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上链接！
我脸上挂着职业的甜美微笑,身后的助理将编号为一的雪肌天使面膜举到镜头前。一秒钟,仅仅一秒钟,屏幕下方显示的库存,就从十万狂泄到了零。
哇哦！没了！宝宝们手速也太快了吧！我捂着嘴,表演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配合着直播间里疯狂滚动的江姐牛逼、秒空的弹幕,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场精准计算的程序。
我是江晚,入行三年,MCN公司当之无愧的一姐。在我手里,没有卖不出去的货。
然而,就在我准备介绍下一个产品时,我的私人手机,在桌下发出了一阵急促的、死亡预告般的震动。
是妹妹江雪的班主任打来的。
我心中猛地一沉,借着拿水杯的动作,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贴近耳边。
是江雪的姐姐吗！江雪出事了！她在宿舍敷面膜,突然就休克了！现在正在送往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医生说……说可能是急性过敏导致的喉头水肿窒息！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敷面膜……休克……抢救……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身后背景板上那张巨大的雪肌天使面膜宣传海报,上面的代言人笑靥如花。
这款面膜,是我昨天才给正在上大学的妹妹寄过去的。我告诉她,这是我精挑细选的,大品牌,成分安全,让她放心用。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直播间里粉丝的喝彩,运营的提示,品牌方的微笑,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世界上最尖锐、最恶毒的嘲讽。
姐,你带的货,我永远都相信。妹妹昨天发给我的微信,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脏上。
相信……
我看着镜头前,那张因为化着精致妆容而显得格外虚伪的脸。我看着屏幕上,那些因为我的推荐,而对这款垃圾趋之若鹜的几千万粉丝。我看着评论区里,一条条滚动的已下单、谢谢江姐推荐。
一股混杂着滔天悔恨、极致愤怒和恶心反胃的情绪,像火山一样,从我的胸腔里喷涌而出。
去他妈的流程！去他妈的销售额！
我猛地站起身,一把从助理手中夺过那盒还没开封的雪肌天使面膜,走到了镜头正中央。
直播间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当着千万人的面,缓缓地、一字一顿地,撕开了那张印着天使图案的包装袋。然后,我将里面那张浸满了粘稠液体的面膜,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宝宝们,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沙哑、颤抖,对不起。这款产品,我撒谎了。
它不是什么雪肌天使,它就是一堆浸泡了荧光剂和超标防腐剂的破布！用它,不会让你变美,只会让你烂脸！甚至,像我妹妹一样,被送进抢救室！
我拿起桌上的剪刀,疯狂地剪碎那张面膜,像在发泄着对我自己的憎恨。
所有刚刚下单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退款！谁他妈也别买！这种垃圾！就不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你！‘雪肌天使’的品牌方！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狗杂种！赚这种钱,你们就不怕生孩子没屁眼吗！
我的运营在台下疯狂地给我打手势,我的经纪人冲上来想捂我的嘴,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从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质疑。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对着镜头,竖起了我涂着精致红色指甲的中指,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这垃圾,谁买谁傻逼！
说完,我一把推开所有人,疯了一样地冲出了直播间。
我知道,我的职业生涯,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
2.
天价违约金,男友和闺蜜在病房外偷笑。
我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红灯依旧亮着。
我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我只能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急促的心跳声。
半个小时后,我的男朋友,同时也是我们公司副总的高宇,和我最好的闺蜜,同公司的二号主播苏月,终于姗姗来迟。
晚晚！你怎么样小雪呢高宇一上来就握住我的手,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
苏月也红着眼圈,递给我一瓶温水：晚晚,别怕,小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看着他们关切的脸,我心中那块因为恐惧而冻结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丝。在这种时候,他们还能陪在我身边,或许,我还不是那么孤单。
还在抢救……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高宇把我拥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没事的,没事的。我已经找了全院最好的专家过来会诊了。你别太担心。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谁是江雪的家属
我是！我是她姐姐！我猛地冲了过去。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的话,让我悬在嗓子眼的心,掉回了一半,但是,由于过敏反应太过剧烈,导致了严重的接触性皮炎和部分呼吸道灼伤,需要在ICU观察治疗一段时间。另外,她脸上的皮肤……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损伤。
永久性损伤……
这五个字,像五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江雪才十九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幸好被高宇扶住了。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用最好的药,不管花多少钱……我泣不成声。
安顿好一切,已经是深夜。江雪被转入了ICU,我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她。她脸上插着管子,皮肤上布满了恐怖的红斑和水泡,像一朵被硫酸泼过的、凋零的花。
我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高宇和苏月一直陪着我,劝我先回去休息。我拒绝了。我要守着我妹妹。
他们拗不过我,只好说去帮我买点吃的。
我一个人坐在ICU外的走廊里,周围安静得可怕。不知过了多久,我起身想去一趟洗手间。当我走到走廊拐角处时,却听到了两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楼梯间里隐隐传来。
是高宇和苏月。
……这次闹得太大了,李总那边都快气炸了。是高宇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那又怎么样江晚倒了,你承诺我的,公司一姐的位置,该兑现了吧苏月的声音,娇媚得发腻。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放心,宝贝。高宇轻笑一声,她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品牌方索赔五千万,加上公司的违约金,总共八千万。她拿什么还李总已经决定了,彻底雪藏她,把她所有的资源,全部转到你名下。以后,你就是新的女王。
这还差不多。苏月满意地哼了一声,不过,她那个妹妹,还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你说,要不要……让医生那边,‘照顾’一下,让她脸上的疤,留得再……艺术一点
你这个小妖精,真够毒的。高宇的笑声里充满了宠溺,不过我喜欢。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而上,直冲天顶。我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恶心和愤怒。
我的男朋友,我最好的闺蜜。
一个,觊觎我的位置,抢我的资源。
另一个,则巴不得我妹妹毁容,甚至,可能早就和我的竞争对手苏月,搞在了一起。
他们刚才在我面前那副情真意切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就像一出最滑稽、最恶毒的戏剧。
我没有冲进去撕烂他们的脸。
我只是缓缓地、无声地,退回了走廊。我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然后,我调整好情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重新走了过去。
当我再次看到他们从楼梯间里走出来,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关切的表情时。
我看着他们,笑了。
那笑容,一定比ICU里的灯,还要冰冷。
3.
