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后宫里最忙的皇后,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即使怀孕了也要为后宫大大小小的事儿操劳,晨起昏定,审阅账目,教育子女……
皇上为了我,从我怀孕以来没有召见任何嫔妃,满朝文武,皆夸他深情专一,有情有义。
可那天我又是忙到深夜才睡下时,突然听到了肚子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
【真替母后不值得,父皇就是个大猪蹄子,什么深情专一,其实每晚都偷偷去那个顾答应的寝殿,还拿母后当幌子。】
【皇兄也不是什么好鸟,母后对他严格教导,给他找最好的老师,他却因此记恨上母后,和顾答应一起害她！】
【母后还要被废后,我被交到顾答应手里,却因为她害怕直接就被摔死了,呜呜呜,好伤心！】
我听到这话后愣了好久,第二天直接在床榻上睡到日上三竿。
宫里所有人几乎炸翻了天,谁都没想到最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皇后娘娘彻底摆烂了！
1.
摆烂第一天,嫔妃来请安我谢绝了,皇帝来用餐我谢绝了,太子来背书我谢绝了,内房总管报账我也谢绝了。
在宫殿里吃了睡,睡了吃,无聊就下下棋,看看画本子。
我头一次感觉生活可以这么惬意,没有责任,也没有琐事。
腹中的小家伙最近也很活跃：【母后最近怎么转了性子,不过现在这样最好,不用累死累活为他人做嫁衣裳,养好身体才最重要！】
我听着这些话,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但同时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最近朝堂上,对我确实颇有微词,倒不是因为我这两天的摆烂。
就连皇上三天一次早朝,也已经算相当勤奋的了,我一个孕妇,睡几天懒觉,谁也挑不出毛病。
而是自从我怀孕以来,皇上对外宣称为了我,晚上不再踏足后宫。
虽然朝野上下都夸他有情有义,但也有人怀疑是不是我这个皇后善妒成性,导致皇上不敢召见其他嫔妃。
不少大臣甚至上书到我面前,劝我不要没有容人之量,有损身为一国之母的风范。
我当然也劝过皇上,只是当时他深情的拉着我的手保证：皇后,朕说过只有你能怀朕的子嗣,如今你怀着孕,若是在这时候还要和那群老古板一起逼朕,那可就枉费朕的一片真心了！
我当时看着他信誓旦旦的眼神,居然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
从那以后对后宫的各种事务更是劳心劳神,亲历亲为。
所以即使那晚我听了腹中小家伙的话,也不是完全相信,立刻找人探查了顾答应寝殿。
确实听见那个九五至尊,在他的小答应的寝殿耳边斯摩,好似恩爱夫妻。
原来那个口口声声说对我一片真心的帝王,只不过是拿我当借口挡住舆论,独宠他的一个新欢而已。
没想到我还没睡上第三天懒觉,没想到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
天才蒙蒙亮,我就被殿外一阵喧哗吵醒。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没醒的,您不能进去！
母后这几日真是太过放纵,不接请安也就算了,居然还让顾答应在外面跪着,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母后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宫女终究是没有拦住一意孤行的储君,裴澈掀起珠帘闯进我的寝殿。
他眸光如炬,蹙着没不怒自威,虽然才十三岁,但已经初具帝王之相,这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一国少主,我为他倾注了无数心血。
习礼数,拜名师,拉重臣,我为他把未来所有坎坷的路段铺平。
可他现在却因为别的女人,对我横眉冷对。
肚中的小家伙也被吵醒叽叽喳喳的叫嚣着。
【皇兄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联合外人对付自己亲娘,还把这事儿通知了父皇,是铁了心想让母后受责罚！】
我听到这话心一沉,看向那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笔直的站着,居高临下看着我。
母后,你这两日真是懈怠惯了,妃嫔给你请安,你怎么好意思还在殿内睡！
2
我冷着眼看着他,没说别的,翻身下床,从枕下抽出板子,走到他面前。
