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跟在他身后了
那现在,该看看我了吧。
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我猛地回神,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里。
谢景澜。
上辈子将我挫骨扬灰的死对头,疯批摄政王。
我怕他。
怕到了骨子里。
那种烈火焚身,骨骼寸寸成灰的痛楚,即便重活一世,也依旧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我猛地推开他,连滚带爬地想跑。
可刚退一步,后腰就被人有力地揽住,重新带回他怀里。
跑什么
他低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廓。
本王……有那么可怕
我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王爷,请您自重。
自重他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捻着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阿晚,你跟在裴昭身后整整十年,他可曾让你自重过
我的身体僵住了。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又怎么会知道我跟在太子裴昭身后的事
很惊讶
谢景澜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轻笑一声,凑得更近。
本王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比如,你那位体弱多病,早早病逝的孪生姐姐,顾晚晴。
再比如,太子殿下每晚对着她的画像,一声声喊着‘晴儿’,却又在你身上,寻求慰藉。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扎在我心上最痛的地方。
我死后才知道,我是姐姐顾晚晴的影子。
是我跟在太子身后的第十年,他亲手将我推出去,替他的心上人挡了致命一击。
在他与别人大婚的当晚,我重生了。
我终于明白,为何他对我万般宠爱,却总在深夜对着姐姐的画像流泪。
原来他所有温柔,都只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而此刻,将这一切血淋淋撕开的,却是我上辈子的死敌。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做什么
谢景澜松开我,转而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
本王想做的,很简单。
他漆黑的眸子锁着我,里面的情绪浓重得让我看不懂。
本王要你,从今往后,只看着我一个人。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阿晚！
是太子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新郎官打扮的裴昭正快步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他今日刚娶的太子妃,柳轻柔。
裴昭看到我被谢景澜禁锢在怀里,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皇叔！请你放开她！
他语气不善,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上辈子的我,若是看到他这副为我紧张的模样,一定会感动得无以复加。
可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谢景澜非但没放,反而将我搂得更紧了。
他挑眉看向裴昭,笑得张扬又邪肆。
皇侄,看清楚了。
她现在,是本王的人。
裴昭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身边的柳轻柔适时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柔柔弱弱地开了口。
殿下,您别生气,都是轻柔不好,惹阿晚妹妹不快了。
阿晚妹妹,你若是不喜欢我,只管冲我来,不要和殿下置气,更不要……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啊。
她一番话,说得好像我为了争风吃醋,故意跟谢景澜不清不楚。
真是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
我冷冷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上辈子被裴昭护在身后,眼睁睁看着我被刺穿胸膛的女人。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从谢景澜的怀里挣脱出来。
裴昭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朝我伸出手。
阿晚,过来。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我永远是那个会乖乖听他话的影子。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上辈子,就是这只手,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向了死亡。
我避开了。
我后退一步,退到了谢景澜的身侧。
裴昭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阿晚
我抬起头,迎上他错愕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太子殿下,我与谁在一起,与你何干
第二章
阿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昭的声音陡然拔高,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大概从未想过,那个对他言听计从了十年的顾晚,会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同他讲话。
柳轻柔也适时地露出惊讶又担忧的神情。
阿晚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跟殿下说话殿下他……他也是担心你啊。
担心我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太子妃说笑了。殿下与我,早已无半分关系。
裴昭的脸色由青转白。
没有关系阿晚,你忘了你曾说过什么吗你说你此生非我不嫁！
是啊。我坦然承认,可人是会变的。
尤其是在死过一次之后。
你！裴昭气得胸膛起伏,他上前一步,想来抓我的手腕。
谢景澜不动声色地将我挡在身后。
他比裴昭高出半个头,只是站在那里,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就让裴P昭的动作顿住了。
皇侄。
谢景澜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没听懂她的话吗她说,她跟你没关系了。
你我之间的事,轮不到皇叔插手！裴昭咬牙切齿。
哦谢景澜挑眉,可她现在,想让本王插手呢。
他说着,微微侧头看向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那眼神像是在问我：是吗
