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诡异电梯现
连续加班第七天凌晨,我发现办公室多了一部从未见过的电梯。
显示屏闪烁着:-18层,门缝里渗出腐臭的黏液。
保安眼神空洞地提醒:千万别坐那部电梯,里面的人都不完整了。
当我被迫挤进满员的电梯时,冰冷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第七个找到了,耳边响起沙哑的声音,
现在我们可以永远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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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了。
沈意觉得自己的眼球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烫,每一次眨眼都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显示器幽幽的光是这片深夜里唯一的光源,像一口冰冷的井,倒映着她苍白失神的脸。键盘缝隙里塞满了饼干碎屑,空气里漂浮着隔夜咖啡、打印机墨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过度透支后的酸败气味。
凌晨三点十五分。写字楼死得不能再死。
中央空调早已停止嘶鸣,寂静像厚重的霉菌,填满了鼎峰创投开放式办公区的每一个立方厘米。手指敲击键盘的回声大得吓人,每一次落下,都像是敲在一具空洞的棺材板上。
回车键按下,报表终于发送成功。
沈意几乎是瘫软在工学椅里,脊椎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哀鸣。她闭上刺痛的眼睛,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脑子里像是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乱飞。连续七天的高强度加班,睡眠被压缩到每天不足三小时,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滑到了崩溃的边缘。
得去冲杯速溶咖啡,否则绝对撑不到天亮交差。她撑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茶水间的方向挪动。
走廊的感应灯大概是坏了,她走过去时,只有零星一两盏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路径,更多的区域沉在令人不安的黑暗里。她的软底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就在经过电梯厅时,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心脏猛地一缩,脚步霎时钉在原地。
四部电梯,本该全部漆黑休眠。此刻,最靠里的一部,却亮着幽幽的绿色数字。
-18。
那数字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沈意愣住了,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来。公司大楼地下只有三层停车场,哪里来的-18层她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甚至抬手揉了揉——不是幻觉。那显示屏就是亮着,-18三个数字清晰无比。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那部电梯……她从未见过。银灰色的金属门,样式古老,边缘甚至有些许锈迹,与旁边三部现代光洁的电梯格格不入,像是硬生生嵌进墙里的一样。它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而且,那扇门的底下缝隙里,正缓缓渗出一滩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无声无息,沿着地砖的缝隙蔓延,像某种活物的触须。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钻入鼻腔。不是血液的铁锈味,而是更浓烈、更恶心的——腐烂的肉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又带着一丝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这味道霸道无比,瞬间压过了办公室固有的各种气味,直接冲进她的大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沈意捂住嘴,连连后退了几步,脊背砰地一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激得她一个哆嗦。
怎么回事坏掉了还是谁恶作剧
可这栋楼里,这个时间,除了她,还有谁保洁阿姨早就下班了。
那摊暗红色的黏液似乎又扩大了一圈,粘稠地反射着惨绿的-18光芒。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她的脚踝,向上蔓延。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转身,想逃回那片有光亮的办公区,哪怕那光是冰冷的显示器发出的。
刚跑出两步,旁边保安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影堵在门口。
是夜班保安老张。他平时是个有点胖、总是笑呵呵的中年男人,喜欢泡一杯浓茶看手机小说。但此刻,他站在那片阴影里,身形显得异常僵硬。他手里拿着的手电筒光柱微微颤抖,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光线向上移动,掠过他深蓝色的制服,最终停在他的脸上。
沈意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老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肌肉像是僵死了,眼皮耷拉着,嘴角向下撇出一个古怪的弧度。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空洞洞的,没有焦点,像是两口被掏干了的井,直勾勾地看着沈意的方向,又像是穿透了她,看着后面那部诡异的电梯。
张……张师傅沈意的声音干涩发颤,在寂静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老张的嘴唇嚅动了几下,发出一种摩擦砂纸般干哑的声音,每个字都吐得极其缓慢、艰难,仿佛不是出自他的意愿:
别……看……
他顿了顿,那双死寂的眼睛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对准了那部亮着-18的电梯。
……千万别坐那部电梯。
沈意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老张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和绝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灌入她的耳朵:
