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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炉香:五龙镇天裂
北冥之渊,永暗沉堕。
在这里,光阴是凝固的墨,压力足以碾碎星辰,只有亘古的寒冷与死寂是永恒的主题。某一瞬,那比深渊更深的黑暗核心处,两点幽光倏然亮起,巨大如星,冰冷、锐利,穿透了万古的沉眠。
黑龙神,灵泽王,醒了。
并非自然的苏醒,而是一种权柄被强行触动的悸动,是维系天地水元循环的无形纽带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濒死呻吟。他感知到,人间的水脉,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枯竭、消亡。
三年。竟已大旱三年
庞大的龙躯在绝对的黑暗中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周遭凝固的冥水荡开无声的涟漪,蕴含着滔天的怒意与一丝极淡的、被触犯神威的惊疑。是谁,竟敢如此悖逆天道,截断水元
……
九重天阙,凌霄宝殿之外,仙云原本舒卷自如,霞光流转不息。此刻,却被一股毫无征兆爆发的炽烈戾气悍然撕裂!
烧!烧!烧!凡间的石头都要熔了!山河鼎里的香火都快断了源!你们还在这裹脚布似的祥云上头扯皮开会!
吼声如亿万雷霆炸开,裹挟着焚尽八荒的灼热。赤红的流光撕裂天幕,所过之处,金白的祥云焦黑翻卷,发出刺鼻的灼烧气味,绵延三百里云海顷刻间化作沸腾的火海。值守天将们被那恐怖的热浪逼得连连后退,仙甲发烫,面容惊惶。
流光坠地,化作一名身形高壮的赤髯男子,周身环绕着不稳定的暗红色炎流,双目如两团熔岩,每一步踏出,玉白的地面便留下一个滋滋作响的焦印。赤龙神,嘉泽王,径直撞向那紧闭的凌霄殿门。
都给老子滚出来!看看到底是哪个龟孙捅破了天,还是谁私吞了天河!今日不给个说法,老子把这凌霄殿也炼成砖头!
殿门外的太白金星老脸煞白,试图上前阻拦:嘉泽王息怒!陛下正与诸位帝君、星君商议……
商议个屁!赤龙一眼瞪去,太白金星须发几乎焦卷,骇得连退数步,再‘商议’下去,下界就只剩一捧灰了!
殿内,原本庄严肃穆的朝会早已被外面的惊天动静打断,仙班窃窃,云屏晃动。玉帝端坐御座,面色沉凝,看不出喜怒。阶下仙卿之中,一身靛青长袍的青龙神广仁王微微蹙眉。
他并未如其他仙神那般惊惶或侧目去看殿外的骚动,只是垂着眼,指尖轻轻捻着一穗枯黄焦脆的稻禾。那来自人间最丰饶的江南水乡,此刻却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水分,在他指尖无声化为齑粉。
凡间大旱,赤龙虽暴戾,却字字属实。
殿外的咆哮与炽热,殿内的低议与不安,玉帝的沉默,指尖枯禾的触感……种种纷杂在他心中交织,勾勒出一幅极不祥的图景。天道循环,生生不息,何以突兀至此
就在赤龙几乎要熔穿那万载沉檀木所制的殿门,玉帝即将开口的刹那——
一道仓皇踉跄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殿侧疾奔而入,因过于惊惶,险些被自己的云头履绊倒。
正是方才殿外的太白金星。
他此刻面色如土,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甚至顾不得殿外正要打进来的赤龙神,直冲到御阶之下,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无法言喻的惊骇与颤抖,撕裂了凌霄宝殿内紧绷的寂静:
陛下!不好了!不、不……不好了——!
西方传来讯……白帝、白帝少昊……陛下啊!白帝祂……祂的法源星灯……熄、熄灭了!
白帝……陨落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猛地攥住了整个凌霄宝殿。
殿外赤龙狂暴的炎流呼啸声仿佛被瞬间抽空。所有仙神,包括御座上的玉帝,脸上都凝固了一种近乎荒谬的震惊与茫然。
白帝少昊,西方之主,金德之象,执掌兵戈、秋序,乃天地五方帝君之一,根基深厚,神力无匹,怎会……陨落
广仁王捻着碎屑的手指骤然顿住,猛地抬头,那双总是蕴藏着生生不息春意的青色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裂出惊涛骇浪。
什……么一个嘶哑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赤龙神不知何时已推开殿门,站在那里,周身的烈焰像是被冰水泼浇,明灭不定,脸上暴怒的神情僵住,转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愕然。
五帝陨落
天之柱石,崩折其一
殿内,那根被广仁王指尖碾碎的枯禾尘埃,尚未完全飘落在地。
无声惊雷,已炸响在每一位神祇的心头。
第二炉香:龙吟惊变
凌霄殿内落针可闻。
太白金星那一声变了调的嘶喊,如同九幽寒冰凝成的利刺,狠狠扎进每一位仙神的耳膜,穿透灵台,冻彻神魂。
白帝少昊,陨落!
这五个字分开来,每个字都重逾山岳,合在一起,更是足以倾覆三十三重天!五方帝君,承天载道,执掌本源法则,乃维系天地秩序不可或缺的擎天巨柱。自洪荒定论以来,何曾有过帝君级神圣非量劫而陨落之事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众仙脸上凝固,化作一片死寂的空白。连殿外翻涌的赤色炎流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源头,骤然黯淡,只剩下焦糊的云絮无力地飘散。
赤龙神嘉泽王僵在洞开的殿门前,脸上的暴怒还未来得及褪去,就已混杂进一种近乎滑稽的惊愕,熔岩般的双目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殿内瘫软在地的太白金星。他周身的炽热时涨时消,显是心绪剧烈动荡,神力难以自控。
御座之上,玉帝一贯雍容平和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纹,握着御案边缘的手指微微泛白。祂的目光扫过殿下噤若寒蝉的群仙,最终落在那报讯的老星官身上,声音沉缓,却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金星,此言……当真星灯……确已熄灭
太白金星伏在地上,身躯颤抖如秋风中的残叶,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千真万确!臣岂敢妄言帝君之事!看守璇玑殿的仙官连滚带爬前来禀报,臣、臣即刻亲自去验看……白帝陛下的本命星灯……
indeed
已然……熄、灭了!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来,说完便几乎瘫软。
死寂再次降临,却比先前更加沉重,压得众仙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却难掩锐利的青光自仙班中亮起。
青龙神广仁王一步踏出。他面色沉凝如水,那双蕴藏生机的青色眼眸深处,此刻却翻涌着剖析与惊悸的波澜。指尖那彻底化为飞灰的枯禾无声飘落。
金星,广仁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仙神耳中,暂时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茫然,星灯熄灭前后,西方可有何异象白帝神宫所在昆仑西境,最后传回的消息是什么值守仙官何在
一连三问,条理清晰,直指核心。到底是执掌仁爱却也统领春木生发、蕴含无限韧性与智慧的东方之神,在绝大多数仙神仍沉浸在惊骇中时,他已率先试图抓住线头。
太白金星被这冷静的追问激得微微一颤,茫然抬头:异、异象……似乎……并无急报……昆仑西境……他语无伦次,显然已方寸大乱。
放屁的异象!
