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被我们家收养的哥哥,江屿。爸妈说,我是姐姐,要一辈子爱护他。
所以我把他推向了迎面撞来的卡车。
爸妈当场和我断绝关系,嘶吼着让我给江屿偿命。他要是有事,你就把你的心脏赔给他!
可他们不知道,我重生了。上辈子,江屿就是这么被他们名正言顺地摘走了我的心脏。
正文:
尖锐的刹车声和人群的惊呼混杂在一起,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我的耳膜。
江屿像一只破败的风筝,飞出去,又重重落下,身下一片迅速蔓延的暗红。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心脏在胸腔里平静地跳动。
上一世,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车,躺在那里的,是我。
江晚!你这个恶毒的疯子!
妈妈沈慧凄厉的尖叫将我从回忆中拽出。
她冲过来,扬手就是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疼瞬间在我脸上炸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屿儿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要杀了他!
爸爸江正国也快步赶来,他没有打我,只是用一种看垃圾般的眼神,冰冷地剜着我。
报警,让警察把这个孽障抓起来!
我捂着脸,看着他们二人扑到江屿身边,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没有一个人问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到。
就像上辈子一样。
那时,江屿把我推出去,我被卡车碾过双腿,血肉模糊。
他却因为救我时擦破了手心,被他们抱着哭了整整一夜。
救护车呼啸而来,医护人员将江屿抬上担架。
沈慧哭着跟上车,上车前,她回头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凌迟。
江晚,我告诉你,屿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我站在原地,看着救护车远去,直到红蓝交错的灯光消失在街角。
然后,我拿出手机,冷静地拨通了110。
喂,警察吗我被人推搡,他自己却掉到了马路上,被车撞了。
警局里,刺眼的白炽灯照得我有些恍惚。
年轻的警官陆沉递给我一杯温水,语气还算温和。
江晚同学,你再仔细说一遍,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捧着水杯,指尖冰凉。
我和哥哥江屿在路边吵架,他情绪很激动,伸手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往后退的时候撞到了他,他……他就摔出去了。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眼圈也适时地红了。
上辈子当了二十年的演员,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陆沉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我的说辞存有疑虑。
吵架为什么吵架
因为……因为我这次月考成绩超过了他,拿了年级第一。他心里不舒服,就说了些难听的话。
这理由无懈可击。
江屿一直都是我们家的骄傲,成绩优异,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而我,只是他光环下的一个可有可无的陪衬。
他无法容忍我任何一点比他强。
陆沉还在盘问细节,审讯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江正国和沈慧冲了进来,沈慧的眼睛又红又肿,上来就要撕打我。
你这个小贱人!你还敢恶人先告状!是你,就是你把屿儿推出去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陆沉立刻起身拦住她: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这里是警局。
江正国一把拉住沈慧,他脸色铁青,看向我的眼神淬着冰。
警官,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嫉妒屿儿,从小就嫉妒!这次屿儿不过是没考好,她就下了这么重的手,这是故意杀人!
我垂下眼,身体微微发抖,做出害怕的姿态。
我没有……爸爸,我真的没有……
别叫我爸爸!江正国厉声打断我,我没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从今天起,我江正国就当没生过你!
他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砸进我心里。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嘴脸,可亲耳听到,还是会泛起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就在这时,陆沉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挂了电话,他看向我们,语气复杂。
医院那边来消息了,江屿……抢救过来了。
沈慧喜极而泣,双手合十念了句菩萨保佑。
江正国也松了口气,但看向我的眼神依旧冰冷。
不过,陆沉话锋一转,他失血过多,急需输血,但医院的A型血库存告急。家属里有A型血的,可以立刻去医院。
沈慧立刻举手:我是A型血!我给屿儿输!