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何况,我现在需要一个能与太子抗衡的靠山。
谢景澜,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哪怕他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你……裴昭被我这个点头的动作彻底激怒了,顾晚！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吗他不过是想利用你来对付我！
那又如何我轻笑一声,直视着他,被他利用,总好过被你当成替身,最后还要被你亲手推出去送死。
这句话,我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
裴昭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殿下心里最清楚。我退后一步,挽住谢景澜的手臂,王爷,我们走吧。
好。谢景澜笑得愈发开怀,他揽住我的腰,带着我转身离去。
身后,是裴昭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送死……替身……她怎么会知道……
坐上摄政王府的马车,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刚才在裴昭面前强撑的镇定,在这一刻尽数瓦解。
我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怕了身旁传来谢景澜的声音。
我转头看他,车厢内光线昏暗,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王爷不怕我刚才的话,是胡说的吗
你不会。他语气笃定,你的眼睛,不会说谎。
我的心猛地一跳。
王爷……
在想本王为什么要帮你他替我说了下去。
我点点头。
因为……他拖长了语调,忽然倾身靠近。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
他却只是抬手,将我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因为,本王看裴昭不顺眼,很久了。
这个理由,太过敷衍。
我皱了皱眉,正想追问,他却忽然转了话题。
想报仇吗
我愣住了。
裴昭,柳轻柔,还有……你那位好姐姐。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几个名字,本王可以帮你。
条件呢我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地帮我。
条件……
他捻着指间的佛珠,低声笑了。
本王的条件,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
我要你。
第三章
摄政王府,金碧辉煌,处处透着权力的奢靡。
我被谢景澜带回了他的府邸。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他的话。
我要你。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盘旋。
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的靠山。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王爷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一进书房,我便开门见山地问他。
谢景澜正在煮茶,闻言,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坐下。
急什么。
他将一杯刚沏好的茶推到我面前。
茶香袅袅,是上好的君山银针。
我没有动。
王爷不说清楚,我心难安。
谢景澜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具。
你觉得,本王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裴昭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他又问。
我沉默了。
裴昭想得到的,是一个酷似顾晚晴的躯壳,一个可以任他摆布的听话的影子。
看,你自己也清楚。谢景澜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他要的是一个赝品,而本王……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要的是顾晚,独一无二的顾晚。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他放下茶杯,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
我会教你所有你想学的东西,权谋,武功,毒术……
只要你想,只要我能。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还是不放心,上辈子,是你……
是我杀了你,对吗他接下我的话,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清的表情。
我咬着唇,不说话。
你真的记得,是本王亲手杀了你吗他忽然问。
我愣住了。
那天的记忆,其实很混乱。
我只记得裴昭将我推出去,然后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刺穿了我的胸膛。
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至于挫骨扬灰,那是我死后,以魂魄的状态看到的。
我看到谢景澜的手下将我的尸体扔进火里,火光冲天。
怎么,想不起来了
谢景澜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真相是什么,需要你自己去查。
而我,可以为你提供所有的便利。
如何
他向我伸出手,像是在邀请我共赴一场豪赌。
赌注,是我的余生。
我看着他,又想起了裴昭那张虚伪的脸,想起了柳轻柔得意的笑,想起了我那从未真正看清过的姐姐。
滔天的恨意,再次将我淹没。
我不想再做任人宰割的羔G羊。
我要报仇。
我要让所有对不起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抬起手,握住了他的。
他的手很暖,将我冰凉的指尖包裹。
我需要做什么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他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邪气,就是搅黄裴昭的差事。
什么差事
江南水患,父皇派他去赈灾了。
江南水患。
我当然记得。
上辈子,裴昭就是靠着这次赈灾,在朝中和民间都赢得了极好的名声。
可我更记得,那笔巨额的赈灾款,有近一半都流入了太子妃柳轻柔母家的口袋。
而裴昭,对此一清二楚,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抬起头,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谢景澜满意地勾了勾唇。
很好。
他捏了捏我的手心,像是给小动物的奖励。
去吧,本王等着看一出好戏。
第四章
我开始按照谢景澜的部署,着手调查江南水患赈灾款一事。
摄政王府的情报网,远比我想象的更强大。
不过短短三日,柳家贪墨赈灾款的证据,就一五一十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账本,书信,人证。