殿门处的赤龙神猛地回过神,暴吼一声,将那凝滞的气氛再次炸裂。他周身烈焰轰地复燃,比之前更加狂躁,大步流星踏入殿内,灼热的气浪逼得两旁仙卿纷纷避退。
少昊那老小子虽说跟老子不怎么对盘,但他执掌西方金气,杀伐果断,岂是易与之辈谁能无声无息做掉他啊!他赤红的眼珠扫过玉帝,扫过群仙,最后死死盯住广仁王,肯定是出了天大的纰漏!或者……TM的内鬼!
嘉泽王!玉帝声音微提,带上一丝帝威。
但赤龙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他猛地转向殿外,望向西方,周身神光暴涨:老子要去昆仑看个究竟!谁拦谁就是心里有鬼!
且慢。
广仁王出声阻止,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帝君陨落,非比寻常。敌暗我明,贸然前往,恐中生变。当下首要,是稳固四方,彻查天轨,厘清源流……
稳个屁!赤龙咆哮打断,再稳下去,下一个死的不知是哪个!到时候你这老青龙哭都来不及!
莽撞只会落入彀中!
畏缩不前死得更快!
两位龙神针锋相对,神力气息隐隐碰撞,一者炽烈狂放,一者沉凝磅礴,让整个凌霄殿都微微震颤起来。群仙噤声,无人敢在此刻插话。
报——!
又是一声急促的传报自殿外响起,一名天将脸色仓皇,疾奔入内,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急声道:陛下!诸位尊神!北、北冥海眼传来异动!黑龙神……黑龙神灵泽王神念传音,震动天河司水殿,询……询问人间水元枯竭及……及西方锐气骤衰之事!
黑龙神!那位镇守北冥深渊,执掌天下水脉源头的灵泽王,竟也被惊动,直接传音天庭!
局势的发展,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帝君陨落的影响,竟如此迅捷且直接地波及到了法则层面!
广仁王与赤龙神的争执戛然而止,同时望向那名天将。
玉帝深吸一口气,眉宇间笼罩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阴云。祂缓缓站起身,帝袍无风自动。
传朕旨意。声音传遍大殿,带着决断,封闭凌霄殿,今日之事,暂不外传。巡天司彻查三十三天外域,任何异动,即刻来报!太白金星,持朕符诏,即刻前往中央黄帝、南方赤帝、北方黑帝处,详陈经过,请三位帝君稳守本域,共商对策。
一道道旨意发出,显示出天庭这台庞大机器终于开始艰难地应对这旷古未有的危机。
最后,玉帝的目光落在广仁王和嘉泽王身上。
广仁王,嘉泽王。
两位龙神神色一凛,上前一步。
命你二位,即刻前往昆仑西境白帝神宫……玉帝的声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查明真相,但切记,不可贸然深入,若有异状,即刻退回,以神念通传!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却又至关重要的使命。
赤龙神眼中赤光大盛,战意混合着怒火熊熊燃烧,重重哼了一声,算是接旨。
广仁王则是躬身一礼,面色沉静,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忧虑。他低声道:领旨。
话音未落,赤龙已化作一道赤红流光,咆哮着冲出凌霄殿,直射西方。广仁王青光一闪,亦随之而去。
两位龙神离去,殿内压力稍减,却更添压抑。
玉帝缓缓坐回御座,目光扫过下方依旧惶然的群仙,最终望向殿外那无垠的、却仿佛已暗潮汹涌的苍穹。
白帝陨落,只是一个开始吗
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目的为何
天之五极,已缺其一。这煌煌天庭,是否已站在了倾覆的边缘
无人能答。
只有北冥海眼方向,那若有若无、却愈发磅礴冰冷的龙神威压,隔着无尽虚空隐隐传来,仿佛在无声地叩问着每一个心神不宁的仙神。
风暴,已至。
第三炉香:昆仑绝境
西方天域,原本应有的肃杀秋意与庚金锐气,此刻被一种更深沉、更死寂的冰冷所取代。
广仁王与嘉泽王几乎是前后脚抵达昆仑西境。
尚未临近白帝神宫所在的悬圃仙山,一股令人神魂悸动的衰败气息便扑面而来。嘉泽王周身奔腾的烈焰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压制,火光黯淡,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随时可能熄灭。他暴躁地低吼一声,强行催动神力,赤炎才重新稳定下来,但范围却缩小了不少。
什么东西!赤龙神熔岩般的双目警惕地扫视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不协调的静,并非安宁祥和,而是万物生机被强行抽离、法则陷入僵死的静。连仙云都仿佛凝固了,不再流转。
广仁王面色凝重更甚,他青色的袍袖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柔和的青色光晕,试图感应此地的木灵之气——西方虽主金,然金能生水,水润木长,昆仑乃万山之祖,灵脉交汇之处,绝不该是如此彻底的死寂。
然而,他的神念如泥牛入海。非但没有感知到丝毫熟悉的草木生机,反而触碰到一种锋锐却冰冷的空。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这片天地间所有的生与动都贪婪地吞噬殆尽了,只留下坚硬的、拒绝一切的死的躯壳。
金气……失控了。广仁王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望向悬圃方向。那里的天空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金属尘埃。
废话!嘉泽王不耐地吼道,但他眼中的暴躁之下,也终于染上了一丝惊疑。他是火中至尊,本能地厌恶并排斥这种彻底压制生机、冰冷死寂的环境。少昊那老小子到底搞什么鬼死了也不安生!