跪下我的声音没有很大,但却让高了我一个头的裴澈浑身紧绷,几乎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
下一刻我手上的板子落到他的后背上,他不由得一声惨叫。
啊——,母后,您这是干什么！裴澈终于找回了对我的尊敬,虽然疼的呲牙咧嘴,但身子却半点儿都不敢动。
我从未像今天这么打过他,毕竟是我的骨肉,打在他身,痛在我心。
可今日因为那个什么名不经传的顾答应,天不亮跑到自己母后的寝殿中兴师问罪,连句敬语都没有,我几乎怀疑我这么多年的悉心培养都喂了狗。
目无尊长,出口不敬,这是谁教你的！我厉声喝道。
裴澈抿了抿唇,低下头默不作声,我看着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还是软下心,孩子还小,长大就会明白了。
可还没等我说出话,珠帘后又想起一道尖锐的哭声,一个青色袅袅人影飘了过来。
二话不说搂住跪在地上的裴澈哭诉道：皇后娘娘,您要打就打我吧,太子殿下是看我跪在您殿前累晕气不过才来找您的。
说着她心疼的摸了摸太子的头：太子殿下这么小,每天天不亮就晨起背书,还要练武,自然是没有皇后娘娘您悠闲的！
我知道这个在我面前哭诉的人影是谁,正是那个顾答应——顾瑶。
我冷眼看着太子在看到她扑上来的那一刻,刚才反省的眼神瞬间又变为愤怒和心疼。
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几声,站起身来,一脸不服气的看着我。
母后,你身为一国之母,没有容人之量,还懈怠后宫之务,理应受责罚,孤看在你是孤生母的面子上,就先让你禁足三天……
他还没说完,下一秒我的巴掌就落到了他脸上。
裴澈！我很少连名带姓的喊他：先不说本宫没错,就算是有什么过失,也轮不到你来惩戒,我从前教你的礼数你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裴澈被我一巴掌打的有些愣神,半晌没反应过来。
我胸膛起伏面上刚闯进来,跪在地上的顾瑶,冷声开口。
来人,把顾答应拖下去杖毙！
随随便便一个小答应,都能堂而皇之地闯入本宫的寝殿,真当这后宫没了秩序不成！
听到我的命令,身边的宫女鱼贯而入,粗暴的扯起地上顾瑶的四肢往外拖。
顾瑶显然没想到,我做事这么决绝,刚才脸上的心疼和委屈,瞬间变成了恐惧,挣扎着解释。
皇后娘娘饶命！臣妾也是太关心太子殿下,关心则乱,这才闯了进来,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她求饶的声音尖叫刺耳,惹得我眉头一皱。
上前捏住她的脸,一字一顿：私闯皇后宫殿是死罪,你以为什么理由能逃得过
带下去！
顾瑶还是在挣扎,长指甲抓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抓痕。
我瞥了眼还愣在原地的裴澈：你也过去看,你没被处死,只是因为你是太子。
3.
就在我走出殿外的时候,肚子里又传来萌宝的声音。
【母后真是太飒了,可惜没办法的,父皇那个大猪蹄子马上就要来了,他肯定会护着这个顾答应的,还会怪罪母后,哇哇哇,怎么办！！】
马上,是多快
宫中杖刑分为死杖和活杖,活杖打在屁股和大腿上只会肉痛,死杖打在后背和腰腹部能把内脏敲烂。
一个后宫的娇软女子,死杖的话,五仗也就差不多咽气了。
动刑。我立刻说着,行刑的大宫女看我右手在左手背上打了个叉,立刻明了是死杖,只是微微一愣,还是当即发狠打下去。
我做皇后虽然严苛,但待人宽厚,就算是有什么过错多数只是口头教育,从不伤害根基,没想到今日竟然打的是死杖。
顿时院子里响起彻天的惨叫声。
我数着落下去的杖数不多不少,刚好五仗,同时殿外也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怒喝：住手！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急吼吼闯入殿内,所有人都急急忙忙跪下,只有我屈身行了个礼。
参见皇上,这个小答应私自闯进皇后宫殿,按照礼法来说……
我还没说完,下一秒我感受到带着风的巴掌狠狠像我脸上砸过来,力道之大把我掀翻在地。
帝王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你个妒妇,竟然敢如此害人,你可知伤害龙嗣该当何罪
同时被压在长椅上的顾瑶也一阵哀嚎：陛下,都怪臣妾,没能护好您的孩子,臣妾还不如死了算了！！
顾瑶,孩子我一时不知道先吃惊哪一个。
但更惊讶的是顾瑶刚才生龙活虎的喊叫,按理来说,五次死杖下去,就算当时在椅子上没死,回去养伤应该也必死无疑,怎么可能还中气十足的喊出这句诉状
