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家族献祭给太子冲喜的灾星,为了保他性命,我燃尽了自己一半的凤凰血。
他登基前夜,许诺我后位,让我等他。
三年后,他帝位稳固,大赦天下,却下旨迎娶我的庶妹为后。
封后大典上,我穿着一身丧服,献上贺礼：
不出三月,凤体染疴,国运衰败。
他勃然大怒,将我打入天牢。
可后来,他的皇后缠绵病榻,边境烽烟四起,他终于信了。
他疯了似的冲进天牢,抱着我枯瘦的身体,声嘶力竭地求我：
阿鸾,朕错了,求你再救朕一次,救救这大好河山！
1
萧玄抱着我,声嘶力竭。
我枯瘦的手指抚上他俊美无双的脸。
陛下。
我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嘶哑难听。
我的血,很珍贵的。
他用力点头,眼眶通红。
朕知道,朕都知道！
阿鸾想要什么朕都给你！朕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
我笑了。
血腥气从喉咙里涌上来,眼前阵阵发黑。
我想……
要我那好妹妹,凤瑶皇后的心。
用金樽玉盏装着,送到我面前。
我就救你。
萧玄的身体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阿鸾,你……
你不愿意
我轻声问,嘴角的笑意加深。
那就算了。
我推开他,虚弱地靠回墙角,闭上了眼睛。
天牢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角落里,老鼠啃食稻草的细碎声响。
萧玄站了许久。
他身上的龙涎香,曾是我最迷恋的气味。
如今闻着,只觉得恶心。
三年前,他还是太子,缠绵病榻,太医束手无策。
是我,凤家见不得光的灾星。
被祖母和父亲捆着,送到太子府。
用我一半的凤凰血,为他冲喜续命。
他醒来后,握着我的手,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
阿鸾,等我。
待我君临天下,凤椅之上,必是你的位置。
我信了。
我燃血救他,身体亏空,成了一个废人。
在太子府的别院里,一等就是三年。
等来了他帝位稳固,大赦天下。
也等来了他迎娶我庶妹凤瑶为后的圣旨。
册封大典那日,多热闹啊。
我穿着一身丧服,闯了进去。
我告诉他,凤体不安,国运将衰。
他勃然大怒,说我是妖言惑众的妒妇。
将我打入天牢。
如今,我的妖言应验了。
他尊贵无比的皇后,我的好妹妹,成了个药罐子。
边境烽烟四起,国库日渐空虚。
他终于怕了。
他尊贵的头颅,终于肯为我低下。
可笑。
阿鸾。
萧玄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祈求。
除了这个,你要什么都行。
朕可以废了她,让你当皇后。
朕可以杀了凤家满门,为你出气。
只要你点头,只要你再救朕一次！
我缓缓睁开眼。
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陛下。
我只要她的心。
或者,你用你的心来换,也行。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我看着他惊惧的模样,心里涌上一阵快意。
对,就是这样。
你也该尝尝,心如刀割的滋味。
你也该明白,被人当成垫脚石,用完就弃的痛苦。
萧玄啊萧玄。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爱你爱到可以为你去死的凤鸾吗
在你将我打入天牢的那一刻。
她就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
是一缕从地狱爬回来的,只为复仇的恶鬼。
他拂袖而去,带着滔天的怒火。
我知道。
他还会回来的。
因为他比谁都看重他的帝位,他的江山。
而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2
姐姐。
一道娇柔婉转的声音,在潮湿的天牢里响起。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
凤瑶穿着一身华贵的宫装,在宫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浓郁的熏香,压过了牢里的霉味。
也熏得我阵阵作呕。
姐姐受苦了。
她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语气里满是假惺惺的怜悯。
妹妹听说陛下又来看你了,心里实在不安,特地过来瞧瞧。
我没说话。
凤瑶掩唇轻笑。
姐姐还是这般倔脾气。
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何苦呢当初但凡你识趣些,主动将太子妃之位让出来,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我终于睁开了眼。
冷冷地看着她。
让
那本就是我的位置,凭什么要让
凤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凭什么
凭我是凤家嫡女,是父亲的骄傲。
而你,不过是个流着灾星之血的野种,是凤家的耻辱！
若不是你还有点用处,能为太子冲喜,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
刀刀扎在我心上。
是啊。
我是灾星。
我出生的那天,母亲难产而亡。
钦天监说我命格不祥,会给家族带来灾祸。
于是,我被祖母扔在最偏僻的院子里,自生自灭。
凤家所有人都视我为瘟疫,避之不及。
只有萧玄。
只有他会偷偷跑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点心,漂亮的珠花。
他会温柔地叫我阿鸾。
他说：阿鸾不是灾星,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我沉溺在他编织的谎言里。
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一切。
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姐姐,你不会真以为,太子殿下爱过你吧
凤瑶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笑得花枝乱颤。
别傻了。
他接近你,不过是早就知道你是凤凰血脉,能救他的命罢了。
你那点血,可比你这个人有用多了。
就连你那半条命,也是我们凤家赏给你的。
她俯下身,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知道吗当初献祭你的主意,就是我向父亲提的。
