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双胞胎哥哥顾承宇的顶级大学录取通知书上,倒满了墨水。
爸爸的巴掌随之而来,妈妈尖叫着骂我嫉妒成性,心理扭曲。
他们斥责我毁掉了哥哥的前途,毁掉了我们顾家光宗耀祖的希望。
顾念,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也看着上一世,将我推入深渊的这几张脸。他们不知道,我带着两世的记忆,也带着他们最肮脏的秘密,从地狱爬了回来。
正文：
墨汁顺着烫金的校名缓缓滑落,将顾承宇三个字彻底染成一团污迹。
空气死寂。
下一秒,爸爸顾建业的怒吼炸开：你这个孽障！
他扬起的手带着风,直直朝我脸上扇来。
我没躲。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妈妈林婉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哭喊着：建业,别打！打了她我们怎么跟亲家交代！
亲家
哦,是了,为了给顾承宇铺路,他们已经早早地为我物色好了联姻对象。
那个上辈子把我活活打死的酒鬼,周浩。
顾建业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我的鼻子,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你看看她做的好事！承宇的通知书,承宇的前途,全被她毁了！
顾承宇站在一旁,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副深受打击、难以置信的模样。
念念,你……你怎么能这么做我知道你没考好心里难受,但你不能……
他哽咽着,演得情真意切。
上一世,我就是被他这副无辜的样子骗了,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个嫉妒心作祟的恶毒妹妹。
我愧疚、自责,辍学打工,拼了命地供他读书,为他换前程。
直到死,我才知道真相。
我抬起眼,看向那张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脸,平静地开口：录取通知书可以补办,你急什么
我的一句话,让客厅里三个人的表演都僵住了。
他们预想的剧本里,我应该痛哭流涕地忏悔,或者歇斯底里地辩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林婉最先反应过来,她松开顾建业,冲过来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晃：顾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不只是一张纸,这是你哥哥的脸面！我们家的脸面！
是吗我拨开她的手,目光扫过茶几上准备好的庆祝蛋糕和香槟,那升学宴还办吗
顾建业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他这辈子最重面子,早就把亲朋好友都请遍了,要在五星级酒店为他这个麒麟儿大办三天。
现在通知书毁了,升学宴自然成了个笑话。
办！为什么不办！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明天就去省招生办,给承宇补办一张！我倒要看看,谁敢笑话我顾建业的儿子！
他转头,用一种近乎慈爱的语气安抚顾承宇：承宇,别怕,有爸爸在。你先进屋休息,这件事爸爸来处理。
顾承宇红着眼圈,懂事地点点头,走之前还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愕的得意。
等他一走,顾建业的伪装瞬间卸下,他指着我,对林婉说：把她关进储藏室,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这个升学宴,她不配参加！
我被关进了阁楼的储藏室。
这里阴暗、潮湿,堆满了旧物,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这是他们从小惩罚我的惯用手段。
上一世,我在这里哭到脱水,喊到失声,换来的只有更久的禁闭。
这一次,我靠着墙,安静地坐了下来。
我需要冷静,需要复盘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毁掉通知书,只是第一步。
它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目的不是为了砸沉什么,而是为了让这一池看似平静的死水,提前泛起涟漪。
果然,没过多久,我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激烈争吵声。
……招生办说流程很麻烦！至少要一周！升学宴怎么办请柬都发出去了！
都怪那个小畜生！我看她就是存心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赶紧托托关系,能不能加急办下来……
我哪还有什么关系！上次为了承宇那个竞赛名额,人情都用光了！
听着顾建业气急败坏的声音,我勾起了唇角。
是的,用光了。
所以当那场席卷全国的高考舞弊案调查下来时,他才会手忙脚乱,最后只能花大价钱把顾承宇送出国避风头。
而这一世,我要让这个风头,避无可避。
门锁咔哒一声响了。
林婉端着一碗白饭和一碟咸菜走了进来,重重地放在地上。
吃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没有半分母女之情,只有冰冷的厌恶,吃了饭就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给你哥哥道歉,什么时候再出来。
我看着那碗饭,没动。
妈,我轻声开口,我听说,今年高考查得很严,尤其是我们省,有好几个状元的成绩都存疑呢
林婉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厉声呵斥,眼神却控制不住地闪躲,这些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学校论坛上都在传啊。我装作不经意地说,好像说,要从高分段开始,一个一个地查档案和笔迹呢。
林婉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顾承宇的成绩,是顾建业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关系,硬生生做出来的。
这件事,她是知情的。
道听途说！都是些考不上好大学的人在造谣！她强作镇定,但端着碗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或许吧。我低下头,不再看她,反正哥哥是真才实学,我们不怕查。
我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心虚的脓包。
她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几乎是落荒而逃。
听着她匆忙下楼的脚步声,我知道,第二颗石子,也已经投下去了。
他们开始怕了。
这天晚上,我没等到林婉再送饭来。
却等到了顾承宇。
他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是我最爱吃的几道菜。
他把饭菜一样样摆在地上,然后在我面前蹲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念念,别生爸爸妈妈的气了,他们也是太在乎我了。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是我不好,抢了你的风头。可我们是双胞胎啊,我的荣耀,不就是你的荣耀吗
他熟练地打着感情牌,就像上一世无数次那样。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哥哥,我问,我们真的是双胞胎吗
顾承宇脸上的温柔笑意,寸寸龟裂。
