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晨雾还未散尽,赵建国蹲在工地旁的土坡上,就着咸菜啃馒头。他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刚发的工资,指节泛白。老赵,这月全勤奖也给你,别总闷头干活,也得犒劳下自己!工地老板拍他肩膀时,赵建国受宠若惊,忙不迭道谢。身旁工友起哄:建国,今晚咱哥几个去洗脚按摩,放松放松!他笑着摇头:我得把钱寄回家,媳妇孩子等着呢。工友们调侃他是妻管严,他也不恼,只是憨笑,可没人看到他转身时,眼底那抹落寞——他不知道,妻子李如意此刻正穿着黑色蕾丝裙,在酒店房间里对着另一个男人撒娇。
李如意指尖划过黑丝,语调轻柔:晚上留下来好吗我都还没尽兴呢。床上男人漫不经心应着,她却突然起身补妆,语气烦躁:我跟那死鬼谈了好几次离婚,他死活不同意。律师说现在离,财产得平分,我不甘心!男人揽过她,承诺等她离婚就娶,她才稍显宽慰,却没注意到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
赵建国满心欢喜地提前下班,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妻子爱吃的菜。他推开家门时,哼着的小曲戛然而止——厨房里,妻子的香水味混着陌生男人的烟味,让他喉间发紧。如意,我...
我提前发工资了,给你买了礼物...他举着给妻子买的金项链,声音发颤。李如意正在换衣服,闻言烦躁地挥手:我跟姐妹约了生日聚会,你别瞎掺和!
他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攥着项链的手青筋暴起:我大老远回来给你过生日,你就这么对我
李如意却不耐烦地扯下他的手:人家饭店都订好了,押金都交了!你别烦我!
争执间,李如意换上性感吊带裙,踩着细高跟要出门。赵建国看着她精心打扮的样子,突然觉得妻子陌生得可怕。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他声音沙哑,李如意却冷笑:你懂什么我在外面打拼,你就知道守着那点死工资!
门砰地关上,把他的质问堵在屋里。
夜里,赵建国坐在床边,摩挲着给妻子买的金项链,月光在他发顶镀了层白霜。他想起结婚时,李如意穿着红嫁衣,眼波潋滟地说我这一辈子就赖上你了,那时她眼里的光,和现在判若两人。
李如意在聚会上笑得花枝乱颤,金主爹送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晃眼。她喝得微醺,听着姐妹们吹嘘自己的奢侈品,心底的不甘
愈发强烈——她想离婚后能过上好日子,可赵建国死活不同意,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几天后,赵建国在工地搬砖时,恍惚听到工友议论:听说说老李媳妇最近总坐豪车出入他耳中嗡鸣,手中砖块滑落砸到脚,疼得他冷汗直冒,却不及心里的疼。他请了假,偷偷跟在李如意身后,看着她钻进一辆奥迪车,车主殷勤地给她戴金链,两人调笑的样子像把刀,剜得他心口淌血。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却见李如意正对着镜子试新内衣,蕾丝边晃得他眼花。如意,我们...
能不能好好谈谈他声音发闷,李如意却不耐烦地把内衣甩到他脸上:谈什么谈你每月那点窝囊费还是谈你天天跟踪我
他攥紧拳头,指关节泛白,最终还是松开:我只是想让这个家好...
话没说完,就被李如意尖利的嗓音打断:这个家早就好不了了!你别装深情了!
那天晚上,赵建国躺在沙发上,听着卧室里李如意和别人发消息的笑声,一夜无眠。他想不明白,曾经一起在田里插秧、为给孩子攒学费熬夜做手工的妻子,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工地的活越来越重,赵建国却愈发拼命,仿佛只有让自己累到极致,才能不去想那些糟心事。可命运没打算放过他,李如意某天醉醺醺回家,哭着说金主骗了她,承诺的离婚和婚礼都是泡影。赵建国看着她哭花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想骂她活该,却还是煮了碗热汤面。
可李如意没领情,第二天又化着浓妆要出门。赵建国忍无可忍,拽住她的手腕:你能不能为孩子想想
李如意却冷笑:孩子你除了拿孩子当借口,还会干什么这些年我受够了穷日子!
她用力甩脱他,高跟鞋踩得地面哒哒响,像踩在他心上。
小镇的秋天来得猝不及防,赵建国在工地不小心摔断了腿。躺在病床上,他看着床边哭成泪人的女儿,突然觉得活着好累。可女儿握着他的手说:爸,你别放弃,妈只是一时糊涂。
他红了眼眶,默默点头。
李如意来医院时,手里提着果篮,却在看到他缠着绷带的腿时,嫌恶地皱了皱眉:你这一瘫,以后家里更没钱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愣,可还是没道歉,转身走了。赵建国望着她的背影,终于下定决心——他要和李如意谈谈离婚,不是为了财产,而是为了给自己和孩子一条活路。
他拖着没好全的腿,去律师事务所咨询。回来的路上,路过曾经和李如意定情的老槐树,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落魄。他站在树下,摸出兜里准备给女儿买文具的钱,数了又数,突然觉得这些钱,或许能给女儿换个新书包,让她别像自己一样,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
李如意再次提出要离婚分财产时,赵建国出奇地冷静:好,离。但孩子得跟我。
李如意瞪大眼:你疯了孩子跟你能有什么好日子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至少我不会让孩子学坏,不会让她看着爸妈互相撕扯。
李如意还要争辩,他却疲惫地挥挥手:我会找律师拟协议,该给你的,我不会少。
那天晚上,女儿偷偷钻进他被窝,小声说:爸,我支持你。
他抱着女儿,泪水打湿了枕头。窗外,小镇的路灯昏黄,照着他布满沧桑的脸,也照着他心中那点,关于未来的微弱希望。
可他不知道,李如意在和金主彻底闹掰后,突然反悔不想离婚了。她看着镜子里逐渐衰老的自己,突然怀念起赵建国给她煮的热汤面,怀念起他默默修好的水龙头。她想回头,可骄傲如她,怎么也说不出软话。
小镇的冬天,雪下得很大。赵建国在法院门口等着李如意来签离婚协议,手心的暖宝宝都暖不热他发颤的手。他望着路口,雪片落在肩头,他不知道,李如意会不会来;也不知道,这场婚姻的闹剧,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
雪粒子打在法院的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赵建国把围巾又紧了紧,目光仍固执地盯着路口。他口袋里的离婚协议书被体温焐得温热,边角却因为反复摩挲起了毛边。
李如意站在街角的咖啡店里,透过落地窗看着法院方向。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妆容精致,可眼底的慌乱却怎么也遮不住。她攥着咖啡杯的手发白,杯壁上的水雾洇湿了指缝——她来来回回走了三趟,脚像钉在地上,怎么也迈不出进法院的那步。
叮铃——手机突然震动,是金主发来的消息:别犯傻,离了婚你什么都不是。
她盯着屏幕,指甲陷入掌心。当初以为金主能给她繁华,到最后才发现,那人不过是把她当消遣。而她弄丢了那个会在冬夜给她暖脚、在她生病时彻夜守着的赵建国。
法院里的挂钟指向十点半,赵建国垂在身侧的手终于松了劲。他叹气时,白雾在冷空气中散得很慢。正要转身,却见李如意裹着臃肿的羽绒服,跌跌撞撞往这边跑。雪地太滑,她踉跄着,却固执地没伸手扶墙。
我...
