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威压气息极重,两人明明暴露在天幕之中,在寺庙的檐宇之下,姜衣璃却觉得逼仄狭窄,呼吸发紧。
她小心地想缩回自己的手,无奈对方拽得紧。
她反而被挣得更凑近了半步。
“我去…万佛殿敬香。”她结结巴巴地说。
“见了谁?”
谢矜臣的目光似一道冷箭,瞬息穿透了她,姜衣璃心脏凉飕飕地透风。
她嘴角凝滞,僵硬地开口:“什么见谁?大人指的是…谁?”
谢矜臣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就在山门和殿门间的空地站着,带着的一队人手纷纷看直眼,哪见过这等天仙。
“夫人可真是倾国倾城啊!难怪大人这般忧心,人找到就好,找到就好,皇觉寺的看管也太松懈,万一混进刺客如何是好?幸亏是没出大事!”
寒风如刺刀刮进领口,姜衣璃缩了缩肩颈,弱弱地看他。
谢矜臣眉心一蹙,握住她的腕骨,把海棠暖壶塞进她手里,将人横抱起来,“回府。”
姜衣璃身子一轻,心中忐忑,这是过关了吗?
走至山门前,谢矜臣跨过门槛,见他抱着人,护卫都松一口气。琴时一脸劫后余生的侥幸,又见垂下的氅服,干净的鞋底,她咬紧了牙。
“该赏的赏,该罚的罚,闻人堂,你来处理。”谢矜臣命令道。
闻人堂拱手称是。
琴时脸一白,心中更恨。这些本该是她的,她才是大夫人精心挑选给公子准备的通房,静姝一来,什么都变了。
姜衣璃回头,看见琴时恼红的眼睛,她面色一顿,一只手搂着海棠暖炉,一只手抓着谢矜臣的肩膀,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
这事还没过去,她若求个情,指不定谢矜臣会更迁怒。
他抱着她上了即墨驾的那辆马车。

皇宫里,崇庆帝住的太和宫肃穆冷清,匾额下镶嵌黑白两仪太极图,名为宫殿,形似道观。
匾额之下,皇帝和镇国公谢渊各坐一面,以黑白棋子在对弈。
崇庆帝穿一身藏蓝道袍,极轻的丝绸布料,风一吹,悠悠地荡起来,似个脱离世俗的道人。
一枚白子落局定了生死。
谢渊捏着黑子看了看棋盘,沉声笑道:“陛下高明,臣输了。”
崇庆帝髯须飘飘,四两拨千斤道:“爱卿输了这一局,便依着朕,留在京中也好闲时陪朕下棋喝茶。”
“朕与爱卿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你在京不过半月,便要返回湖广,朕心中颇为不舍啊。”
湖广远离京师,地大物博,谢渊坐镇十余年,可谓是封疆大吏。
权高势大,又不参党争,崇庆帝难免疑心。
谢渊手腕搁在桌上,袖口的红丝帕泛着陈旧的黄,他面相和善,道:“陛下视臣如手足,臣视陛下如腹心。”
“湖广之地虽远,臣忧君之心不忝于居庙堂之高者,家中寥寥,无以赠陛下,唯膝下一女宠得如珠似宝,陛下若不嫌弃,就让她给您做儿媳吧。”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说话从来都不是清楚明白,永远有话外音,弦外意。
皇帝不放心他回湖广,谢渊便留个人质在宫里,君臣达成一致。
待离了太和宫,再过三道宫门,才出皇城。
夜间下过大雪,天地尽白,谢渊穿着古朴,走在冰地里,狄青踩过屋檐,落在他身后。
“大人,姜姑娘她拒绝了您的提议。”
谢渊并没有意外,他问:“大公子与董家的婚事可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