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问道:“南军残部,逃往何处?李景隆可有后手?”
他问得直接,仿佛不是审讯,而是在确认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耿炳文闻言,忽然笑了,笑声中满是不屑。
他猛地将一口血沫啐在地上,昂着头颅,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乱臣贼子,也配问我大明军机?休想!”
“我耿炳文,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你们一个也跑不掉!朝廷天兵,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面对这番慷慨激昂的怒骂,江澈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没有多看耿炳文一眼。
“押回去吧,别让王爷等久了。”
周悍一记手刀砍在耿炳文的后颈。
老将军闷哼一声,魁梧的身躯软软倒了下去。
两名暗卫上前,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架起来。
江澈弯下腰,捡起了那柄御赐宝剑。
他用衣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身上的血污。
江澈将擦拭干净的御赐宝剑收入囊中,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血腥味与泥土气息混杂。
他转身没入林间,跟随着大部队向真定城走去。
城墙上的“燕”字大旗。
在夕阳下猎猎作响,城内并没有预想中的烧杀抢掠。
街道上除了巡逻的燕军士卒,异常安静。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声犬吠都听不见。
真定府衙大堂,此刻死寂如坟冢。
朱棣高坐堂上,一身尘土未洗的铠甲,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下方跪倒一片的身影。
堂下,全部都是真定府有头有脸的官员和士绅。
为首的,正是真定府尹吴忠林,和本地士绅之首郭淮。
吴忠林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身前的地砖。
他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声。
膝盖骨钻心地疼,可他不敢动弹分毫。
城破了,守将耿炳文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燕王朱棣,这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藩王,会怎么处置他们这些命官。
吴忠林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耿炳文能带着残部杀出重围,去搬救兵。
朝廷天兵一到,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跪在吴忠林身旁的郭淮,同样是心惊肉跳,但脑子却比吴忠林活络得多。
他是个生意人,是个地主。
就像之前江澈告诉他的那些一样,对他来说,谁当皇帝,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家产、他的土地、他的身家性命能不能保住。
燕王要什么?
郭淮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高坐上首的朱棣。
那是个魁梧的男人,仅仅是坐在那里,就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糊弄的角色。
郭淮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要是第一个投靠,那就太掉价了,说不定还会被当成软骨头第一个砍了祭旗。
他必须找到一个机会,一个能让燕王觉得自己“有用”的机会!
只要能活命,郭家的粮仓,他可以敞开!
城外的良田,他也可以献出!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大堂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来人没有通报,就这么径直走了进来。
守卫在门口的燕军士卒,竟无一人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