念念,你……你说什么呢他勉强维持着镇定,眼神却飘忽不定。
我说,我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我们,真的是双胞胎吗
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过我们的出生证明为什么每次我问起我们出生时的事,爸爸妈妈都含糊其辞
还有,为什么爷爷的遗嘱里说,那份巨额遗产,只传长孙
我每问一句,顾承宇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我。
这些问题,上一世的我,直到死前才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答案。
而这一世,我直接将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了他面前。
他不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他是大伯顾建功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只比我大七天。
顾家为了爷爷那份只传长孙的遗产,才将他抱来,伪装成我的双胞胎哥哥,成了顾家的长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终于绷不住了,声音尖锐地反驳,你是读书读傻了吧！我们不是双胞胎是什么！
他丢下这句话,仓皇地跑了出去,连食盒都忘了拿。
我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味道很好。
从地狱爬回来之后,这是我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我知道,顾承宇一定会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顾建业和林婉。
这个家里,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更大的风暴。
而我,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等待他们自乱阵脚。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我被继续关在储藏室,但一日三餐都有人按时送来,虽然依旧是白饭咸菜。
我听见楼下有工人进进出出,搬运桌椅和装饰品。
升学宴,看来还是要照常举办。
顾建业果然还是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人。
他大概以为,只要把通知书补办下来,把宴会办得风风光光,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
天真。
升学宴当天,我被放了出来。
林婉丢给我一件半旧的连衣裙,命令道：换上,跟我去酒店。记住,不该说的话一句都别说,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不然我撕了你的嘴！
我顺从地点点头。
酒店宴会厅里,宾客云集,觥筹交错。
顾建业和林婉满面春风地招呼着客人,仿佛前几天的阴霾从未发生过。
顾承宇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父母身边,接受着众人的夸赞和吹捧。
建业,你家承宇可真是人中龙凤啊！
是啊,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们早就看出来他有出息！
以后成了大教授,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啊！
顾建业笑得合不拢嘴,嘴里谦虚着,尾巴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我被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独自坐着。
没有人理我,仿佛我只是一个透明的背景板。
我乐得清静,低头玩着手机。
我编辑了一条匿名短信,收件人是今天到场的一位重要客人——我的爷爷。
短信内容很简单：顾承宇,京华大学,档案编号xxxxxxxx,笔迹鉴定,伪造成绩。
发送成功。
我抬起头,看向台上正准备发言的顾建业,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戏,开场了。
爷爷顾明德是顾家的大家长,说一不二的铁腕人物。
他虽然偏爱长孙,但更恨欺骗。
我看着他不动声色地看完短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没有声张,只是招手叫来了跟在身边的秘书,低声吩咐了几句。
秘书很快离去。
台上的顾建业对此一无所知,他拿着话筒,意气风发地开始了演讲。
从顾承宇的天资聪颖,说到他自己的教子有方,最后上升到顾家的光宗耀祖。
宾客们鼓着掌,说着奉承话。
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直到宴会进行到一半,爷爷的秘书去而复返。
他在爷爷耳边说了几句话,递过去一个牛皮纸袋。
爷爷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的几张纸。
我离得远,看不清纸上是什么,但我能看到,爷爷的手在发抖,脸色铁青。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手里的文件狠狠摔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顾建业！
这一声怒吼,中气十足,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喧闹。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惊愕地看向主桌。
顾建业的演讲被打断,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您这是……
你给我滚过来！爷爷指着他,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建业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爸,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爷爷冷笑一声,将那几张纸甩在他脸上,我怕回家,会被你这个好儿子气死！
纸张散落一地。
离得近的宾客捡起一张,看了一眼,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一份笔迹鉴定报告。
报告的结论清晰地写着：顾承宇高考答题卡上的笔迹,与他本人平时的笔迹,相似度低于20%,判定为非同一人所写。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回事高考请了枪手
我的天,这可是重罪啊！
怪不得顾家这么大张旗鼓,原来是心里有鬼,想把事情定死……
顾建业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被揭穿。
林婉也吓傻了,冲过去想解释：爸,这肯定是误会！是有人陷害我们家承宇！
陷害爷爷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指着缩在角落里,同样面无人色的顾承宇,你让他现在过来,当着大家的面,默写一篇高考作文！他要是能写出来,我顾明德今天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顾承宇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点墨水,应付平时的考试还行,高考那种水平的题目,他连看都看不懂。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相大白。