被全网封杀后,一个神秘账号给我刷了100个嘉年华。
第二天,MCN公司的解约合同和品牌方的律师函,像两张死亡判决书,一起送到了我的面前。
公司的老板李万国,一个五十多岁、笑起来像弥勒佛、心却比谁都黑的男人,将合同推到我面前,语气痛心疾首。
小江啊,公司培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保不住你了。八千万的赔偿金,公司帮你承担三千万,剩下的五千万,你自己想办法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不是五千万,只是五千块。
我看着他虚伪的脸,心中一片冰冷。我知道,这三千万,不过是从我过去为公司创造的无数利润里,九牛一毛地赏给我,用来堵住悠悠众口的。
我没有争辩,也没有求饶。我只是拿起笔,在合同的末尾,签下了我的名字。
从这一刻起,我江晚,净身出户,背债五千万,被这个行业,彻底封杀。
我离开公司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送我。那些平日里江姐、江姐叫得比谁都亲热的同事,此刻都像躲避瘟疫一样,对我视而不见。
只有苏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猫捉老鼠般的微笑。
哎呀,江晚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以后,你的那个‘女王’直播间,就由我来接手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粉丝们的。
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高宇他……昨晚可卖力了。他说,还是我的腰,比你的软。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嫉妒和得意而扭曲的脸,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态。
我只是伸出手,帮她理了理那根因为动作太大而有些歪掉的爱马仕项链,微笑着说：
用我用剩下的垃圾,还能这么开心。苏月,你的人生,还真是……廉价得可怜。
说完,我在她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中,转身,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这座我奋斗了三年的大楼。
接下来的日子,是地狱。
我的名字,成了全网的笑柄。带货女王翻车、无良主播江晚的词条,霸占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我的社交账号,被无数的黑粉和水军攻陷,私信里塞满了各种恶毒的诅咒和不堪入目的图片。
我的银行卡被冻结,房子被抵押。为了支付妹妹高昂的ICU费用,我卖掉了我所有的名牌包包和首饰,搬进了一个月租八百块的、没有窗户的地下室。
我彻底成了一个过街老鼠。
高宇和苏月,则春风得意。他们高调地宣布了恋情,并联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带货直播,主题是拨乱反正,肃清行业毒瘤。他们把我当成了垫脚石,踩着我的尸体,登上了流量的王座。
我每天除了去医院照顾妹妹,就是把自己关在那个潮湿发霉的地下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高宇和苏月在直播间里,继续推销着那些包装精美、实则可能是垃圾的产品。
我心中的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
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如果倒下了,就正中他们的下怀。我妹妹的医药费,我背负的巨额债务,我所蒙受的奇耻大辱,都需要我亲自去解决,去讨还。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天深夜,我那个早已被我设置成免打扰的直播账号,突然疯狂地弹出了提示。
我疑惑地点开。我已经被平台封禁了直播权限,为什么还会有提示
点开后,我愣住了。
我之前的直播间,虽然被封了,但依旧可以像个遗址一样被访问。此刻,这个漆黑的、没有任何画面的直播间里,竟然涌入了上万名观众。
而屏幕上,正下着一场前所未见的、金色的流星雨。
一个ID名为L的账号,正在以一种疯了般的、毫无理智的方式,给我这个被封禁的直播间,疯狂地刷着平台最贵的礼物——嘉年华。一个,三千块。
十个,一百个,一千个……
屏幕上,除了这个账号,没有任何人说话。那上万名观众,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鸦雀无声地,看着这场一个人的、沉默的狂欢。
我看着那个不断亮起的金色特效,看着那个单调的字母L,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谁是同情我的粉丝不可能,没有哪个粉丝会用这种烧钱的方式来表达支持。是敌人的反向操作,想用洗钱的罪名来搞我
就在我惊疑不定时,那个L账号,终于停止了刷礼物。
他发了整场直播中的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弹幕。
那条弹幕,是金色的,像一道圣旨,悬浮在漆黑的屏幕中央。
这个世界,不该让说真话的人,输得这么彻底。
4.
