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经理是我见过最极端的媚男患者。
女下属交报表,她看都不看就甩回去：
这种垃圾材料也敢交
男同事犯同样错误,她笑得像朵花：
没关系,我帮你改就好啦。
我提醒文件数据有误,她当众冷笑：
女人就是小题大做。
新来的男实习生把咖啡泼服务器上,她柔声安慰：
男孩子粗心没事。
我熬通宵做的方案,她转手署名她嫡系男下属去汇报。
在她眼里,男同事放屁都是香的。
直到总部派来审计专员,陈向楠照例对女专员百般刁难。
她不知道的是,这位专员是
CEO
的女儿,正在轮岗体验。
01
我的上级领导陈向楠,是我职业生涯里一尊绕不开的邪神。
她把媚男这两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在她的认知中,带把的是天才,不带把的是蠢材废材。
男同事提了个跨界联名方案,把本公司高端护肤品和路边烧烤摊捆绑。
美其名曰破圈营销。
陈向楠击节赞叹：
小李这思路太炸裂了,打破常规,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男性魄力。
女同事熬通宵做的详尽市场调研报告,指出目标用户群体偏好发生偏移。
她扫了一眼就扔回来：
你太死板了,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女人做事就是不灵活。
新来的男实习生赵闯,第一次做竞品分析,就把对方的市场份额多写了个零,差点让我们部门出了大丑。
陈向楠却只是拍着他肩膀,笑声银铃般悦耳：
哎呀,没事没事,谁还没个不小心的时候呀放着吧,待会儿我顺手帮你改改就好啦~
转头女同事因为地铁故障迟到三分钟,她下一秒就在大群里阴阳怪气：
某些女同事啊,时间观念要加强,别总让全组人等你一个。
这还不是最绝的。
部门开会,男的发言,哪怕说得狗屁不通,陈向楠都能单手托腮,眼神专注崇拜,不时点头附和：
小李你这个想法太棒了。
张浩你这个角度真是独到。
轮到我们几个女同事开口,她不是低头玩笔就是突然打断：
说重点！
效率呢
这个数据重新核对过吗
她办公室常备着小零食,进口巧克力、手工曲奇,只分享给男同事。
男同事凑过去,她笑得花枝乱颤：
多吃点呀,看你最近加班都瘦了。
我们女的要是多看一眼,她立刻把零食盒收到抽屉里,咔嗒一声上锁。
咖啡机前,她要是遇见男同事,必定抢着帮忙操作：
这个力道要轻一点,我来帮你。
换了女同事,她接完自己那杯,能把咖啡渣溅人家一手。
她好像天生觉得男性是更高一等的生物,值得她捧出所有的温柔、耐心和资源去供奉。
而同性,都是来和她抢食、碍她眼的竞争对手,必须踩在脚下。
02
上周是我入职三周年。
我本着不搞特殊化的原则,给部门每人分了块小蛋糕,给陈向楠那块甚至特意选了糖分更低的抹茶味。
她正对手机前置摄像头整理刘海,眼皮懒懒一掀,伸出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嫌弃地将蛋糕推到桌角最边缘。
啧,小许啊,以后别弄这些,糖分高,热量炸弹,女孩子家家的,少吃这些,你看看你,都胖成猪了,丑死了。
我内心大为震撼,我一米六,九十八斤,胖
那块蛋糕最后孤零零地在桌角待了一天,被她当垃圾扔了。
当天下午,赵闯拿着楼下便利店买一送一的饼干过来,她惊喜地接过去,拆开就吃,笑得花枝乱颤：
还是男的贴心,心疼我们,真好吃。
我默默坐回工位,灌了一大杯凉水。
最让我吐血的是上半年的品牌焕新项目。
我啃了两个月数据,跑遍各大商圈做调研,最终拿出一份扎实的方案,精准定位了新的核心客群和传播策略。
汇报前,陈向楠把我叫进办公室,笑容浅浅：
小许啊,你这方案呢,做得还可以,但是汇报这种场面还是要由男的来,这次让张浩来汇报,你辅助。
我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
结果张浩在台上,把我精心准备的用户画像和数据分析,讲得乱七八糟,满嘴跑火车。
客户皱眉问及具体数据支撑,他支支吾吾。
我实在忍不住小声补充了一句。
陈向楠立刻在桌下狠踩我一脚。
散会后把我堵在打印间质问：
许静,就你能张浩的面子不是面子有没有点团队精神
那会儿,我看着打印机吞吐的白纸,真想把它们塞进陈向楠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
但想到下个月的房贷,我忍了。
这口气,堵在心口,闷得发疼。
不少女同事因为她这种双标,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
我工作能力强,更是她针对的主要对象。
背锅、被抢功、被穿小鞋,都是家常便饭。
气吗当然气。
但人家是经理,绩效、考评都捏在她手里,只能忍。
不是没人去跟上面的领导告状。
但是陈向楠平常花了不少工夫去讨好他们,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03
就在我们以为只能任陈向楠拿捏的时候。
总部派来一位审计专员,说是来做常规流程巡检,顺便深入学习业务。
专员叫魏希,短发,个子不高,眼神清亮,透着一种没被职场腌渍过的干净,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就很漂亮。
她来的第一天,由
HR
领着简单向我们介绍了一圈。