我不想离了。
李如意喘着气,睫毛上还挂着雪粒,建国,咱回家吧。
赵建国望着她,喉结滚动,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伸手去抱她——可女儿昨晚哭着问妈妈还能像以前一样爱我吗的模样,又狠狠掐住他的心脏。
如意,有些事,碎了就是碎了。
他把协议书塞进她手里,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这是你要的自由,现在给你。
李如意僵在原地,协议书上的黑字白字,像一道道咒,把她最后的侥幸碾得稀碎。
从法院出来,赵建国没回工地宿舍,而是去了女儿学校。放学铃响时,他看着女儿蹦跳着出来,鼻头一酸。女儿看到他,眼睛亮得像星星:爸,你来接我啦!
他蹲下身,把准备好的烤红薯塞进女儿手里:以后爸爸天天接你。
女儿笑着咬了口红薯,暖烘烘的甜香在父女间蔓延。
李如意回了曾经的家,屋子里还留着赵建国的气息。她摸向沙发上他常坐的位置,布料凹陷的弧度里,仿佛还留着他的温度。夜里,她翻出压在箱底的相册,第一张就是两人结婚照——她穿着红嫁衣,他笑得憨厚,身后的红绸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工地那边,赵建国伤好后更拼了。老板看他实在,升他做了小组长。他把女儿转去镇上教学质量更好的学校,自己住在工地临时板房。板房漏风,冬天冷得像冰窖,可他心里踏实——每晚给女儿辅导作业时,听着那声脆生生的爸,这题我会了,所有苦累都成了值得。
李如意试着去找工作,却发现自己除了勾心斗角的社交,什么都不会。便利店收银员、超市理货员...
每份工作都做不长久。夜里,她对着空荡的屋子掉眼泪,才懂赵建国这些年挣钱养家有多难。
元宵节那天,小镇张灯结彩。赵建国带着女儿逛灯会,灯笼映得女儿脸红红的,像只活泼的小兔子。路过卖棉花糖的小摊,女儿拽他衣角:爸,我想要。
他掏钱时,却发现兜里还躺着李如意以前落下的发绳。
远处,李如意躲在树后,看着父女俩的身影,指甲掐进掌心。她想上去打招呼,脚却像生了根。直到女儿脆生生的笑声传来:爸,你看那只兔子灯好漂亮!
她才如梦初醒,转身融入人群。
春去秋来,赵建国在工地攒了些钱,打算在镇上开个小杂货铺。女儿放学能帮忙看店,他也能多陪陪孩子。签约铺子那天,他在合同上按手印,油墨印在指尖,像是印下新的生活篇章。
李如意偶然路过杂货铺,看到正在搬货的赵建国,鼻尖发酸。她买了包盐,结账时嗫嚅:建国,你...
过得好吗
他抬头,眼里没有波澜:挺好的,如意,你也照顾好自己。
她攥着盐袋,喉咙发紧,最终只挤出句谢谢。
杂货铺开业那天,女儿穿着新裙子在门口迎客。赵建国忙前忙后,额角沁着汗。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李如意开着不知从哪借来的车,停在门口。她冲下车,把一个盒子塞给赵建国:这是...
以前你给我买的金项链,我一直没还你。
说完,不等他反应,就匆匆开车离去。
夜里,赵建国打开盒子,金项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女儿凑过来:爸,这是妈妈以前的东西吗
他摸摸女儿的头: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女儿眨眨眼:那妈妈现在在哪呀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声说:妈妈在找属于她自己的路。
李如意把车停在郊外,抱膝痛哭。她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头。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小镇开发商卷款潜逃,多名农民工工资未结...
她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这事和赵建国有关。
第二天,赵建国果然没去杂货铺。女儿哭着来找李如意:阿姨,我爸去工地要工资,现在联系不上了!
李如意心乱如麻,却还是强装镇定:朵朵别怕,阿姨陪你找爸爸。
两人跑遍小镇的工地,问遍认识赵建国的工友,都说没见到人。
天黑时,李如意带朵朵去派出所报案。民警记录信息时,她才发现自己对赵建国的近况知之甚少——他什么时候换了工地新工地在哪她一无所知,只恨自己以前太浑。
夜里,朵朵趴在李如意腿上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李如意轻轻抚去孩子的泪,突然明白,有些错,或许还能弥补。她给所有认识的人发消息打听赵建国下落,手指在屏幕上点得发疼。
三天后的清晨,李如意收到匿名短信:城郊废弃厂房,速来。
她抱着朵朵就往那边赶,心跳得要冲破胸膛。厂房里弥漫着铁锈味,她喊着赵建国的名字,回音撞在墙面上,震得人发慌。
在厂房角落,她终于看到了遍体鳞伤的赵建国。包工头为了私吞工程款,找人把讨薪的他揍了一顿。李如意红了眼,冲上去抱住他:建国,我们去告他们!
赵建国虚弱地笑笑:告赢了又怎样工资要不回来,朵朵下学期学费...
