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衣璃跪得很直,在案脚斜前方,她低着头,声音诚恳:“大人的恩德奴婢十分感念。”
“但奴婢,奴婢跟在您身边已三月有余,奴婢总不能”
总不能一辈子给他当丫鬟。救命之恩,又不是卖身给他!
谢矜臣一袭鸦青锦服,坐姿端正,手中执的笔抬离纸面,但还是晕染上一些墨渍,他抬着眸,听她讲完话,眼神微妙。
“不会一直让你当丫鬟的。”
姜衣璃以为这是会放她走的意思,欣喜抬眸,“奴婢谢大人。”
心事已了,心情也缓和不少。她这才端起那白瓷盘,尝了一颗自己刚剥的荔枝。
谢矜臣不吃零嘴,平时宫中赐的点心瓜果都赏给下人,因她在书房伺候,大多是赏给她了。
因而,这荔枝她也没觉得奇怪。
谢矜臣略略抬眸,看着案前的人,她的脸颊饱满,被一颗硕大的荔枝撑圆了,看着十分狡黠。
唇上沾了荔枝的汁水,莹润湿红,惹人遐想连篇。
他的手指微微攥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冰窖里还有两篮,你都拿去吃吧。”
“谢大人。”
姜衣璃笑应,嘴巴里又塞一颗。荔枝又叫皱玉、妃子笑,轻红玉肤,欧阳修赞其绛纱囊里水晶丸,不虚此名。
在谢矜臣身边伺候,其实好处还是不少的,工资高,外快更高,朝九晚六,还时不时有各种赏赐的福利。
但是,这份工作留给别人吧。她要退休了!
案上的纸被墨晕脏了,谢矜臣掀开,新换一张。
*
两三日后,姜衣璃从棋语那里拿到了三只香囊袋,她不懂刺绣,托了棋语帮忙。这姑娘绣功好,平整精妙,针脚细密。
是她特地给谢芷选的蝶黄,苇绿,桃粉三种颜色。
回房装上了她自己配的花瓣草药包,交给小丫鬟跑腿去送。
照理,她自己去送更尊重些,但她要避着谢琅。
因此,她好几天连膳房也不去。
谢琅日日在假山处等,谁知那姑娘连着五六日都没出现。
越等越难耐,想得到的心思就更加焦灼。
自十二岁开了荤,谢琅将府中容貌清秀些的丫鬟全碰了个遍,祖母母亲身边的也敢下手,唯一没动半山别院的,因为怵他哥。
但这静姝貌美过甚,让他不禁色向胆边生。
谢琅有些聪明劲儿,等不着,派人找借口请也请不来,索性换了主意。
*
铜镜前,一十四岁的姑娘在梳妆打扮,发髻间戴了两对蝴蝶步摇,案上搁着一顶白色帷帽,正要出门的样子。
她回头:“二哥,你当真知道沈昼在哪儿?”
谢琅倚在她的妆案上,打着包票,“我知道,只要你去帮我把静姝骗到画楼来,我就告诉你。”
谢芷半信半疑,犹豫片刻给个眼神差丫鬟去了。
临出门前,两个人走在画楼和芷院的中间亭台。
谢芷戴着及地的白色帷帽,罩住了嫩黄的衣裙,她摸了摸腰间挂的苇绿香囊,回身撩开帘,神色犹豫:“二哥,你别太过分啊。”
“知道了。”谢琅催促她,“快去吧,沈昼就在城北张家抄家呢,去晚了,你就见不着他了!”
谢芷又喜又急,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