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让她瞧见。
狭薄的眼皮略略敛起,眼中的寒气尚未收尽,那抹杀意被更深的眸色掩盖。
“你怎会在此处?”
“我…”姜衣璃吞着口水结结巴巴,她浑身都在抖,手中拿的倭刀跟着腕骨颤动,恐惧自己也会成为下一个剑下无头尸。
“营,营帐被炸了…”她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
真是没见过这个场面。
平常他上了战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沐浴熏香。
雅致端方的贵公子,和这血淋淋的场面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谢矜臣朝她走来,姜衣璃脸色发白,脚下似被妖魔鬼怪的诡秘之术定住移动不了分毫,她后背森森发凉。
谢矜臣腕骨转动,将剑背在身后,踩着枯枝响走近她,眸光幽沉。
刀剑砍打声愈来愈近。
姜衣璃想躲,可是抬不动脚,眼睁睁看着他冰冷的指骨触上自己的脸,“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的眼神复杂,似乎很多话欲说,时间紧就说这一句。
姜衣璃僵硬地看他留下五六名残兵,独自提剑往更高的地势走。
留她和兵士寻找方向。
月照树梢,凄冷迷离,映着银甲白袍的身影,面前六名倭兵齐扑,谢矜臣指骨一根一根收紧握住剑柄,白光滑过六人咽喉。
六人倒地后,一卷发戴貂皮抹额的敌将攻上来,倭刀和银剑擦出火花。
左七郎眼中满是欣赏,“你们汉人有句话,既生瑜何生亮,谢玹,今日不是你死在我手上,就是我死在你手上。”
剑面映出一双冷锐的眼。
谢矜臣嘴角轻扯,“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以剑相攻,迅猛发力,左七郎连连后退滑出一道距离,蓦然抬起头,满眼被轻视的怒意。
姜衣璃和六名兵士徒步行在山地,脚下不是血就是尸体,她看这些人身上都挂彩,想逃的心思沉下大半。
耳边是嗡嗡的剑戟声,混着惨弱的哀嚎。
姜衣璃胸腔里涌上一股热血,眼神坚定地对六名士兵道,“回去杀敌吧。”对将士而言,战死沙场是最高的荣耀。
他们走着就散了,姜衣璃拆了一名尸体的铠甲。
地上都是尸骸,这是决战前的最后一夜,姜衣璃知道,汉军必然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天越来越黑,林中越来越寂静。
姜衣璃不知自己走到何处,辨不清方向,此时此刻这个林中没有活人的气息了。静下心来,她还是想逃。
简单地估计一下,闻人堂应当把山上的出路全堵了。
她就只剩一个破口。
得往海岸跑,时机很重要,她想起前世坐在王府墙头上听小厮唠嗑,说谢家世子在东南斩了敌将左七郎,自己也身受重伤。
诚然,取敌将首级不会像探囊取物那样简单。
对付他,谢矜臣要花些心思,他现在一定正被左七郎绊着。
逃吧,这天赐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