一应俱全。
我看着这些东西,心中冷笑。
上辈子,我为了帮裴昭笼络人心,费尽心思地为他出谋划策,甚至不惜亲自去疫区,差点死在那里。
而他,却拿着我用命换来的功绩,去讨好他的心上人,纵容她的家人中饱私囊。
何其可笑。
我没有立刻将这些证据呈上去。
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这期间,裴昭派人来找过我几次。
送来的都是我以前最喜欢的玩意儿,珠宝首饰,绫罗绸缎。
无一例外,都被我拒之门外。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我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与他划清界限。
于是,他亲自来了。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练剑,谢景澜送我的。
剑名惊鸿,削铁如泥。
阿晚。
裴昭的声音传来时,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剑尖稳稳地停在离他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
他的脸色白了白。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武功
这不重要。我收回剑,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阿晚,你一定要这样同我说话吗他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我们之间,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们之间我笑了,殿下怕是忘了,你我之间,从来都隔着一个人。
裴昭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我承认,我对你姐姐……但我对你,也是真心的！
真心
我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真心就是把我当成她的替身真心就是在我为你挡下致命一击后,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抱着你的太子妃离开
我……裴昭语塞。
殿下不必再说了。我打断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晚！他急了,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你跟我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甚至可以……可以许你侧妃之位！
侧妃
真是天大的恩赐啊。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太子殿下,我再说最后一遍。
我顾晚,此生此世,与你裴昭,再无任何瓜葛。
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再看他一眼。
回到书房,我将裴昭来过的事告诉了谢景澜。
他听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看他的兵书。
你不生气我有些意外。
为何要生气他头也不抬,一只苍蝇而已,赶走便是。
我被他的比喻逗笑了。
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一边跟着谢景澜学习权谋之术,一边等待着最佳时机。
很快,时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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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赈灾归来,朝野上下,一片赞誉之声。
父皇龙心大悦,特意为他设下庆功宴。
宴会上,裴昭意气风发,接受着百官的朝贺。
柳轻柔坐在他身旁,也是满面春风。
而我,作为摄-政-王的新宠,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我借口更衣,离开了片刻。
再回来时,我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在裴昭起身向父皇敬酒时,我不小心撞到了他。
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是几封信,还有一本小小的账册。
离我最近的一个言官下意识地捡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这……这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低下头,做出惶恐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昭的脸色,在看到那些东西时,瞬间变得惨白。
我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关于贪腐的揭发大戏。
我以为,我会看到裴昭和柳家身败名裂的场景。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
我无意间瞥见了其中一封信的末尾,那熟悉的字迹,让我如遭雷击。
那不是柳家人的字迹。
那是我姐姐,顾晚晴的字迹！
我猛地抢过那封信,快速地读了起来。
信的内容,让我浑身冰冷,血液倒流。
信里,姐姐用亲昵的口吻,称呼裴昭为昭哥哥。
她说,她已经按照计划,病逝了。
她说,她已经到了北燕,一切顺利,很快就能取得北燕大将军的信任。
她说,让他好好利用那个蠢货妹妹,稳住朝堂,等她带着北燕的铁骑归来,这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蠢货妹妹……
蠢货妹妹！
我拿着信,手抖得不成样子。
所以,我姐姐根本没死
她和裴昭,从一开始就在合谋算计我
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裴昭。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而我,却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我终于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上辈子我临死前,裴昭推开我时,眼中那抹我看不懂的,不是愧疚,不是不舍。
是嫌恶。
是怕我这颗碍事的棋子,挡了他和他的晴儿一统天下的大道！
第五章
我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父皇皱着眉,沉声喝道：顾晚！殿前失仪,成何体统！
我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笑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一步步走向裴昭。
他下意识地后退。
阿晚……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他,解释你和我的好姐姐,是如何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吗