这场盛大的升学宴,彻底变成了一场公开处刑的闹剧。
宾客们看顾家的眼神,从羡慕变成了鄙夷和嘲讽。
顾建业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林婉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爷爷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拄着拐杖,在秘书的搀扶下,径直向我走来。
他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
是你做的他问。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
爷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这些年,委屈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背影萧瑟。
我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场闹剧的背后,是我这个一直被忽视的孙女,在无声地反抗。
他没有戳穿我,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许,是觉得顾建业一家,罪有应得。
升学宴的丑闻,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我们整个圈子。
顾家成了最大的笑柄。
顾建业的公司股价大跌,合作伙伴纷纷撤资。
林婉不敢出门,怕被人指指点点。
顾承宇更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连学籍都被大学直接注销了。
家里一片愁云惨淡。
而我,却接到了重点班班主任的电话。
他告诉我,我的高考成绩虽然不够顶尖大学,但被一所实力强劲的211大学的王牌专业破格录取了。
因为我在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中拿过省一等奖,符合自主招生的加分政策。
上一世,这个竞赛名额被顾建业动用关系,给了顾承宇。
顾承宇拿着我的成果去镀金,而我,连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世,我提前将报名材料寄了出去,并用一封匿名邮件,向竞赛组委会举报了顾建业试图干预比赛的行为。
组委会彻查之下,顾建业被列入了黑名单。
顾承宇的名额,自然也就没了。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时,顾建业正坐在客厅抽烟,满屋子乌烟瘴气。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恐惧。
这个家,从我毁掉那张通知书开始,就已经失控了。
而我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女儿,成了那个唯一的变数。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声音沙哑地问,高考舞弊,竞赛名额……所有的事情,你都提前知道了。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我的录取通知书,轻轻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红色的封皮,烫金的校徽,刺痛了他的眼睛。
顾念,顾建业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看着他,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起来,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是吗我抬起头,直视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顾承宇呢他的一切,又是谁给的是你,还是大伯
大伯两个字一出口,顾建业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跌坐回沙发上,惊恐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我一步步逼近他,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儿子,我知道你们为了爷爷的遗产,偷换了他的人生。我还知道,你们为了让他发光,就必须把我踩进泥里。
我俯下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爸,你猜,如果爷爷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样
顾建业浑身一颤,抖得像一片筛子。
爷爷最重血脉。
如果他知道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长孙,根本不是顾家的种,他会疯的。
而顾建业一家,将会被彻底扫地出门。
不……你不能这么做！他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念念,我们是父女啊！你不能毁了我！
父女我甩开他的手,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把我嫁给周浩那个酒鬼,为你的宝贝儿子换人脉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我们是父女
提到周浩,顾建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看来,他们已经和周家接触过了。
一切,都和上一世的轨迹,分毫不差。
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任人宰割。
书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林婉冲了出来,看到失魂落魄的顾建业和我,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指着我,尖声叫道：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把我们家害成这样的！
她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想撕烂我的脸。
我侧身躲过,她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地上。
够了！顾建业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他吼了一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看向我,语气里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
念念,这件事,我们能不能不告诉你爷爷
只要你保密,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你想去那所大学,我送你去。你不想嫁给周浩,我就去退婚……
他开出了一个又一个诱人的条件。
可惜,我一个都不想要。
我想要的,是让他们也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可以啊。我点点头。
顾建业和林婉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顾承宇,给我磕头道歉。我看着躲在卧室门口,偷听我们说话的顾承宇,一字一句地说,为他偷走的我的人生,道歉。