江正国也说:我也是,我去。
他们说完,齐刷刷地看向我。
沈慧的眼神里带着命令:你也是A型血,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我扯了扯嘴角,轻声说:我不去。
你说什么沈慧的声音陡然拔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不去。我抬起头,迎上她震惊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重复,我的血,不会给他。
反了你了!江正国勃然大怒,指着我的鼻子骂,那是你哥!你害他躺在医院,现在让你去输点血你都不愿意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不是我哥。我平静地陈述事实,你们不是说,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吗
你!江正国气得说不出话。
沈慧冲上来,又要打我,被陆沉再次拦下。
江晚!我命令你,现在,立刻,跟我去医院!沈慧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看着她疯狂的样子,忽然笑了。
凭什么就凭你们养了我十八年吗
可这十八年,你们给过我什么江屿的衣服穿小了给我穿,江屿的玩具玩腻了给我玩。他过生日是全家去迪士尼,我过生日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又长大一岁了,要更懂事』。
你们的心,早就偏到太平洋去了,现在凭什么来要求我
这些话,上辈子我烂在肚子里,到死都没说出口。
这一世,我说出来了,只觉得无比畅快。
江正国和沈慧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警局里的其他警员也纷纷侧目,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陆沉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
好了,家事出去说。江晚同学,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是故意推人,但你依然是嫌疑人,需要留在这里配合调查。
他这是在变相地保护我。
江正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拉着还在哭闹的沈慧,愤然离去。
孽障!你等着,等屿儿醒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门被甩上,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上辈子,这双手也被他们打断过。
因为江屿肾衰竭,我不肯捐肾。
他们便打断我的手,强行按着我在捐献同意书上按了手印。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他们得逞。
我在警局待了二十四小时。
期间,陆沉又找我问了几次话,我都坚持原来的说辞。
路口的监控坏了,目击者的证词也五花八门,有人说看见我们拉扯,有人说没看清。
最终,因为证据不足,我被放了出来。
走出警局,阳光刺眼。
我眯了眯眼,拦了辆出租车,报出的却不是家的地址。
师傅,去第二人民医院。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我犯呕。
我径直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到了躺在里面的江屿。
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如纸,了无生气。
沈慧和江正国守在外面,一夜未眠,憔悴不堪。
看到我,沈慧立刻像被点燃的炮仗,冲了过来。
你还敢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没理她,只是看着玻璃窗里的江屿,淡淡地问:他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还没死!江正国咬牙切齿地说,但是医生说了,他内脏多处受损,特别是肾脏,已经出现了急性衰竭的症状!
来了。
和我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剧本。
医生建议,最好能尽快进行肾脏移植手术。江正国死死地盯着我,像在看一个待宰的猎物,你的肾,和他匹配。
沈慧也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甚至试图来拉我的手。
晚晚,妈求你了,你就救救你哥哥吧!只要你肯捐一个肾给他,以前的事,我们都既往不咎!
我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
不可能。
你!
我说过了,他不是我哥。我冷冷地看着他们,而且,你们不是验过血了吗你们都是A型,我也是A型,为什么你们不捐
上辈子,我就是这么问的。
他们的回答是:我们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你年轻,恢复快。
多么可笑的理由。
果然,江正国用同样的理由来搪塞我:我们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不如你,做了手术风险太大!
是吗我轻笑一声,我记得,上个月公司体检,医生还夸您身体硬朗,能活到一百岁呢。
江正国脸色一僵。
沈慧见状,立刻开始打感情牌。
晚晚,我们知道,这些年是我们忽略了你,是我们不对。但屿儿是无辜的啊!他是你看着长大的弟弟,你忍心看他死吗
她声泪俱下,演得情真意切。
周围已经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这姑娘怎么这么狠心啊,亲哥哥都不救。
就是啊,一个肾而已,又不会死。
我听着这些声音,只觉得讽刺。
上辈子,他们也是这样,用舆论逼我,用道德绑架我。
最终,我失去了一个肾,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一次,我不会再任由他们摆布。
我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将刚才他们的对话公之于众。
大家听听,这就是我的好父母,逼着未成年的女儿给他们所谓的『养子』捐肾。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江正国和沈慧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江晚!你……你竟然录音!