男同事看到魏希眼前一亮,纷纷凑上来：
小魏,你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你赵哥,赵哥带你飞。
你今年多大了小姑娘在职场不好混,有事来找我。
……
陈向楠看到这个场景,脸顿时黑得不像话：
都不用干活的吗在这里聊天。
她意有所指：
某些女同事不要仗着有点小姿色,就想坐享其成,这里是职场,不是你卖弄的地方。
男同事开着玩笑：
哎呀,陈经理,你是不是吃醋啦,放心,我们最尊敬最喜欢的还是你。
陈向楠娇嗔地瞪了他们一眼：
还不是你们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接着就和他们打打闹闹起来。
我在旁边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依陈向楠的尿性,魏希后面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尤其这位魏希看起来还这么好拿捏。
04
果然,审计工作刚开始,陈向楠就开始作妖了。
魏希需要调阅部门近三年的部分项目档案和财务流程记录,清单提前发给了陈向楠。
陈向楠晾了她半天,才慢悠悠地让助理抱过去一堆散乱的文件,很多还是缺页的。
魏希来找她：
陈经理,这些资料好像不太全,尤其是去年
Q2
的预算审批流程,这里没有体现。
陈向楠正刷着手机,头都不抬：
档案室就这些,可能当时忘了归档吧。你们审计的,自己想办法咯。
那相关电子流程的权限,麻烦你开放一下
哎呀,那个系统很复杂的,你们外人搞不懂,出了错谁负责这样,你要查什么,列个单子,我让手下人抽空帮你找。
她说着抽空,但是谁都知道这是托词。
我在旁边听得火气直往天灵盖冲。
同样是要权限,上周隔壁部门的男经理过来沟通,陈向楠可是亲自端茶倒水,手把手教人家操作,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哦。
我忍不下去,趁去茶水间的机会,低声对魏希说：
你要的那些,我电脑里有部分备份,去年
Q2
的流程,我当时经手过一部分。
魏希愣了一下,看向我,清亮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意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
下班后,办公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
我把一个加密
U
盘递给魏希：
这里面有些东西,可能对你有用。
她接过
U
盘,没多问,只是看着我说：
她一直这样
这个她指的是谁我们心知肚明。
我苦笑：
只对女的这样。男的她是春天,女的她是寒冬。
魏希点头,没再说话,眸光闪了闪。
几次三番,陈向楠变着法地刁难、拖延、甩锅。
魏希也不吵不闹,就那么看着,偶尔拿出个小本子记一下。
陈向楠更得意了,大概觉得这小姑娘好欺负,态度越发嚣张。
有一次,因为一份交叉审核的文件,陈向楠直接堵在走廊里,声音拔高八度,恨不得全层楼都听见：
你怎么做事的这点小事都搞不清楚总部来的人就这个水平知不知道给我们增加多少工作量
魏希安静地站着,等她说完,才平静地说：
陈经理,根据规定,这些材料必须在期限内提交审计。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懂不懂人情世故
陈向楠劈手夺过那叠文件。
我来弄,真是的。
她扭着腰走了。
魏希面无表情。
我在转角处目睹了全程。
我走到魏希身边：
她这样你不生气吗
魏希转头看我,忽然笑了一下：
你觉得呢
我垂下眼眸,心中恨意翻涌。
上个月被她羞辱的经历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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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那是在魏希到来之前,我最接近崩溃的一次。
公司当时在争取一个至关重要的客户,项目方案竞争激烈。
上面领导放言,谁要是做好了这个项目,就能获得晋升的机会。
我带领一个小团队,熬了不知多少个通宵,查阅了无数市场数据,最终打磨出了一份我认为极具竞争力和创新性的方案草案。
汇报前,我按照流程向陈向楠做了简要汇报。
她当时听得心不在焉,只嗯嗯了几句,最后摆摆手：
行了,知道了,你们先弄着吧。
汇报日当天,我信心满满地打开
PPT,却惊愕地发现——
我方案中最核心、最具差异化的三个创新点,以及支撑这些点的关键市场数据,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平庸无奇,甚至略显过时的内容。
整个方案的水准一落千丈。
我脑子嗡的一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我试图解释,但台下客户和自家高管疑惑又不耐烦的眼神让我语无伦次。
汇报效果可想而知,一塌糊涂。
结束后,我几乎是冲回办公室,颤抖着手打开电脑里的原始文件。
是完好无损的。
那汇报用的
PPT
是谁改的
就在这时,陈向楠的电话来了,声音冰冷：