租下地下室,我的反向带货首播黑粉破万。
那条金色的弹幕,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头顶的无边黑幕。
我不知道L是谁,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像一颗火种,重新点燃了我心中那早已熄灭的、名为不甘的火焰。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说假话的骗子飞黄腾达,说真话的我却要背负一切
那个神秘的L,用一百个嘉年华（三十万人民币）,给我这个被全网唾弃的失败者,买了一张新的热搜。神秘土豪三分钟打赏被封主播三十万
这个词条,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所有认为我已经死了的人的脸上。
我的私信,再次被挤爆了。但这一次,除了谩骂,多了一些好奇和观望的声音。人们都在猜测,L是谁,我又是谁,这场闹剧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我敏锐地意识到,这是我的机会。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
他们不是想看戏吗那我就给他们唱一出,前所未闻的、最精彩的大戏。
我用那笔仿佛从天而降的礼物钱,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我妹妹转到了全上海最好的私立医院,并请了最好的皮肤修复专家。第二件事,是租下了我那个地下室旁边,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可以拉网线的房间。第三件事,是买了一部二手的、摄像头还算高清的手机,和一个最便宜的补光灯。
我要重新开播。
当然,我原来的账号已经被所有平台封禁。我用我妈的身份证,重新注册了一个小号。名字,就叫——江晚的真话。
没有预热,没有宣传。
三天后,深夜十一点。我在那个家徒四壁,背景只有一面斑驳墙壁的新直播间里,开启了我人生中的第二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直播。
开播前,我只在那个小号上,发了一条动态：
今晚十一点,我们聊聊,那些年,你买过的垃圾。
我没有想过会有多少人来。或许几十,或许几百。
但当我按下开播键的那一刻,涌入直播间的人数,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一千,五千,一万……
短短一分钟,我这个没有任何粉丝基础的新号,在线人数,就突破了一万。屏幕上,滚动的弹幕,几乎全是来骂我的。
哟,这不是那个被封杀的江骗子吗怎么,欠的钱还不上了,又出来捞了
还有脸出来你妹妹的医药费凑够了吗
今天准备推荐哪款烂脸产品啊骨灰盒吗
我看着这些恶毒的弹幕,内心平静如水。
我没有像别的落魄主播那样哭诉卖惨。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镜头前,等直播间的人数,稳定在两万左右时,我拿起了我准备的第一个道具。
那是一瓶在网上月销十万+的、号称熬夜党救星的网红精华液。而它的推荐者,正是目前风头正盛的苏月。
大家晚上好,我是江晚。我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今天,我们不卖货。我们只做一件事——扔垃圾。
说完,我拧开那瓶精华液,将里面那些号称蕴含了诺贝尔奖级别修复因子的液体,全部倒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
然后,我拿起了第二样东西。一管从路边小店买的、五块钱一包的、PH试纸。
我将试纸,浸入了那杯神仙水中。
几秒钟后,那张黄色的试纸,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深邃的蓝色。
宝宝们,看见了吗我将试纸举到镜头前,PH值大于10,强碱性。别说修复你的皮肤屏障了,拿它去刷马桶,都怕把马桶的釉面给烧坏了。
所谓的‘诺贝尔奖级别’的修复因子,我查了,就是把几种最基础的保湿剂,换了个听起来高大上的名字而已。这一瓶,成本不会超过五块钱,售价,三百九十九。
所以,姐妹们,听我一句劝。我看着镜头,无比真诚地说,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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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我将那杯蓝色的液体,和那瓶包装精美的精华液,一起,哐当一声,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整个直播间,在那一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5.
对家主播推荐的神仙水我当场兑了洁厕灵！
寂静只持续了三秒钟。
随即,弹幕,像被引爆的炸药库,瞬间爆炸了。
卧槽！真的假的我刚买了三瓶啊！
蓝色！强碱！怪不得我用了之后脸又红又痒,客服还说是正常反应！
主播是个狼人啊！这是要跟整个行业开战吗
黑粉表示,虽然很想骂她,但……她好像说得有点道理
当然,更多的,还是苏月和MCN派来的水军的疯狂攻击。
无凭无据,一张试纸能说明什么我看就是想蹭我们家月月的热度！
江骗子滚出直播界！为了博眼球,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我没有理会这些谩骂。我拿出了我准备的第二个产品——一款苏月直播间里卖爆了的、号称纯植物萃取、孕妇可用的口红。
接下来,我们看这个。我将口红在手臂上划了一下,颜色确实很饱满。
颜色,是好看的。但它宣传的‘纯植物’,就有意思了。我拿出一张打印好的成分表,大家看,成分表里排第三位的,是‘CI
75470’。这是一个听起来很陌生的化学名词,但翻译过来,它有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名字——胭脂虫红。
没错,就是从一种长在仙人掌上的小虫子身体里,碾碎、提取出来的红色素。说它是‘纯植物’吧,好像也没错,毕竟虫子也是吃植物长大的。但你要说它是‘素食’或者‘纯净’,那可就差得有点远了。
最关键的是,我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这种色素,虽然被允许用在食品和化妆品里,但有千分之三的过敏率。也就是说,每一千个买它的姐妹里,就可能有三个人,会因为亲了一口‘虫子尸体’而嘴唇红肿发炎。
所以,这款产品,不是垃圾。它只是……不诚实。
弹幕,再次沸腾了。
我靠！我用的口红是虫子做的吐了！
怪不得我上次涂完嘴巴肿了,还以为是吃了麻辣火锅！
主播666,这是把化学元素周期表都背下来了吗
接下来,我拿出了第三样东西。一瓶号称法国皇室御用配方的生发水。这也是苏月直播间的王牌产品。
这个,就更有意思了。我笑了,它确实是法国的。但不是什么皇室御用,而是一个法国兽医,研发出来,专门给他们家那只快要秃顶的贵宾犬,促进毛发生长的。
我没开玩笑,你们去查它的专利号,注册人信息,写得清清楚楚。所以,买它的姐妹们,你们和法国皇室之间,就差了一只贵宾犬的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贵宾犬同款生发水！
主播是魔鬼吗！我昨天刚下单！现在只想把我的头塞进马桶里！
粉了粉了！从今天起,我就是江姐的‘避雷针’！
直播间的风向,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发生了惊天的逆转。越来越多真正的用户,开始在评论区里,分享自己用了这些产品后的翻车经历。我的直播间,俨然成了一个大型的315维权现场。
看着直播间里不断攀升的人数和刷屏的礼物,我知道,我赌对了。
观众们,早就已经厌倦了那些虚假的、充满了套路的吹捧。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念稿子的销售员,而是一个敢于说真话的、能帮他们避雷的自己人。
就在直播间的气氛达到最高潮时,我做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
我拿起了那瓶被我证明是强碱的神仙水,又拿起了另一瓶东西——洁厕灵。
很多宝宝说,一张PH试纸说明不了什么。那好,我们今天,就来做个更直观的实验。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瓶透明的洁厕灵,缓缓地倒入了装有神仙水的玻璃杯中。
洁厕灵,主要成分是盐酸,强酸性。而我们的‘神仙水’,是强碱性。大家猜猜,当它们相遇时,会发生什么
在数万名观众的注视下,那杯原本清澈的液体,在两种物质混合的瞬间,刺啦一声,冒出了一股白烟,随即,开始剧烈地沸腾起来,散发出一股极其刺鼻的化学气味。
整个直播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堪比化学武器的一幕,给震惊了。
看见了吗我将冒着烟的杯子,举到镜头前,这就是你们每天,往自己脸上涂的东西。它和洁厕灵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缺了一点盐酸而已。
6.