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医院里,赵建国躺在病床上。李如意守在床边,给女儿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刚结婚时,一家三口挤在小出租屋,却满是温馨的日子。
赵建国醒来时,看到李如意趴在床边打盹,手边还放着给女儿织了一半的毛衣。他想伸手去碰,又怕惊醒她。这时,朵朵蹦跳着进来:爸,你醒啦!妈妈给你熬了粥!
他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喉咙发紧,有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出院后,李如意搬回了家。她不再浓妆艳抹,而是系着围裙给父女俩做饭。赵建国去工地时,她会把女儿的功课辅导好,再去杂货铺帮忙看店。小镇上的人私下议论,说这对夫妻到底还是和好了。
可只有李如意自己知道,她和赵建国之间,始终隔着层没捅破的纸。她想道歉,却总在开口时被怯懦堵住。直到某天夜里,赵建国喝了点酒,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她鼓起勇气坐在他身边:建国,以前是我错了...
他拍拍她的肩: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的。
她扭头看他,月光下,他的侧脸温柔却陌生。
日子看似回归平静,可赵建国发现,李如意总会在夜里偷偷出门。他悄悄跟过几次,看到她去便利店打工,去夜校学会计。原来,她在偷偷为未来努力。他心里五味杂陈,既欣慰又酸涩——欣慰她肯重新开始,酸涩自己错过她成长的这些时光。
深秋的一天,杂货铺来了个不速之客——之前的金主。他大摇大摆走进来,对李如意说:玩够了,就跟我回去。
李如意把计算器砸过去:你以为你是谁
金主脸黑下来,伸手要拽她,赵建国拦在中间:欺负我媳妇,先过我这关。
金主嗤笑:就你这穷酸样
可看到赵建国攥紧的拳头,到底还是灰溜溜走了。
那天晚上,李如意第一次主动抱住赵建国:建国,谢谢你。
他愣了愣,回抱住她:傻丫头,谢什么。
窗外,秋风卷着落叶掠过,像是为他们翻篇的过往唱首挽歌。
可平静下暗涌仍在。李如意学会计时,发现之前金主参与的项目有财务漏洞,涉及到小镇的土地开发。她犹豫是否要揭发,毕竟那会牵扯太多人;而赵建国在工地,听到包工头和开发商勾结的传闻,心里也沉甸甸的。
冬至那天,一家人包着饺子,电视里放着热闹的晚会。李如意突然说:建国,我想把知道的事说出来。
赵建国擦着手,眼神坚定:你想做就做,我支持你。
女儿举着饺子喊:爸爸妈妈要一直在一起!
他们相视而笑,可谁都没注意到,窗外有道黑影闪过,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夜里,赵建国收到匿名威胁短信:再管闲事,让你全家不得安宁。
他捏紧手机,望向熟睡的妻女,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次,他们是真的站在了风暴中心。可他不知道的是,李如意也收到了同样的短信,正咬着唇,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头。
手机屏幕的光在暗夜里格外刺眼,赵建国盯着那条威胁短信,指节捏得发白。他轻手轻脚起身,怕吵醒熟睡的妻女,却在经过书房时,瞥见李如意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凑过去,看到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财务数据,还有标红的可疑款项——正是她之前发现的金主项目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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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睡赵建国轻声开口,李如意受惊般抖了下,迅速合上电脑。我...
在整理资料。她声音发虚,眼神却格外坚定,建国,这些证据要是交出去,能让那批坏人付出代价,但也会给我们家招来麻烦。可要是不管,小镇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被坑。
赵建国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咱不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天塌下来有我扛着。
李如意望着他,眼眶泛红,那些没说出口的歉疚与后怕,在这一刻化作紧紧回握的力道。
可威胁来得比想象中更快。第二天杂货铺开门,卷帘门被人泼了红漆,多管闲事四个大字触目惊心。朵朵吓得躲在李如意身后,她强装镇定安抚女儿,转身却看到赵建国攥紧了拳头,指缝里全是汗。
爸,我们回家吧。朵朵声音发颤,赵建国摸摸她的头:朵朵别怕,爸爸在。
他给店铺装了监控,又在门口摆了两盆带刺的月季——那是他能想到最简陋的防御。
李如意没被吓退,反而加快了整理证据的速度。她白天看店,夜里等女儿睡了,就趴在桌上核对数据。赵建国心疼她,每晚都煮好热牛奶,看她抿一口后,才放心去睡。
暗流涌动中,也有温暖时刻。小镇上开面馆的张婶送来亲手做的辣酱:建国,如意,别害怕,咱老百姓抱团,谁也欺负不了!
还有之前工地的工友,偷偷塞给赵建国一根铁棍:哥,要是有人找事,你拿着防身!
这些善意像冬日炭火,让他们在寒冬里多了份勇气。
匿名者没再发威胁短信,却开始在网上散布谣言,说李如意是出轨惯犯黑心泼妇。杂货铺生意一落千丈,朵朵在学校也被同学指指点点。李如意躲在仓库里哭,赵建国找到她时,她正把脸埋在臂弯里:都是我害了你们...
他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咱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些脏水泼不脏咱。
为了自证清白,李如意在镇口贴了声明,还附上自己和赵建国这些年的合照,从结婚到女儿出生,照片里的笑靥明媚又坦荡。小镇人看了,议论声小了些,可仍有人半信半疑。
就在他们以为风波渐息时,开发商带着一群打手闯进杂货铺。就是这娘们儿要坏我好事开发商腆着肚子,眼神阴鸷。赵建国把妻女护在身后,抓起桌上的算盘: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报警!