两道神光加速,破开凝滞的空气,冲向白帝神宫。
越靠近悬圃,那衰败死寂的感觉就越发浓重。原本玉砌琼铺的仙阶蒙着灰翳,两旁本该流光溢彩的仙草奇葩尽数枯萎发黑,一触即碎。守护山门的金甲力士依旧持戟而立,却早已化为毫无生机的金属雕像,表层覆盖着灰白的锈迹,体内的核心动力——那一点庚金精气已然消散。
神宫大门洞开,内里一片昏暗。
两位龙神踏入宫殿的瞬间,即便是赤龙神也下意识地收敛了周身烈焰,广仁王指尖的青光则明亮了几分,照亮前路。
死寂。
奢华威严的白帝宫阙,此刻像是一座巨大而精美的陵墓。没有厮杀争斗的痕迹,没有神力碰撞的残留,一切器物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唯独缺少了最重要的生命与神韵。值守的仙官、侍女,皆如门外力士一般,化作了冰冷的金属塑像,脸上还保持着生前的姿态,甚至有一丝茫然,仿佛灾难是在一瞬间降临,让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嘉泽王暴躁地一拳砸在身旁一根玉柱上,那足以承受金仙一击的昆仑玉柱竟发出脆响,表面蔓延开细密的裂纹,簌簌落下粉末。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广仁王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宫殿,最终定格在神殿最深处的御座之上。
那里,空无一人。
唯有御座前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小摊极其刺眼的、黯淡的金属碎屑,依稀能辨认出曾经是冠冕或权杖的残片。碎屑之上,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白金神性气息——属于白帝少昊的、已然崩散瓦解的本源气息!
广仁王的心猛地一沉。
嘉泽王也看到了那摊碎屑,他冲过去,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鼻翼翕动,似乎在分辨空气中残留的更多信息。片刻后,他猛地抬头,脸上首次出现了并非源于愤怒的、而是真正的骇然。
没有……没有别的气息!他难以置信地低吼,只有少昊自己崩碎的金气!他是……自己炸了!
这结论荒谬得令人无法相信。一位帝君,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自毁神源,连带整个神宫的所有属神一同殉葬
广仁王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虚触那些碎屑,青色神光流转,试图进行更深入的探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自毁。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是‘剥离’与‘抽空’。
他抬起头,看向嘉泽王,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警惕:有某种东西,在一瞬间,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抽干了白帝陛下以及此地所有金灵属神的本源庚金之气。速度太快,太彻底,以至于他们……‘饿死’了。
金,并非死物。庚金之气蕴含着的乃是肃杀、变革、锋锐的生机。一旦被彻底抽离,留下的便是绝对的空洞与死寂,神躯神魂无法维持,便会崩解成最基础的金属微粒。
嘉泽王倒吸一口凉气,周身的火焰都摇曳了一下。什么样的力量,能如此霸道地瞬间抽干一位帝君的本源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找!一定有线索!赤龙神低吼道,开始粗暴地翻查大殿,烈焰所过之处,那些脆弱的金属雕像纷纷崩碎。
广仁王没有阻止他,他也起身,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寸空间。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梳子,梳理着此地残留的一切信息碎片。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御座后方一根倾倒的蟠龙金柱之下。那里,似乎压着什么东西,露出一角非金非玉的材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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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衣袖一挥,青光拂过,那根沉重的金柱被无声地移开。
下面压着的,是一只断裂的手。并非血肉之手,而是完全由某种黯淡的白玉雕琢而成,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力强行掰断。手掌微微蜷曲,似乎死死攥着什么东西,但此刻掌心空空如也。
这是……广仁王瞳孔微缩。他认得这东西,这是白帝少昊麾下,负责掌管昆仑玉脉与部分天轨记录的玉衡神官的肢体。玉衡神官并非战斗神祇,其本体是一块通灵古玉,最是坚韧,能记录信息。
嘉泽王也凑了过来,看着那断手:这玉石头小子他也碎了手里拿过什么
广仁王小心翼翼地将那截断手摄到面前,指尖青色神光变得极其柔和,如同春水般缓缓注入断手之中。他在尝试激发这玉石中可能残留的最后一点灵性印记。
断手微微震颤起来,表面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几近磨灭的光丝。
模糊、破碎的画面和声音断断续续地涌入广仁王的识海:
……剧烈的震动……御座上白帝陛下猛然站起的身影,祂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怒……灰白色的阴影如同活物般从宫殿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出来……吞噬光线,吞噬声音,吞噬……神力!……陛下在怒吼,金色的神辉爆发,却如泥牛入海……玉衡神官在奔跑,似乎想要护住什么东西……那灰白色的阴影凝聚成一只巨爪,拍下……咔嚓!(玉石断裂的脆响)……最后定格的画面,是阴影巨爪之中,紧紧攥着的一枚流淌着七彩霞光的……棱状晶体……
啊——!玉衡神官残留意识发出的最后一声极其短暂尖锐的哀鸣,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旋即彻底湮灭。
断手的光芒彻底熄灭,裂纹蔓延,最终在广仁王手中化为一捧普通的玉粉。
广仁王脸色苍白,猛地后退半步,额角渗出细微的冷汗。那破碎画面中蕴含的绝望与恐怖,以及那灰白色阴影带来的冰冷死寂感,即便只是残影,也让他心神剧震。
你看到什么了!嘉泽王急声追问。
广仁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要开口——
呜——!!!
一声低沉、浩瀚、却充满无尽悲伤与愤怒的龙吟,毫无征兆地贯穿九天十地,从极遥远的北方深洋轰然传来!
这龙吟声是如此强大,蕴含着磅礴无匹的水元神力,竟引得整个昆仑山都微微震颤起来!悬圃仙山上那些凝固的灰白尘埃簌簌落下。
广仁王和嘉泽王脸色同时大变!
是老黑!嘉泽王失声。
这是黑龙神灵泽王的龙吟!但这吟声之中,那几乎能淹没世界的悲恸与暴怒,是他们从未在这位最为沉静冰冷的兄弟身上感受到的!
紧接着,一道炽烈如阳、尊贵威严的宏大意志自中央天庭方向冲天而起,试图安抚那北冥的悲怒,那是黄帝的意志!
但另一道同样强横、却更加躁动凌厉的赤帝意志也从南方火云宫升起,带着惊疑与质问,扫过西方昆仑!
五方帝君,除却陨落的少昊,其余四帝的意志在这一刻因黑龙神的震怒而被动显化,于九天之上剧烈碰撞、交流!
广仁王与嘉泽王僵在原地,神魂皆被那至高无上的意志碰撞与北冥龙吟中的滔天情绪所震慑。
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镇守北冥深渊、万古不易的灵泽王如此失态
广仁王猛地想起北冥海眼传来的异动,想起黑龙神询问的西方锐气骤衰与人间水元枯竭……
一个极其可怕、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缓缓转头,看向嘉泽王,声音因那个可怕的猜想而微微发涩:嘉泽……灵泽王的悲怒……方向……不仅是西方……
赤龙神一愣,随即,他那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也感知到了。
那浩瀚龙吟裹挟的无边悲恸与暴怒,并非只针对昆仑西境白帝之殇。
更多的,是倾泻向——
人间!
