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战争的终末,并非以咆哮终结,而是以一声撕裂万古寂静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破碎哀鸣作为句点。
纯白的轮轴,那象征着绝对秩序与精密法则的至高存在,在黑王尼德霍格最终倾泻出的、凝聚了所有疯狂与暴虐的终极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无数秩序符文崩解、湮灭,璀璨的光辉急剧黯淡,如同超新星的死亡,爆发出最后一片照亮整个深渊核心的惨白光芒后,迅速坍缩。
光芒散尽,显露出伊邪那美的本体——一条庞大无比、却伤痕累累的纯白巨龙,她的鳞片碎裂,一只龙翼以诡异的角度折断,另一只几乎被撕扯下来,仅凭几缕光丝牵连。最可怕的伤口在她的胸膛,一个巨大的、不断逸散出纯白光辉与漆黑毁灭能量的破洞,几乎贯穿了她的龙心。她无力地漂浮在混沌能量中,气息微弱,那曾经冰冷精确的意志已陷入彻底的沉寂。
胜利者,尼德霍格,状态同样骇人。他漆黑的鳞甲大面积剥落,露出下面不断蠕动、试图再生却又被残留秩序力量阻碍的恐怖伤口。一只龙角断裂,另一只布满裂纹。他的一只眼睛彻底瞎了,凝固的暗金色龙血如同岩浆般覆盖了半边脸颊。他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风暴呼啸,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疲惫,但那仅剩的独眼中,燃烧的依旧是疯狂、暴戾以及最终胜出的、近乎虚脱的狰狞快意。
他赢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白王的力量,尤其是最后蕴含精神本源的拼死反击,几乎动摇了他的根基。
深渊核心一片死寂。除了两位王者粗重或微弱的喘息,再无他声。那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白王残军,在看到伊邪那美败北的瞬间,意志便彻底崩溃,被黑王的军团迅速镇压、俘虏。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自尸山血海中缓缓升起。
是井瑶。
她结束了对外围叛军的肃清,漆黑的裙摆未曾沾染半分血污,白皙的面容依旧冰冷如初,仿佛刚才那场单方面的屠杀只是随手拂去了一些尘埃。她飞至尼德霍格那残破不堪的庞大头颅前,悬停下来,微微躬身。
“陛下,叛逆已初步肃清,残余叛军皆已擒获。”她的声音平稳无波,汇报着工作,仿佛眼前这惨烈的景象与己无关。
尼德霍格巨大的独眼转动,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中混杂着审视、疲惫以及一丝深藏的、连他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忌惮。他低吼一声,声音沙哑破碎:“伊邪那美…交给你…处置…让她…付出代价…”
说完,他似乎耗尽了最后支撑的力量,庞大的头颅缓缓垂下,陷入了一种修复重伤的沉眠状态,周身弥漫起浓郁的黑色能量茧。
井瑶再次躬身,然后转身,面向那濒死的白王。
她的目光落在伊邪那美破碎的龙躯上,那双异色瞳中,没有任何怜悯,也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执行程序的绝对冷漠。
她抬起手。
无声无息间,远方的龙族军团开始行动。无数强大的黑龙拖拽着一根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青铜巨柱,破开混沌,缓缓驶来。那青铜柱上刻满了古老的龙文,那是尼德霍格亲自赐下的封印符文,散发着镇压与汲取力量的恐怖气息。
青铜柱被竖立在尼伯龙根核心最显眼、能量最混乱的虚空之中。
井瑶飞至青铜柱顶端,俯视着下方奄奄一息的纯白巨龙。她伸出双手,左手纯白辉光流转,右手漆黑电弧跳跃。
辉光与电弧交织,化作无数虚幻而坚韧的锁链,缠绕住伊邪那美的四肢、龙翼、脖颈,将她那残破的龙躯缓缓吊起,拉向那冰冷的青铜巨柱。
没有任何仪式,没有多余的言辞。
在无数龙族,无论是胜利者还是俘虏,无声的注视下,伊邪那美庞大的身躯被狠狠地、精准地掼在了青铜柱上!
“锵!!!”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虚空!
数根由尼德霍格力量凝聚、顶端闪烁着毁灭符文的漆黑巨钉,凭空出现,然后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狠狠钉下!
一钉,贯穿仅存的完好的龙翼根部,将其死死钉在青铜柱上!
又一钉,贯穿另一只几乎断裂的龙翼残骸!
第三钉,第四钉…分别钉穿了她的两只后爪!
最后,也是最粗最长的一根巨钉,缠绕着最浓郁的毁灭能量,对准了她胸膛那可怕的伤口,猛地钉入!
“呃啊——!”
即使意识沉寂,极致的痛苦依旧让伊邪那美的龙躯发生了剧烈的抽搐,一声微弱却凄厉到极点的哀嚎从她喉咙中挤出,随即再次陷入死寂。纯白的龙血顺着青铜柱上的沟槽缓缓流淌,那血液中的光辉正被青铜柱贪婪地汲取、消散。
白王伊邪那美,如同一个破碎的标本,被永远地钉在了象征失败与刑罚的青铜柱上,她的力量将在此处被万年时光与封印符文一点点磨蚀殆尽。
井瑶做完这一切,悬浮于青铜柱前,面对着下方无数仰望的、充满恐惧与敬畏的目光。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再局限于这片核心,而是如同冰冷的宣告,传遍了龙族统治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世界:
“以黑王尼德霍格陛下之名。”
“以龙族大仲裁官之权柄。”
“宣告:叛逆者,白王伊邪那美,已被陛下亲手击败。”
“其罪,忤逆至尊,祸乱龙族,罪无可赦。”
“现判处:钉于赎罪青铜柱,受万年蚀骨消魂之刑,直至力量散尽,意志磨灭。”
“刑期终结之日……”
她微微停顿,异色瞳冷漠地扫过那被钉死的纯白巨龙。
“将由吾,仲裁官井瑶,亲自行刑,予以最终彻底之肃清。”
宣告完毕,天地皆寂。
唯有那青铜柱上,纯白的血液滴落的声音,仿佛在虚无中敲响着万年刑期的倒计时。
井瑶不再多看伊邪那美一眼,身影缓缓下降,落于尼德霍格那陷入沉眠的庞大头颅之前,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又如同最冰冷的雕塑,静默而立。
新的时代,以一位王的沉睡、一位王的受刑、一位仲裁官的绝对权威,拉开了晦暗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