不录下来,怎么能让大家看看你们丑恶的嘴脸呢我收起手机,目光扫过他们震惊又愤怒的脸,想要我的肾,可以啊。
在他们燃起希望的眼神中,我缓缓吐出下半句话。
下辈子吧。
我没再理会身后的叫骂声,转身离开了医院。
无家可归,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下。
躺在床上,我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是钱。
江正国和沈慧肯定会冻结我所有的卡,我必须尽快找到经济来源。
其次,是户口。
我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我的户口从江家迁出去。
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摆脱他们。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学校。
班主任看见我,表情有些复杂。
江晚,你……没事吧
我和江屿的事情,已经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版本有很多,但无一例外,我都是那个恶毒的姐姐。
我没事,老师,我想申请住校。
住校班主任愣了一下,你家里……同意吗
我爸妈出差了,家里没人照顾我。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班主任没再多问,很快帮我办好了手续。
从今天起,学校就是我暂时的避风港。
刚分到宿舍,放下行李,我的手机就响了。
是江正...不,是沈慧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不再是歇斯底里的咒骂,而是压抑的哭声。
晚晚,你回来吧……我们谈谈。
我心中冷笑,这是改变策略,要来软的了。
没什么好谈的。
不,晚晚,你听我说。沈慧的声音带着哀求,屿儿的情况很不好,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回来看看他,好不好
他死活,与我无关。
江晚!电话那头换成了江正国愤怒的声音,我命令你,半小时内,立刻滚回家里来!否则,我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图穷匕见了。
我挂断电话,将手机卡拔出,扔进了垃圾桶。
这个号码,他们再也打不通了。
做完这一切,我走出宿舍,去了学校附近的银行。
我名下有一张独立的储蓄卡,里面是我从小到大攒下的压岁钱和奖学金,大概有五万多。
这笔钱,是他们唯一无法掌控的。
然而,当我把卡递给柜员时,对方却告诉我。
抱歉,女士,您的这张卡,已经被冻结了。
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
这张卡是用我自己的身份证办的,他们没有密码,怎么可能冻结
柜员看我脸色不对,好心提醒道:是您的监护人,江正国先生,今天上午来办理的挂失冻结。
监护人。
我忘了,我还未成年。
在这个法律关系上,他们依然能死死地钳制我。
我走出银行,浑身冰冷。
五万块,是我最后的底牌,现在也被他们抽走了。
身无分文,我连今晚的住宿费都付不起。
难道,我还是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去吗
不。
绝不。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天无绝人之路。
我回到学校,找到了我们班的学霸,也是我的竞争对手,顾言。
顾言是个家境贫寒但自尊心极强的男生,他一直在靠拿奖学金和做家教来赚取生活费。
顾言,我开门见山,你认识那种……来钱快的活儿吗
顾言推了推眼镜,审视地看着我。
比如
比如,帮人代考,或者……写论文之类的。
这些都是灰色地带的生意,但我现在别无选择。
顾言沉默了片刻,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城南,黑天鹅网吧,找一个叫『蝎子』的人。就说是我介绍的。
我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串QQ号。
谢谢。
江晚,顾言叫住我,别走错路。
我回头,对他笑了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当晚,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网吧。
里面烟雾缭绕,键盘敲击声和游戏嘶吼声混成一团。
我找到了那个叫蝎子的人,他是个瘦高的男人,手臂上纹着一只蝎子。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轻佻。
顾言介绍来的他倒是第一次介绍女学生来。
我需要钱。我直接说。
哦蝎子笑了,我们这儿的活儿,可不适合你这种乖乖女。
他以为我是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沓试卷,拍在桌上。
理科竞赛题,半小时内,我可以全部做完,正确率百分之百。
蝎子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
有点意思。行,我这儿正好有个活儿,A大的一个博士生,毕业论文数据出了问题,需要人帮忙重新建模分析,三天时间,报酬……五千。
五千。
足够我撑一段时间了。
我接了。
我跟着蝎子到了网吧二楼的包间,拿到了资料。
接下来的三天,我几乎没合眼,全身心投入到数据的海洋里。
上辈子,为了能配得上江屿,我拼命学习,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读到了博士。
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三天后,我将完美的论文和数据模型交给了蝎子。
他看着电脑屏幕,眼睛越瞪越大,最后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牛逼。妹子,你这脑子,不混我们这行可惜了。
他爽快地把五千块现金给了我。
拿着那沓厚厚的钞票,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踏实感。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不速之客就找上了门。
陆沉,那个年轻的警官,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看着我手里的钱,又看了看蝎子,眉头紧锁。
江晚,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心里一沉,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蝎子倒是很镇定,笑着打哈哈:警官,误会,这是我表妹,来我这儿玩电脑呢。