其次,我挣扎着站起来,红着眼看向那个怒气冲冲,天底下最终尊贵的男人。
曾经我们是无话不谈,伉俪情深的夫妻。
我们也曾如胶似漆的相爱,眼神恨不得站在对方身上,出门都想把彼此别在裤腰带上。
他曾经红着脸,攥住我的手,有少年的羞涩和莽撞：阿年,孤这辈子不管是现在做太子还是将来做帝王,都会只爱你一人,往后你给我生好多孩子好不好
他登基那天把我立为六宫之主,信誓旦旦的保证：朕今日对着列祖列宗,向你保证,往后绝不留子在他人腹中,只有阿年生的孩子才配做朕的孩子！
可现在的他怒气冲冲,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仇人,亲口找我问罪。
你可知伤害龙嗣该当何罪
虽然早就做了准备,可听到那个而至亲至爱的人,当真因为其他女子对我问罪,心脏还是不由自主的抽痛。
我看着他满脸紧张的扶起长椅上的顾瑶,那心疼和小心翼翼的模样刺痛了我的双眼。
甚至在我生太子那天都没见得他如此紧张。
而我怀胎十月得孩子,太子裴澈也冲了过去伏在那个顾答应得双膝上,掉下眼泪。
顾阿娘,您没事儿吧,放心您肚子里得弟弟一定会没事儿得。
皇上裴延川急吼吼的想把顾瑶抬回她的宫殿,却被裴澈教廷。
父皇,回那个偏僻的地方太浪费时间,还是直接在这里吧！
裴延川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可是这里是你母后的……
这时长椅上的顾瑶又是一声惨叫晕了过去,裴延川眼中的迟疑瞬间消失殆尽,他紧张的几乎浑身颤抖,哪还管的上别的。
快,快抬进去,传太医！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大喝一声：皇上！
所有的宫女太监,甚至是那个刚才对我责问的帝王都停止动作。
我说的话铿锵有力：您可还记得这是皇后的宫殿！
4.
看着我的表情,裴延川脸上又有了一丝犹豫。
可太子就像铁了心和我作对,瞪圆眼睛指着我的鼻子：母后,平常也就算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是你把顾阿娘伤成这样,连个宫殿都不肯让出来,是有损德行！
顾阿娘呵,叫着真亲切,我一个生母,连他的一声阿娘都没被叫过,居然转身就认了别人做娘。
经过太子这一番话,裴延川终于也不在犹豫,命令着宫女太监把受伤的顾瑶抬进皇后寝殿,朝着刚来的太医大吼。
如果治不好瑶瑶,朕要你们都给她陪葬！
整整一个时辰,我站在烈阳下,鼻尖冒出冷汗,裴延川忘了我也怀着孕。
受烈阳曝晒,就连怀中的小家伙也蔫了下来。
【父皇和皇兄这两个大坏蛋,待会儿还要把母后赶进冷宫,肿么办啊啊啊！】
我双眼微眯,听到打入冷宫这句话,终于再也忍不住。
春桃,给我兄长寄封信,把今天的事儿如实告知,再告诉他我想家了。
身边的大宫女春桃连忙应下,急急忙忙去准备。
我冷笑着看向殿内,夺位本是上上难,裴延川虽然是太子,但若没有边疆我父兄的支持,有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在身侧,他真不一定能做的上这个宝座。
这也是他当初保证不留子嗣在他人腹中的原因,皇子之间的尔虞我诈,他是体验过的,可最终他还是食言了。
当太子的时候他依仗我父兄的五十万兵马,如今当了皇帝,我倒要看看,没了我父兄的支持,他该如何坐稳这个位置呢
殿内的忙碌终于结束,顾瑶居然活了下来,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流掉。
裴延川走出来看到脸色惨白的我,还站在庭院中,只是看我的眼神没了一丝眷恋。
来人,将皇后打入冷宫,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冷宫一步！
身边的侍卫想来拉住我,却被我甩开冷冷说道：本宫自己走！
树倒猢狲散,冷宫三日,残羹冷炙,下人怠慢,没过两天就染了风寒,卧病不起。
我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竟然是太子。
裴澈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跪到我面前。
母后,这几日住冷宫委屈您了,放心我已经在劝说父皇了,过不了两日您就能出来,听说您最近感了风寒,我特地给您带了汤药,快喝下去,也对肚中的弟弟妹妹好一些。
我靠在墙头,心中流过一股暖流,结果裴澈端来的汤药,脸带笑意,终归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会忍心看亲生母亲受罪呢
可牙齿刚要贴到碗边,肚中响起虚弱又带着急切的声音。