开发商嗤笑:报警你以为警察能管得了我
说着就要伸手拽李如意。
混乱中,朵朵尖叫着扑上去,被推得摔在地上。李如意红了眼,抄起暖水瓶砸向开发商。玻璃碎裂声中,开发商骂骂咧咧要动手,却被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惊住——原来赵建国早在发现不对劲时,就悄悄报了警。
警察带走闹事者后,李如意抱着受伤的朵朵哭到抽搐。赵建国安抚好妻女,却在警局做笔录时,听到更惊人的消息:开发商背后还有更大的保护伞,这次闹事只是警告。他攥紧笔录纸,指节发白,却对妻女只字未提,怕她们更害怕。
夜里,李如意哄睡朵朵,坐在床边翻看着整理好的证据。赵建国轻轻揽过她:别想了,睡吧。
她却突然坐直身子:建国,我想通了,就算前路再难,也得把这些证据交出去。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也不能让咱女儿以后活在阴影里。
他看着她眼底的光,郑重点头。
交证据那天,天空飘着细雨。李如意把U盘和文件袋交给纪委工作人员时,手微微发颤。工作人员安慰:别担心,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她望着办公楼,突然觉得这些天的委屈和害怕,都有了归宿。
可他们没想到,纪委介入后,开发商一伙狗急跳墙。赵建国在去工地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揍得满脸是血。李如意接到医院电话时,手机差点摔在地上。她赶到病房,看着昏迷的赵建国,泪水决堤: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守在床边时,她把脸贴在他冰凉的手上,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些他为她遮风挡雨的旧时光。
朵朵在学校知道爸爸受伤,逃课跑来看他。她趴在床边,小声说:爸,你快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李如意红着眼把女儿搂进怀里,突然发现,这个家虽历经风雨,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紧密。
赵建国醒来时,看到妻女守在床边,干裂的嘴唇扯出个笑:我这不是没事嘛。
李如意却哭着捶他胸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朵朵怎么办...
他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命硬着呢。
开发商的保护伞倒台那天,小镇鞭炮声此起彼伏。李如意抱着赵建国的胳膊,看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刚发的见义勇为证书上。她突然说:建国,等你彻底好透了,我们去拍套新的全家福吧。
他笑着点头,目光却越过她,看向远处——那里,朵朵正和邻居家孩子笑着追逐,风掀起她的衣角,像只振翅的蝴蝶。
可平静下,仍有阴影。之前谣言的始作俑者还没找到,朵朵在学校偶尔还会被议论。李如意想为女儿转学,赵建国却觉得,要教会孩子面对流言,而不是逃避。夫妻俩为此第一次起了争执,最终谁也没说服谁,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夜里,朵朵悄悄站在门口,听着爸妈压低的争吵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她不知道该帮谁,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
赵建国在工地的伤好得差不多后,接了个去邻镇送货的活。那天雾很大,他的货车在盘山公路上突然刹车失灵。他猛打方向盘,货车撞向山体,玻璃碎了满脸——等救援人员找到他时,他已经陷入昏迷,手机里还躺着给李如意发了一半的消息:雾太大,晚点回家...
医院的急救灯亮得刺眼,李如意瘫坐在走廊长椅上,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朵朵哭着摇她:妈妈,爸爸会没事的对不对
她机械地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恍惚间,那些被伤害、被威胁、被质疑的过往,都成了压垮她的稻草。
赵建国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每一分每一秒,对李如意都是煎熬。她守在门口,把朵朵托付给张婶,自己不敢合眼,生怕错过任何消息。直到医生说度过危险期了,她才腿软得摔在地上,却笑着哭出了声。
他醒来时,看着憔悴的妻女,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对不起...
让你们担心了。
李如意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经历这场生死劫,夫妻俩不再争执。李如意关了杂货铺,专心照顾康复中的赵建国和女儿;赵建国也不再拼命接活,把更多时间留给家人。小镇的人看到他们,都说这对夫妻经过磨难,终于懂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可李如意偶尔会在夜里惊醒,梦到货车坠崖的场景,冷汗湿透睡衣。赵建国总是温柔地把她拥进怀里,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她不知道,赵建国也会在她熟睡后,悄悄查看货车刹车失灵的调查报告——那份报告里,刹车油管的人为破坏痕迹,像根刺,扎在他心底。
春天来临时,赵建国能下床走动了。他推着轮椅上的李如意(她因日夜操劳落下腰疾),去后山看桃花。漫山粉色中,朵朵欢快地奔跑,采了朵花插在李如意发间:妈妈像仙女!
李如意笑着轻拍女儿的头,却在抬眸时,看到山路上有个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型,像极了之前工地的包工头。
赵建国也注意到了,他不动声色地把妻女护在身后。待那身影消失,他握紧了李如意的手:别害怕,有我在。
可他眼底的警惕,却没逃过李如意的眼睛。
回到家,赵建国借口去买盐,悄悄绕去后山。他在草丛里发现个撕碎的烟盒,上面的商标,和包工头常抽的牌子一样。他把烟盒塞进口袋,心跳如鼓——有些事,似乎还没结束。
夜里,李如意给女儿讲完故事,翻出赵建国藏在衣柜深处的烟盒。她盯着商标,手指发颤,突然明白他这些天的反常。她想和他谈谈,却在推开书房门时,看到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是货车事故的详细分析,还有那个包工头的犯罪记录。
建国,我们...
要不要报警
李如意声音发哑,赵建国关上电脑,把她拉进怀里:再等等,我得收集更确凿的证据。不能再让家人陷入危险。
她点头,额头抵在他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这一路的风雨,或许正是为了让他们学会并肩前行。
可他们没料到,包工头会狗急跳墙。那天赵建国送朵朵去学校,回来路上被面包车截停。包工头拿着刀下车:姓赵的,你非要逼死我
赵建国把手机藏在身后,悄悄按了报警键:你做的事,早晚要遭报应!
包工头骂骂咧咧扑上来,两人扭打在一起。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赵建国已经挂了彩,却死死抱住包工头的腿。警察制服犯人时,他瘫在地上,望着蓝天,突然笑了——他保护了家人,也没让坏人得逞。
李如意赶到警局时,腿软得几乎站不住。看到赵建国脸上的伤,她又哭又笑:你个傻子,不会跑吗
他摸摸她的头:跑了,他就去害你和朵朵了。
她别过脸,眼泪却止不住地流,这次的泪,是感动,也是后怕。
包工头伏法后,小镇彻底恢复了平静。赵建国和李如意在院子里种下棵桃树,看着它抽枝发芽,仿佛看到生活的新希望。朵朵的生日那天,他们在院子里摆了蛋糕,邀请张婶和工友们来热闹。
可欢乐中,李如意收到条匿名短信:你们以为赢了游戏才刚开始。
她攥紧手机,看向正在和女儿吹蜡烛的赵建国,阳光在他发顶镀了层金。她不知道,这条短信背后,藏着怎样的阴谋;也不知道,未来的风雨,会不会再次席卷这个家。但她知道,只要身边人在,就有勇气走下去。
匿名短信的内容像颗石子,投入李如意的心湖,涟漪扩散得让她窒息。她悄悄把手机塞进口袋,强撑着笑意给客人递果汁,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
夜里,等赵建国和朵朵睡熟,李如意躲在厨房,反复翻看那条短信。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发白,手指划过发送号码——是虚拟号,查无可查。她咬唇思考良久,最终删除短信,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平静只维持了三天。那天赵建国去邻镇谈运输生意,李如意在杂货
铺整理货物时,卷帘门突然被人用铁链锁死。她拍门呼救,透过缝隙看到几个戴口罩的男人,为首的冷笑:姓李的,别以为把我们老大送进去就安全了,还有我们呢!
