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谢芷就接受并且熟练地掌握了各种杀人方法,见血的不见血的,舒服的痛苦的,全看她心情。
朱潜不是色欲熏心吗,睡一个她杀一个,后来她杀烦了,才留个别人多活几天。
她们还以为自己讨得了太子妃的好,其实谢芷就是手懒。
这六名宫女里面恰好有一名朱潜的相好,他在养心殿归来,见血肉模糊的身影,胃中一阵翻涌,认出他最宠的那一个他哭了,眼下青紫狰狞,高高地仰起手掌,“谢芷!”
谢芷仰起脸,眉眼之间清丽婉顺,看了看他的掌心,轻声笑道,“你敢打我吗?”
“我父亲是湖广总督,掌管十万水军,我哥哥在东南打仗,可操控八万兵马,你打我?你拿什么打我?”
东南名义上归桓征和晏祈在管,桓征五万兵,晏祈三万兵,可他们二人却将指挥权主动交给只带了五千府兵支援的谢矜臣。
这个消息满京皆知,那又如何,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殿下知道吗?这名宫婢死得时候已经怀孕了。”谢芷哈哈笑。
朱潜淡眸冷戾,眉心往中间聚拢,仿佛积蓄着深沉的怒气,最终将手放下来,眼睛含着泪,如此狼狈,笑声搅着他的血肉,让他碎成残片。
他在心中发誓道,等他登基坐稳皇位,他第一个就要把谢家折了!
已经来边境两个月了,姜衣璃住在主帅的营帐里,日常听到各种汇报,她能感觉到谢矜臣在东南一带很有威望,他带最少的兵,却拿捏最大的指挥权做主帅。
重点在于无人有异议,八万士兵全都摇旗呐喊,心悦诚服。
想想也说得过去,差不多都是他带出来的,连桓征晏祈都是他一手提拔,然后崇庆帝非常不要脸地截胡,派心腹接手。
谢矜臣越是风轻云淡接旨,这群人就越替他冤屈,从而不服崇庆帝委任的那位新首领。
好生诡秘的心机,他八百年前就开始埋线了吧。
夜晚,谢矜臣在营帐前双手向上,接住一只肥鸽,从爪上取下一片纸卷,再将它抛向空中。
信是沈昼送来的,已按照他的指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弹劾。当面骂人,那叫一个痛快。
谢矜臣读完,拈着信纸回营中,榻上的人已熟睡,被褥盖到脖颈下,只露出个脑袋,谢矜臣绕过床榻,蹲至条案边将信纸烧了。
他再回到榻前,更衣看着她,越发觉得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那张清艳的小脸妩媚乖觉,樱唇微张,红润丰盈。
谢矜臣呼吸急短,他躺在她身边,慢慢握住她的手腕,看她垂着的长睫安静又舒适,最后忍住没动。
清晨。
谢矜臣早起去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法,他在京城和苏州都有这个习惯,接着要去带兵排阵,姜衣璃在镜前梳妆。
他走时,过来揉乱她的头发,“边境无趣,你乖些,待我晚上回来,送你一只兔子。”
你也知道边境无趣。
姜衣璃半阖着眼皮,熟稔地将发丝捋顺,转瞬打起主意,“大人怎么笃定能逮到?若是逮不到可否将我的钱”
“我说能逮到就能逮到。”钱是不可能还她的。
姜衣璃默然。
午后她叫翠微捡两根木棍去上游的溪畔抓鱼。
往上游走,寂无人烟。
这是营地和城内的路段,除却虫鼠蛇蚁,不会有什么人祸。
溪水又清又浅,果然有鱼,姜衣璃挽着裤腿对翠微比嘘,手拿木叉往水里猛地一扎。
群鱼退散。
她不慌不忙,叫翠微也来,跟她讲抓鱼不要瞄准鱼的位置,往低一些深一些才能抓中,这是因为光的折射,就像筷子在水里会变弯一样。
只是知道光会折射,却不能精准测量,还需多次调试角度。
俩人猫着腰挽着袖,折腾了一身水,没抓到但玩得开心。
“小姐,您渴不渴,奴婢去给您拿水吧。”
“嗯。”姜衣璃点头。
天边夕阳似火,红红的圆日把金子烫化了,往海平面流淌,她惬意地坐在沙滩上,远远眺望,现代社会高楼林立,哪见过这般奇景。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姜衣璃起初没在意,那个黑点在朝营地这边来,渐渐地走近了,是一匹蹒跚行步的马。
应当是匹老马,背上负着过量而拖地的重物吃力前行,走两步便要屈膝跪,再强撑着站起来。
这牲畜也真不容易。
姜衣璃再定睛一看,那不是黑色货物袋,马背上挂着拖行的是一个人!
黑马踩着浅滩,一步步带着恳求和哀切朝这个方向来,身后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蹄印以及一道长长的拖痕。
姜衣璃为那道拖痕触动,她拍拍裙上的碎沙站起来,海风吹得裙裾猎猎作响。
马最通人性,见到救主双膝跪下来,混浊的眼睛含着泪。
青年系在马上,黑色的衣裳全身湿透,想来是被浪潮冲刷过几回,他脸朝内挂在马背上,一双腿垂地,折叠成这个角度,必然是真的晕厥。
他是个聪明的,昏迷前把自己和马拴在一起,省得掉下去。
看这马颜色旧,尾部毛发稀疏,关节臃肿,蹄子也变了形状,这应当是一老残马,由此判断这人家底不丰。
他的指尖在动,虚弱挣扎,那缰绳似乎缠着他的脖子。
姜衣璃不知自己心头为何起了轻忽飘渺的异样感触,像流动的水在心田润过,她鬼使神差地动手帮着拆绳。
老马卸去重量,跪着嘶鸣往边上跪着挪步,侧着倒下,半截身子泡在水里。
砰!的一声,这个男人身上的绳索脱落,翻了一圈半,脸朝下摔在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