陆沉显然不信,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我。
跟我出来一下。
我跟着他走出网吧,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清醒了不少。
缺钱了他问。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
缺钱可以想别的办法,来这种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关心。
我有些意外,我们不过是几面之缘。
我没有别的办法。我说的是实话。
陆沉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递给我。
这些你先拿着,算我借你的。
我看着他手里的钱,至少有两千。
为什么
就当是……一个警察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吧。他把钱塞进我手里,别再来这里了。你父母那边,我会再去沟通。
我握着那笔钱,心里五味杂陈。
上辈子,我身边全是豺狼虎豹,从未感受过一丝善意。
陆沉的出现,像是一道微光,照进了我黑暗的世界。
谢谢。我低声说。
他摆摆手,让我赶紧回学校。
我回到宿舍,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把陆沉的钱和自己赚的钱存了起来,只留了少量现金在身上。
生活暂时稳定下来,我可以专心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果然,没过两天,江正国就找到了学校。
他是在校门口堵到我的,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看起来不像善类。
江晚,你长本事了,敢离家出走了。江正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我没有家。我冷冷地回敬。
你!他气结,随即冷笑一声,好,你有骨气。我今天来,不是求你回去的,是来通知你一件事。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接过来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是一份《自愿捐献器官同意书》。
我的名字,已经被打印在了捐献人一栏。
需要捐献的器官,是:肾脏,以及……心脏。
你做梦!我一把将文件撕得粉碎。
江正国似乎料到了我的反应,他一点也不生气。
撕了没用,我复印了很多份。江晚,我劝你乖乖签字,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签。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上前一步,隐隐将我围住。
我心中警铃大作。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江正国慢悠悠地说,就是『请』你回家,好好跟你谈谈心。
这是要用强的了。
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一个男人抓住了手臂。
就在我准备呼救时,一道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是顾言。
他冷着脸,推开那个男人的手,将我护在身后。
放开她。
江正国眯起眼睛:你是什么人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插手
我是她同学。顾言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她不想跟你们走。
呵,英雄救美江正国不屑地笑了,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言没有退缩,反而握紧了拳头。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学校的保安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
江正国见状,知道今天无法得手,只能作罢。
临走前,他指着我,留下了一句恶狠狠的威胁。
江晚,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么签字,要么……我就让你那个穷鬼同学,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江正国的威胁让我心头发冷。
我了解他,他说到做到。
上辈子,唯一一个帮我说过话的邻居阿姨,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断了一条腿。
我不能连累顾言。
顾言,谢谢你,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对他说。
顾言却很执着:他威胁你,我们应该报警。
没用的。我摇摇头,他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那你就束手就擒吗
我看着他,忽然问:顾言,你想不想赚钱
他愣住了。
A大有个物理系的教授,最近在做一个项目,缺个助手。一个月,两万。
顾言的眼睛亮了。
对于他这样的贫困生来说,两万块是巨款。
这是我上辈子认识的人脉。我当然不能这么说。
我只是告诉他,我无意中在一个学术论坛上看到了招聘信息。
你去应聘,以你的能力,肯定没问题。但是有个条件,这个项目在外地,需要立刻就走。
我必须尽快把他送走,送得越远越好。
顾言很聪明,他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
你想支开我
我不想你出事。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去。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送走顾言,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现在,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们斗了。
我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
我用赚来的钱,买了一支录音笔和一架微型摄像机。
然后,我拨通了沈慧的电话。
我考虑好了,我可以谈。
电话那头,沈慧欣喜若狂。
晚晚,你终于想通了!你现在在哪妈妈去接你!