她腿一软,瘫坐在地,手机在慌乱中摔碎,求救无门。
男人在外叫嚣着要放火烧店,浓烟开始从门缝钻进来时,李如意才如梦初醒,踉跄着往仓库跑——那里有扇后窗,是唯一的生机。她撞开窗户,跳到后巷,膝盖擦破了皮,却顾不上疼,疯了般往派出所跑。
民警火速出警,杂货铺的火被及时扑灭,可货架和货物烧得七零八落。李如意蹲在废墟前,泪水混着
soot
往下掉,赵建国赶来时,她扑进他怀里:都怪我,要是我没查那些事,咱们也不会这样……
他抱着她,手掌抚过她颤抖的脊背:不怪你,是坏人太嚣张。
这场火让李如意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时,她迷迷糊糊喊着别烧我,赵建国守在床边,昼夜不离地给她擦身、喂药。朵朵也懂事地给妈妈剥橘子,奶声奶气哄:妈妈快好起来,朵朵给你画画。
病好后,李如意看着为她熬红了眼的丈夫和女儿,终于下定决心:建国,我们搬家吧,离开这个小镇。
赵建国沉默良久,最终点头。
搬家那天,小镇邻居们来帮忙。张婶塞给李如意一包自己晒的干菜:到了新地方,常联系。
工友们把家具搬上货车,拍赵建国肩膀:哥,以后有事招呼一声!
李如意望着熟悉的街巷,突然红了眼眶——这里有伤害,也有温暖,可如今,必须说再见了。
他们在邻镇租了套小两居,院子里有棵老槐树,花开得正盛。赵建国找了份仓库搬运的工作,李如意在小区门口开了家早餐摊,卖豆浆油条。朵朵转学后,很快和新同学打成一片,每天放学都叽叽喳喳讲学校趣事。
日子像老槐树的影子,缓慢又安宁。可李如意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比如收摊后,巷口的黑影;比如买完菜回家,身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她把不安说给赵建国听,他安慰:是你想多了,换了地方,没人知道咱们过去的事。
可他眼底的疑虑,出卖了内心的不确定。
深秋的一个雨夜,早餐摊的棚子被狂风掀翻。赵建国冒雨去修,回来时浑身湿透,发起高烧。李如意照顾他时,听到他呓语:别伤害我家人...
我什么都肯做...
她心尖发颤,原来他也怕,只是把恐惧藏得更深。
为了让生活重回正轨,李如意报名参加社区烘焙班,想日后开家甜品店。烘焙班的王姐很热情,常拉着她讨论配方。某天王姐神神秘秘说:我有个朋友做借贷,利息低,你要是开店缺钱,我可以介绍。
李如意笑着婉拒,却在王姐眼神里,看到了熟悉的、属于小镇势力的贪婪。
她开始刻意疏远王姐,可王姐像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赵建国知道后,在仓库请了假,每天接送李如意去烘焙班。王姐看到赵建国,笑得意味深长:你男人对你可真好,不像我家那口子,只会赌钱。
李如意脊梁发寒,敷衍几句就匆匆离开。
平安夜,赵建国下班早,买了棵小圣诞树,准备给妻女惊喜。他哼着歌开门,却见家里乱得像遭了贼,李如意瑟缩在墙角,怀里紧抱着发抖的朵朵。他冲过去抱住她们:怎么了
李如意哭着指向阳台——那里,用红漆写着别躲了,我们能找到你。
报警后,民警查看监控,却发现楼道监控早已损坏。赵建国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李如意抱住他:我们再搬家好不好去更远的地方。
他望着妻女,最终点头。
新的城市,新的出租屋,李如意给朵朵转了学,自己在超市找了份理货工作,赵建国去物流公司开货车。可安稳没持续多久,超市老板的小舅子总对李如意动手动脚,赵建国得知后,和对方扭打在一起,丢了工作。
春节前夕,他们挤在狭小的出租屋,吃着煮得烂熟的饺子。朵朵问:爸爸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家
李如意别过脸擦泪,赵建国强笑:等开春,爸爸挣了钱,就给朵朵买带花园的房子。
可夜深人静时,他坐在窗台抽烟,望着万家灯火,满心迷茫——到底要逃到什么时候,才能摆脱那些阴影
转机出现在李如意生日那天。她收到个匿名包裹,里面是盘录像带。赵建国颤抖着放进老式录像机,画面里,是当年开发商和包工头勾结的罪证,还有他们背后保护伞受贿的全过程。录像带末尾,一行字用红漆写着:当年的事,有人想翻案,这些证据或许能帮到你。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与其逃,不如直面。他们联系了之前的纪委工作人员,对方看到新证据后,承诺彻查。
等待调查结果的日子,如坐针毡。赵建国重新找了货车司机的工作,却在一次长途运输中,发现货物里藏着违禁品。他果断报警,警方顺藤摸瓜,端了个大型走私团伙。庆功宴上,警官拍他肩膀:兄弟,你立大功了!