【母后别喝呀,这哪里是风寒药,这是烈性堕胎药,喝下去导致大出血,宝宝和母后就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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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形僵住一瞬,浑身血液冰凉,看着在我面前笑意盈盈的裴澈。
我的亲生孩子,细心教养十三年,为他铺路为他着想的孩子,居然想杀了我
肚中的小人好像几乎要哭出来‘
【母后怎么这么惨啊,从前为了父皇和皇兄累死累活,现在还要被这两个人算计致死。皇兄哪里能想出来这么恶毒的主意,这时父皇让皇兄来杀了母后的！】
我忍不住胸膛起伏,手臂颤抖着手中的汤药碗也拿不住,邦的一声掉在地上,汤汁和碗都摔了个稀碎。
滚烫的汤药砸在裴澈的脚上,他刚才脸上的温情,瞬间瓦解。
废物,你连个药都端不稳,怪不得父皇把你丢尽冷宫！他冷着脸转身离开,临走前才说：明天再给你送一回药,让别人喂你喝下去。
我气的浑身颤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如死灰,从此我就当没有这个亲儿子。
你出来吧。我轻声唤道。
冷宫内的黑暗中,默默走出一个黑影,这是父兄从小派在我身边的黑影卫,边疆太远他们无法即使赶回来,这些黑影卫,至少可护我一人周全。
小姐,我去解决了那狗皇帝和那个小答应。
我闭眼沉思,没有回答,我也在思考,杀了他们,父兄还没到京城,我就能全身而退吗
突然肚中的萌宝再次愤恨的说道。
【还是好气哦,父皇还美滋滋的吃那个小答应做的饭,人家其实是别国派来的卧底,目的就是杀了父皇,父皇到底长没长脑子,居然为了她要毒死母后,自己早晚也要被毒死！！】
这番话让我挑了挑眉,哦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顾瑶那天被打了五仗死杖,不仅没死,就连孩子都没流,这种体魄实在不应该是一个后宫嫔妃该有的。
我扯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对黑影卫摇了摇头：不用,或许用不着我们动手呢
5.
第二天的那晚烈性堕胎药,直到我当着裴澈的面喝下去,他才放心走人。
但他离开的下一秒,那份汤药便被黑影卫用内力催化吐了出来。
有了黑影卫在,冷宫的日子过的不算太差,想吃什么直接去御膳房拿就好。
只是那天喝了汤药之后的我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倒是让裴延川那边的人有些着急。
我知道他什么心思,我不死怎么给他心尖尖上的顾答应腾位置
不现在不能叫顾答应了,半个月的时间,顾瑶一路连升三级,升为婉嫔。
这种升迁速度,在几百年的后宫都是未曾有过。
就连朝堂上的大臣都对此表示了极为不满,有些老陈上书。
陛下,区区一个答应,即使怀了龙嗣,也不能升迁如此之快,这不合礼法呀！
只是裴延川面对这种言论,可就没有面对对我的舆论那样不在意了。
立刻将谏言大臣当朝打了三十大板,一把老骨头,才十板不过就咽了气。
朝野上下大惊失色,纷纷想向我这个皇后进言,却发现我居然已经被打入冷宫。
终于有人意识到,皇帝这是要来真的,不只后宫的天要变了,说不准整个朝堂的天也要变了。
从此朝野上下人人自危,年老功高的重臣纷纷辞官,告老还乡。
满腔热血的忠臣,也踌躇着变得沉默寡言。
新进的官员,都是偷奸耍滑的奸佞小人,指挥阿谀奉承,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
因为裴延川每夜和顾瑶厮混,连出早朝的机会也变得少之又少,帝皇荒淫无度,不理朝政,大臣却无一敢进言发声。
这是国家灭亡的前兆。我靠在床上,翻着手中古书,念出其中一句。
又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腹部,不经意的轻声说道：宝宝听懂了吗,将来可不要像你父皇皇兄一样,做一国之主,不能一意孤行,要勤于纳谏哦。
肚中的小家伙,激动的用小脚踢了踢肚皮。
【听懂啦！母后不愧是母后,咱们都沦落到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要胎教教宝宝治国,只是宝宝是小公主,母后见到我后不会生气吧。】
肚中的小人明显蔫了一瞬间,我觉得有些好笑,人小烦恼还不小。
房间中的黑影卫上前,端上御膳房最新的甜点,孕者要少食多餐,黑影卫时不时就会给她送上吃食。
小姐,大将军和小将军离京城还有不到三百里,估计三日后就要到了。
我吃了口甜品,点点头开口：先让父兄在京城外围等一会儿,顺便帮我查个事儿……
是小姐！黑影卫应声说道。
小姐,小皇子一定会成为栋梁,您别太忧虑。
6.