还是解释,你所谓的爱,就是把我当成她最完美的替身,用完之后,再弃之如敝屣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裴昭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陛下！柳轻柔突然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明鉴！这些东西都是污蔑！是她！是顾晚和摄政王联合起来,想要构陷太子啊！
她倒是反应快,立刻把火引到了谢景澜身上。
谢景澜坐在原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父皇的目光,在我和谢景澜之间来回扫视,眼神变得深沉。
将东西呈上来。
太监战战兢兢地将地上的信件和账本收好,呈给父皇。
父皇一封封地看过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他看到那封顾晚晴的亲笔信时,猛地将信拍在桌上！
混账！
他指着裴昭,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个逆子！你竟然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裴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儿臣没有！儿臣是被冤枉的！
冤枉父皇冷笑,那这信,你又作何解释！
是她！是顾晚晴！都是她逼我的！裴昭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喊道,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真是可笑。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推卸责任。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再无一丝波澜。
陛下。我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我身上。
我从怀里,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巧的兵符。
这是儿臣前几日在太子书房外无意间捡到的。
据儿臣所知,此兵符可调动京郊三万禁军。
而太子殿下,并无调兵之权。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裴昭所有的侥幸。
父皇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死死地盯着裴昭,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失望。
来人！
将这个逆子给朕拿下！打入天牢！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太子妃柳氏,言行不端,蛊惑太子,即刻起废黜妃位,禁足于清心殿！
柳家贪墨赈灾款,交由大理寺彻查！绝不姑息！
一连三道圣旨,快刀斩乱麻。
裴昭和柳轻柔,瞬间从云端跌入泥沼。
柳轻柔当场就晕了过去。
而裴昭,被侍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疯狂地喊着。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是顾晚！是她害我！顾晚！你这个毒妇！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拖走。
毒妇
若不是你们步步紧逼,我又何至于此
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大殿恢复了平静。
父皇疲惫地挥了挥手。
都退下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告退。
我跟在谢景澜身后,走出了大殿。
月光清冷,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
解气了谢景澜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没有。我摇摇头,这只是开始。
扳倒一个裴昭,远远不够。
我的好姐姐,顾晚晴。
我们的账,才刚刚开始算。
第六章
裴昭倒台后,朝中局势瞬息万变。
几个年长的皇子开始蠢蠢欲动,明里暗里地争夺太子之位。
而我,则彻底成了京城里的风云人物。
有人说我心狠手辣,忘恩负义,亲手将爱了十年的男人送进天牢。
也有人说我忍辱负重,深明大义,揭发了一场天大的阴谋。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我一概不理。
我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顾晚晴。
有消息了。
这日,谢景澜从宫里回来,递给我一封密报。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北燕大将军耶律洪,近日新收了一位汉人义女,名为耶律晴,此女智计过人,极得耶律洪宠信。
耶律晴。
顾晚晴。
她连名字都懒得改得彻底一点。
这是对我的挑衅吗
她想做什么我问谢景澜。
北燕与我朝素来不合,边境摩擦不断。谢景澜在我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茶,耶律洪是主战派的鹰首,野心勃勃。顾晚晴投靠他,无非是想借北燕的兵力,助她成事。
她的目标,是皇位。我一针见血。
不错。谢景澜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她想扶持一个傀儡皇帝,而她,做那个垂帘听政的太后。
她倒是敢想。我冷笑。
她不仅敢想,也敢做。谢景澜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我的人查到,她正在说服耶律洪,对大梁出兵。
我的心一沉。
若是两国交战,必将生灵涂炭。
顾晚晴为了她的一己私欲,竟不惜挑起战争。
她真是疯了。
不能让她得逞。我捏紧了手中的密报。
当然。谢景端起茶杯,不过,在对付她之前,我们得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麻烦
嗯。他抿了口茶,你那位好姐姐,给你送了份‘大礼’。
他说着,又递给我另一张纸条。
我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顾相助逆,其女亦罪。
是顾晚晴的字迹。
我的心猛地揪紧。
顾相,是我们的父亲。
顾晚晴这是要……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不,她不是要下手,她是要把父亲也拖下水,彻底断了我的后路！
裴昭谋逆案,虽然已经尘埃落定,但父皇心中始终有根刺。
如果这时候,再爆出我父亲曾协助过裴昭,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足以让父皇对整个顾家产生怀疑。
到时候,我这个揭发功臣,恐怕也会变成逆贼同党。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她想借朝中那些皇子的手,来对付我。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聪明。谢景澜放下茶杯,走到我身边,揉了揉我的头,不过别怕,有本王在。
他的手掌很温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心中的慌乱,渐渐平复下来。
我们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谢景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想玩,本王就陪她好好玩玩。