他笑着摇头:我只是不想再逃了。
纪委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当年的保护伞被双规,开发商和包工头也受到更严厉的惩处。李如意收到纪委
寄来的感谢信时,泪水打湿了信纸。她把信给赵建国看:我们赢了。
他抱住她,在她发顶落下轻吻:是我们赢了。
可平静的湖面下,仍有暗流。那个寄录像带的匿名者,始终没露面;赵建国在货车运输中,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李如意去超市上班,偶尔会收到匿名的百合花——花语是复仇。
春天,他们用赔偿款和积蓄,在小镇开了家小小的烘焙坊。开业那天,张婶和工友们特意赶来祝贺,爆竹声中,李如意切下第一块蛋糕。可当她抬头时,瞥见街对面的咖啡馆里,有个戴墨镜的男人,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她心跳漏了一拍,再看时,男人已经消失。
夜里,烘焙坊打烊,赵建国锁门时,发现门把手上缠着根红绳——和当年威胁短信
sender
用的同款。他攥紧红绳,看向妻子,她也看到了,脸色煞白。他们知道,有些事,还没结束,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或许仍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红绳在门把手上缠了三圈,红得像血。赵建国伸手去解,指尖刚碰到绳结,李如意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别碰。她声音发颤,眼睛盯着红绳末端——那里坠着个小小的铜铃铛,铃铛上刻着个模糊的安字。
这个字像根针,扎得李如意心口发疼。那是她年轻时给赵建国绣荷包时,特意绣在里面的字。后来荷包丢了,她以为早被风吹进了哪个角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是熟人。赵建国低声说,他摸出手机拍了张照,又用纸巾垫着把红绳解下来塞进证物袋,这铃铛是你当年绣的那个李如意点头,指尖冰凉:除了我们俩,没人知道这铃铛的来历。
夫妻俩站在烘焙坊门口,春夜的风带着花香吹过,却吹不散心头的寒意。他们回到家,朵朵已经睡熟,小脸上还带着白天吃蛋糕时沾的奶油。李如意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的睡颜,眼泪突然掉下来:建国,会不会是……当年的人
赵建国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翻出个旧铁盒,里面装着当年工地的照片。他一张张翻,翻到一张集体照时停住——照片后排角落,站着个年轻男人,眉眼和白天咖啡馆里戴墨镜的人有几分相似。是他,赵建国指尖点着照片,当年工地的会计,叫陈默。那时候他总说自己家里穷,我还帮他介绍过兼职。
李如意凑近看,突然想起什么:我记起来了!他当年总跟着包工头,后来包工头倒台,他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陈默当年只是个小会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追着他们折腾了这么久
第二天,赵建国去工地找老工友打听陈默的消息。老工友叼着烟,眯着眼想了半天:陈默那小子阴得很,当年包工头偷偷转移工程款,就是他帮忙做的假账。后来包工头被抓,他卷了笔钱跑了,听说去了南方。赵建国心里一沉:他跟包工头关系很好老工友嗤笑:好个屁!他爹当年就是被包工头坑得跳楼的,他跟着包工头,指不定是想报仇。
这个消息让赵建国浑身一震。他突然想起当年货车刹车失灵的事——如果陈默恨包工头,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难道是……他把自己当成了包工头的同伙
李如意得知后,急得在烘焙坊团团转:他肯定是误会了!当年我们也是受害者啊!赵建国安慰她:别慌,我去找他谈谈。可他心里没底,陈默藏了这么久,又用这种方式出现,显然没打算好好沟通。
接下来几天,平静得反常。烘焙坊生意越来越好,朵朵在学校拿了奖状,连小镇的阳光都变得格外暖。可赵建国和李如意知道,这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们在烘焙坊装了监控,晚上锁门时总会多检查几遍,连睡觉都竖着耳朵。
直到一周后,陈默主动找上门。那天下午,烘焙坊里没什么客人,李如意正在擦玻璃,突然看到门口站着个男人——正是那天咖啡馆里的人,没戴墨镜,眉眼间带着股阴郁。你是……陈默李如意声音发紧,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陈默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股说不出的冷:李如意,好久不见。他走进来,目光扫过货架上的蛋糕,你们倒是过得不错,忘了当年是谁差点害死你们了赵建国从后屋出来,挡在李如意身前:陈默,有话直说。你爹的事,我们知道你委屈,但我们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陈默突然提高声音,眼睛红了,当年包工头转移工程款,你们要是早点揭发,我爹就不会跳楼!你们为了自己安稳,眼睁睁看着坏人逍遥法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受害者赵建国愣住了——他当年确实知道包工头不对劲,可那时候他只想保住工作,供女儿上学,从来没想过会连累别人。
李如意轻声说:我们后来把证据交上去了,包工头也受到了惩罚……太晚了!陈默打断她,我爹死的时候,你们还在小镇过安稳日子!我这些年躲在外面,每天都想着怎么报仇,可你们呢早就忘了那些事,开起了烘焙坊,过得像没事人一样!