MCN的律师函,被我直播点燃,煮了一锅泡面。
那晚的直播,彻底爆了。
我反向带货的切片视频,被网友们疯狂转发,一夜之间,席卷了所有短视频平台。江姐手撕神仙水、贵宾犬同款生发水、你用的口红是虫子做的吗,这几个词条,像病毒一样,霸占了热搜榜。
我的那个小号,粉丝数从零,一夜之间,暴涨到了三百万。
我火了。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黑红的方式。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苏月、MCN公司和那几个被我点名的品牌方,歇斯底里的反扑。
他们买通了所有的营销号,给我扣上了恶意诋毁、敲诈勒索、哗众取宠的帽子。苏月更是在直播间里哭得梨花带雨,说我因为嫉妒她,所以才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污蔑她。
MCN公司的老板李万国,更是直接给我寄来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律师函,警告我立刻停止侵权行为,并公开道歉,否则,就要在我那五千万的债务上,再添一笔商业诽谤的巨款。
我看着那封用高级铜版纸打印的、盖着鲜红印章的律师函,笑了。
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被他们随意拿捏的江晚吗
当天晚上,我开启了我的第二场反向带货直播。
直播的背景,依旧是那个家徒四壁的地下室。但我今天的道具,有点特别。
一个便携式的卡斯炉,一口小锅,一包泡面,还有……那封来自MCN的律师函。
宝宝们,晚上好。我对着镜头,晃了晃那封律师函,今天,有点饿,咱们先吃个夜宵。
在几十万观众的注视下,我点燃了卡斯炉,把锅放在上面,倒上了水。然后,我拿起那封律师函,用打火机,从一个角,点燃了它。
我将那张燃烧着的、代表着资本和威胁的废纸,塞进了炉膛里。
有人说,我是在恶意诋毁,是在诽谤。我一边看着火苗吞噬着那些法律条文,一边平静地说道,但在我看来,指出一件垃圾,它就是垃圾,这不叫诽谤,这叫‘事实’。
他们让我道歉。可以啊。
我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道歉。我为我过去三年,昧着良心,给宝宝们推荐了无数像这样的垃圾,而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从今天起,我江晚的直播间,只会有两样东西——真话,和事实。
水开了。我将泡面放进锅里,火光映着我的脸,也映着弹幕里无数条滚动的江姐霸气、支持江姐说真话。
至于这封律师函……我拿起筷子,搅了搅锅里的面,五千万的债,我背了。再多一笔,也无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但我奉劝某些人一句。我的声音,陡然变冷,把我逼急了,我能撕你的产品,就能撕烂你的遮羞布。你们那些藏在财报和代工厂里的猫腻,真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这碗面,就算是我下的战书。游戏,才刚刚开始。
说完,我关掉了直播。
我没有去看后台暴涨的数据,也没有理会那已经爆炸的私信。我只是默默地,吃完了那碗用律师函烧水煮的、咸得发苦的泡面。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我在他们的联合绞杀下,彻底消失。要么,我就踩着他们的尸骨,建立一个属于我的、全新的王国。
7.
榜一大哥的私信：开个价,我买下你的前东家。
我的战书,彻底点燃了舆论的火药桶。
MCN那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刚。他们可能习惯了艺人的屈服和行业的潜规则,第一次遇到我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子。
他们开始动用资本的力量,全平台限流我的直播间,屏蔽我的关键词。但他们失败了。因为我的粉丝们,自发地成了我的水军。他们用各种谐音、缩写、甚至是表情包,来传播我的直播信息。江姐变成了水工姐,避雷变成了打地鼠,我的直播间,成了一个需要靠暗号才能找到的、神秘的地下组织。
越是打压,我的名气就越大。
而我也兑现了我的承诺。在接下来的几场直播里,我把市面上所有主流的、涉及虚假宣传的网红产品,挨个批斗了一遍。
从一滴抚平皱纹的眼霜（实际成分是猪油）,到七天瘦十斤的酵素果冻（实际是强力泻药）,再到量子能量养生杯（一个贴了二维码的普通玻璃杯）。
我的直播间,成了全网最大的智商税缴纳证明现场。无数网友,含泪分享着自己被收割的经历。我的粉丝数,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突破了五百万。
我不再是一个人。我的背后,站着千千万万个,被消费主义陷阱和虚假宣传,欺骗了无数次的普通消费者。
而就在我的事业,开始走上一个诡异的正轨时。那个神秘的榜一大哥,代号L的人,再次出现了。
那天,我刚下播,收到了来自L的一条私信。这是他继那次疯狂打赏后,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私信的内容,简洁,霸道,充满了无法抗拒的、属于资本的力量。
开个价,我买下你的前东家。
我看着这条私信,愣了足足一分钟。
买下我的前东家那个在业内也算小有规模,市值几个亿的MCN公司
我第一反应,这是个玩笑。或者是某个富二代的恶作剧。
我抱着一丝戏谑的心态,回复了两个字。
十亿。
我以为,对方会就此罢手,或者骂我疯了。
但几秒钟后,对方的回复,再次让我陷入了震惊。
现金。三个工作日到账。条件是,把公司交给你来管理。我要你,用它,做一把手术刀,彻底切开这个行业的脓疮。敢不敢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敢不敢,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不是玩笑。
这个L,是认真的。他不是想捧一个网红,他是想通过我,来颠覆整个行业。
他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内心的警惕,瞬间提到了最高。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如此巨大的投入,他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切开脓疮这么简单。
你是谁我问。
一个和你有共同敌人的人。对方的回复,依旧滴水不漏。
我需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敢,还是不敢
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答应他,我将一步登天,拥有向李万国、高宇、苏月复仇的、最强大的资本。但同时,我也将成为一个神秘势力的代理人,我的命运,将不再由我自己掌控。
拒绝他,我将继续在地下室里,打着艰难的游击战,随时可能被资本的巨轮,碾得粉身碎骨。
我看着窗外,那轮被高楼大厦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月亮。我想起了躺在病床上,每天都在忍受着植皮痛苦的妹妹。我想起了高宇和苏月那两张得意的、令人作呕的脸。
我拿起手机,用颤抖的手,回复了一个字。
敢。
8.
