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风,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腐肉混合的腥气。
这股味道吹不散黑风寨门口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狂热。
当第一辆装满谷物的牛车,在几个幸存喽啰竭力嘶吼、肌肉贲张的推动下,缓缓出现在山寨视野里时,整个山寨,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那些饿到眼睛发绿,只能靠在墙角喘息的山匪,一个个,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提住了脖颈,动作齐齐僵住。
他们的眼珠死死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辆牛车。
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当他们看清了麻袋上因为颠簸而渗出的金黄谷粒,当那股属于粮食最原始、最质朴的香气,终于乘着风飘入鼻腔
压抑到极致的绝望,轰然炸裂!
那声音,化作了撕心裂肺的狂喜。
“粮食!”
一声嘶哑的、几乎破音的尖叫划破了寂静。
“是粮食!天杀的,是粮食啊!”
“我们有救了!不用饿死了!”
哭喊声、咆哮声、还有那种喜到极致反而更像悲鸣的呜咽,汇成一股恐怖声浪,仿佛要将山寨的木制屋顶整个掀飞。
人群像开了闸的洪水,疯了一般涌向寨门,每个人的眼底都燃烧着对生存最原始、最滚烫的渴望。
可就在这股洪流即将冲到车队前的瞬间,所有人的脚步,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诡异地停滞了。
喧嚣戛然而止。
他们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走在车队的最前方,浑身浴血,肩上扛着一把崩了口的破刀,脚步不疾不徐。
在那张被血污和硝烟染得看不清面容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平静得像一潭幽深的死水。
林风。
他回来了。
在他身后,是十几辆足以让整个山寨所有人吃到来年开春的粮食大车。
在他脚下,是一条用命与血铺就的,通往希望的道路。
这一刻,这个男人,就是行走在人间的救世主。
“风风哥!”
“是风哥回来了!”
“风哥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那股刚刚被压下的狂热,便掺杂了敬畏与崇拜,如同被泼了滚油的野火,以更凶猛的姿态,席卷了整个山寨!
所有的喽啰,都用一种朝圣的目光注视着他,竟无一人敢上前,反而自发地向两边退开,为他让出一条直通聚义厅的宽阔大道。
然而,就在这股狂热的气氛被推向巅峰的刹那。
一个尖锐刺耳,充满了不甘与嫉妒的声音,如同一根毒针,狠狠刺入所有人的耳膜。
“都给老子站住!”
三当家从聚义厅内几乎是撞了出来。
他那张本就阴沉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怨毒而扭曲,像一张庙里脱了漆的恶鬼面具,狰狞可怖。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平日里唯他马首是瞻的心腹,个个手持兵刃,面色不善,如同一把尖刀,硬生生将这狂热的人潮撕开了一道口子。
三当家看都没看那些能救活全寨人的粮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