他的话像鞭子,抽得赵建国和李如意心口发疼。他们确实忘了,忘了那些黑暗的日子,忘了那些曾经受过的苦,只想抓住眼前的安稳。可陈默没忘,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记在心里,熬成了恨。
你想怎么样赵建国沉声问。陈默盯着他,一字一句说:我要你们帮我做件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这里面是当年包工头同伙的罪证,他们现在还在外面逍遥法外,我要你们把这些交给纪委。赵建国皱眉:你自己为什么不去陈默冷笑:我要是能去,还需要找你们他们现在势力大得很,我一露面,就会被灭口。
赵建国和李如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犹豫。他们知道,这是个陷阱,一旦接了这个U盘,就会再次被卷入风波。可看着陈默眼底的红血丝,想到他爹的死,又狠不下心拒绝。
好。李如意突然开口,我们帮你。但你要保证,这件事结束后,你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陈默笑了:只要你们把事办好了,我自然会消失。他把U盘放在柜台上,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看着那个小小的U盘,赵建国和李如意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们把U盘插进电脑,里面果然是密密麻麻的罪证,涉及到好几个现在在小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有当年的派出所所长。
不能交。赵建国突然说,这些人现在势力太大,我们交上去,不仅会被报复,连朵朵都可能受牵连。李如意点头,可心里又不安:可陈默不会善罢甘休的。夫妻俩坐在烘焙坊里,看着窗外的夕阳,第一次觉得,安稳的日子原来这么脆弱。
夜里,他们把U盘藏在烘焙坊的面粉桶里。赵建国翻来覆去睡不着,李如意突然说:建国,我总觉得陈默不对劲。他要是真恨那些人,为什么不自己找机会,非要拉上我们赵建国坐起来:你是说……他有别的目的
第二天,赵建国偷偷去查陈默这些年的经历。他托在南方的朋友打听,才知道陈默这些年根本没闲着,他跟着一个黑道大哥,干了不少违法的事,后来大哥倒台,他才跑回小镇。他手里的罪证,说不定是想用来威胁那些人,让他们给他钱。朋友在电话里说,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赵建国心里一沉。他回到烘焙坊,把这事告诉李如意,李如意脸色发白:那他让我们交证据,是想让我们当替罪羊赵建国点头:一旦证据交上去,那些人肯定会查是谁干的,陈默藏起来,我们就成了目标。
他们决定不再管这件事,把U盘还给陈默。可陈默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烘焙坊门口又出现了红绳,这次上面坠着的是朵朵的照片,照片上画着个大大的叉。
赵建国和李如意吓坏了,立刻去学校接回朵朵,把她送到张婶家暂住。他们知道,陈默动真格的了。不能再躲了。赵建国咬着牙说,我们报警吧。李如意点头,可拿出手机时又犹豫了——报警就意味着要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包括他们当年的懦弱,包括陈默的罪证,到时候朵朵会不会知道这些事她能不能接受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时,陈默又发来消息:明天中午,把证据送到后山老槐树下,不然别怪我对朵朵不客气。赵建国攥紧手机,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去。李如意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中午,阳光刺眼。赵建国和李如意拿着U盘,来到后山老槐树下。陈默早就等在那里,身边还站着两个陌生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U盘带来了陈默问。赵建国把U盘扔给他:你答应过,拿到U盘就放过我们。
陈默捡起U盘,笑了:我是答应过,可他们不答应。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男人,这些人是当年包工头的同伙,他们听说我有证据,想花钱买回去。我觉得,不如让你们和他们谈谈。
赵建国和李如意这才明白,陈默根本不是要报仇,他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他把他们骗到这里,就是想让他们和那些人火并,自己好趁机溜走。
你们别听他的!一个络腮胡男人吼道,这小子骗你们的!他想拿着证据去威胁我们!陈默冷笑:我骗他们你们当年害死他爹,现在又想杀我灭口,谁更不是东西
两方人吵了起来,眼看就要动手。赵建国拉着李如意往后退,想趁机溜走。可陈默眼尖,一把抓住李如意的胳膊:想走没那么容易!络腮胡男人趁机扑上来,想抢陈默手里的U盘。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推了一把,李如意摔倒在地,头撞到了石头上,晕了过去。如意!赵建国红了眼,扑过去抱住她,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陈默趁机拿着U盘跑了,络腮胡男人骂了句脏话,也带着人追了上去。
赵建国抱着昏迷的李如意,看着他们消失在树林里,心乱如麻。他想送李如意去医院,又怕那些人回来找事。就在这时,他听到树林里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枪声——不是鞭炮声,是真真切切的枪声。
他浑身一震,抱着李如意往山下跑。跑到半路,遇到了赶来的警察——原来张婶担心他们,偷偷报了警。赵建国把李如意交给警察,转身想往山上跑:陈默他们还在上面!警察拉住他:别去!危险!
李如意被送到医院,幸好只是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事。赵建国守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又悔又恨——如果当初他早点揭发包工头,如果当初他没答应陈默,如果……可没有如果。
警察在山上搜查了很久,只找到了一摊血迹,还有陈默掉落的手机。络腮胡男人和他的同伙不见了,陈默也不见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那声枪响到底是谁开的。
李如意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朵朵呢赵建国握住她的手:朵朵在张婶家,很安全。李如意松了口气,眼泪却掉了下来:建国,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日子啊赵建国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几天后,他们接回了朵朵。朵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抱着李如意的脖子说:妈妈,我好想你。李如意抱着女儿,眼泪止不住地流。他们把烘焙坊关了,打算再次离开小镇。
可就在他们收拾行李时,赵建国在面粉桶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是陈默写的:U盘在老槐树洞里,那些人还会回来,你们好自为之。赵建国拿着纸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陈默到最后,还是把证据留给了他们。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拿那个U盘,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真的回来。他看着窗外,小镇的阳光依旧温暖,可他知道,有些阴影,可能永远都散不去了。李如意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赵建国点头,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事情,还没结束。
那张纸条被赵建国捏得发皱,纸角的墨迹晕开一点,像陈默那双藏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李如意凑过来看完,指尖冰凉地搭在他手背上:他到底想干什么把证据留下,是想让我们替他收尾,还是……
或许是怕证据落在那些人手里。赵建国把纸条塞进抽屉深处,不管他怎么想,这U盘现在是个烫手山芋。那些人没拿到东西,肯定还会找回来。