绿茶闺蜜的黑料,在她冲刺千万粉的夜晚引爆。
L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
三天后,一则重磅消息,引爆了整个创投圈和网红圈。
上市MCN公司星耀传媒——也就是我的前东家,被一家来自海外的、名为利维坦资本的神秘基金,以溢价百分之三十的价格,闪电收购。
公司的创始人李万国,被迫出局,拿着一笔不菲的退休金,灰溜溜地滚蛋了。
而我,江晚,这个半个月前还被他们踩在脚底、背着八千万债务的丧家之犬,以利维坦资本中国区首席内容官的身份,重新回到了这座大楼。
只不过,这一次,我是以主人的姿态。
我回到公司的那一天,整个星耀传媒,都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员工,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我。
高宇的脸,白得像一张纸。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被他抛弃、被他踩进泥里的前女友,竟然会以这种王者归来的方式,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而苏月,当我踩着高跟鞋,从她身边走过,并在她那个刚刚装修好的、原本属于我的女王办公室门口停下时,她手里的那杯咖啡,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苏总监,我回头,看着她那张血色尽失的脸,笑得春风和煦,麻烦你,把我的办公室,收拾一下。哦,对了,我不喜欢茉莉花的味道,太假。把它,连同里面所有不属于我的东西,一起,扔出去。
那一刻的快感,无与伦比。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取了公司所有的后台数据和财务报表。在高宇和苏月惊恐的眼神中,我像一个冷酷的君王,审查着我的王国。
很快,我就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苏月,为了快速上位,数据造假、买卖流量、坑位费虚高、与品牌方联合欺骗消费者……每一条,都足以让她在这个行业里,永世不得翻身。
而她,似乎也预感到了自己的末日。今晚,是她筹备已久的、冲击千万粉丝的盛大直播。只要成功,她就能一跃成为真正的头部主播,拥有更多和新资方（也就是我）叫板的资本。
她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今晚。
直播间里,苏月穿着一身高定的晚礼服,像一个真正的女王。她身后的背景,是公司为她斥巨资打造的、梦幻般的直播场景。她情绪激昂地,介绍着一款她号称磨了品牌方三个月才拿到的、史低价格的国际大牌面霜。
宝宝们！今天,我们不为赚钱,只为交个朋友！原价2999的面霜,在我的直播间,只要999！而且,买一送一！上链接！
直播间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而我,就坐在我对面的监控室里,冷冷地看着屏幕上她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
我拿起手机,给我的助理发了一条信息。
开始吧。
就在苏月直播间里的链接上架,无数粉丝准备疯狂下单的那一刻。
一个ID为江晚的真话的账号,空降到了苏月的直播间。
紧接着,一份完整的、经过公证的,关于这款国际大牌面霜的第三方检测报告,以图片的形式,被刷满了整个公屏。
报告的结论,清晰而刺眼：
该产品,与国内售价99元的某款国产面霜,成分、配方、工艺,相似度高达99.9%。两者来自同一家代工厂,同一条生产线。唯一的区别,是换了一个印着外文的包装。
这还不够。
第二份证据,接踵而至。
那是一段高清的、带着时间码的录音。
录音里,是苏月和品牌方负责人的对话。
苏小姐,这批货,就是贴个牌,价格这么高,消费者会买账吗
你懂什么这叫品牌溢价！我告诉他们这是法国的,他们就信这是法国的。一群蠢猪而已。你只要把返点给够,我保证给你卖断货。
两份证据,像两颗重磅炸弹,在苏月那即将突破千万粉丝的、金碧辉煌的直播间里,轰然爆炸。
弹幕,疯了。
9.