旱灾……广仁王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得让两位龙神都感到窒息,……并非天灾
殿外,那灰白色的、死寂的昆仑天幕,仿佛变得更加阴沉了。
第四炉香:北冥悲鸣
那一声贯穿九幽的龙吟,并非单纯的怒吼,而是裹挟着北冥万古寒渊的冰冷与浩瀚洋流的悲怆,以一种近乎撕裂苍穹的方式,悍然宣告着一位至尊神祇的滔天震怒。
广仁王与嘉泽王站在死寂的白帝神宫中,神魂却仿佛被那龙吟声强行拉扯,跨越无尽虚空,窥见了一角令人心悸的景象——
北冥海眼,那本是天地水元最为充沛、最为深沉的核心之地。此刻,却仿佛一个被刺破的巨囊,肉眼可见的、磅礴无匹的先天水精之气,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外泄!不是正常的循环流转,而是失控的倾泻、溃散!
海眼上方,黑龙神灵泽王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龙躯已然显化真身,盘旋于狂暴的涡流之中。漆黑的龙鳞折射不出丝毫光亮,仿佛能吞噬一切,但每一片鳞甲都在剧烈震颤,迸发出足以冻结星河的极致寒意与毁灭性的力量。祂的龙首昂起,对着灰暗的天幕,每一次呼吸都引动整个北冥的哀嚎,那悲怒的龙吟正是从中迸发。
祂在试图以自身无上神力强行堵住那水元的溃口,稳固濒临崩溃的北冥海眼!
老黑他……嘉泽王脸上的暴躁早已被骇然取代,熔岩般的双目死死盯着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空间看到那可怕的景象,北冥海眼……崩了!
这简直比白帝陨落更让人难以置信!北冥海眼乃是天地水脉总枢,自洪荒开辟以来便由最强横的黑龙神镇守,万劫不磨,怎会突然崩溃
广仁王面色苍白如纸,指尖微微颤抖。那来自北冥的龙吟不仅仅传递了愤怒与景象,更夹杂着黑龙神强行灌入他们神识的一丝碎片——那是来自人间界,无数江河湖海瞬间干涸、水脉断裂、万物焦枯的绝望画面!是亿万万生灵在龟裂大地上哀嚎祈祷的悲鸣!
旱灾,并非天灾。
是人祸!是源自水元总枢的恐怖变故!
而这一切的发生,与西方白帝的陨落、庚金之气的被抽空,时间上契合得令人毛骨悚然!
调虎离山……还是连环计广仁王的声音沙哑,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西方昆仑的剧变吸引了天庭几乎所有注意力,包括他们两位龙神,而真正的致命一击,却落在了看似无关实则至关重要的北冥
不,或许并非无关!
金生水!白帝少昊执掌西方庚金,金气鼎盛,亦是滋养北冥水元的重要源头之一!西方金气被瞬间抽空,北冥水元失去一个重要支撑,再被某种外力趁虚而入,精准打击……
是了!是了!嘉泽王也猛地反应过来,怒吼道,抽干少昊的金气,是为了动摇北冥的根基!哪个杀千刀的杂碎,算计到这种地步!
他周身烈焰再次不受控制地爆燃,几乎要将这死寂的白帝神宫点燃:老子要去北冥!帮老黑稳住海眼!
来不及了!广仁王一把按住他,青光强行压制住躁动的赤炎,语气急促却无比清晰,灵泽王还能支撑!但人间等不了!水元总枢崩溃,人间水脉断绝就在顷刻!亿万生灵涂炭,信仰崩毁,天庭根基亦将动摇!
他猛地抬头,目光似乎穿透宫殿穹顶,望向那因几位帝君意志碰撞而风云变色的九天:必须立刻禀报玉帝!不!禀报黄帝陛下!请中央土德之力,暂时稳固大地,延缓水脉彻底枯竭!同时……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另一道强大、敦厚、却带着明显惊怒与焦急的神念,如同沉重的鼓点,猛地敲击在他们两位龙神的心神之上。
广仁!嘉泽!
是黄帝的意志!中央天帝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识海中炸响,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充满了紧迫。
北冥生变,人间危殆!灵泽王独力难支,海眼溃泄已波及九幽黄泉!朕需坐镇中央,调动万土之源勉力维系大地不坠,无力他顾!
尔等速离昆仑!广仁,你执掌生发之机,即刻下界,以你本源木气勾连残存地脉,护住人间最后生机,能救多少是多少!嘉泽,收敛你的火气,滚去南方辅佐赤帝,稳定火元,绝不可再生乱象,待命驰援!
黄帝的旨意如同雷霆,不容置疑。显然,这位中央天帝在第一时间已感知全局,做出了最紧急的应对。
嘉泽王还要争辩,却被广仁王死死拉住。
广仁王深吸一口气,对着虚空躬身:领黄帝陛下法旨!
他清楚,黄帝的安排已是当下最优解。北冥之危,非他们能解决,唯有依靠黑龙神自身伟力与黄帝调动大地本源勉力支撑。而人间,已刻不容缓!
走!广仁王低喝一声,青光卷起尚有不甘的赤龙,瞬间冲出死寂的白帝神宫,化作两道惊天神虹,一东一南,撕裂天幕,疾驰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昆仑地界的刹那。
嗡——!