顾承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让他给我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妹妹下跪磕头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做梦！他冲了出来,指着我怒吼,顾念,你别得寸进尺！
林婉也心疼儿子,附和道：是啊,念念,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你们是兄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兄妹我冷笑,我可没有一个顶替别人成绩,还偷别人身份的哥哥。
你！顾承宇气得说不出话。
顾建业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在权衡。
一边是儿子的尊严,一边是整个家庭的未来。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
他看向顾承宇,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承宇,跪下,给你妹妹道歉。
爸！顾承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让你跪下！顾建业加重了语气,眼神里带着警告。
顾承宇的眼圈红了,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但他不敢反抗顾建业。
他咬着牙,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林婉心疼地别过头,不忍再看。
对……对不起。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太小声了,我没听见。我掏了掏耳朵。
顾念！你不要太过分！
看来你还不想道歉。我转身就要走,那我现在就去找爷爷。
别！顾建业一把拉住我。
他转头,几乎是咆哮着对顾承宇说：大声点！道歉！
顾承宇闭上眼,屈辱的泪水滑落下来。
他抬起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对不起！念念！是我错了！我不该抢你的成绩！不该偷你的人生！求你原谅我！
一声又一声,响亮,清晰。
我看着他卑微如尘土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这样,就够了吗
不。
这只是利息。
真正的本金,还没开始偿还。
顾承宇的下跪,换来了暂时的和平。
顾建业信守承诺,去周家退了婚。
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大学报到。
临走前,林婉叫住了我。
她递给我一张银行卡,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念念,这里面有二十万,是爸妈给你的生活费,密码是你的生日。
在学校别省着,想买什么就买。要是钱不够,随时跟家里说。
她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慈爱的母亲。
我知道,他们怕我。
怕我把那个天大的秘密说出去。
这张卡,是封口费。
我收下了。
谢谢妈。
看着我顺从的样子,她松了口气。
顾建业也从书房走出来,叮嘱我：在学校好好学习,和同学搞好关系,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之前的种种不堪,都只是一场噩梦。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了二十年的家。
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下,他们站在门口,笑着朝我挥手。
我没有回应,转身,决绝地离开。
有些账,需要一笔一笔,慢慢地算。
大学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好。
我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认识了新的朋友,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的滋味。
我几乎快要忘了顾家的那些人,那些事。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大伯顾建功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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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啊,我是大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你爸爸他……出事了。
我赶到医院时,顾建业正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条腿打着石膏。
林婉坐在一旁,双眼红肿,憔悴不堪。
看到我,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着扑了过来：念念,你可算来了！你爸他……他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
是周浩！是周浩那个混蛋！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家去退婚,他怀恨在心,说我们家骗婚,让他丢了面子,带人把你爸打成了这样！
他还说,这件事没完！除非……林婉顿住了,难以启齿。
除非什么
除非让你……让你过去陪他一晚,给他赔罪。
我心中一片冰冷。
又是这样。
上一世,也是这样。
周浩那个变态,看上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征服顾家大小姐的快感。
上一世,顾建业和林婉为了平息他的怒火,亲手把我送到了他的床上。
这一世,他们又想故技重施。
不可能。我冷冷地拒绝。
念念！林婉急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周家势力那么大,我们得罪不起！你要是不去,你爸真的会被他打死的！
那又如何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他被打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婉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说什么他是你爸爸啊！
我没有为了生意,就把女儿推入火坑的爸爸。
我转身就走,不再理会她的哭喊。
走到病房门口,我遇到了匆匆赶来的顾承宇。
他看到我,眼神复杂,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我们擦肩而过。
我听见他对林婉说：妈,别求她了。我去。我去给周浩下跪道歉,我去求他放过我们家。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此刻脸上写满了绝望和决然。
或许,他是真的爱着这个给了他一切的家,爱着这对没有血缘的父母。
但这与我无关。
他们的债,该由他们自己来还。
我没有再回头,大步走出了医院。
外面的阳光很好,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一切,都结束了。
也或者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属于我顾念的人生,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