许静,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进去后,她直接把一叠打印出来的材料摔在桌上。
正是那份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
PPT。
许静,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这就是你熬了几天夜做出来的东西狗屁不通,毫无亮点。
你知道今天让公司在客户面前丢了多大的人吗
我当初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好点子。
我气得浑身发抖,血直往头上涌：
陈经理,这不是我的最终版,我的原文件不是这样的,有人改了——
够了！
她厉声打断我：
还想推卸责任PPT
是从你电脑里直接拷到汇报用的电脑上的,期间还有谁碰过难道是我改的不成自己做砸了就要认,能力不行就多练,别总想着走歪门邪道。
我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可就在隔天,和我竞争的另一个小组却在这次项目中大放异彩。
组长是陈向楠看中的男下属。
用的方案内容创新点和我们小组的一模一样。
我瞬间明白了。
是陈向楠。
她提前知道我的核心思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动了手脚。
她根本就没想过让我们小组出头,甚至可能早就想把这次机会给了那个男下属。
而我们,只是那个被推出来衬托别人的垫脚石。
极致的厌恶和愤怒几乎将我淹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全砸到她脸上,撕开她那张人皮面具。
但我不能。
我没有证据。
我只能死死咬着牙,指甲掐进掌心,感受着那刻骨的屈辱和无力感。
最后,我们组的全部成果作废,我的绩效被打了个最低等,奖金全无,整整一个月在部门里抬不起头。
这也让我对陈向楠的厌恶,变成了深入骨髓的憎恨。
所以,当魏希出现,陈向楠又开始用她那套惯用的伎俩去刁难她时,我那股压下去的怒火和新仇旧恨一起翻涌起来。
就在这时,魏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想不想让陈向楠吃瘪
我猛地回头,对上魏希清亮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你说什么
魏希挑了挑眉,眼神狡黠：
和我合作吧,你也看不惯她不是吗
魏希身上有一股莫名其妙让人信服的能力。
我没有任何犹豫：
好！
06
我知道这可能是一次冒险,但我更知道,这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
一个可能将我从这泥沼般处境中解救出来,并彻底清算旧账的机会。
之后几天,我们心照不宣地开始了行动。
我提供了我能接触到的所有信息。
邮件截屏、通讯软件聊天记录、被强行抢功或甩锅的项目时间线。
魏希权限更大,她调取了系统后台的完整操作日志、监控录像片段、甚至报销单的原始凭证。
数据不会骗人。
同样性质的申请,男同事的几乎秒过,女同事的被反复打回吹毛求疵。
同样的错误,男的是没关系,女的是扣绩效；
团队功劳,男同事的名字总被她在汇报时重点突出,女同事的贡献则被轻描淡写或直接抹去。
我们整理出了一个密密麻麻的时间线对比表,附上证据链。
触目惊心。
这期间,陈向楠毫无察觉,甚至因为以为打压住了魏希而愈发得意,媚男功力发挥到新高度。
那天,她居然众目睽睽下,亲手把一个进口巧克力,剥好了纸,喂到那个已婚的男同事嘴里,周围几个男同事起哄,她笑得满脸通红。
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汇总全部证据的那天晚上,办公室里只剩我和魏希。
屏幕上的光映着她的脸,没什么表情。
她忽然问：
你不怕被我拉下水
我实话实说：
我受够了。
也看不下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爸总说,公司大了,难免有藏污纳垢的地方,阳光照不到,就得有人去当扫帚。我以前觉得这话土。
我心跳漏了一拍：
你爸
她不作声,只是关掉了电脑：
准备好,明天扫垃圾。
07
第二天,季度部门联席会议,各大经理都在,就连一年都没见过几次的老板也突然出席。
陈向楠特意穿了条新裙子,坐在老板侧下方,不时撩撩头发,对着几位男性高管的方向微笑。
会议按流程进行,快到尾声时,老板突然敲了敲桌子：
接下来,占用大家一点时间,让魏希同步一下近期巡检的初步发现。
陈向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坐在角落的魏希,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和不屑。
魏希站起身,走到前面,连接电脑,打开了投影。
一板一眼地讲起了这段时间的审计成果。
PPT
投放到了最后一页。
就在大家以为她的报告完毕时,魏希话锋一转：
审计这一块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在公司的这一段时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问题。
魏希打开了新的
PPT.