他附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我听完,眼睛越来越亮。
这样……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七章
朝堂之上,风雨欲来。
果不其然,几天后,便有御史当朝弹劾我父亲,顾相。
罪名是结党营私,与废太子裴昭往来过密,有谋逆之嫌。
一石激起千层浪。
紧接着,好几个皇子党羽的言官纷纷站出来,附议。
他们罗列了我父亲的种种罪证,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我站在殿下,冷眼看着这出由我姐姐在千里之外遥控指挥的好戏。
父亲跪在中央,老泪纵横,一声声地喊着冤枉。
父皇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顾爱卿,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他们所言,你可认罪
陛下明鉴！老臣冤枉啊！父亲磕头如捣蒜,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表！
忠心耿耿三皇子冷笑一声,站了出来,顾相,您敢说,您没有在废太子被禁足期间,偷偷派人给他送过信吗
父亲的脸色一白。
我心中一紧。
这件事,是真的。
裴昭毕竟是父亲看着长大的,又是他曾经认定的女婿。
他倒台后,父亲于心不忍,确实偷偷送过一些安慰的信件。
虽然信中并未提及任何谋逆之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就是最致命的把柄。
父皇！三皇子立刻转向父皇,人证物证俱在,顾相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罪证确凿！请父皇严惩！
请父皇严惩！
一众官员跟着跪下。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父皇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摄政王的人。
而摄-政-王,是皇上最忌惮,也最倚仗的人。
我的态度,至关重要。
我深吸一口气,从列队中走出,跪在了父亲身旁。
陛下。
我的声音,清冷而平静。
关于家父与废太子通信一事,儿臣知情。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父亲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晚儿,你……
我没有看他,只是直视着龙椅上的父皇。
但儿臣想问三皇子殿下一句。
我话锋一转,看向三皇子。
殿下是如何得知,家父与废太子有书信往来的
三皇子一愣,随即道：自然是有人举报。
哦是何人举报我步步紧逼,可否请他上殿与家父当面对质
这……三皇子语塞。
这自然是顾晚晴提供给他的消息,哪有什么举报人。
既然没有举报人,我冷笑一声,那便是殿下凭空捏造,意图构陷朝廷重臣了
你胡说！三-皇-子气急败坏,本王有人证！
那就传人证。父皇发话了。
很快,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被带了上来。
那是我家的下人,负责采买的。
他一上来就跪下,指着我父亲道：小人可以作证！是相爷命小人给废太子送信的！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陛下,人证在此,顾相还有何话可说！三皇子得意洋洋。
我看着那个家丁,忽然笑了。
张三,我问你。
你上个月二十三,是不是从城西的‘好运来’赌坊,赢了五百两银子
那个叫张三的家丁脸色一变。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我从袖中拿出一张纸,这是你画押的借据,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你欠了‘好运来’赌坊一千两白银。利滚利,如今怕是不止这个数了吧
三皇子殿下许你,事成之后,不但帮你还清赌债,还另给你一千两安家费,对吗
张三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三皇子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一派胡言！你这是屈打成招！
是不是屈打成招,一查便知。
一直沉默的谢景澜,终于开口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对父皇拱了拱手。
陛下,臣以为,此事蹊跷。
废太子谋逆案刚过,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攀咬构陷,其心可诛。
臣恳请陛下,将此案交由臣与大理寺共同审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顾相一个清白,也揪出幕后真正的主使！
他的话,掷地有声。
父皇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准奏。
退朝。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回府的路上,我问谢景澜：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家丁的事的
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他轻描淡写。
顾晚晴下一步,会做什么
狗急了,会跳墙。他看着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会亲自出手的。
第八章
谢景澜的介入,让三皇子一派瞬间偃旗息鼓。
而那个作伪证的家丁,还没等用刑,就把所有事情都招了。
一切都指向三皇子。
父皇大怒,下令将三皇子禁足,闭门思过。
我父亲的嫌疑,也因此洗清。
经此一事,父亲仿佛老了十岁。
他将我叫到书房,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
晚儿,这些年,是爹对不住你。
我看着他斑白的双鬓,心中五味杂陈。
都过去了。
爹知道,你姐姐她……她变了。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可她终究是你的亲姐姐,是我的女儿,我……
爹。我打断他,在我被裴昭推出去送死的时候,她没有念及姐妹之情。
在她设计陷害你的时候,她也没有念及父女之情。
在她眼里,我们都只是她通往权力之路的绊脚石。
这样的姐姐,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父亲浑身一震,最终颓然地坐回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心情有些沉重。
谢景澜正在院子里等我。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递给我一串糖葫芦。
刚买的,还热乎。
我愣愣地接过,咬了一口。
很甜。
一直甜到了心里。
谢谢。
跟本王,不必说这两个字。他看着我,忽然问,后悔吗
我摇摇头。
不后悔。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我决定报仇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就好。他笑了,走吧,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带我去了天牢。