一股微妙却无比诡异的波动,自那已成死地的白帝神宫最深处——御座前那摊白帝本源碎屑中,悄然荡漾开来。
碎屑之中,一点极其黯淡、几乎与死寂环境融为一体的灰白阴影,如同苏醒的毒蛇之眼,缓缓闪烁了一下。
它捕捉着远去龙神的气息,尤其是广仁王那充满生机的青龙神力,传递出冰冷而贪婪的意味。
同时,另一道更加隐晦、更加难以察觉的波动,穿透层层空间,向着人间界某个早已彻底干涸、裂开巨大地缝的古老河床深处,传递了一道信息。
那河床深处,万丈裂痕之下,并非灼热的地心熔岩,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蠕动的、吞噬一切光与热的……
绝对干燥的灰白。
波动传入,那片灰白微微涌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睁开饥饿的眼瞳。
广仁王正全力飞驰,心系人间惨状,并未察觉昆仑那丝细微到极致的诡异波动。
但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如同北冥的寒潮,越来越重。
黑龙的悲鸣仍在九天回荡,与黄帝、赤帝的宏大意志交织,勾勒出一幅天地倾颓的末日图景。
而在他赶赴的下方,那片他即将要去拯救的焦灼人间大地深处,饥饿的阴影,正在无声地蔓延。
第五炉香:人间焦土
青光坠地,敛去华彩,化作广仁王挺拔却凝滞的身影。
他立于一座孤峰之巅,举目四望。
凡间。
这个词所代表的一切鲜活、温暖、喧嚣,尽数死去了。
他曾无数次俯瞰这片土地,春风吹过,绿浪翻涌,稻禾抽穗,江河如练,炊烟袅袅,生机勃勃。那是他神力滋养的沃土,是信仰与存在的根基。
而今,映入那双青色眼眸的,只有一片无垠的、令人窒息的焦褐。
大地被撕裂开无数道狰狞的口子,宽者如峡谷,深不见底,窄者亦如闪电疤痕,纵横交错。龟裂的土壤失去了所有水分,轻飘飘的,风一吹便扬起漫天昏黄的尘沙,遮蔽了本就显得苍白无力的日头。
没有河流。没有湖泊。只有干涸的河床,裸露着被晒得发白的卵石和淤泥,扭曲着伸向远方,像大地死亡后僵硬的血管。
草木皆成枯槁,山林尽是焦炭。昔日繁华的城镇,只剩断壁残垣,坍塌的屋舍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了无生气。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焦味,还有……一种极细微的、却无处不在的嘶嘶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贪婪地吮吸着这片天地最后一丝残存的水汽。
广仁王的神念如网般撒开,瞬间覆盖千里。
反馈回来的,是比眼前景象更深刻的死寂。
地脉,那些深藏于大地之下、滋养万物的灵脉,大多已经枯竭、断裂。仅存的几条也细若游丝,奄奄一息,被那无形的嘶嘶声不断侵蚀,正飞速走向消亡。
生灵……他的神念捕捉到的生灵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且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在下方最近的一座几乎被尘沙掩埋的破败小城外,一片早已枯死的树林旁,蜷缩着几十个身影。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皮肤被晒得黝黑皲裂,嘴唇干涸出血口。他们围着一个早已干涸见底的泥坑,徒劳地用破裂的瓦罐刮着坑底仅存的、混合着沙土的些许湿气。
一个妇人抱着婴儿,那婴儿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细微的、猫儿般的呜咽。妇人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灰黄的天空,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几个老人仰面躺着,胸膛微弱起伏,眼神涣散,已然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还有更多类似的气息,散落在这片广阔的死亡国度里,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
广仁王的心,像是被北冥的寒冰狠狠攥住,又像是被嘉泽王的烈焰灼烧。一种混合着悲悯、愤怒与沉重责任的剧痛,席卷了他的神魂。
这就是他守护的人间这就是信仰他、尊他为广仁王的世界
黄帝的法旨在他脑中回荡:护住人间最后生机!
不能再等了!
广仁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双眸之中青光暴涨,前所未有的璀璨。他双臂缓缓抬起,周身神辉流转,如同春日复苏的森林,焕发出磅礴无尽的生机。
万木听令,生生不息!
低沉而威严的吟唱响彻这片死寂的天地。
以他为中心,柔和的青色光晕如同水波般层层荡开,拂过焦黑的大地。
奇迹发生了。
凡青光所过之处,那干裂的、毫无生机的土壤中,竟顽强地钻出点点嫩绿!那是深埋地底的草籽、树根,被强行激发了最后一丝潜能,在青龙神力的滋养下,疯狂地抽芽、生长!
枯死的树木重新焕发生机,抽出新枝,展开绿叶,虽然依旧瘦弱,却顽强地撑开一小片可怜的绿荫。
那片小城外,枯死的树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苏,绿叶滋生,甚至开出了零星的小花。树荫落下,带来一丝久违的凉意。
围在泥坑边的灾民们惊呆了,茫然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神迹。那抱着婴儿的妇人怔怔地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清新树叶,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湿气。
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眼中终于重新汇聚起一点光彩,嘶哑地、不敢置信地喃喃:……神……神仙……显灵了
更多的人抬起头,望向孤峰上那笼罩在神圣青光中的身影。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无数绝望的心田中重新点燃。
广仁王没有丝毫停顿。他双手结印,神力如同奔涌的青色江河,源源不断地注入脚下的大地,强行沟通那些尚未完全断绝的细微地脉,以自己的本源木气为引,催发它们,滋养它们,试图重新编织起一张覆盖范围的生机网络。
更多的绿色开始在这片焦土上星星点点地浮现,虽然范围远不足以覆盖整个旱区,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带来了生的希望。
灾民们挣扎着爬起,向着绿意出现的地方汇聚,向着那孤峰上的身影叩拜,嘶哑的祈祷声开始汇聚,虽然微弱,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广仁王感受着那些微弱的信仰之力重新汇聚,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只有沉重。他的神力消耗巨大,这般强行催发生机,如同竭泽而渔,并非长久之计。他能护住这一隅之地多久那仍在不断侵蚀的嘶嘶声,并未停止。
就在他全力运转神力,青光最盛之时——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冰冷刺耳的震颤,毫无征兆地在他脚下大地极深处传来。
那不是地脉的流动,也不是寻常的地动。
那是一种……饥饿的吞咽声
广仁王的神念猛地向那异动传来的深处探去!
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在他神力滋养下刚刚重新焕发生机的那片土地深处,一股诡异、阴冷、贪婪到极点的吸力猛地爆发!
他倾注下去的青龙神力,竟被那吸力强行扯动,如同百川归海般,被疯狂地抽向地底!刚刚复苏的草木以惊人的速度再次枯萎,绿意褪去,甚至比之前更加彻底,直接化为了飞灰!就连那些刚刚汇聚过来的灾民,也感到体内本就微弱的水汽仿佛要被抽离出去,发出惊恐的惨叫!
广仁王闷哼一声,强行切断与那部分神力的联系,身形微微一晃。
他死死盯着脚下的大地,青色眼眸中首次露出了骇然。
那是什么东西!
竟然能直接吞噬他的本源神力!
他的神念终于捕捉到了地底万丈之下的景象——并非炽热的熔岩,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缓慢蠕动着的、绝对干燥的灰白!
那灰白之中,睁开了无数只空洞的眼睛,齐齐望向了他。
一股冰冷彻骨的恶意,顺着他的神念,逆冲而上!
广仁王猛地收回神念,额角沁出冷汗。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灾厄!那是活物!或者说,是一种拥有贪婪意志的可怕存在!它就盘踞在人间大地之下,吞噬着一切水汽与生机!
北冥海眼的崩溃……西方庚金的被抽空……难道都是为了……喂养这东西!
广仁王……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忽然通过大地中残存的、尚未被完全吞噬的草木灵性,传入他的感知。
是……被他神力暂时复苏的某一株古树残存的灵智
……逃……快逃……
那意念充满恐惧,如同风中残烛。
……它醒了……‘息壤’……假的……是……是……
意念戛然而止,那株古树最后一点灵性彻底被地底的灰白吞噬殆尽。
广仁王僵立在孤峰之上,脚下是再次开始崩毁的绿洲,耳边是灾民重新响起的绝望哭嚎。
地底深处,那灰白的、饥饿的阴影,正缓缓蠕动,将更多的目光投注到他这位胆敢投食的青龙神身上。
寒意,顺着脊椎疯狂爬升。
息壤假的
它醒了
它是什么!
