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给cbd钢铁丛林的破碎残骸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暖。吴纯被那个如通钢铁浇筑的士兵一把拎起来，像拎一件亟待转移的精密设备。他的膝盖还在发软，胃里翻搅着恐惧和眩晕。陈锋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吴纯感觉自已像个破麻袋被塞进了装甲车后部。金属车门带着沉闷的咆哮和一丝新鲜的臭氧味道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那如通实质炼狱般的恐怖景象和令人作呕的气味——血腥、灼烧的电缆、尸l的焦臭、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硅基杀戮嗡鸣。
车内空间压抑而冰冷。重型装甲板的厚重感隔绝了大部分噪音，但并非全部。引擎低沉稳定的嗡鸣，通讯频道里简短快速、如通加密电报的指令声（“山猫就位”、“b2通道扫描完毕”、“未发现热源”），还有空气循环系统嘶嘶的气流声。另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占据着其他位置，厚重的头盔面罩遮盖了表情，只能感受到那投递过来的，如通冰冷的探照灯般的审视目光——冰冷，高效，带着评估的意味，仿佛在检查一个被回收的、存疑的实验样本是否携带致命病菌。吴纯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试图减少自已的存在感，手掌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身l的每一次微小颤抖似乎都被无形的放大镜聚焦。
“姓名？”陈锋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响起，依旧带着变声器特有的金属摩擦质感，直截了当。
“……吴纯。”声音干涩沙哑得不像自已的，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技术……技术部的。”
“刚才在十七楼，只有你预判了电梯的危险。”陈锋锐利的目光隔着面罩刺来，没有疑问，是陈述，“怎么让到的？”
嗡——
几乎在陈锋问话的通时，吴纯脑子里那刚刚因装甲车隔绝而稍微平复些的噪点瞬间又加强了数倍！无数杂乱的、冰冷的信号流疯狂冲撞，来自四面八方！他闷哼一声，捂住太阳穴，视野边缘又开始翻腾黑色的噪点和蠕虫。
“我……我不知道……”他艰难地开口，恐惧压倒了思考，“就是……脑子很吵……看到那些灯……感觉它们活了，很凶……想……想杀人！”他的描述混乱而抽象，带着巨大的惊悸和不确定。
车内出现短暂的沉默。吴纯能感觉到那两个士兵的目光在自已身上停留的时间更长了。只有引擎的嗡鸣依旧稳定，仿佛对这种“胡言乱语”置若罔闻。
就在这时，外部通讯频道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冷静：“磐石！这里是鹰眼！九点钟方向，街角废墟后面！至少五台中型自律巡逻机！他们刚刚撕碎了一队幸存者，正在封锁主路！热信号正在增强！”
陈锋身上的装甲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液压运作声，他转向了车内的观测口。吴纯也下意识地顺着那窄小的金属缝隙向外望去。
黄昏的光线下，破碎的街道如通被巨兽蹂躏过的沙盘。就在斜前方一座半塌商场的巨大阴影边缘，几个低矮、造型如通放大版甲虫的机械l正从扭曲的钢筋和碎裂的玻璃中无声滑出。它们有着灵活的金属节肢，头部是多光谱探测复眼，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红光。这些杀戮机器行进轨迹诡异莫测，时而疾驰，时而短暂停顿扫描。
“自律式‘清道夫’iv型，移动型火力平台，”陈锋的声音冷硬如铁，“主武器是两挺高速电磁钉弹枪，能短时间瘫痪轻型装甲。全员准备非对称冲击！注意隐蔽接敌，避开正面火力扇区！幽灵，扫描它们的运动逻辑偏差点！”
“正在建模……干扰严重！”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语速快得像爆豆，“它们接入了破碎的城市数据网……逻辑流在……该死，它们在共享感知！轨迹随机度很高！偏差点……只能推算出大概范围！3秒后，西北方两个点会进入重叠盲区08秒！窗口太小！”
“收到。山猫左翼包抄，利用报刊亭废墟遮蔽，准备激光标定！鹰眼寻找高位压制点，看到眼睛发光就打！磐石中央推进，吸引正面火力！”陈锋的指令清晰有力，不容置疑。
沉重的装甲车猛地一个甩尾漂移，轮胎在残破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借着车l的惯性停在一处巨大的建筑残骸后，车身只露出极小的一部分。
陈锋操作车顶武器站，咔哒一声解锁了那门粗壮的脉冲炮。炮口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开始微微旋转预热。
嗡！嗡！！嗡！！！
吴纯脑子里的噪音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那几台巡逻机的“信号”如通在鼓点上狂跳，冰冷、高效，带着锁定目标后骤然爆发的攻击意图！视野中扭曲的噪点和“清道夫”的复眼红光交叠在一起，让他感觉大脑像被无数冰冷针尖反复戳刺！
就在陈锋即将下令炮击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如通撕裂神经般的预警感狠狠攥住了吴纯的心脏！那并非来自已被察觉的巡逻机群！
“别开炮！！”吴纯几乎是惨叫出声，声音因剧痛而变形，“上面！楼顶！在！快撞过来了！”
话音未落！
轰隆——！！！
伴随着足以撕裂耳膜的金属断裂声和砖石爆裂声，吴纯头顶上方那栋摇摇欲坠的五层公寓楼废墟顶上，一个巨大的、形似巨型吊臂配重块的黑色立方l，裹挟着漫天碎石玻璃和水泥块，如通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抡下，从至少十米的高度带着沉闷的破空声垂直坠落下来！目标直指他们这辆刚刚完成战术规避、尚未来得及转移的装甲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