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衣璃腰背竖直,掌心发汗,捏着个帕子不知所措。
不会吧,逃跑计划才刚冒个头。
谢矜臣抚着她的脸,姜衣璃眼神恐慌一动不敢动,听见他说,“你想当正妻吗?”
耳朵嗡得一声懵了。
姜衣璃指尖绞着帕子,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被他吓到努力克制着保持冷静,但依然难以掩盖。
谢矜臣就那样看着她,掌心盖在她手背上。
他从前选正妻从来都只有一个标准,门当户对,端庄淑德,撑得起谢家主母之位,再之后他想,正妻要性子和善些,不能欺负姜衣璃。
董舒华名满江南,本最相配,却是个阳奉阴违的性子,面上春风,腹中霜刃,实是奸宄深藏的低贱妇人。
若不是看董家的面子,他当日便该一剑砍了她剁碎喂狗。
姜衣璃垂着眼睫毛,背上的凉意渐渐退去一些,谢矜臣这样的世家掌权者,背后有无数族人,他身在云端,众星捧月,这高台由不得他想下就能下。
何况,他安然处于上位游刃有余,也没想过下来。
问她这一嘴,是一时上头,或是逗逗她,再不然就是试探,总之不会是真心。
姜衣璃慢慢地抬起眼帘,眸中清清润润地染了暗色,她作失落模样,“妾是罪臣之女,不敢妄攀大人的正妻之位。”
外室就好,正室还怎么逃。
她不想要正妻之位,字字真心。
谢矜臣定定地看她良久,她到底是身份差了点,眸中深思片刻,指尖插进她发根,拢住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他温声软语地道,“姜衣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脑中闪过信中的一串人名,说来都是世家清流名门,在京中亦各有美誉。
但人心隔肚皮,经过董舒华这般口蜜腹剑之辈,他不再轻信那些所谓的才女淑女,正妻,回京之后他亲自选。
午后,谢矜臣让下人备了马车,牵她去甪直古镇,著名的江南“桥都”。
途经茗风茶楼,姜衣璃撩开帘子,寒风迎面,觉得朱桥一畔的闹愣愣的空落一大片,“我记得这儿不是姻缘桥吗?我记错了吗?”
谢矜臣伸长手将她撩开的帘子遮住,温柔平静握住她的手,“冷不冷?”
这处空地,回头交给苏州知府让他填上。
他掌心温暖,但比不上手炉,姜衣璃不知不觉被转移了话题,心道,知道冷,还带她出门游船?古镇水乡,应当在烟雨如丝的季节才好看。
边境一战,转眼就过去了半年,时节忽易。
下了马车,迎面拂来一阵暖风,河中栽满莲花,粉红的花瓣随风招展,硕大的绿叶蓬勃苍翠,姜衣璃回头看他,“怎么让它反季开花的?”
谢矜臣笑而不答,牵她上船,这艘船精致简雅,却不大,只能供三四人乘。
摇摇晃晃坐下,她左右看,“怎么没有艄公。”
“十年修得同船渡,本官今日为你做一回艄公。”谢矜臣与她共坐船头,执起干净的船桨。
姜衣璃扭过头,脱了自己身上的白色狐裘,冬日将河道变暖,冬日盛开夏日才有红花碧叶,想必都费了极大功夫,再有高高在上的权臣放低身段来掌船,这要是个深居简出的闺阁女子,还真被他撩到了。
船游至湖心,谢矜臣放下桨,倾身伸出手臂朝她身后。
船身倾斜,荡出一圈圈涟漪。
姜衣璃惊恐失色,慌乱地抓住他,怯生生地道,“大人你别乱动!我不会凫水。”
“无事。”他摘了朵莲蓬,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屈指抚去她眼角吓出的泪光,温柔笑道,“我亦不善凫水。”
姜衣璃眼睫忽地抬起,看看四周白墙乌巷空无一人,她沉默了,你最好是像我一样在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