黑影卫来离开前还是踌躇着劝慰,毕竟我一朝被打入冷宫,每天只顾着给肚子里还没出声的孩子胎教,他是怕我疯了。
我知道他的好意,点了点头,不过又纠正了一点：不是小皇子,是小公主。
黑影卫一阵错愕,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转头出了门。
我肚中的小家伙听到我的话,瞬间开心起来。
耶耶耶,母后怎么知道我是小公主呢,难不成这就是母女的心有灵犀吗,太好了,反正母后不会嫌弃我了！
因为激动,小家伙还在肚皮上踹了一脚,又连忙收敛。
【不行不行,母后现在在冷宫里本来就心情郁闷,我不能再让他难受了！】
我莞尔一笑,摸了摸肚子,哼着雀跃的小调,母后才不会嫌弃宝宝呢,宝贝是我的大福星啊。
我在冷宫过的悠闲,没人来烦我,无事一身轻,再加上怀了孕嗜睡,冷宫这些天倒是让我长胖了几斤。
不过在我悠哉悠闲的日子里,外面倒还是发生了不少大事儿。
宫闱中最近都讨论纷纷,太子裴澈在御花园强上了一名小宫女,据说那宫女的样貌,十分有八分像正得圣宠的顾贵人。
有个小宫女惊呼：太子殿下今年不是才满十三岁吗,这么早泄了阳气,不会对身体有害吗
另一个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抓住重点,现在太子多大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圣上听说这件事之后勃然大怒,抽了太子好几鞭子,打的皮开肉绽！
也就是说太子可能真的喜欢……
另一个宫女捂住了她的嘴,紧张兮兮的：这话可说不出口,你心里清楚就好。
我听说这件事儿后面色阴沉,我对裴澈没什么希望,能面不改色的给我端上来那碗送命的汤药。
在那一刻,我们之间的母子情早就恩断义绝。
我只是感慨,顾瑶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我夫君和儿子都米的团团转。
朝堂上听说宫中皇帝和太子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的消息后,压抑了很久的不满终于是忍不住了。
足足几十个官员跪在宫前,上书顾贵人是祸国妖姬,请求即刻处死以敬天地。
可裴延川哪里肯
在朝堂上发了极大的火气,拔剑下堂,斩杀为首两个一品大员的头颅,血流满地。
7.
众位大臣们都吓尿了裤子,死死跪在地上不肯抬头,其实只要他们抬头就会发现。
裴延川面色惨败,嘴唇黑紫,就连从前茂密的乌发,现在也没剩下几根,随着身形的摇摇晃晃还在不停脱落。
这是中了毒,命不久矣的相貌。
顾瑶作为细作来说,她无疑是成功的,将皇后逼入冷宫,让帝王不理朝政,让储君荒废学业,让大臣们敢怒不敢言。
甚至让帝王家的亲生父子反目成仇,一个国家连国主和储君都失去了,一定会陷入内乱之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内乱开始的那一天,也会有外敌打上门来。
她算计好了一切,只是没算到在冷宫中那个被废弃的皇后,并不是普通老实的妇道人家。
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借着顾瑶除掉负心汉和白眼狼,再绝地反击的机会。
终于在半个月后,从宫内传出一个大消息——太子薨了。
据说太子是中毒而亡,死时面色发青,据说在地上扭曲翻滚了半个时辰,吐出一大口血倒地而亡。
朝野上下听说之后,即刻动荡不安,不少人纷纷告老还乡,或是迁到外地,京城的天是彻底变了。
储君死了,帝王又嗜血暴怒,这片国土的天会不会也要变了
太子死前召见了我,他躺在地上一边吐血,一边翻滚,苍白的面容上也留下两行清泪。
他不停的沙哑的喊着：母后……母后……阿娘……
我赶到东宫的时候,裴澈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终究没有忍住,冲上去抱住他的肩膀,泪水不自觉滑落。
娘…咳咳！裴澈扯出一个笑容：我错了娘,我错了……咳咳咳！
他笑着笑着就被哭了：还好您没事儿,快让舅舅接您走吧,不要再在宫里呆着了,父皇他……
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剩下的话语被涌上来的满腔腥甜堵住,半晌喘不上气。
手臂蓦地垂下,眼睛还是死死睁着。
我抱着我的孩子在殿中嚎啕大哭,原以为我不会再为这个白眼狼心疼半分,可当他真的临死之前一句句喊着：阿娘……的时候。
我的心脏还是会不由自主抽痛,我的泪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落下。
我知道他剩下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他疯了,裴延川他疯了！
他竟然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毒手,就因为那个女人！那个他国派来的细作！
我流下最后异地眼泪,站起身,眼神坚定的妄想殿外,摸了摸已经七个月大的肚子。
宝宝,往后千万不要重蹈你父皇和你皇兄的覆辙。
我知道,我等了一个多月的机会终于到了。
我以皇后身份带着宫中侍卫和士兵,还有几百名黑影卫,拥到了养心殿门前。
裴延川已经和他的顾贵人窝在这里三天,不早朝,不批阅奏折,不处理任何公务。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也不剩几天活头了。