第六炉香:噬神之饥
那株古树残灵最后传递的破碎意念,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广仁王的神魂。
它醒了……‘息壤’……假的……
息壤传说中能自行生长、永不耗减的神土怎会是假的又与此地深处的恐怖之物有何关联
不容他细思,脚下的孤峰猛地一震!
并非地动山摇的猛烈,而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吮吸感。仿佛整座山峦,连同其下的大地,都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干涸了万年的海绵,正疯狂地抽取着范围内的一切湿与生!
广仁王周身澎湃的青色神光,首当其冲!
那光芒原本温暖而充满生机,此刻却像是遇到了无形的黑洞,竟被拉扯着、扭曲着,化作缕缕纤细的流光,不受控制地投向下方干裂的土壤,瞬间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而他刚刚以神力催生出的、那一片可怜的绿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溃。新生的嫩叶眨眼间枯黄卷曲,化为齑粉;抽枝的树木迅速灰败,咔嚓作响地倒下,碎裂成木渣;就连那片泥坑中好不容易被神力激发出的些许湿气,也瞬间蒸腾殆尽,留下更深的龟裂。
啊——!
山下那些刚刚看到希望的灾民,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他们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要被抽干,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最后一丝水分,变得如同枯树皮一般。几个体弱的老人甚至直接委顿在地,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
贪婪!冰冷!彻彻底底的吞噬!
广仁王闷哼一声,脚下青光爆闪,强行稳住身形,隔绝那恐怖的吸力。但他脸色已然发白。方才那瞬间的吞噬,竟让他损耗了不少本源神力!这东西,竟能直接以神祇的力量为食!
他的神念死死锁定大地深处。
那片蠕动的、无边无际的灰白,此刻活跃了起来。无数空洞的眼睛转动着,齐齐望向他所在的方向,充满了赤裸裸的、令人神魂战栗的饥饿感。它感受到了他磅礴的神力,那对于它而言,是远比凡人水汽、地脉灵泉更加美味的滋补!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竟盘踞在人间大地之下,以万物生机乃至神祇本源为食!白帝的陨落,北冥的崩溃,难道真的都是为了滋养这东西!
广……仁……王……
一个微弱、沙哑,仿佛亿万颗粒摩擦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识海深处响起。那声音不含任何情感,只有最原始的索取。
饿……
更多的声音,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的大地深处传来,汇成一片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咆哮:
饿!!!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并非寻常地震,而是某种庞然巨物在地下翻身、苏醒!
广仁王脚下的孤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裂缝瞬间布满山体!远处,更加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一片方圆近百里的平原,地面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随后猛地向下塌陷!不是塌陷成深渊,而是塌陷成一个无比光滑、无比深邃、散发着绝对死寂与干燥气息的灰白巨坑!
巨坑之中,那灰白的物质如同活物般蠕动,中心处缓缓隆起,形成一个模糊的、巨大的类人形轮廓,没有五官,只有无数不断开合、吞噬着光与气的孔洞!
它的一部分身体,终于钻出了地面!
那无法形容的饥渴领域瞬间扩大了十倍、百倍!天空变得更加灰暗,连光线仿佛都被它吸走了!
广仁王瞳孔急缩,想也不想,青光一闪,瞬间出现在那群濒死的灾民上空。袍袖一挥,柔和的青辉洒落,形成一个护罩,勉强隔绝那恐怖的吸力,将灾民护在其中。
但他自己能感觉到,神力正在加速消耗!面对这诡异的怪物,他的生发神力似乎效果甚微,反而更像是在给对方投喂!
桀——!!
地底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那灰白巨坑中的类人轮廓猛地抬起一只手臂,那手臂由无数干燥的尘埃汇聚而成,却凝实无比,遮天蔽日般朝着广仁王抓来!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一切水分、灵气被瞬间抽空!
广仁王面色凝重至极,双手结印,身前青色神光汇聚,化作一面巨大的、缠绕着生生不息藤蔓纹路的木灵巨盾!
嘭!!!
灰白巨手狠狠抓在木灵巨盾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急速的滋滋声响起!那凝聚了广仁王强大神力的木灵巨盾,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脆弱!上面的青色神光和藤蔓纹路迅速黯淡、消失,仿佛被那灰白之手强行喝干了神力!
广仁王身形剧震,持印的双手微微颤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神力正通过巨盾被对方疯狂抽取!
这东西,完全克制他的木灵生机之力!
不能再硬抗!
他当机立断,猛地撤去神力,木灵巨盾瞬间化为飞灰。同时身形疾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继续抓来的灰白巨手。
巨手落空,抓在下方的山坡上。顷刻间,整片山丘无声无息地矮了一截,所有岩石土壤尽数化为干燥的灰白尘埃,被那手臂吸收同化!
它的体积,似乎又变大了一丝!
广仁王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怪物能以万物为食,不断壮大自己!越打越强!
必须找出它的弱点!那古树残灵提到的息壤……
他一边急速闪避着那不断从地面探出、疯狂抓取的灰白巨手,一边将神念催动到极致,不再试图沟通地脉(那只会被吞噬),而是仔细分析着那灰白物质的构成,搜寻着任何可能与息壤相关的信息碎片。
然而,那物质似乎就是纯粹的空与干,一种达到了极致的枯寂,排斥一切生与湿的特性。他的神念稍一接触,便有被其同化吞噬的危险。
就在他艰难周旋之际——
嗷吼——!!!
北方天际,那原本悲怆愤怒的龙吟声,陡然变得更加狂暴,甚至带上了一丝……痛苦的意味
广仁王百忙之中分神一瞥,心神俱震!
只见北冥方向的天幕,那因为黑龙神与崩溃海眼抗衡而引发的滔天骇浪与无尽水元辉光,此刻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一股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的气流,如同一条狰狞的巨蟒,穿透了黑龙神的神力封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竟朝着人间——朝着他所在的这片区域——疾速涌来!
那灰白气流中蕴含的,是与他脚下这怪物同源同质、却更加精纯恐怖的吞噬之力!
它是被吸引过来的!被广仁王方才爆发的神力,被这脚下怪物苏醒的活跃,精准地吸引了过来!
北冥的崩溃,果然与这人间地底的怪物息息相关!甚至可能,北冥海眼流失的庞大水元,就是通过这种诡异的方式,被远程输送过来,喂养这东西!