第一页就是一张清晰的对比图。
同一份文件,我提交被拒,男同事提交通过。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了解,公司陈向楠经理在部门管理中存在区别对待行为。
以下我将事实依据客观陈述呈现给大家。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
陈向楠的脸色唰地白了。
PPT
里面的邮件截屏、聊天记录、数据对比表、监控视频片段……
一桩桩,一件件,按时间顺序清晰罗列。
魏希的声音平静无波,但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
底下开始有窃窃私语,几位高管的脸色变得凝重。
魏希的声音掷地有声：
基于上述证据,我有理由认为陈经理本人存在严重的性别歧视,破坏了团队公平与合作氛围,并对公司利益造成潜在损害。
陈向楠坐不住了,站起来反驳：
你胡说,伪造,这都是诬陷。
她的手指着魏希,又指向我：
是你,还有你。
是你们合伙搞我,因为我看穿了你们的能力不行。
我平常对你们不错啊,怎么养出了你们这样的白眼狼。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
没人接话。
老板脸色铁青：
陈经理,这些证据很清楚。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陈向楠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扫过全场,那些她曾经谄媚讨好过的男经理、男同事,此刻要么低头避开她的目光,要么用看戏的眼神看着她。
她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魏总,我是被冤枉的,你听我解释。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她们肯定是受人指使来搞我,你可不能听信她们的片面之言。
然后老板却连正眼都不看她：
事实摆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陈向楠,从今天开始,你停职调查。
停职调查,这四个字像最终的判决,砸得陈向楠晃了一下。
另外,借着这次会议,也正式向大家说明一下。
总部审计部的魏希同事,此次下来,除了常规巡检,也确实肩负着深入了解一线业务,体察管理问题的职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魏希身上：
这次经历,相信会让她,也会让集团管理层,对基层管理生态有更深刻的认识。
后续相关的制度完善和工作,会由魏希协助总部推进。
魏希朝魏总微笑点头：
好的,叔叔。
08
嗡！
魏希的一句叔叔引起轩然大波。
我惊讶地望向她,她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
刚才还对着魏希或鄙夷或看戏的众人,脸色瞬间都变了。
震惊、难以置信、后怕、恍然大悟。
种种情绪在他们脸上交错闪过。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被陈向楠百般刁难羞辱的小专员,
竟然是集团大老板的千金。
那个传说中在国外读书,偶尔会来集团历练的太女。
他们回想起之前陈向楠对魏希的刁难,回想起自己可能存在的漠视,冷汗恐怕瞬间就下来了。
原本还算淡定的陈向楠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魏希,那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脸色异彩纷呈。
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音都没发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魂魄,彻底瘫软下去。
她突然笑了起来,开始是低低的,然后越笑越大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像个疯子。
你以为是我想这么做的吗
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她止住笑,抹了把眼角,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和嘲讽,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定格在老板和几位男性高管脸上。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只看重男员工吗为什么我觉得男的就是比女的行吗
陈向楠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比任何人还拼！比任何人还相信能力至上！
可我得到了什么我辛苦做的方案,功劳是别人的。我争取到的机会,转头就被男同事抢走。就因为我不够听话,不会来事。
那些男人,他们抱成团,互相吹捧,互相抬轿子。他们只需要会喝酒、会吹牛、会拍马屁,就能轻轻松松爬上去。
我试过反抗,结果呢被边缘化,被穿小鞋,所有的苦活累活都是我的,出头露脸的机会永远轮不到。我看着那些能力远不如我的男人,就因为会舔,一个个升得比我快。我不服。我不甘心。
你们在座的男的,有几个没享受过女下属的逢迎讨好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她这番话,像一颗炸雷,把所有人都震蒙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错愕、震惊、难以置信,还有几分被戳破某种隐秘规则的尴尬,尤其是几位男性高管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眼神躲闪。