自从顾瑶受宠,已有三个多月,慢性毒药现在应该已经蔓延至四肢百害,命不久矣。
我手中拿着剑,指向头顶苍天,冲着身后的所有士兵们喊。
8.
陛下被妖女迷惑,恐有性命之忧,抓妖女,救陛下！
身后传来震天响的应和：抓妖女,救陛下！
抓妖女,救陛下！
抓妖女,救陛下！
……
我把剑横向养心殿殿门,下了命令：冲——
身边的所有士兵提着刀嘶吼着冲进殿内,把不小的养心殿挤成了水泄不通。
殿内没有什么负隅顽抗的人,轻轻松松被包围起来。
只是裴延川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差很多。
他躺在床上,头发几乎掉完,只剩下一指粗细,面容好像耄耋老人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他面黄肌瘦,全身上下几乎只剩了骨头,干枯的手颤颤巍巍,看起来毫无生机。
周围围着的士兵只有我的黑影卫,g观众的士兵守在寝殿外面,驾崩这么重要的事,我可不会让给别人。
裴延川眼神浑浊,好像看不清面前是我。
但身侧被黑影卫擒住的顾瑶,却挣扎着尖叫。
你要干什么谋权篡位吗皇上只让我守在他身边！！
苏年,好大的胆子,你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皇上说没有他的命令,你不能出来！！
她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是气急败坏的样子,显得有些穷途末路。
啪我,清脆的耳光落在她脸上,接下来那些话被堵在了嗓子里。
啊————！！！顾瑶被裴延川宠了这么些日子,哪里受过这种欺压
杏眸一眨,顿时哭了出来。
可惜,这个屋子里唯一能心疼她的人,已经被她毒得摧枯拉朽,在床上动弹不得。
掌嘴！我吩咐身旁的黑影卫。
顾瑶瞪圆眼睛,嘶声力竭道：你敢
我冷笑一声,懒得回答,但身边的黑影卫,已经麻利的上前,固定住顾瑶的脑袋。
对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左右开弓。
喊叫声响彻在养心殿内。
几十上百个巴掌下来,顾瑶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嘴角也已经带上血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敢这么对我,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终于陷入了癫狂,说话的时候像歇斯底里的女鬼。
我冷哼一声,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好笑：都到现在了还装,你亲爱的陛下,不就是被你毒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凉国细作,顾瑶。人称蛇蝎美人,和你缠绵的男人,不出三月,必死无疑。
顾瑶不可相信的瞪大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当真以为你藏的很好过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除了裴延川那样的傻子,谁会信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顾瑶痴傻着呆愣了两秒,突然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大笑：哈哈哈,那又怎么样
储君已死,裴延川这个傻子也活不过今晚,没有君王和储君,我看你们魏国还怎么嚣张！
我已经写信给陛下,我们凉国的军队马上就要攻进来了！我劝你识相一点,我可是我们陛下的重臣,你若是敢在这里伤我,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要是现在跪在我脚边求饶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一条小命！
顾瑶言语十分不屑,挑衅的看着我,好像已经看到我跪着求她的样子。
我不知可否的笑了笑：哦凉国是哪个,你是说那个我父兄刚打下来的凉郡吗现在已经是我们魏国的领土了。
至于你的陛下嘛……他自然是泄露了你的秘密,作为活命的交换。
所以……我声音拉得很长,俯下身子贴到顾瑶的耳边：现在是弃子了哦。
我看着她刚才刁蛮不屑的眼神,慢慢睁大,变成惊恐万分,整张脸惨败无比,嘴唇嗫嚅着：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说谎！
我说没说谎,你自己去地下和你的凉国士兵问去吧。
来人！把这个妖妃脱下去,凌迟处决！我下了最后命令,架着顾瑶的黑影卫立刻,把人拖着带出养心殿。
顾瑶临死之前还是不信我的话,挣扎激烈：你说谎,你说谎！等陛下的军队打过来,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声音渐行渐远,养心殿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床上的裴延川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干枯的手半举起来够向天空。
我慢慢走到他的床边,看着那张几乎已经认不出来,苍老了无数倍的脸,心中竟然没有丝毫波澜。
9.