里面的人……都不完整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走廊里最后那盏昏黄的感应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彻底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只有那-18的绿色数字,在绝对的漆黑中,异常清晰地、固执地闪烁着。
像地狱的入口。
沈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猛地向后缩去,后背再次撞上墙壁。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但恐惧却更加汹涌。
黑暗中,她听到老张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喉咙被扼住的吸气声,接着是保安室门被轻轻关上的咔哒声。
他走了。
他就这样消失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片充斥着腐臭和绝对黑暗的走廊里。
唯一的坐标,就是那团幽绿的光。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用力呼吸。那腐肉与化学药剂混合的恶臭无孔不入,缠绕着她,几乎让她窒息。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以及牙齿不受控制地轻微磕碰的哒哒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在一片死寂和黑暗中,人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极其不可靠——她僵硬地、一点点地挪动手指,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冰凉的金属外壳触碰到指尖,带来一丝微弱的勇气。
2
深夜惊魂
她颤抖着按亮屏幕。
冷白的光线瞬间驱散了身周一小片区域的黑暗,虽然微弱,却足以让她看清脚下那片没有继续扩大的暗红黏液,以及不远处那扇沉默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银灰色电梯门。
-18。
数字依旧。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口的尖叫冲动,用发抖的手指找到通讯录,拨通了项目经理李强的电话。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他肯定在睡觉,但他是逼着大家加班的罪魁祸首,他必须知道这里发生了多诡异的事情!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沈意以为不会有人接听,绝望感即将淹没她时,那边突然被接了起来。
喂李强的声音传来,背景音异常安静。
沈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李经理!是我,沈意!公司出问题了!走廊里多了一部奇怪的电梯,显示-18层!还在往外流……流很恶心的东西!保安老张也变得很奇怪,他说……他说那电梯不能坐,里面的人都不完整了!我害怕……
她一口气说完,心脏怦怦直跳,期待着对方的反应——也许是惊讶,也许是质疑,但至少该有所回应。
然而,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种冗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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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极其微弱的、规律的……滴答声。
像是水珠滴落在某种金属器皿上。
沈意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李经理
终于,李强开口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麻木和空洞,每个字的音调都平平的,毫无波澜,透过听筒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沈意啊……
他顿了顿,那规律的滴答声作为背景音持续着。
报表做完了吗天一亮就要交的。
轰的一声,沈意只觉得一股冰水混合物从头顶浇下,瞬间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
报表
他在问报表
在这种时候在她刚刚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之后
你……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这里有部不存在的电梯!-18层!李经理!她几乎是尖叫起来,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引起微弱的回音。
听到了。李强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那种麻木感透过电波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公司最近项目紧,你是核心员工,克服一下。别想太多,也别……东张西望。专注工作。
他的用词变得有些古怪。
做完早点下班。
那规律的滴答声似乎响了一下。
我们都……在等你。
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嘟嘟嘟地响起,在死寂的黑暗里格外刺耳。
沈意举着手机,僵在原地,冰冷的绝望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克服一下
别东张西望
我们都……在等你
最后那句话,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背靠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磕在地毯上,光熄灭了。
黑暗重新降临。
只有那-18的绿光,如同恶魔的凝视,一动不动地悬在前方。
她把自己蜷缩起来,额头抵着膝盖,试图阻挡那无孔不入的腐臭,也试图阻挡那铺天盖地的恐惧。老张空洞的眼神,李强麻木诡异的叮嘱,还有那部渗出粘液的电梯……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将她牢牢缠住。
不能坐。
里面的人都不完整了。
……
时间在恐惧中缓慢爬行。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逃离通往一楼的安全通道必须经过那片电梯厅,她不敢。回到工位那意味着要背对着那部电梯,在显示器的冷光里独自承受这种未知的折磨。她甚至不敢再去看手机,害怕亮起的光会吸引来什么
attention。
她只是蜷缩着,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也许……也许天亮了就好了。太阳出来,这一切都会消失。那部电梯会不见,恶臭会散去,老张会恢复原样,李强……李强也许只是睡糊涂了。
对,天亮就好了。
她拼命给自己心理暗示,试图抓住这唯一一根稻草。
就在她被这种反复的自我安慰折磨得精神即将涣散时——
3
电梯深渊
叮!