窗外的槐树影晃了晃,风里带着初夏的热意,却吹不散屋里的沉郁。朵朵在客厅里搭积木,嘴里哼着幼儿园教的儿歌,清脆的声音撞在墙上,显得格外单薄。李如意望着女儿的背影,突然说:去拿吧。
赵建国猛地转头看她。
总不能一直躲着。她声音很轻,却带着股豁出去的韧劲,陈默把证据留下,说不定就是想让我们做个了断。那些人害了他爹,坑了那么多工友,要是证据烂在树洞里,才真的对不起良心。
赵建国沉默良久,起身往厨房走:我去后山。你锁好门,别让朵朵出门。
李如意拉住他,往他口袋里塞了把折叠刀:小心点。
后山的老槐树在阳光下泛着绿,树干上有个拳头大的树洞,被藤蔓遮了大半。赵建国拨开藤蔓,伸手进去摸索,指尖碰到个冰凉的金属壳——是那个U盘。他刚把U盘攥在手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回头就见两个穿黑T恤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正是那天跟着络腮胡的人。
赵师傅,好久不见。其中瘦高个笑了笑,手里把玩着根铁棍,陈默那小子跑了,我们猜他会把东西留给你,果然没猜错。
赵建国把U盘塞进裤兜,攥紧了口袋里的折叠刀: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别装了。另一个矮胖男人往前走了两步,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不为难你。要是不交……他指了指山下,你女儿好像在张婶家吧那老太太年纪大了,可经不起吓。
赵建国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他往前冲了两步,矮胖男人举着铁棍就砸过来,他侧身躲开,折叠刀唰地弹开,划向对方胳膊。瘦高个从侧面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往地上摔,赵建国后脑勺磕在石头上,眼冒金星,手里的刀也掉了。
矮胖男人趁机踹他的肚子,疼得他蜷缩起来。瘦高个蹲下身搜他的兜,刚摸到U盘,突然哎哟一声惨叫——赵建国一口咬在他手腕上,咬得鲜血直流。
疯了!瘦高个一拳砸在他脸上,赵建国鼻子淌出血,却死死咬着不放。就在这时,山下传来警笛声,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骂了句脏话,抓起U盘就往树林里跑。
赵建国趴在地上,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喉咙里腥甜得厉害。警笛声越来越近,他撑起身子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李如意正用棉签蘸着水擦他的嘴唇。你醒了!她眼里的泪一下子掉下来,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还有些皮外伤,没大事。
赵建国动了动嘴角,想问U盘的事,却发不出声音。李如意握住他的手:警察追上去了,没抓到人,但他们说会加大搜查力度。那个U盘……她顿了顿,没拿到也好,至少你安全了。
赵建国闭上眼,心里却堵得慌。他知道,那些人拿到U盘,肯定会销毁证据,甚至对陈默下死手——不管陈默是什么样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送命。
住院的几天,警察来做了好几次笔录。他们说络腮胡那伙人是本地的黑恶势力,这些年一直靠放高利贷、强拆敛财,当年包工头就是他们的爪牙。这次他们抢U盘,是怕里面的证据牵扯出更多旧事。
我们查了陈默的下落,他可能躲在邻市的废弃工厂里。民警临走时说,那地方鱼龙混杂,我们正申请搜查令,你们最近别出门,注意安全。
赵建国点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他趁李如意回家给朵朵拿衣服,偷偷溜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往邻市赶。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觉得不能让事情就这么算了。
废弃工厂在城郊的荒山上,老远就能闻到铁锈和霉味。赵建国顺着围墙绕了一圈,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他爬上围墙往里看,只见陈默被绑在柱子上,脸上全是伤,络腮胡手里拿着U盘,正用打火机烤着:说!还有没有备份
陈默啐了口血:有种就杀了我!想让我说出备份在哪,做梦!
络腮胡笑了:你以为我不敢不过在杀你之前,得先找到你藏的那些证据——听说你把当年我们贿赂官员的账本也复印了藏哪了
赵建国心里一惊。原来陈默不止有U盘里的证据,还有账本。他悄悄从围墙跳下去,摸到工厂的工具房,找了根铁棍握在手里。
厂房里,络腮胡见陈默不说话,从腰里掏出刀,就要往他身上捅。赵建国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冲了进去:住手!
络腮胡回头见是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真是自投罗网。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他挥挥手,两个手下就朝赵建国扑过来。
赵建国举着铁棍横扫,砸中一个人的膝盖,那人惨叫着倒下。另一个人从侧面抱住他,他回身一肘撞在对方肚子上,趁机挣脱。络腮胡趁机拿刀刺过来,赵建国侧身躲开,铁棍砸在他手腕上,刀当啷掉在地上。
陈默趁机挣扎,把绑着他的绳子磨断了一半。络腮胡见势不妙,抓起桌上的U盘就往门外跑:你们拦住他,我去销毁证据!
赵建国想去追,却被两个手下缠住。陈默用力一挣,绳子终于断了,他抄起地上的钢管,冲过来帮赵建国。两人背靠背,打退了两个手下,往门外追去。
络腮胡开着辆面包车,正要发动。赵建国捡起块石头砸过去,砸中车窗,玻璃碎了一地。络腮胡骂了句脏话,猛踩油门,面包车像疯了一样冲过来。赵建国拉着陈默往旁边躲,面包车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络腮胡从车里爬出来,手里还攥着U盘,往山上跑。赵建国和陈默追上去,三个人在山路上扭打起来。络腮胡掏出匕首刺向赵建国,陈默猛地推开他,匕首刺进了陈默的胳膊。
你疯了!赵建国扶住他。
陈默咧嘴笑了笑,脸上全是血:当年……谢谢你帮我介绍兼职。我爹走后,是你偷偷给我寄了三个月的钱,我一直记着。
赵建国愣住了。他早忘了这事,当年见陈默可怜,顺手帮了一把,没想到他还记得。
就在这时,警笛声从山下传来。络腮胡慌了,转身想跑,却被赶来的警察扑倒在地。U盘掉在地上,被民警捡了起来。
陈默靠在树上,胳膊上的血染红了衣服,却笑了:终于……结束了。
赵建国看着他,突然明白,这个一直活在仇恨里的年轻人,心里其实也藏着柔软。他掏出手机,给李如意打了个电话:我没事,很快就回家。
挂了电话,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这是账本的备份,放在你那。我怕我进去了,没人能把这些交给纪委。
赵建国接过信封,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账本,更是陈默对过去的交代。
几天后,络腮胡一伙人被正式逮捕,当年的旧案也重新立案调查。陈默因为参与过黑道活动,被判了三年,但因为举报有功,减了刑。
赵建国和李如意带着朵朵去监狱看他。陈默穿着囚服,头发剪短了,看起来干净了不少。我爹的坟,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他说。
赵建国点头:放心吧,我们会去的。
朵朵从口袋里掏出颗糖,递给他:叔叔,这个给你吃。妈妈说,吃了糖就不苦了。
陈默接过糖,眼眶红了。他看着朵朵,又看看赵建国和李如意,轻声说:谢谢。
走出监狱,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李如意握住赵建国的手:以后,我们能安稳过日子了吧
赵建国点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他知道,过去的阴影或许还在,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有勇气面对。
回到小镇,他们重新开了烘焙坊。张婶和工友们都来帮忙,小镇的人也常来光顾。朵朵每天放学都会来店里帮忙,给客人递蛋糕时,笑得像朵花。
那天晚上,打烊后,赵建国正在擦桌子,李如意突然指着窗外:你看。
窗外,老槐树下,有个小小的身影在给一座新坟献花。是陈默的爹,他们帮着迁了坟,就在小镇的后山。
赵建国笑了笑,转身抱住李如意。烘焙坊里飘着蛋糕的甜香,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一切都那么安静,又那么美好。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