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公公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到脸颊上的一点血珠。
他看都懒得看王德一眼,目光落在了那封信和兵备名册上。
真是天大的功劳啊!
鱼公公心里盘算开了。
这封信,不仅能把燕王手下这颗钉子拔掉。
还能顺藤摸瓜,把朝中那些和北平眉来眼去的家伙,也一并捎上!
到时候上奏陛下,咱家不仅是平叛有功,更是为陛下分忧,洞察奸佞!
至于郭家?
鱼公公的视线转向角落。
郭淮被两名禁军架着,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
他涕泪横流,拼命地辩解:“公公明鉴!小人是无辜的!小人根本不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啊!是那个逆女!都是那个逆女自作主张!”
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地将一切都推到了女儿身上。
可在场的锦衣卫和官员,又有谁会相信他的鬼话?
送礼的是你郭家,出事的也是你郭家送的礼。
不是你,还能是谁?
鱼公公冷哼一声,尖细的嗓音在大堂里回荡。
“堵上他的嘴!咱家不想再听到这条老狗聒噪!”
“王德这头肥猪,拉回去!”
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用破布堵住王德的嘴,粗暴地将他拖了出去。
鱼公公的视线又落到了角落里瘫软如泥的郭淮身上,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这老狗,还有他郭家上下,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对手下校尉吩咐道。
“给咱家一寸一寸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燕王余孽的根给刨出来!咱家倒要看看,这小小的真定,藏了多少牛鬼蛇神!”
鱼公公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了。
王德是燕王的人,郭家是王德的钱袋子,这逻辑清晰无比。
只要从郭家撬出哪怕一丁点与北平有关的账目,那这份功劳就成了铁案!
到时候,他不仅能拔掉燕王安插在南方的钉子。
还能借此打击朝中那些与燕王暗通款曲的政敌。
陛下必定龙颜大悦!
赏赐,权位,都在向他招手。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执掌东厂,权倾朝野的未来了。
就在这时,大堂门口光线一暗。
两道身影并肩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那位在席间表现得体,被他高看一眼的苏先生。
而她身边的女子,裙摆上还沾着些许泥土和露水。
正是本该被看管起来的郭家小姐,郭灵秀。
满堂的锦衣卫和官兵齐刷刷转头,刀剑上的血还没干,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郭灵秀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她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看到地上那几具还未拖走的尸体。
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但她一接触到身旁江澈平静的目光,那股莫名的安定感又涌了上来。
“做什么,说什么,都由我来。”
江澈在外面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这是郭家唯一的生路,她不能退。
鱼公公眯起了眼睛,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
“苏先生?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阴冷的怒意。
“谁让你把钦犯的家眷带到这里来的?你是想和郭家一起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