一声清脆、响亮的电子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划破了死寂。
沈意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那部银灰色的电梯门……正在缓缓打开。
门内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比走廊的黑暗更加浓稠,更加绝对,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那股腐烂的恶臭瞬间暴涨了数倍,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扑面而来,让她一阵干呕。
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
那漆黑的轿厢里,似乎……挤满了人。
只能看到模糊扭曲的轮廓,一个紧贴着一个,僵硬、沉默,像是塞得满满当当的沙丁鱼罐头。没有一丝声响,连呼吸声都没有。
门完全打开了。
那团浓郁的、不祥的黑暗和其中拥挤的
silent
轮廓,正对着她。
然后,她听到身后办公区里,传来了一片声音。
椅子轮子滚动的声音。
缓慢、拖沓的脚步声。
文件被放下的轻微啪嗒声。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黑暗中,一个个身影正从不同的工位上站起来。他们动作迟缓,关节仿佛生了锈,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们无声地汇聚起来,形成一列沉默的队伍,正朝着电梯厅的方向走来。
她看到了隔壁组的王姐,头发凌乱,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看到了新来的实习生小李,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歪着。看到了财务部的老周,脸上挂着和李强电话里如出一辙的麻木空洞。
他们所有人都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梦游般地向那部敞开的、挤满了人的电梯走去。
不要!
沈意在心里疯狂尖叫,她想爬起来逃跑,但四肢软得不听使唤。
队伍最前面的人已经机械地走入了那团漆黑,融入了那些拥挤的轮廓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后面的人沉默地跟上。
电梯轿厢像是无底洞,无论进去多少人,始终保持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员状态。
队伍在缩短。
越来越近。
她闻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同样的、淡淡的腐烂气味。
终于,最后一个人走了进去。
那团漆黑的、挤满沉默轮廓的轿厢,似乎……安静了一瞬。
然后,沈意感到数道冰冷、僵硬的视线,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射出来,落在了她身上。
她无法动弹。
下一瞬,那些原本已经进入电梯的同事们,猛地齐刷刷伸出手臂——无数条苍白、浮肿、甚至带着尸斑的手臂,从漆黑的轿厢里骤然伸出,抓住了她!
冰冷!难以想象的冰冷!如同死尸般的温度瞬间穿透了她的衣服,刺入她的皮肤!
啊——!短促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
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拖拽着她,将她猛地拉离地面,拽向那扇敞开的电梯门!
她拼命挣扎,双脚乱蹬,踢倒了走廊边装饰用的盆栽,花盆碎裂的声音在死寂中尖锐无比。但抓住她的那些手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腐臭的气味彻底包围了她,令人作呕。
她的身体被轻而易举地拖入了电梯。
瞬间,极致的冰冷和拥挤包裹了她。她被死死地嵌在无数具冰冷、僵硬、沉默的身体中间,动弹不得。前后左右都是冰冷的触感,像是被塞进了一个装满尸体的冰柜。
电梯门开始缓缓闭合。
就在门缝即将彻底合拢的那一刹那,她看到走廊尽头,保安室的门开着一道缝隙。
老张那只空洞无神的眼睛,正贴在门缝后面,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随即,
咔。
轻不可闻的一声。
门彻底关严。
显示屏上,-18的绿色数字幽幽一闪。
内部,一片漆黑。绝对的黑,连轮廓都消失不见。只有冰冷和拥挤实质般存在着。
4
永无休止
死寂。
令人发疯的死寂。
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些东西的冰冷,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腐臭,但她听不到任何呼吸,任何心跳,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突然——
一只冰冷彻骨、僵硬如铁的手,在极致的拥挤中,精准地、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一阵像是被冻伤的刺痛。
沈意猛地一颤,极致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紧接着,一个沙哑、干涩、像是声带被砂纸磨破、又带着某种非人摩擦音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廓,缓缓地响起。
湿冷的寒气吹进她的耳道:
第七个……找到了……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扭曲的、令人胆寒的满足感。