就在这时,魏希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
所以,你就成了你最讨厌的那种人
整个会议室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空调出风的微弱嗡鸣都清晰可闻。
陈向楠像被这句话烫了一下。
脸上的疯狂和嘲讽凝固,然后慢慢碎裂,露出底下的一丝苍白和慌乱：
不然呢
陈向楠几乎是吼出来,带着哭腔：
要么滚蛋,要么就融入他们的规则,我选择了融入,我做得比他们还过分,我成功了不是吗我爬上了经理的位置,虽然恶心,但我成功了！
现在你们来审判我凭什么这个职场环境难道就没有错吗那些只知道吃这一套的男人难道就没有错吗
你懂什么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你知道底层挣扎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的感觉吗
魏希回答得很快,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冷酷的客观：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你把之前捅向你的刀子,磨快了,一刀一刀,全捅向了和你当年一样,甚至更弱势的女性同事。
她们做错了什么错在和你一样是女人错在可能比你努力,比你更有能力,或者仅仅是因为,她们的存在提醒了你曾经不堪一击的狼狈
我不是。
陈向楠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时失语。
她环顾四周,那些曾经接受过她小恩小惠、享受过她柔声细语的男同事,此刻都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她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舞台中央的小丑。
老板重重地咳了一声,脸色黑得能滴出水。
他看了一眼魏希,眼神复杂,随即转向陈向楠,声音沉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陈经理,你的情况,公司会成立专项小组进行详细调查。在此期间,你暂停一切职务,配合审查。
陈向楠没有再争辩,她冷冷一笑,眼里压抑着让人心惊的恨意冲出了会议室。
09
老板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人群像被解除了定身术,开始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低声交谈,眼神互相碰撞,传递着惊疑不定的情绪。
没有人多看我和魏希一眼,仿佛我们是什么瘟疫源头。
我坐在原地,手指微微发凉。
报复的快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心里反而堵着一团沉甸甸、乱糟糟的东西。
陈向楠可恨吗
当然可恨。
她的所作所为,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实实在在。
她可怜吗
似乎也有可怜之处。
她是那个畸形职场文化的受害者,最终却又成了它最病态的代言人和加害者。
是什么把她变成了这样
是无数次功劳被抢的委屈
是看不到女性凭能力上升通道的绝望还
是整个环境中那种无处不在的、默认的性别偏见和男性同盟
她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反抗方式。
向规则屈服,并成为规则的奴隶,最终被规则反噬。
走吧。
魏希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
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时的语调,但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出会议室。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里暗流涌动。
专项小组迅速成立,约谈了许多人,包括我。
我如实提供了我所知道的一切。
据说,约谈过程中,不少曾受过陈向楠刁难的女同事都鼓起勇气开了口,但也有些人选择了沉默,或是轻描淡写。
而一些男同事,在被问及时,表现得很是微妙。
有人承认陈经理是挺照顾我们的,
有人则撇清关系都是正常工作交往,没注意那么多,
甚至还有人委婉地表示陈经理能力还是有的,可能就是性格有点急。
调查结果比预想中来得快。
区别对待、性别歧视、滥用职权、破坏团队合作证据确凿。
考虑到造成的恶劣影响,公司决定辞退陈经理。
通告发出的那天,办公室里安静得出奇。
没人公开讨论,但内部的聊天小群里炸开了锅。
有拍手称快的,有感慨唏嘘的,也有少数阴阳怪气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了的。
我没有感到多高兴,只是觉得一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但石头下面的土地,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得多么肥沃平坦。
下班时,我在电梯里遇到了魏希。
晚上一起吃饭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好。
10
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环境安静。
点完菜,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我忍不住问出了憋在心里几天的问题：
那天,陈向楠说的