不用了,我直接回家。
挂了电话,我将录音笔和摄像机藏在身上,回到了那个阔别已久的家。
开门的是沈慧,她脸上堆着虚伪的笑,热情地拉着我的手。
晚晚,回来就好,快进来,外面冷。
客厅里,江正国坐在沙发上,脸色缓和了不少。
桌上摆满了菜,都是我以前喜欢吃的。
一派合家欢乐的假象。
晚晚,坐,先吃饭。江正国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我坐下,没有动筷子。
同意书呢拿来吧。
他们对视一眼,眼底是掩不住的喜悦。
江正国从抽屉里拿出那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想通了就好。晚晚,你放心,只要你救了屿儿,以后我们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拿起笔,却没有立刻签字。
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一百万。我看着他们,狮子大开口,签完字,钱立刻打到我卡上。
江正国和沈慧的脸色都变了。
一百万你怎么不去抢!沈慧尖叫起来。
一条命,一百万,很贵吗我反问,何况,你们要的,是两条命。
肾,还有心脏。
江正国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重新认识我。
江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得无厌了
跟你们学的。我毫不示弱地回视他,没钱,就免谈。
客厅里陷入了死寂。
我知道,一百万对他们来说,不算小数目,但也不是拿不出来。
就看在他们心里,江屿的命值不值这个价了。
最终,江正国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但钱,要等你做完手术才能给你。
不行。我摇头,现在就要。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会签。
你!
或者,我话锋一转,还有一个办法。
我看着他们,缓缓说出那个即将引爆一切的词。
亲子鉴定。
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我平静地抛出这句话,看着江正国和沈慧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慧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江正国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吗我冷笑一声,将他们慌乱的反应尽收眼底,如果江屿是你们收养的,我是你们亲生的,那作为亲姐姐,我救他,义不容辞。可如果……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如果我才是那个外人,你们又凭什么要求我为他付出生命
够了!江正国厉声喝断我,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江晚,我看你是疯了!屿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是收养的!
是吗我步步紧逼,那你们为什么不敢去做亲子鉴定是心虚吗
我们没有!沈慧尖声反驳,但她闪烁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转身要走。
站住!江正国叫住我,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好,我答应你。一百万,现在就给你。
他拿出手机,当着我的面,给我转了一百万。
看着银行发来的到账短信,我笑了。
他们终究还是选择了用钱来堵住我的嘴。
这也恰恰证明了,我猜对了。
我拿起笔,在他们紧张的注视下,在那份同意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江正国和沈慧如释重负。
沈慧立刻拿出手机,激动地给医院打电话。
王主任,找到了!肾源找到了!我女儿同意捐献了!
江正国也收起了文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晚晚,你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我看着他们虚伪的嘴脸,只觉得恶心。
我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冬日的阳光照了进来,也照亮了窗外停着的一辆警车。
车门打开,陆沉带着两名警察,走了下来。
江正国和沈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江晚,你……
我回头,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然后,我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客厅里,立刻响起了我们刚才的对话。
从他们威逼利诱我签下捐献同意书,到我提出亲子鉴定他们的心虚,再到最后一百万的交易。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江正国先生,沈慧女士,我微笑着,看着他们血色尽失的脸,你们涉嫌强迫他人捐献器官,跟警察走一趟吧。
江正国和沈慧被警察带走了。
临走前,他们用怨毒到极点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毫不在意。
这只是开始。
很快,江家逼迫养女为养子捐献器官,甚至不惜用金钱交易的丑闻,传遍了全市。
舆论瞬间反转。
我从一个恶毒的姐姐,变成了悲惨的受害者。
学校对我之前的处分也立刻撤销,还给我安排了心理辅导。
我拒绝了。
我没有病,有病的是这个世界。
江屿还在医院里,没有了我的肾,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我去看过他一次。
他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相,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江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虚弱地问。
你上辈子推我的时候,想过为什么吗我反问。
他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他当然不记得。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会让你活着,好好地活着,看着我是怎么毁掉你和你父母所珍视的一切。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是气的,也是怕的。
我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一个更大的炸弹,引爆了整个城市。
全市推行基因普查,每个家庭都必须录入DNA信息,建立基因档案库。
这是国家推行的新政策,为了防治遗传病和方便寻找走失人口。
江正国和沈慧因为虐待养女的丑闻,被取消了模范家庭的资格。
但作为市民,他们依然必须参与普查。
结果出来的那天,我拿到了那份决定命运的报告。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江屿,与江正国、沈慧存在亲子关系。
而我,江晚,与他们,无血缘关系。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我才是那个被收养的孩子。
