只要这些畜生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坐多少年牢都无所谓。
你的案子,我们会如实上报。考虑到你有重大立功表现,并且是为了保护女儿,属于激情犯罪,法院会酌情从轻判决的。
副局长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女儿很担心你,她现在在市里的医院,有女警陪着,很安全。
谢谢。我的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
接下来的几天,清水村和黑石村都翻了天。
由我揭开的这起惊天大案,在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市局成立了专案组,深挖彻查,很快就牵扯出了一个盘踞周边数个县市,长达十余年的人口拐卖网络。
清水村的张大明一家,黑石村的赵老三兄弟,以及那个牵线搭桥的王婆子,都只是这个网络中最末端的一环。
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罪恶被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些被谎言掩盖的失踪案,那些被冷漠和愚昧埋葬的冤魂,一个个重见天日。
清水村的百年大槐树下,最后挖出了三具骸骨,除了那个被张家打死的女孩,另外两具的身份还在核实中。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叫去问话。
那些曾经对我叫嚣,为张家做伪证的村民,此刻都吓得噤若寒蝉。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拐卖,但他们的知情不报、冷漠旁观,何尝不是一种帮凶
而我,作为这起案件的举报者和关键人物,也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
英雄母亲为救爱女,持枪独闯人贩子巢穴!
一桩离奇梦境,揭开十年拐卖惊天大案!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在网络上铺天盖地。
我的故事,被无数人讨论。
有人说我是伟大的母亲,是真正的英雄。
也有人说我以暴制暴,是藐视法律的罪犯。
但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我在看守所里,通过律师的转述,得知了外面的一切。
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半个月后,我的案子开庭审理。
法庭上,我见到了我的女儿念念。
她瘦了些,但精神很好,坐在旁听席上,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我冲她笑了笑,用口型告诉她:别怕。
法官宣读了我的罪名:非法持有枪支罪、故意伤害罪。
我的律师为我做了辩护,详细陈述了案件的起因,以及我存在的重大立功表现。
检方也认可了我的立功情节,并建议从轻处罚。
最终,法庭宣判。
被告人林晚,犯非法持有枪支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因其有重大立功表现,且犯罪情节较轻,社会危害性不大,决定数罪并罚,执行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
缓刑。
我不用坐牢了。
当听到这两个字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旁听席上,响起了压抑的哭声和掌声。
我看到念念扑在女警的怀里,哭得浑身颤抖。
我看到那个国字脸的副局长,也坐在那里,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走出法院,阳光刺眼。
念念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妈妈!
我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泪如雨下。
一切,都结束了。
不,是新生。
张大明、赵老三等主犯,因拐卖妇女罪、故意杀人罪、强奸罪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张强、刘翠莲、王婆子等人,也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和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清水村那些做伪证、包庇罪犯的村民,也受到了相应的法律制裁。
一张笼罩了十余年的罪恶大网,终于被彻底撕碎。
而我,带着念念,离开了那个承载了太多噩梦的地方。
我们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去了一个陌生的南方小城。
我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念念也重新回到了学校。
她换了新的环境,交了新的朋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只是,她晚上还是会做噩梦,会从梦中哭着惊醒。
每当这时,我都会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一遍遍地告诉她:别怕,妈妈在,一切都过去了。
我知道,那段可怕的经历,会在她心里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但我会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和爱,去慢慢抚平她的伤口。
三年缓刑期满后,我带着念念,回了一趟老家。
不是清水村,而是我父母的墓地。
我给父母的坟头除了草,摆上了新鲜的贡品。
爸,妈,谢谢你们。
我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头。
谢谢父亲留下的那把枪,让我在绝望中有了反抗的武器。
也谢谢冥冥之中的安排,让我有机会重来一次,拯救我的女儿,也拯救我自己。
离开墓地时,夕阳正红。
我回头,看了一眼远方清水村的方向。
听说,那棵大槐树,已经被政府派人砍掉了。
那个罪恶的村庄,也随着主犯的伏法而变得萧条。
很好。
我牵起念念的手,她对我甜甜地笑着。
妈妈,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阳光将我们母女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