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郎中思索道,“大人,或可令夫人以药膳进补。”
“药膳?”谢矜臣咀嚼这两个字,若有所思着慢慢点头,“是个不错的法子。”
郎中殷勤地写下数十味可用药材,以及与哪些食材相配,纸页足有三尺长。本来炖汤做菜就需姜,胡椒,当归之类的草药,此种做法并不令人起疑。
闻人堂去叫了丫鬟玉瑟来堂中跪着。
谢矜臣扫了眼郎中留下的药膳图,瞧着醒目的“当归羊肉汤”“乌鸡茴香”等字样,嘱道,“你来安排。”
玉瑟跪伏在地,“是。”
午膳时。
姜衣璃坐在一张圆木桌前,桌上六样菜两样汤,玉瑟给她呈一碗,她端着喝了。
玉瑟低头,夫人几乎从不拒绝人。
她是个细心的,并没有一次把药膳全上桌,每回换掉一类菜,渐渐地,小半个月,桌上便全是温补的菜肴了。
时至八月,中秋时节,天边一轮月滚圆金黄。
桂枝下,湛青色身影立在薄蓝色衣裙的姑娘身前,一只手揽在她背后,臂弯卡住腰间纤细的那一截,低头问她,“当真不去?”
“不去。”
姜衣璃退开两步,回头瞧一眼府衙的门廊,外头马车伫立,闻人堂和即墨静静在等。
他本要出府,和当地的同僚应酬,恭贺中秋佳节。
姜衣璃对此不感兴趣,让那些夫人小姐陪着她狐假虎威吗?
“好。”谢矜臣手臂揽紧,“不去就不去,你自己若是无趣就叫戏班子来。”他吻了吻她左边眉梢,松开她,再看两眼,微微笑着跨步往门檐走。
待他走后,姜衣璃立刻回后院,一点也不迟疑。
无趣?不存在的。
后院摆上一桌饭菜,姜衣璃和翠微玉瑟不分主仆谈笑讲趣事。
按照古代的规矩,姜衣璃当了主子,难免地要入乡随俗,给近前伺候的丫鬟们分发小面额的银票,她只说祝福,不说“赏”。
众人拿了钱都兴高采烈,一个丫头说自酿了桂花酒,献来尝尝。
姜衣璃一听,点头道,“好。”
玉瑟的视线随着那丫鬟,再落回,她平和地道,“夫人,您瞧,今晚月色正浓,喝了酒,还怎么赏月呢?”
说得也是。
屋脊月亮又大又圆,姜衣璃仰头,她的确有雅兴。
但也想尝一尝酒。
姜衣璃伸手去抓细口瓶,“我少喝一点。”
“参见大人!”
墙外的跪拜声接连响起。因将膳桌摆在了院中,姜衣璃一抬头就看见谢矜臣踩着月光走进来,身量高挑,气质凛雅。
“你怎么…”
手中的细口酒壶被人拿走。
“喝酒不好。”谢矜臣在下人递来的凳子坐下。
姜衣璃:从前是谁灌我酒来着?
“你怎么回来了?”
谢矜臣并未解释自己在开席执杯举了举便,只是拿住酒壶,和她挣,姜衣璃手上抓着瓶身,颇有些咬牙切齿,“我喝两口酒碍你的事吗?“
噗嗤。
谢矜臣笑了,她挣得像一只土拨鼠。他换左手拿瓶,右手抚着她的头顶,温声道,“好,就喝一口。”
青瓷细口瓶送到她唇边。
喂了一口,她咬住瓶子不松。
谢矜臣蹙眉,“松口,不松把你牙齿敲碎。”
酒瓶轻轻松松回到他掌中。
姜衣璃含怒咬牙,那丫头酿的酒真好喝,谢矜臣就是个变态吧。
膳后,丫鬟们自谢矜臣进院就紧绷起来,严肃得像在聆训,不敢有人和她赏月,姜衣璃也没了兴致。
榻间,他并未过分折腾她,这一夜倒也算平和。
清晨天蒙蒙亮,谢矜臣自庭中练了一通剑法,沐浴更衣后再回寝房,榻上的姑娘还没醒,他撩开帘帐,俯身吻她脸颊。
睫毛戳着她的脸,她不适地翻个身,脸朝内侧。
谢矜臣坐下,左手抚着她凌乱铺开的黑发,目光温柔,突然,视线被枕下吸引。
一只修长玉白的手伸去,拿出了藏在枕头底的日历簿。
他并不知这是何物,拿在掌心看,见这小簿子比上回薄了不少,页眉有刺刺的撕痕。
粗略一看,她撕掉了六十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