灰白气流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迫近!
下方的灰白怪物似乎更加兴奋,蠕动的速度加快,发出的饥饿嘶鸣更加尖锐。它甚至暂时放弃了对广仁王的攻击,那巨大的类人轮廓仰起头,张开无数孔洞,准备迎接那从天而降的补给!
一旦让这二者汇合,这怪物不知会壮大到何种地步!届时,恐怕整个南瞻部洲都将瞬间化为死地!
广仁王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绝不能让它得逞!
他长啸一声,周身青光燃烧般璀璨,不顾一切地燃烧本源神力!双手虚抱于胸,一枚蕴含着极致生机、犹如青色太阳般的光球急速凝聚!
青龙辟易,万生禁断!
他猛地将青色光球推向那俯冲而下的灰白气流必经之路!
轰!!!
青光炸裂,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青色罗网,网上每一道经纬都由无数细密的生机符箓构成,试图阻挡、净化那灰白气流。
滋滋滋——!
恐怖的吞噬声再次响起。青光罗网与灰白气流剧烈碰撞、湮灭。罗网以惊人的速度变得黯淡,但那灰白气流的前冲之势,也确实被稍稍延缓了一丝!
然而,广仁王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他身形晃动,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神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不少。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
广仁王!闪开!
一个熟悉无比的、暴躁如雷的吼声,如同九天霹雳,自南方天际炸响!
紧接着,一道粗壮无比、赤红如血的焚天烈焰,如同咆哮的火龙,撕裂长空,以毁天灭地之势,狠狠地轰击在那道灰白气流之上!
至阳至刚!焚尽八荒!
赤龙神,嘉泽王,竟去而复返!
轰——!!!
火克金,亦能焚干土!
那赤帝神力加持的焚天烈焰,与那极致干燥、吞噬一切的灰白气流悍然对撞,爆发出的不再是无声的吞噬,而是惊天动地的爆炸与毁灭!
炽热的神火与灰白的气流疯狂交织、湮灭,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四方!
灰白气流被这突如其来的至阳攻击打得猛地一滞,甚至消散了一小部分!
下方的灰白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痛苦的嘶鸣,显然受到了影响。
广仁王压力一轻,趁机收回残破的罗网,惊愕地望向南方。
只见嘉泽王浑身缠绕着熊熊神火,屹立云端,虽然面色同样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显然强行催动神力赶来并发出这一击对他负担也极大),但那熔岩般的双目中,却燃烧着熊熊战意。
他娘的!就知道你这老青龙一个人搞不定!赤龙神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狂放而狰狞,南方那边暂时稳住了!老子来得及时吧!
广仁王心中猛地一松,随即又被更大的紧迫感攥住。
他看向那虽然受挫却依旧庞大的灰白气流,以及下方躁动不安、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的怪物。
嘉泽!这东西能吞噬神力壮大己身!火攻或许有效,但需小心!
废话!老子看见了!嘉泽王咆哮着,双手一搓,更加狂暴的烈焰开始汇聚,管它是什么玩意儿,烧成灰再说!
两位龙神,一青一赤,首次联手,悬于这人间焦土之上,直面那来自地底与天外的、贪婪无尽的恐怖之灾。
然而,广仁王心中的阴霾并未散去。
这怪物……似乎只是某个更庞大存在的一部分。
那古树残灵临灭前喊出的息壤……又究竟是什么
脚下的饥饿阴影,再次蠕动起来。
第七炉香:五行归一
赤龙神的焚天之焰与那灰白气流的对撞,将天穹染成了毁灭与窒息交织的诡异画卷。能量风暴撕扯着空间,灼热与干冷两种极致的力量疯狂抵消、湮灭。
嘉泽王立于火云之上,须发皆张,赤帝神力加持下的烈焰如同他暴怒情绪的延伸,不断轰击着那试图垂落的灰白气流。每一次碰撞,都让他周身神火微微黯淡,那灰白气流的吞噬特性竟连纯粹的神火都能蚕食!
这鬼东西!嘉泽王咬牙低吼,熔岩般的双目中首次出现了除愤怒外的凝重。
下方,广仁王压力稍减,但神情丝毫未松。他一边运转神力护住残存的灾民,一边疾声道:嘉泽!不可久耗!它似能吞噬万物转化己身!必须找到核心弱点!
他的神念再次投向地底那蠕动的灰白怪物。方才嘉泽王的至阳神火似乎让它有所忌惮,攻击暂缓,但那无数空洞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天空中的两位龙神,饥饿感有增无减。
古树残灵的警示、息壤之名、这东西对水土木三行力量的克制……无数线索在广仁王脑中飞旋。
息壤,据传乃先天神土,能自生长,永不减耗,乃造化之奇珍。但眼前这物,只有贪婪的吞噬与同化,何来生长与滋养
除非……这不是真正的息壤!而是某种东西,窃取了息壤的不耗之性,扭曲成了吞噬之能!
一个更大胆、更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心头——这东西盘踞大地之下,吞噬水木滋养自身,又引北冥水元,甚至能吞噬神力……它莫非是想……替代地基本身!成为这方天地新的、只知索取吞噬的大地!
若真如此,那幕后黑手的目的,根本不是简单的破坏,而是要釜底抽薪,重塑天地法则!
就在此时,那被赤龙神火焰暂时阻住的灰白气流猛地一阵翻滚,顶端骤然裂开,化作无数道更加纤细、却速度极快的灰白触须,绕过熊熊火海,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位龙神刺来!同时,下方地面的灰白巨坑中,那类人轮廓也再次凝聚出数条巨臂,抓向空中!
天上地下,攻势如潮!
小心!广仁王青光暴涨,无数坚韧的青藤虚影自虚空生出,交织成网,试图阻挡那些灰白触须。然而触须一沾青藤,便立刻开始吞噬其神力,青藤迅速枯萎。
嘉泽王怒吼连连,烈焰环绕周身,将迫近的触须烧毁,但触须无穷无尽,他的神力消耗急剧增加。
形势急转直下!
就在这危急关头——
昂——!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逼近的龙吟,裹挟着滔天水汽与无上威严,自北方轰然降临!
并非痛苦的悲鸣,而是冰冷的、宣告审判的龙吟!
北冥方向,那被撕裂的天幕缺口处,浩瀚无边的玄黑色神光奔涌而来,瞬间驱散了周边的灰暗!神光之中,隐约可见黑龙神灵泽王那庞大无边的龙首轮廓,祂的双眼如同两颗冰冷的黑色星辰,跨越无尽空间,锁定于此!
显然,北冥海眼的危机被祂强行暂时压制,或者说,祂分离了部分力量,跨界而来!