阴暗,潮湿,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在最深处的牢房里,我看到了裴昭。
不过短短十几天,他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
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身上的囚服也脏兮兮的。
看到我们,他像是疯了一样扑到牢门前。
顾晚！谢景澜！你们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是啊。我点点头,笑得云淡风清,你的笑话,确实很好看。
你！他气得目眦欲裂,你这个毒妇！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你看上的,从来都不是我。我冷冷地提醒他。
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瞬间蔫了下去。
晴儿……我的晴儿……他喃喃自语,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说好的……
因为你是个废物。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幻想,一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废物,她怎么会要
不！不是的！他激动地摇着牢门,她会来救我的！她一定会来救我的！
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谢景澜。我转头看他,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不。他摇摇头,示意我往里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牢房的角落里,还蜷缩着一个人。
是柳轻柔。
她比裴昭更惨,脸上甚至还有几道血痕,像是被人打过。
她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惊讶。
本王让人安排的。谢景澜淡淡道,她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吗本王就成全她,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你……
怎么心软了
不。我摇摇头。
他们两个,没有一个值得同情。
就在这时,牢房里的柳轻柔忽然抬起头,怨毒地看着我。
顾晚！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裴昭就猛地转身,一脚踹在她心口。
闭嘴！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柳轻柔被踹得吐出一口血,却疯了一样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裴昭！你现在怪我了当初是谁抱着我说,等事成之后,就封我做皇后的是谁说顾晚只是个蠢货替身的
你胡说！
我胡说那你敢不敢告诉顾晚,她姐姐那封信,是你故意让她看到的！你早就想除了她,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
我浑身一震,猛地看向裴昭。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原来如此。
庆功宴上那场意外,根本不是意外。
是裴昭早就设计好的,借我的手,来上演一场苦肉计。
他想让我以为,他也是被顾晚晴蒙骗的受害者。
他想让我心软,想让我重新回到他身边。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顾晚晴会那么心狠,直接抛弃了他这颗棋子。
真是……一出好戏。
我看着在牢里互殴起来的两个人,只觉得无比恶心。
我们走吧。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走出天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现在,你还觉得他们可怜吗谢景澜问。
我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为了这样的人渣,赔上自己的一生,太不值得。
所以,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以后,为你自己而活。
为你自己而活。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的样子。
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只是顾晚。
我点点头。
好。
第九章
朝堂的纷争,暂时告一段落。
但我和谢景澜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顾晚晴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会来的。
谢景澜一边教我下棋,一边说道。
北燕那边,耶律洪已经被她说服,正在集结兵力,准备南下。
她会亲自领兵我落下白子,吃掉他一大片黑子。
不会。谢景澜笑了笑,毫不在意自己的损失,她很聪明,知道自己汉人的身份,在北燕军中难以服众。所以,她会选择另一种更直接,也更危险的方式。
刺杀。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他落下一子,瞬间盘活了全局,刺杀父皇,或者……刺杀我。
只要大梁的权力中心一乱,北燕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她会选谁
我。谢景澜的语气,笃定得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为什么
因为父皇身边,守卫森严。而我,他抬眸看我,眼中闪过一丝自负,是她认为的,唯一的变数。
也是她最大的障碍。
那你准备怎么办设下埋伏等她
不。他摇摇头,那样太被动了。
本王喜欢,主动出击。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
想不想,去打猎
三日后,皇家猎场。
秋高气爽,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父皇今日兴致很高,带着一众皇子和重臣,声势浩大。
我作为摄政王的家眷,自然也跟在其中。
我骑在马上,看着身侧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谢景澜,心中有些不安。
他真的打算,用自己做诱饵吗
别担心。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压低声音道,本王没那么容易死。
我撇撇嘴,我才没担心你。
他低笑一声,不再说话。
狩猎开始。
众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林中。
谢景澜一马当先,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按照他事先的吩-咐,没有跟上去,而是和几个女眷一起,在林子外围慢慢地走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中不时传来欢呼声,显然是有人猎到了不错的猎物。
我的心,却越揪越紧。
顾晚晴,真的会来吗
就在我分神的时候,一支冷箭,突然从斜后方射来！
目标,正是我身边的四皇子妃！
小心！
我来不及多想,猛地将她推开。