品牌方跪求我骂他,我开价八位数批斗费。
苏月的直播间,当场就崩了。
前一秒还在疯狂刷着月月女神,准备下单的粉丝们,后一秒,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骗子、退钱、滚出直播界。
苏月看着屏幕上那些足以将她淹死的弹幕,看着那两份她无法反驳的铁证,整个人都傻了。她站在那里,脸色煞白,像一尊被雷劈中了的、劣质的石膏像。
她的千万粉丝之梦,她的女王之梦,在这一晚,碎得彻彻底底。
第二天,苏月被公司正式解约,并因涉嫌商业欺诈,被立案调查。她所面临的,不仅是身败名裂,还有冰冷的铁窗。
而我,则因为这场精准狙击,再次封神。
江晚这个名字,成了整个带货行业里,一个让所有品牌方都闻风丧胆的、魔王般的存在。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手撕了苏月和那家假洋鬼子品牌后,我的公司邮箱,开始收到一些奇怪的合作邀请。
发件人,都是一些国内的、有一定实力但知名度不高的国货品牌。
他们邀请的内容,也出奇地一致。
他们不求我在直播间里夸他们的产品,甚至不给我坑位费和销售分成。他们只有一个请求：
希望我能,像对待那些垃圾产品一样,公开地、狠狠地,骂他们一顿。
我看着这些邮件,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
直到其中一个品牌方的创始人,一个看起来很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亲自堵在了我公司的楼下。
江总！他看到我,激动地冲了过来,求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您骂我们吧！您随便骂！只要您能在直播间里,提一下我们的名字就行！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诚恳和卑微的脸,终于明白了。
他们,看懂了我的反向带货背后,那套全新的流量密码。
在这个信息爆炸、信任缺失的时代,消费者早就对天花乱坠的广告免疫了。他们更相信的,是真实。哪怕这个真实,是带着批评和挑剔的。
被我这个全网最挑剔的质检女皇骂过,还能站得住脚的产品,那才是真正的、过硬的好产品。被我骂过之后,如果他们能根据我的批评,立刻进行改进,那更是一场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品牌公关。
我敏锐地意识到,一个新的商业模式,正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于是,我开启了一种全新的直播形式——产品批斗大会。
我每周,会从上百个报名的品牌方中,挑选一个。然后,在直播间里,用我最专业的知识,最毒辣的眼光,最尖刻的语言,从它的成分、设计、工艺、性价比等所有角度,进行一次全方位的、不留情面的公开处刑。
我的直播间,成了品牌方的大考现场。
有的品牌,被我骂得体无完肤,第二天股价暴跌。
有的品牌,虽然被我挑出了不少毛病,但因为核心技术过硬,反而赢得了一批看重品质的硬核粉丝。
而更多的品牌,则是在被我批斗之后,立刻宣布,将根据我提出的所有意见,对产品线进行全面升级。
我的直播间,从一个避雷针,慢慢地,变成了一个风向标。
只要是在我直播间里,被我骂过之后,还能活下来的品牌,都会在第二天,被消费者们买爆。
被江晚骂过,成了一句含金量最高的广告语。
找我批斗的品牌方,开始排起了长队。我开出的批斗费,也水涨船高,从一开始的六位数,一路飙升到了八位数。
我不仅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拥有了属于我自己的、强大的、无可替代的商业帝国。
我真正地,靠反向带货,封了神。
10.
前男友求复合我把他送的钻戒溶进了王水。
我成了这个行业里,说一不二的女王。
而高宇,我那个曾经把我踩进泥里的前男友,则成了公司里,最尴尬、最可笑的存在。
作为公司的副总,他名义上,还是我的下属。我没有立刻开除他。因为,直接让他滚蛋,太便宜他了。
我要的,是诛心。
我将公司里所有最边缘、最没有价值的业务,都划归到了他的名下。让他从一个呼风唤雨的副总,变成了一个人人都可以使唤的杂役。
我让他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那些他从我这里偷走的运营模式,一一推翻,并建立起一个更强大的、属于我的商业逻辑。
我让他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地,将这家被他视为毕生事业的公司,打上我江晚的、独一无二的烙印。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终于,在一个我拿下了一个亿的批斗合同的庆功宴后,他堵在了我的车前。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晚晚,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我们……能聊聊吗
高副总,我靠在车门上,看着他,笑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晚晚,我错了。他突然向我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我当初,是鬼迷了心窍。都是苏月那个贱人勾引我的。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只有你。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硕大的、闪着光的钻戒。
晚晚,回到我身边吧。我们重新开始。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们一起,把公司做得更大,更强。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真诚的脸,看着那枚足以让任何女人心动的钻戒,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以为,我想要的,是爱情,是公司的股份。
他不懂,我想要的,是他的毁灭。
高宇,我接过那个戒指,在指尖把玩着,你知道吗钻石的本质,是什么
他愣住了。
是碳。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一种在高温高压下,形成的、结构稳定的碳单质。它看起来,坚硬,永恒。但实际上,它很脆。
就像你这个人一样。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一文不值。
说完,我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走回了我的办公室。
我开启了一场临时的、没有任何预告的直播。
直播的镜头,对准了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烧杯。
宝宝们,晚上好。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魔术。
我将那枚硕大的钻戒,高高举起,对准镜头。
一枚五克拉的钻戒,代表着一个男人,最‘真诚’的忏悔。
然后,我松开手。
钻戒,掉进了那个装满了王水的烧杯里。
没有剧烈的反应,只有一丝丝细微的气泡,从钻石的表面,缓缓升起。那颗象征着永恒的石头,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被分解,慢慢地,化为乌有。
就像我和他之间,那段早已死去的、可笑的爱情。
魔术结束。我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垃圾,就应该有垃圾的归宿。不是吗
11.
我成立了避雷联盟,整个行业都开始发抖。
高宇,在目睹了我直播溶掉他求复合的钻戒后,彻底崩溃了。
第二天,他主动提交了辞呈。我没有挽留。因为他的精神,已经被我彻底摧毁。让他作为一个失败者,滚出我的世界,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解决了这些私人的恩怨,我开始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我一个人,一个直播间,能批斗的品牌,终究是有限的。而这个行业里,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了。
我需要,建立一种秩序。
于是,我向全网,所有的测评博主、打假主播、甚至是普通的消费者,发出了一个邀请。
我宣布,星耀传媒,将转型为国内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以产品真实性测评为核心业务的MCN机构。
我将成立一个避雷者联盟。
联盟的成员,将共享由我公司提供的、最顶级的技术支持、最专业的法务团队、以及最强大的资本后盾。我将为每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撑腰。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让虚假宣传,无处遁形。让劣质产品,滚出市场。
这个宣告,像一颗原子弹,在整个行业里,引爆了。
无数苦于没有资本和技术支持,单打独斗的测评小博主,纷纷向我递来了橄榄枝。
而那些靠虚假宣传和信息差,赚得盆满钵满的品牌方和MCN机构,则对我恨之入骨。他们联合起来,对我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他们指责我,说我是在垄断话语权,是在搞行业霸权,说我江晚,想当这个行业的皇帝。
对于这些污蔑,我只在一次直播中,回应了一句话。
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看着镜头,眼神平静而坚定,那个消费者像傻子一样,被你们随意糊弄的时代,结束了。
避雷者联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壮大。
我们曝光了用工业酒精勾兑的香水,揭露了用烂肉压制合成的原切牛排,锤爆了号称德国进口、实则产自莆田的儿童安全座椅……
我们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证据链完整得让对方的公关团队,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整个消费品行业,都开始因为我们的存在,而瑟瑟发抖。
无数品牌方,开始自发地,进行产品升级和产线改革。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下一个,被挂在批斗大会上公开处刑的,可能就是他们。
我,江晚,以一己之力,倒逼了整个行业的供给侧改革。
而这一切,都被那个神秘的L,看在眼里。
他依旧没有现身。但他会定期,给我发来一些只有他才能搞到的、关于某些黑心企业内部的、最核心的黑料。
他像一个幽灵,一个全知全能的、站在我身后的守护神。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从未见面、却又无比默契的合作关系。
我越来越好奇,他到底是谁。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他发来的一份加密文件。
文件的标题是：
关于‘雪肌天使’面膜,致癌物‘石棉’成分的原始检测报告。
12.