手腕上的冰冷攥得更紧了,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那个声音继续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宣告般地说道:
现在……
我们可以……
……永远加班了。
显示屏上。
-18的绿色数字,无声地熄灭了。手腕上的冰冷如同烧红的烙铁,却又带着能冻结骨髓的寒意。那沙哑的声音钻进耳膜,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生锈的刀片在刮擦着她的神经。
第七个……找到了……
现在……
我们可以……
……永远加班了。
不——!沈意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却在极度拥挤和死寂的空间里显得闷哑而微弱,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和冰冷吞噬。她疯狂地挣扎,手肘、膝盖,所有能发力的部位都拼命撞击着周围僵硬如铁的身体。但毫无用处。它们像是浇筑在一起的冰冷石像,纹丝不动,反而将她禁锢得更紧。她的每一次扭动,都只是让自己更深刻地感受到那些躯体的冰冷和那种非人的僵硬。
腐臭的气息几乎让她窒息。那不是单一的腐烂气味,而是多种腐败物混合的、沉淀了无数绝望的恶臭,浓郁得如同液体,粘附在她的皮肤上,钻进她的鼻孔,甚至尝到了喉咙深处那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恐慌如同巨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早已透支的精神防线。她大口喘息,吸入的却全是这致命的污浊,肺部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那只攥住她手腕的冰冷的手,开始施加一股不容抗拒的拉力。
不是往外拉,而是……向下拽。
仿佛要将她拖拽进这片由冰冷躯体组成的地板的更深处。
与此同时,她感到脚下的触感变了。不再是电梯轿厢冰冷的金属地板,而是变得……软腻,粘稠,甚至带着某种轻微的蠕动感。仿佛她正站在一层由半凝固的血肉和破碎组织铺就的垫子上。那暗红色的、从门缝里渗出的黏液,难道就是来自这里
放开我!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她嘶哑地哭喊,徒劳地试图甩脱那只手。
周围的死寂被打破了。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知上的变化。
她感觉到,紧贴着她的那些冰冷躯体的头部,似乎……齐刷刷地,转向了她。
尽管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空洞、麻木、却又带着某种贪婪渴求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那不是活人的注视,而是某种被禁锢了太久、对新来者产生的本能觊觎。
那只手的主人,那个沙哑声音的发出者,似乎离她的耳朵更近了。冰冷的呼吸吹拂着她的鬓角,带着更浓烈的腐败气息。
新来的……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教导意味,……要守规矩。
这里的……工作……永远做不完。
就像我们……一样。
工作规矩永远做不完
沈意的脑子乱成一团,极致的恐惧中闪过一丝荒谬绝伦的感觉。这是什么地狱般的职场PUA
放我出去!我不是你们中的一员!她尖叫,牙齿因为寒冷和恐惧剧烈地磕碰着。
嘘——那沙哑的声音发出一个气音,冰冷的手指猛地收紧,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安静。
打扰到……‘经理’……休息……不好。
经理这里还有经理
沈意猛地想起了李强那麻木空洞的电话,那句我们都……在等你。难道……
不等她细想,那只手再次向下用力一拽!
沈意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下陷去!她感觉自己仿佛沉入了一片冰冷、粘稠的沼泽。那些僵硬的身体不再是障碍,反而像是变成了沼泽本身的一部分,任由她下沉。腐臭的液体瞬间淹没了她的腰部,冰冷刺骨,粘腻得让人发疯。
她拼命向上挣扎,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手指碰到了一些冰冷僵硬的肢体、布料(似乎是破烂的西装或工装)、甚至是一些……滑腻的、难以辨认形状的东西。
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帮助。它们只是沉默地、被动地承受着她的抓挠,如同没有生命的礁石。
救命!救命啊!她绝望地呼喊着,尽管知道毫无意义。
下沉停止了。她的大半个身体都浸没在那片无法形容的冰冷粘稠液体中,只有胸口以上还露在外面,剧烈地起伏喘息。那只冰冷的手依然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像是焊在了上面。
突然——
5
地狱加班
嘀嗒。
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绝对的死寂中响起。
和电话里听到的一模一样!水珠滴落在金属器皿上的声音。
嘀嗒。
又一声。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她的正前方,很近的地方。
她的眼睛开始勉强适应这片绝对的黑暗,或者说,是某种感知在极端环境下变得敏锐。她模糊地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一个……轮廓。
一个坐在什么东西后面的轮廓。像是……一张桌子
嘀嗒。
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紧接着,一点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光亮了起来。不是电灯,而像是一小块屏幕发出的背光,幽绿、黯淡,勉强照亮了极小范围。
就在那团微光中,她看到了一张脸。
是李强!