我慢慢坐在床边,裴延川费力的转头看向我的脸,他定了好久才终于看清我是谁。
紧接着他的身体做出巨大反应,浑身紧绷着肌肉,喉咙中呜呜的声音像是冬季窗外的风声,什么都听不清。
我不知道他是想靠近,还是想逃离,也不知道他现在心中是有愧疚,还是对我的恨意。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恨还是爱,愧疚抑或是欺骗,对于我而言都毫无关系。
裴延川,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何要教唆阿澈害我,为何要给他下毒致他于死地,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识人不清,受人蛊惑,刚愎自用,残害忠良,不配为君！
也不知道裴延川有没有听清楚这番话,但他终究是安静下来不再有反应,只是睁着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我。
我没有为他流泪,只是闭了闭眼轻声说道：送陛下一程吧……
身边的黑影卫,接到命令立刻上前从床上抽出一块枕头盖在裴延川脸上。
我背过身终究是没敢看,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道有没有挣扎。
不知道是已经病入膏肓,还是良心发现不想给我多添麻烦。
足足一刻钟后,养心殿内传来噩耗。
陛下,驾崩了——！
有史官记载：天气二十三年秋七月,帝崩于养心殿,年三十有六。后率御林军围其殿,获妖妃顾氏凌迟致死,尸首曝于西市。
大将军小将军,即后之母族,率兵进京稳固朝政。
自此后携腹中皇嗣,垂帘听政,同年十月,后诞一公主,抱公主继续垂帘听政。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三年后————
我刚下朝回来,女儿一把冲进我的怀中。
母后！我背完书了,我想和舅舅出宫去玩嘛——
小姑娘嘟着嘴,眼睛水盈盈的好不可怜,可惜我还是坚定的拒绝。
这个月说好了只允许出宫三次,你已经用完了,不许去！
小姑娘蹙着眉哼了一声扁扁的说：好吧,母后我知道您的打算……
我挑挑眉：你说我什么打算
小姑娘抱着胳膊想当然的说：当然是等我长大了就把魏国交给我,你自己和外公回边疆老家潇洒去,所以现在才这么让我学习。
可是母后,你要想想我长大之后,还要为魏国奉献一辈子呢,小时候再不出去玩玩,可就真没机会了！
我无可奈何地扶了扶额：你怎么知道我就想把魏国交给你
小姑娘眼睛滴溜一转：这您别管,我在娘胎里就知道了！
这个理由我确实拒绝不了,因为她说的真的是我往后的计划。
好吧好吧,我就再破例一次,只有这一次,早点回来！
孩子听到我的话,就兴冲冲的向宫门跑去,她挂着灿烂的笑容回头朝我答应道：知道了母后,回来给您带冰糖葫芦！
我含着笑对她喊：给你皇兄和父皇也带一份！
知道了——！
看着孩子园区的身影,我扭头看向后院中两个种满鲜花的两个坟墓,裴澈和裴延川的尸体都埋在这里,下皇陵的是衣冠冢。
没别的原因呢,单纯是因为有大师算卦说家里死人埋在这儿,有利于隐蔽在世的血亲。
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乾清殿批阅今天的奏折。
说实话,这皇帝我做的可比裴延川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