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手段狠辣的贴身宫女照顾小太子,下午就带着一千铁骑浩浩荡荡出发了。
京城之外,是更高更广阔的天空,谢芷坐在轿中,稀薄的光映照着她手中的竹蜻蜓,折痕斑驳,颜色发旧。
沈昼真的死了吗?她要亲眼看一看。
金碧辉煌的马车行至驿站,小宫女撩开帘布,探头问是否停车歇息,谢芷面容冷淡,“不停。”
半个月后抵达湖广。
谢芷先让探子去查,果不其然,父亲正在武昌练兵,鳞甲铁剑,旌旗猎猎。
谢芷咽一口气,留一半人在外,带五百去总督府,着人通传,却是狄青副将出来相迎,“皇后娘娘请。”
总督府上摆了一桌宴席,珍馐美馔,色香俱全,谢芷并无心情,她自席间起身,脸垂下,撩裙欲跪,“父亲,女儿到此有一事相求”
镇国公浑浊的眼神一瞥,令伺候的嬷嬷将人扶住,他语气和蔼,“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怎可跪老臣。”
胳膊被人扶着,谢芷动作僵住,她仰脸看着父亲,委屈的同时心凉了半截。
从进门,父亲便一口一个皇后,话中的生分昭示着此次劝降任务艰难。
谢芷喉咙滚动,她语声真切地道,“父亲,陛下已承诺,若父收戈止兵,陛下愿封您为摄政王,主持朝政,匡扶江山。”
镇国公端着青花瓷茶盏,腕口缠着褪色的帕子,他嗓音浑厚地笑了笑。
“皇后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臣已为国公,位极人臣,哪还有再往上封的道理。何况异姓称王,于江山不利,老臣怎好做此罪人。”
“父,父亲…”谢芷艰难地祈求。
镇国公放下茶盏,看向狄青,“可是有人行事张狂冒犯了军规?”
狄青拱手答,“并无,我等只是正常操练。”
镇国颔首道,“皇后娘娘,不知您与陛下从何处听得风言,惹二位忧心,是老臣的罪过。只是寻常演练而已,陛下不必如此惶恐。”
谢芷心凉大半截。
府上的嬷嬷为她安排住处,一夜过后,谢芷坚定了决心。
清晨,总督府的侍卫婢仆央留她,称国公叮嘱要陪她游玩,谢芷已不是两年前贪玩的小姑娘,她强行告辞,说要回宫。
出府五十里,派人将父亲赠与的护卫杀了干净,脸上唯有平静。
素手撩开车帘,谢芷道,“改路,去杭州。”
十月的杭州城像一幅被雨晕开的水墨长卷,天高云疏,日光带着一点温吞的奶白色。
白瓷碗里的酒酿圆子馥郁软香,咬一口,满嘴细碎的桂花香。姜衣璃捏着勺柄喃喃自语,“酒酿圆子没有酒,真是稀奇了。”
她坐在院中的黄花梨木椅上,端着一碗圆子,面上平静,眸中像悄悄滑过一条暗流。
倏然,她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周遭树叶寂谧,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中秋夜不让她喝酒,庆功宴上,丫鬟倒进她杯中的是水,连酒酿圆子这样的小玩意儿都特地为她改了做法。
谢矜臣是不是在算计她?!
书房,谢矜臣正襟端坐,黑色锦衣纤尘不染,他翻开一道公文,闻人堂敲门走进来,“大人,探子查到皇后娘娘只在湖广住了一夜便离开。”
谢矜臣垂着眉,漫不经心,“回京了?”
“非也,朝杭州来了。”
捏着公文的指尖微微顿了顿。
闻人堂低声问,“是否要派人阻其行程?”皇后来到总督府影响太大了,是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