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瑶望着沈惊寒眼底的星光,忽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宁。
“江南的春天,该是极好的吧。”
沈惊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好,我们去江南。”
三日后的清晨,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驶出了京城西门。
车帘后,林云瑶换上了一身寻常妇人的布裙,脸上蒙着浅碧色的帷帽,唯有那双眼睛,映着窗外掠过的柳丝,漾着久违的轻快。
沈惊寒一身书生打扮,正在低头给她剥橘子,指尖沾着橙黄的汁水,却毫不在意。
马车走得不快,白日里看山望水,夜晚便投宿在沿途的客栈。
有次路过一片杏花林,他竟笨拙地折了枝最大的花枝,塞进她手里,引得她笑出了声,惊飞了枝上的麻雀。
“你尝尝,这里的山枣可甜了。”
在一处山脚下,沈惊寒拎着半袋野果回来,额角还沾着草屑。
“我尝过了,没涩味。”
林云瑶捏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时,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当年傅时衍为她摘山枣摔破了手,她记了许多年;如今沈惊寒为她寻甜果的模样,却让她觉得,过往的伤痛好像真的能被这山间的风轻轻吹散。
抵达江南苏州时,恰逢梅雨季节。
他们在平江路租了座带天井的小院,院里有棵老枇杷树,沈惊寒每日去附近的书院教书,林云瑶则在家学着酿梅子酒,日子过得平淡却踏实。
一日傍晚,沈惊寒回来时,手里捧着个红木盒子。
他在廊下的竹凳上坐下,将盒子放在林云瑶膝头:“打开看看。”
盒子里铺着暗红的绒布,静静躺着一枚白玉印章,上面刻着
“沈氏惊寒”
四个字,边角处还缀着小巧的连环纹。
“这是我爹娘给我的,”
沈惊寒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们说,将来要交给能与我共担风雨的人。”
林云瑶指尖抚过冰凉的玉面,忽然想起那枚被她烧毁的同心结。
那时以为烧尽了念想,却不知命运早为她备下了另一番圆满。
她抬头看向沈惊寒,露出唇边浅浅的笑意:“沈先生打算何时娶我?”
沈惊寒像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耳根瞬间红透,慌得差点碰倒桌上的茶盏:
“明日、明日就去请媒人,后日、后日便成亲,可好?”
江南的婚礼没有京城那般繁复,却处处透着水乡的温润。
林云瑶穿着一身水红的嫁衣,坐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婚床上,看着沈惊寒推门进来,玄色的喜服衬得他愈发挺拔。
“瑶儿。”
他走到床边坐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
林云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
从岭南的初遇到江南的相守,这个男人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从未让她在权衡中惶恐不安。
沈惊寒握住她的手,将其按在自己心口,眼神郑重得像对着天地起誓。
“我沈惊寒在此立誓,此生定当护林云瑶周全,不让她受半分苦楚,眼中唯有她一人,直至白头。”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林云瑶望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阴霾,只有被岁月温柔以待的恬静。
“沈郎。”
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江南水汽的温润,“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沈惊寒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梅香。
天井里的枇杷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对新人,唱着一首关于迟来的圆满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