那个害我妹妹住院的品牌,它的老底被我扒穿了。
当我看到石棉那两个字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石棉,一类致癌物。因为其廉价和能让化妆品产生顺滑肤感的特性,被无数黑心小作坊,偷偷地、超标添加到面膜、散粉等产品中。
长期使用,轻则皮肤溃烂,重则……诱发癌症。
我点开了那份文件。
里面,是一份完整的、触目惊心的证据链。
从雪肌天使品牌方的原料采购记录,到代工厂的生产流程监控,再到它们是如何买通质检环节,拿到那份合格报告的全过程……所有的证据,都清晰地指向一个结论：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款产品,是有毒的。
他们不是在卖化妆品,他们是在,公然地,谋杀。
而我的妹妹江雪,只是无数个受害者中,反应最激烈、最不幸的那一个。
文件的最后,是L发来的一段话。
这份报告的原始版本,被他们用一个亿的价格买断,并销毁了。你看到的,是备份。原检测机构的负责人,一个月前,‘意外’车祸身亡。
我关掉电脑,浑身冰冷。
我终于明白,我面对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欺诈,而是一个草菅人CRM命的、庞大的、毫无人性的犯罪集团。
我没有立刻将这份报告公布出去。
因为我知道,一旦公布,我面对的,将不再是律师函和水军,而是……真正的、物理上的封口。
我必须,一击致命。
我将这份报告,复制了无数份,分别存储在世界各地的云服务器上,并设置了定时发布。如果我发生任何意外,这些证据,将在24小时后,公之于众。
然后,我开始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布局。
我利用避雷者联盟的全部资源,像一张大网,悄无声息地,撒向了雪肌天使背后的那家母公司——美佳集团。
我查清了他们所有的黑历史,追踪了他们每一笔肮脏的资金流向,锁定了他们每一个核心的犯罪成员。
我甚至,通过L,拿到了他们董事长张建华,与主管藥监部门的某个官员,进行权钱交易的完整录音。
一切,准备就绪。
我将我复仇的最终舞台,选在了三天后,由国家商务部牵头举办的、年度中国品牌影响力峰会上。
美佳集团的董事长张建华,将作为特邀嘉宾,在会上,发表名为国货之光,良心之选的主题演讲。
我看着邀请函上,张建华那张道貌岸然的、被评为年度十大经济人物的脸,笑了。
张董,你的光,到头了。
13.
最终对决：在行业峰会上,我直播了他们的犯罪证据。
中国品牌影响力峰会,冠盖云集,座无虚席。
我,江晚,作为新兴的、备受争议的行业颠覆者,也被邀请出席。我的座位,被很凑巧地,安排在了会场最不起眼的角落。
美佳集团的董事长张建华,作为压轴嘉宾,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了演讲台。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手工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挂着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而谦和的微笑。
女士们,先生们,他对着台下数不清的镜头和行业大佬们,侃侃而谈,美佳集团,自成立以来,始终将‘良心’二字,刻在我们的骨子里。我们坚信,好的产品,会说话。我们坚信,中国品牌,当以质量,立足于世界……
他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辞严。台下,掌声雷动。
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那个沐猴而冠的人渣,拿出了我的手机。
我打开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直播软件。这个软件,是小七（是的,他已经成了我的远程技术顾问）专门为我开发的,它可以同时,将我的直播信号,推送到全网所有主流的、非主流的,几百个直播平台和短视频APP上。
任何人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将它彻底掐断。
就在张建华的演讲,即将达到高潮,他准备宣布美佳集团下一个百亿战略计划时。
我,站了起来。
在全场愕然的目光中,我缓缓地,从角落里,走到了过道中央。
张董,我的声音,不大,但通过我藏在胸针里的微型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在您畅谈‘良心’之前,能不能先解释一下,您公司产品里,那严重超标的致癌物——石棉,是怎么回事
全场,瞬间,死寂。
张建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居高临下的、恼羞成怒的威严所取代。
你是谁保安！把这个来路不明、胡说八道的女人,给我赶出去！
几个保安,立刻朝我冲了过来。
但我没有理会他们。我只是举起了我的手机,按下了开始直播的按钮。
那一瞬间,会场中央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以及全网几百个直播平台上,都同步出现了我的脸。
大家好,我是江晚。我对着镜头,平静地说道,今天,我占用大家三分钟的时间,给大家看一些,比张董的演讲,更‘精彩’的东西。
说完,我按下了播放键。
第一份证据,那份关于石棉的、完整的原始检测报告,被清晰地,投放在了大屏幕上。
紧接着,是第二份,代工厂的生产监控,工人们是如何将一袋袋白色的、标着危险字样的石棉粉末,倒进原料罐里。
第三份,是张建华和那个藥监官员的通话录音,被公放了出来。
……老张,这次的量,有点超标得太离谱了,我怕压不住啊。
怕什么！一个亿,打到你瑞士的账户。你只要,把报告上的数字,改一改就行了。一群贱民,用烂了脸,还能怎么样
一份又一份,铁一般的证据,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建华那张虚伪的、用良心铸就的金字招牌上。
会场,彻底炸了。闪光灯、尖叫声、怒骂声,混成一团。
张建华站在台上,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而我,在几个保安即将冲到我面前时,缓缓地,说出了我的结束语。
张建华,以及所有像你一样,靠草菅人CRM命来发财的人渣们,听好了。
消费者的钱,可以成就你们。消费者的愤怒,同样,可以,把你们,送进地狱。
游戏,结束了。
14.