箭矢擦着我的手臂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有刺客！
周围的侍卫立刻警觉起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场面一片混乱。
我捂着受伤的手臂,目光锐利地扫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
嫂嫂,你没事吧我扶起被我推倒在地的四皇子妃。
她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很快,父皇和几位皇子都闻讯赶来。
看到我手臂上的伤,父皇的脸色沉了下来。
彻查！一定要把刺客给朕揪出来！
太医很快为我包扎好了伤口,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可我的心,却沉了下去。
这不是顾晚晴的作风。
她要杀的,是谢景澜。
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足轻重的皇子妃下手
声东击西
调虎离山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谢景澜！
是父皇！
刚才的刺杀,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引开大部分的侍卫！
不好！
我脸色大变,也顾不上礼仪,立刻翻身上马。
王爷有危险！
第十章
当我快马加鞭赶到谢景澜之前所说的围猎地点时,那里已经一片狼藉。
十几个侍卫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而谢景澜,正被一群黑衣人围在中央。
他身上也挂了彩,握着剑的手臂,微微颤抖。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同样身着黑衣,却未蒙面的女子。
那张脸,与我一般无二。
只是,她的眼神,淬满了冰冷的恨意和杀气。
顾晚晴。
她果然来了。
姐姐。我翻身下马,声音冰冷。
顾晚晴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冷笑起来。
我的好妹妹,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彼此彼此。我拔出惊鸿,剑尖直指她,放了他。
放了他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顾晚,你是不是忘了,他上辈子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竟然为了他,来求我
我再说一遍,放了他。我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耗尽。
如果我不呢她挑衅地看着我。
那就试试看。
话音未落,我已提剑攻了上去。
顾晚晴的武功,我并不清楚。
但她既然敢来刺杀谢景澜,身手定然不弱。
果然,几招下来,我便落了下风。
她的招式,狠辣,刁钻,招招致命。
而我,虽然也学了些皮毛,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
就这点本事吗顾晚晴一脚将我踹开,剑尖抵住我的喉咙,真是个废物。
连死,都死得这么窝囊。
冰冷的剑锋,贴着我的皮肤。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丝丝寒意。
住手！
谢景澜怒吼一声,想要冲过来,却被两个黑衣人死死拖住。
别动。顾晚晴的剑,又近了一分,再动一下,我立刻就让她血溅当场。
谢景澜的动作僵住了。
他赤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顾晚晴。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顾晚晴笑了,笑得癫狂,我想要的,很简单。
我要你死。
还有,她侧过头,看着我,我要她,亲眼看着你死。
我要让她尝尝,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是什么滋味！
我愣住了。
心爱之人
她是在说我……和谢景澜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顾晚晴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早就对他动心了！
你背叛了你和裴昭的感情！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简直要被她这番强盗逻辑气笑了。
顾晚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和谁在一起,关你屁事
你！她似乎被我激怒了,手中的剑猛地用力。
一滴血珠,顺着我的脖子滑落。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今天,我就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她举起剑,就要刺下。
我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我只听到铛的一声脆响。
和顾晚晴的一声闷哼。
我猛地睁开眼。
只见一支箭,正中顾晚晴握剑的手腕。
她的剑,掉落在地。
不远处,父皇带着大批的禁军,正策马赶来。
为首的,正是禁军统领,张弓搭箭,一脸肃杀。
我们得救了。
顾晚晴见势不妙,立刻对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黑衣人们虚晃一招,纷纷向后撤去。
想走谢景澜挣脱束缚,提剑追了上去。
穷寇莫追！我急忙喊道。
可他像是没听见一样,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林中。
顾晚晴也趁乱,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
护驾！保护皇上！
禁军统领大喊着,将父皇团团围住。
而我,看着谢景澜消失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是一个陷阱。
顾晚晴的目标,根本不是刺杀。
她是要把谢景澜,引到什么地方去！
第十一章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追了上去。
父皇的呼喊,被我抛在脑后。
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谢景澜出事。
林中,血腥味越来越浓。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黑衣人的尸体。
看样子,谢景澜一路追杀,战果颇丰。
可我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太顺利了。
顾晚晴的手下,就算不敌谢景澜,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除非,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示弱,故意留下线索,将他引向更深的陷阱。
我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一处断崖边,我看到了他。
他背对着我,站在崖边,一动不动。
在他脚下,躺着最后一个黑衣人。
而顾晚晴,却不见踪影。
谢景澜！我喊了一声。
他缓缓地转过身。