他的脸在幽绿光线下显得无比惨白、浮肿,皮肤像是被水泡了很久。他的眼睛睁着,但瞳孔扩散,没有任何神采,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小块发出微光的屏幕——那看起来像是一台老式CRT显示器的屏幕,厚重、笨拙,屏幕上似乎不断有绿色的代码流滚过。
他的右手僵硬地放在桌面上,手指保持着敲击键盘的姿势,但桌上根本没有键盘。他的左手垂在桌下。
嘀嗒。
又一滴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从他垂在桌下的左手指尖滴落,落在下方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废纸篓里。
那就是声音的来源。
沈意的血液都快冻结了。
李强……他真的在这里。而且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沈意的存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不断滚动的绿色代码上,偶尔那敲击虚幻键盘的右手手指会极其缓慢地抽搐一下。
这就是……经理
这就是……永远加班
无边的寒意彻底淹没了沈意。这不再是简单的闹鬼或怪物,而是一种更令人绝望的、针对他们这些加班狗的、量身定制的诅咒!一种将工作至上的扭曲意志具象化后的地狱图景!
看……拽着她的那个沙哑声音又贴了过来,带着一丝诡异的自豪,……李经理……永远……带头加班……
我们……都要……向他学习……
学习学习变成一具滴着腐液、对着幽灵屏幕工作的行尸走肉
不……我不要……放开我!沈意用尽最后力气挣扎,溅起粘稠的冰冷液体。
她的动作似乎终于引起了李经理的注意。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从绿色屏幕上移开,转向了沈意。
没有焦点,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但他看着她。
然后,他那保持着敲击姿势的右手,极其僵硬地、慢慢地抬了起来,伸出一根浮肿的手指,指向了沈意。
他的嘴唇嚅动着,发出了一种极其微弱、像是漏风一样的声音,和电话里那种麻木空洞如出一辙:
……报表……
……错了……
……重做……
……天亮前……交给我……
沈意如遭雷击。
都到了这种地方,变成了这种东西,他还在想着报表!
那根指着她的手指,皮肤苍白起皱,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色的污垢。
不……不……沈意摇着头,泪水混合着冰冷的粘液滑落,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拽着她的那只手猛地又加了一把力,将她更往下按去,腐臭的液体几乎要淹没她的下巴。
新来的……听见了吗……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催促,……经理……给你……派任务了……
……要……按时……完成……
……不然……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令人胆寒的威胁,……会变得……更‘不完整’……
不完整像老张说的那样
沈意绝望地看向四周那些沉默的、拥挤的轮廓。在李经理屏幕那点微弱的幽绿光芒映衬下,她似乎能看到更多可怕的细节:某个人肩膀上空荡荡的,似乎少了条胳膊;另一个人的侧脸有一个巨大的、腐烂的窟窿;还有的,身体像是被强行拼接起来,布满歪歪扭扭的缝线……
这就是不完整
永远加班,直到身体和灵魂都磨损、破碎、变得不完整,最终成为这恐怖电梯里永恒苦役的一员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击垮了她。她不再挣扎,身体因为冰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任由那只手将她固定在这片腐臭的冰沼里。
李经理似乎满意了,他那根手指缓缓放下,空洞的目光重新聚焦回那片不断滚动的绿色代码上,恢复了那永恒的、虚假的工作姿态。
嘀嗒。
又一滴粘液落下,在金属废纸篓里发出清脆而惊心的回响。
拽着她的那只手稍微松了一点力道,但依然没有放开。沙哑的声音再次贴近,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诡异的安慰:
……习惯……就好……
……这里……没有……下班时间……
……没有……KPI压力……
……只有……永远的……项目……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HR,宣读着永恒的劳动合同。
沈意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正在滑向疯狂的边缘。手腕上的冰冷,周围的恶臭,脚下的粘腻,李强那诡异的形象,还有那永无止境的嘀嗒声……这一切构成了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该怎么办
重做报表在这个地方用什么做
逃跑怎么可能逃得出这个诡异的、似乎存在于大楼缝隙中的恐怖空间
难道她真的要像他们一样,永远留在这里,变得不完整,永无止境地加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