他们所谓的收养,不过是一场长达十八年的骗局。
当年,沈慧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
但我天生心脏有缺陷,医生断言我活不过一岁。
而江屿,那个健康的男孩,却在出生不久后,被查出患有罕见的基因病,未来随时可能出现器官衰竭。
于是,他们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
对外宣称只生了一个儿子,将我这个快死的女婴送走,换来了一个健康的女婴。
也就是现在的我。
他们把我养在身边,就是为了等江屿发病的那一天,让我成为他天生的,活体器官库。
上辈子那场车祸,是他们精心策划的。
他们买通了司机,目的就是为了废掉我的双腿,让我无法反抗,然后名正言顺地,一块一块地,摘走我的器官。
先是肾,然后是心脏。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江屿准备的备用品。
我拿着那份鉴定报告,找到了陆沉。
他看着报告,久久无言,最后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愤怒。
这已经不是虐待了,这是蓄意谋杀。
我点点头:所以,我要告他们。
我帮你。陆沉说,我会找最好的律师。
有了这份铁证,江正国和沈慧的罪名,板上钉钉。
他们从受人尊敬的企业家和家庭主妇,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江家的公司,也因为这桩丑闻,股价暴跌,濒临破产。
他们被捕的那天,我去了。
看着他们戴上手铐,被押上警车,我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沈慧透过车窗,死死地瞪着我,疯狂地咒骂。
江晚!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养了你十八年,你竟然这么对我们!你不得好死!
我看着她,平静地问出了那个困扰了我两辈子的问题。
我只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沈慧愣住了,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们,一辈子都当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警车开走了,带走了她恶毒的诅咒。
我站在原地,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江正国和沈慧数罪并罚,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
江家的财产被冻结清算,一部分作为对我的赔偿。
我终于有了自己的钱,自己的房子,彻底摆脱了那个噩梦般的家庭。
江屿被送到了福利院下属的医疗机构,靠着透析和药物勉强维持生命。
他失去了父母的庇护,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但我心里,却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结。
我的亲生父母。
他们在哪为什么会抛弃我
陆沉一直在帮我调查,但当年的医院信息管理混乱,很多资料都已遗失,寻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我一边上学,一边继续和蝎子合作,帮他处理一些技术活。
我需要钱,也需要一个信息来源。
蝎子的路子很野,或许能帮我找到线索。
一天,蝎子给了我一个地址。
城西,有个私家侦探,叫老K,专门查陈年旧案,你可以去试试。
我找到了老K。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颓废,但眼神很精明。
我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听完,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
你这个案子,有点意思。
我把一沓钱推过去。
这是定金,只要你能找到,钱不是问题。
老K收了钱,答应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考上了A大,选择了医学专业。
我要搞清楚,当年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老K突然联系了我。
查到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在哪
这个……说来话长,你最好自己来看。
我按照他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处墓园。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老K站在一块墓碑前,等着我。
墓碑上,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眉眼间和我有几分相似。
墓碑上刻着名字:苏晴。
这是……我的声音在发抖。
你的亲生母亲。老K说,十八年前,难产去世了。
难产……
那我的父亲呢还有,江正国他们说的,我天生心脏有缺陷,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从你母亲的身份说起了。老K递给我一份资料,你母亲苏晴,是京城苏家的独生女。
京城,苏家。
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却似乎无比显赫的家族。
资料上显示,苏家是医学世家,在国内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我的母亲苏晴,是当时最有天赋的心脏外科医生。
你母亲当年,是未婚先孕。老K继续说,孩子的父亲,身份不明。苏家为了颜面,将她送到这个小城市待产。负责她生产的医院,就是你出生的那家医院。而当时的主治医生,正是沈慧的父亲,那家医院的院长。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当年,你母亲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你和你的双胞胎哥哥。但是,生产过程中发生了意外,你母亲大出血,没能救回来。而你,因为早产,心脏发育不全,确实有先天性心脏病。
沈慧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为了保住苏家的血脉,也为了掩盖女儿未婚先孕的丑闻,对外宣称,你母亲只生下了一个男孩。他把你,这个有缺陷的女婴,交给了自己的女儿沈慧抚养。而沈慧,则用一个快死的女婴,换走了你。
等等,我打断他,你说,换走用谁换走了谁
老K看着我,眼神复杂。
沈慧当年生的,也是一个男孩。她用你,换走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江屿,才是那个被抱养的。而你,江晚,才是江正国和沈慧的……亲生女儿。
这个反转,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是江正国和沈慧的亲生女儿
那个被他们当成活体器官库,被他们逼着捐肾换心,被他们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我,竟然是他们的亲骨肉
而江屿,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才是外人
这怎么可能!