老黑!嘉泽王又惊又喜。
广仁王也是精神一振!
黑龙神没有多言,那跨越虚空降临的玄黑神光骤然凝聚,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漆黑龙爪,携带着北冥万古寒渊的极致寒意与沉重无比的水元法则之力,猛地抓向那一道道灰白触须!
咔嚓!咔嚓!
极致的寒冷与极致的干燥碰撞!那些灰白触须竟被硬生生冻结、凝固,随后在龙爪的无匹伟力下寸寸断裂,化为齑粉!来自北冥的至阴至寒之力,似乎对这种极致的干有着独特的克制之效!
与此同时,另一股浑厚磅礴、承载万物的土黄色神光自中央天庭方向落下,温和却坚定地融入下方焦裂的大地。即将彻底崩碎的地脉被强行稳住,那灰白怪物试图同化大地的进程被骤然减缓。
是黄帝出手了!
广仁,嘉泽,灵泽!黄帝沉稳的意志传入三位龙神脑海,此獠乃‘噬宙之饕’,窃取息壤核心,扭曲造化,欲反噬天地根基,取而代之!其性极贪,能吞万有,然物极必反,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其惧者,非力之强,乃‘衡’之固!
五行轮转,相生相克,乃天地根基!需以五行本源之力,构循环之阵,封绝其吞噬之口,断其转化之途,方能将其逼回原形!
黄帝的指点如同明灯,瞬间照亮迷途!
三位龙神顿时明了!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循环,生生不息!而这噬宙之饕强行吞噬一切,只入不出,恰恰破坏了这天地间最根本的平衡法则!要对付它,不能一味硬拼,而要以五行相生之力,构建一个完美的循环领域,将它包裹、隔绝,让它无法再从外界汲取任何养分,使其内部失衡!
西方白帝已陨,金位缺失!
广仁王眼中精光一闪,猛地看向那灰白巨坑深处,白帝本源被抽干后留下的那摊碎屑!虽然本源已失,但其位仍在,其金之象未绝!
灵泽王!请以北方癸水之力,润泽西方庚金之位!广仁王疾呼。
黑龙神隔空颔首,那巨大的玄黑龙爪方向一变,引动浩瀚水元神辉,并非攻击,而是如同甘霖般洒向那摊白帝本源碎屑所在的大地区域!
滋滋……奇妙的变化发生了。那极度干燥、排斥一切水汽的灰白大地,在水元神力的强行滋润下(得益于黑龙神对水之法则的绝对掌控),竟艰难地渗透进一丝丝极细微的水汽,与那残存的白金碎屑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一点极其黯淡的金光,自碎屑中顽强地亮起!
嘉泽!以南方丙火之力,煅此新生之金!广仁王再次下令。
赤龙神虽不明全部原理,但听到要放火,立刻来了精神:好嘞!他咆哮一声,一道凝练无比的赤帝神火精准射出,并非焚烧,而是如同锻打般,环绕包裹住那一点被水汽激发的微弱金光!
火克金,亦能锻金!在神火的煅烧下,那一点金光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被剔除杂质,变得纯粹、明亮了一丝!金位得到加强!
广仁!木来!嘉泽王大吼。
广仁王双手结印,周身青色神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化作磅礴生机,注入那被水火锻打的庚金之位!
木,生于水,而能固土生火,更是沟通循环的关键!青龙神力涌入,在那一点庚金周围催发出虚幻的林木之影,如同桥梁,将金、水、火三者之力巧妙衔接!
金生水,水润木,木生火,火锻金!一个微小却完整的五行循环雏形,竟然就在那噬宙之饕的核心区域边缘,强行构建了起来!
虽然微小,却蕴含着天地至理!
吼——!!!
地底的噬宙之饕发出了尖锐而痛苦的嘶鸣!它感觉到了!感觉到那一小块区域脱离了它的掌控,形成了一个它无法吞噬、甚至开始排斥它的完美循环领域!那循环散发出的平衡、生发之意,与它纯粹吞噬、毁灭的存在本质格格不入,如同水火不容!
它疯狂蠕动,调动更多的灰白物质涌向那循环雏形,试图将其淹没、吞噬!
然而,五行循环一旦建立,便自有生生不息之意。灰白物质涌来,却被循环产生的平衡力场不断抵消、净化!虽然循环微小,却坚韧无比,如同堤坝,牢牢钉在原地!
就是现在!广仁王眼中青光大盛,黄帝陛下!请镇中央戊土,承转四方!
善!
九天之上,黄帝的回应沉稳有力。一道浩瀚磅礴、浑厚无比的土黄色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注入那微小的五行循环中央!
土,位居中央,承载万物,调和四方!
戊土神力注入的瞬间,那原本微小而不稳定的五行循环骤然稳固、扩大!金光、水光、青光、火光、黄光五色交织,形成一个璀璨夺目、运转不休的光轮,狠狠镇压在灰白巨坑之上!
光轮转动间,五行相生,力量循环往复,非但不被吞噬,反而开始反向净化、驱散周围的灰白死寂!
噬宙之饕的嘶鸣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它庞大的身躯在五行光轮的镇压下剧烈挣扎,却如同陷入泥潭,动作越来越迟缓。它无法再从外界汲取任何力量,自身的存在反而被那完美的循环力场不断分解、同化!
天空那道灰白气流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骤然回缩,想要逃回北冥,却被黑龙神隔空一爪捏碎,化为虚无。
大地的震颤渐渐平息。
那灰白巨坑中的类人轮廓开始崩溃、消散,重新化为一片沉寂的、不再蠕动的灰白物质,虽然依旧死寂,却失去了那令人恐惧的活性。
五行光轮缓缓旋转,将其彻底封印在下。
焦灼的大地上,虽然疮痍依旧,但那无处不在的嘶嘶吞噬声,终于消失了。
天空,久违的、正常的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冲刷着尘埃,带来生机的气息。
广仁王松了一口气,身形微微晃动,气息萎靡。嘉泽王也收敛了烈焰,落在他身边,喘着粗气,看着下方被封印的怪物,咧了咧嘴:妈的……总算搞定了……
北方天际,黑龙神的虚影缓缓消散,回归北冥镇守。中央天庭的土黄神光也随之隐去。
一场倾天之祸,终于在五帝与龙神联手之下,暂时平息。
然而,广仁王看着那被五行光轮镇压的灰白,看着西方昆仑的方向,眉头依旧深锁。
白帝陨落的真相噬宙之饕的来历被窃取的真正息壤又在何方
这一切,似乎远未结束。
雨水中,他俯身,从湿润的泥土中,拾起一片刚刚萌发的嫩绿新芽。
希望犹在,但挑战,也已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