榜一大哥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他……
张建华,以及他背后的整个美佳集团,彻底完了。
当天,相关部门就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封禁了美佳集团所有的资产和工厂。张建华及其核心团队,在峰会现场,就被警方直接带走。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而我,江晚,则再一次,以一种近乎神话的方式,登上了所有媒体的头条。
我成了英雄。一个单枪匹马,挑战整个黑色产业链,并最终取得胜利的、孤胆英雄。
但我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
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没有那个神秘的L,我不可能走到今天。
尘埃落定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L发了一条信息。
谢谢你。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谁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文字回复我。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来自本地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
是我。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的、沉稳的、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磁性的男人声音。
我愣住了。这个声音……
你家楼下,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怀着一种无比复杂的心情,来到了楼下的咖啡馆。
我看到了他。
一个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看起来干净又儒雅的男人,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书。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属于资本大佬的霸道和气场,反而像一个温和的、邻家学长。
但那张脸,我却认识。
陆深。
国内最顶尖的、第三方独立检测机构利维坦的创始人。一个几乎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低调到近乎神秘的、科技圈的天才。
我曾在一次财经杂志的封面上,见过他的照片。
我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和那个在网上为我一掷千金、说话霸道无比的榜一大哥,联系在一起。
我缓缓地,走到他对面,坐下。
是你。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陆深放下书,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你好,江晚。或者,我该叫你,‘避雷者联盟’的盟主
为什么我问出了我心中最大的疑惑,你和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我们不是素不相识。陆深看着我,眼神,深邃得像一片海,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在一次直播中,因为一个很小的瑕疵,自掏腰包,赔偿了所有购买了一款国产吹风机的用户吗
我愣住了。那是我刚入行时,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几乎都快忘了。
那款吹风机,是我们公司,投资的第一个项目。陆深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温度,当时,公司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如果因为那次事件引发大规模退货,我们可能就破产了。
但是你,没有选择隐瞒。你公开承认了产品的瑕疵,并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损失。也是因为你的那份‘诚实’,很多用户,选择了退款,但保留了产品。他们说,他们愿意给一个敢于承认错误的国货品牌,一次机会。
从那一刻起,我就记住了你。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厌倦了这个行业的虚伪,等你,真正地,亮出你那身被隐藏起来的、锋利的铠甲。
江晚,你不是我选中的‘代理人’。陆深看着我,无比认真地说,你是我等待已久的,‘同盟’。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中那块因为经历了太多背叛和算计而冻结的坚冰,似乎,在这一刻,缓缓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15.
尘埃落定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监狱的感谢信。
半年后。
江雪的脸,在最好的医生和最先进的技术治疗下,已经基本恢复。虽然还留有一些淡淡的痕迹,但对一个曾经被宣判永久性损伤的女孩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她重新回到了校园,性格,也比以前更加开朗和坚韧。
而我的避雷者联盟,在与陆深的利维タン检测机构,正式达成战略合作后,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在消费品领域,一个足以让所有国际大牌都必须敬畏三分的、全新的标准制定者。
我们不再只是避雷,我们开始,为那些真正优秀的国货品牌,赋能。
我的直播间,风格也变了。一半时间,用来批斗垃圾。另一半时间,则用来,毫无保留地,去推荐那些被我们验证过的、真正的国货之光。
我的粉丝数,早已突破了一个亿。他们不再叫我江姐,而是给了我一个新的、更响亮的称号——国货掌门人。
高宇,在离开公司后,试图东山再起,但他的名声,早已在这个圈子里臭不可闻。最终,在几次创业失败后,彻底销声匿-迹。
苏月,因为商业欺诈和诽谤罪,被判入狱三年。
而张建华,因为生产销售有毒有害商品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等多项罪名并罚,被判处了无期徒刑。他的美佳集团,这个建立在无数消费者血泪之上的黑色帝国,也彻底烟消云散。
一切,似乎都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一天下午,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没有寄件人信息。
我打开它。里面,是一封信。一封从监狱里,寄出来的信。
信,是张建华写给我的。
信纸,是那种很粗糙的、监狱里统一分发的纸。他的字,也不再有往日的、那种属于董事长的龙飞凤舞,而是变得歪歪扭扭,充满了无力感。
信的内容,很短。
江晚,我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我在这堵高墙之内,想了很久。我恨你,恨你毁了我的一切。但有时候,夜深人静,我又觉得,或许,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用我的下半辈子,去偿还我犯下的罪。也谢谢你,在我女儿,准备用我存在瑞士的那笔黑钱,去雇佣杀手,来报复你的时候,你选择了,放过了她。
我告诉她,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张家的罪,到我这里,就该结束了。
如果有来生,希望,我能做一个,像你一样,敢于说真话的人。
我看着信的末尾,那三个字谢谢你,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我走出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和我亲手打下的、一个崭新的、更干净的商业江山。
陆深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在想什么他问。
我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看着窗外,笑了,只是在想,天,终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