魏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拿起手机播放了一段音频：
唉,陈向楠刚进公司那会儿,其实不是这样的。挺认真负责的一个姑娘,就是有点轴,认死理。
后来怎么变了是魏希的声音。
她啊,就是太要强,又没碰上个好师傅。她第一个项目跟了个男领导,那人滑头得很,抢功甩锅一流。陈向楠辛辛苦苦做的数据分析,最后汇报成了人家的功劳。她去争,反被领导骂不懂事,不尊重前辈,还说她女人就是心眼小,看不到大局。
后来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好几次。她可能就慢慢绝望了,觉得老实干活没用,得用手段。就开始学着喝酒应酬,学着奉承领导,打压可能威胁到她的人,越来越偏激,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其实想想,她也是被逼的。
我的心微微一沉。
我屏住了呼吸。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魏希开口：
这是我们找公司已经离职的老员工调查的录音。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所以,她是因为被伤害过,才变成了这样
这是原因,但不是理由
魏希看着我,眼神清晰而坚定,
受害者值得同情,但这不是她可以转身就去伤害其他人的借口。
职场里,女性面临的困境是系统性的,有玻璃天花板,有隐性歧视,有来自各方的压力。
但这不意味着,我们要通过自我矮化、讨好强势方,或者通过打压更弱势的同性来换取生存空间。这种行为,本质上是在加固那套压迫我们的体系,甚至为之添砖加瓦。
她顿了顿,继续说：
我下来轮岗,就是想让我看看真实职场的样子。
陈向楠是个极端的例子,但她折射出的问题,是普遍的。
我们需要的是制度性的改变,是清晰的规则,是对权力的监督,而不是寄希望于某个人的善良或觉醒,更不是通过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来获取虚假的安全感。
我沉默着,消化着她的话。
是啊,陈向楠是可恨的,她的手段卑劣而扭曲。
但造就她是那些享受她的谄媚并默许她行为的男同事和上级,
是那个本身就可能存在不公的系统。
菜上来了,我们默默地吃着。
味道很好,但我有些食不知味。
11
她会报复吗
我忽然想起陈向楠最后那个眼神,心里有些发毛。
魏希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
她尝试了。
我吃惊抬头：什么
就在她被停职的第二天,她试图通过一些私人渠道,向竞争对手公司泄露所谓的公司机密和管理层丑闻,想搅浑水,甚至想把我也拖下水。可惜——
魏希嘴角勾起一抹微冷的弧度,
她接触的那个人,刚好是我爸的老部下。
信息直接被截获了。
我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她怎么敢的
魏希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证据确凿,加上之前的调查结果,辞退通知里直接加上了严重违反职业道德及竞业协议条款。她不仅拿不到任何补偿,公司还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她彻底完了。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感觉最后那点不安也落回了实处。
是了,魏希不是傻白甜,她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得更远,手段也更干脆利落。
陈向楠那点垂死挣扎的反扑,在她面前,如同儿戏。
觉得我太狠了吗
魏希忽然问。
我摇摇头：
不。如果是我处在她的境地,我可能会同情她的过去。
但作为被她实实在在伤害过的人,我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职场不是慈善堂,公平和正义,有时候需要力量和手段去维护。
吃完饭,我们并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晚风吹散了白天的闷热。
我扭头问魏希：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魏希笑了笑：
下一周,我会回总部,写报告,顺便推动几个关于员工投诉渠道透明化和反职场歧视培训的制度提案。
她停下脚步：
你呢
我
我想了想,
继续干活吧。
我可是牛马呀。
我们相视而笑。
我们在路口分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这个夜晚虽然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但前方的路,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一点。
回到出租屋,我收到一条新邮件,是
HR
部门发来的正式通知。
关于陈向楠事件的后续处理通报,以及公司即将开展全员反职场歧视与权力规范培训的计划草案,征求员工意见。
我仔细看完了那份草案,然后认真地回复了我的建议。
关掉电脑,我走到窗边。城市灯火璀璨,楼下街道上车流如织,每个人都在奔赴自己的战场。
我想起陈向楠,想起她可能正躲在某个角落里,舔舐伤口,怨恨着这个世界。
她的故事像一则残酷的寓言,提醒着每一个在职场中挣扎的女性。
不要放弃抵抗,但更不要,成为自己曾经最憎恶的那种人。
伤害也许会改变一个人,但选择权,始终在自己手里。
而我的战场,还在脚下。
但至少从现在开始,我知道该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
以及,或许在未来,也能为保护别人尽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