这太荒谬了!
不,不可能……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如果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因为,老K叹了口气,江屿,才是苏家的外孙,是你母亲苏晴的亲生儿子。你的那个双胞胎哥哥。
我彻底愣住了。
江屿……是我的……双胞胎哥哥
当年,沈慧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为了保住苏家唯一的男丁,用自己的亲外孙女,也就是你,换走了自己女儿的儿子。他告诉沈慧夫妇,江屿是苏家的孩子,让他们好好抚养,将来可以借此攀上苏家这棵大树。而你,这个有心脏病的亲生女儿,就成了为苏家外孙续命的『药』。
所以,从一开始,在他们眼里,你的价值,就只是江屿的备用零件。亲生的,又如何
我站在母亲的墓碑前,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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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不是被抱养的。
我只是,不被爱而已。
原来,我恨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我的亲生父母。
而我一心想要报复的江屿,竟然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哥哥。
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多么残忍的玩笑。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墓园的。
老K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
亲生父母,亲生哥哥。
这些词,此刻听起来,无比讽刺。
我回到了我那空无一人的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
我想不通。
虎毒尚不食子。
江正国和沈慧,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攀附豪门的机会
第四天,我走出了房间。
我去了监狱,我要见他们。
我要亲口问一问,为什么。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了穿着囚服的江正国和沈慧。
他们比之前苍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
看到我,他们的眼神依旧是怨毒的。
我拿起电话,没有废话,直接问:你们早就知道,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对不对
他们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真相。
沈慧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江正国倒是很快镇定下来,他冷笑一声。
是又怎么样你这个扫把星,一出生就带着病,差点克死你妈!留着你,就是为了让你给屿儿换命!这是你的荣幸!
荣幸
我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
就为了那个所谓的苏家
不然呢江正国理直气壮地说,屿儿是苏家唯一的根,只要有他在,我们江家就能飞黄腾达!你一个有病的女娃,能为家族做贡献,死得其所!
我看着他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忽然觉得,再问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的心,早就烂透了。
血缘,亲情,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我挂断了电话,站起身。
在转身的瞬间,我听到沈慧在里面歇斯底里地拍打着玻璃。
江晚!你回来!你告诉我,屿儿呢我们的屿儿怎么样了
直到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依然是那个别人家的儿子。
我没有回头。
从今天起,我和他们,再无瓜葛。
我去了医院。
江屿的病房里,空无一人。
护士告诉我,他昨天病情恶化,已经被送去抢救了。
我赶到抢救室门口,红灯刺眼。
一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疲惫地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被推出来的,盖着白布的江屿,心情复杂。
恨吗
当然恨。
两辈子的仇恨,刻骨铭心。
但此刻,看着他冰冷的尸体,我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荒芜的平静。
他死了。
带着他所谓的高贵血统,带着他父母的全部期望,死了。
而我,这个被当成药渣的我,还活着。
讽刺吗
或许吧。
我处理了江屿的后事,把他和我母亲,葬在了一起。
也算,让他们母子团聚了。
做完这一切,我买了一张去京城的机票。
苏家。
这个一切罪恶的源头,我该去会会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