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如遭雷击。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鲜血,染红了他月白色的衣袍,像雪地里盛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你……
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看着我,脸上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你来了。
别过来。他见我要上前,立刻出声制止。
为什么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这崖上……有埋伏。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草丛里,突然冒出数十个弓箭手。
他们手中的箭,都淬了剧毒,在阳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就是我。
我瞬间明白了。
这才是顾晚晴真正的杀招。
她知道,只要我出事,谢景澜就一定会分心。
而那一瞬间的分心,就足以致命。
她用自己做饵,引谢景澜追来。
再用我做饵,让谢景澜陷入绝境。
好一个连环计。
顾晚晴！我朝着空无一人的林中大喊,你出来！你冲我来！不要伤害他！
没有人回应。
只有风,呜呜地吹过。
没用的。谢景澜的声音,有些虚弱,她不会出来的。
她要的,就是我们死在这里。
他看着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不舍。
阿晚。
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答应我,活下去。
不！我哭着摇头,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傻瓜。他笑了,咳出一口血,听话。
他说着,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脚下那个黑衣人的尸体,朝我踢了过来。
走！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吼出这个字。
我被那具尸体绊倒在地。
也就在那一刻,漫天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泛着绿光的毒箭,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射成了刺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的世界,一片血红。
不——！
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上辈子,他将我挫骨扬灰。
这辈子,他却为我万箭穿心。
老天爷,你到底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我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冲过去。
可我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我只能看着他,缓缓地,缓缓地,向后倒去。
坠入了万丈深渊。
谢景澜！
我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十二章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上辈子。
我看到谢景澜的军队攻破了皇城。
我看到裴昭死在了他的剑下。
我看到顾晚晴穿着凤袍,站在他身边,笑靥如花。
然后,我看到他下令,将我的尸骨,从坟中挖出,挫骨扬灰。
他说：顾晚一个替身而已,不配留在这世上。
……
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姐！你醒了！
耳边传来丫鬟惊喜的声音。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顾府的闺房里。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的。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我……睡了多久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小姐,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丫鬟哭着说,老爷和夫人都快急死了。
三天……
谢景澜……
我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王爷呢摄政王呢！
小姐,你别急。丫鬟连忙扶住我,摄政王他……他坠崖之后,皇上派人找了三天,都没有找到。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坠崖,重伤,还中了剧毒。
生还的可能,几乎为零。
顾晚晴呢我咬着牙问。
刺客……刺客都跑了。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皇上大发雷霆,已经下令全国通缉了。
通缉
有什么用
她恐怕早就逃回北燕了。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最终,却还是没能斗过她。
还把谢景澜……也赔了进去。
我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眼泪,无声地滑落。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也不说一句话。
父亲和母亲来看过我几次,都只是在门外叹着气离开。
直到第五天。
我的房门,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丫鬟,头也没抬。
我不想吃东西,拿走。
然而,那人却径直走到我面前。
一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那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瘦了些,脸色也还有些苍白,但那双桃花眼,依旧含着熟悉的笑意。
怎么
他弯下腰,捏了捏我的脸。
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本王了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猛地扑进他怀里,死死地抱住他。
你没死……你没死……
我语无伦次,只会重复着这一句话。
傻瓜。他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本王答应过你,没那么容易死。
本王还要……看着你报仇呢。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顾晚晴……
放心。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本王已经派人,给她送了份‘大礼’。
她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
他顿了顿,抬手擦去我的眼泪,声音变得无比温柔。
阿晚,这一次,我们一起,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窗外,阳光正好。
我知道,天快要亮了。
而我和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