看着你像条狗一样被拖去太子府,我真是开心极了。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凭什么你这个野种,能得了太子的青眼
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我猛地抬头,死死地瞪着她。
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最可悲的傻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一口血喷了出来。
溅在凤瑶华丽的裙摆上,像一朵朵绽开的红梅。
她尖叫一声,嫌恶地后退。
来人！来人！这个疯子！
狱卒匆忙跑过来。
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忽然笑了。
凤瑶。
你很快……就会来陪我了。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她浑身一颤。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陛下已经派人去寻天下名医了！
是吗
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那你有没有觉得,心口越来越疼了
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
夜里,是不是也睡不安稳,总是梦见自己掉进无边血海
凤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笑得更开心了。
我的血,可不是白流的。
救人是它,杀人,也是它。
我给萧玄的,是救命的精血。
而沾染在你凤瑶身上的,可是要命的毒血。
好好享受吧,我的好妹妹。
这只是个开始。
3
边境急报,一日八百里。
蛮族铁骑踏破三座城池,兵锋直指京畿。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
而龙椅上的萧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凤瑶的病,也越发重了。
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名贵的药材流水似的送进宫。
却丝毫不见好转。
她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皮肤上出现丑陋的红斑。
夜里更是噩梦缠身,惊叫连连。
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萧玄终于坐不住了。
他第三次踏入天牢。
这一次,他屏退了所有人,只身前来。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的乌青浓重。
阿鸾。
他站在我面前,声音沙哑。
朕答应你。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答应我什么
朕答应你,取凤瑶的心。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心中并无波澜。
然后呢
他愣了一下。
然后,你就救朕,救大夏的江山。
我轻笑出声。
陛下,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说的是,你把她的心拿来,我‘就’救你。
这是一个条件,而不是一个交易。
我看不看心情,高不高兴,那是另外一回事。
萧玄的脸色瞬间铁青。
凤鸾！你不要得寸进尺！
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懒洋洋地靠回墙上。
那你就不忍好了。
反正这江山是你的,皇后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你们这对狗男女作伴,我也不会寂寞。
萧玄气得浑身发抖。
他死死地攥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良久。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松开了手。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
我看着牢房顶上那个小小的天窗。
我只是想看你们痛苦。
看你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一点点化为乌有。
看你从云端跌落泥潭,比我还要狼狈。
这比杀了我还让你难受,对不对
萧玄闭上眼,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
我知道,我的话刺中了他的要害。
他这样的人,最在乎的就是权力和掌控。
让他眼睁睁看着一切失控,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阿鸾。
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过去的事,是朕对不起你。
可国难当头,你我……
打住。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陛下,别跟我谈什么家国大义。
当初你们用这四个字把我绑上献祭台的时候,我就已经不信了。
我的国,我的家,早就被你们毁了。
我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
指了指牢房角落里一盆枯死的兰花。
那还是我刚被打入天牢时,一个心善的小狱卒偷偷送给我的。
如今,早已没了生机。
我催动体内仅剩的一丝凤凰血。
一抹微弱的红光,从我指尖溢出,没入花盆。
下一刻。
在萧玄震惊的目光中。
那盆枯死的兰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然后,缓缓绽放出一朵娇艳的花。
清雅的香气,在污浊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萧玄的眼睛亮了。
那是看到了希望的,灼热的光。
阿鸾！你……
我收回手,嘴角的笑意冰冷而讥讽。
看到了吗
这就是凤凰血的力量。
它可以枯木逢春,也可以……让一个王朝,万劫不复。
怎么选,看你了,陛下。
我给了他希望。
又亲手将这希望,变成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他眼中的光,渐渐变成了恐惧。
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能主宰他命运的神,又或是一个随时能将他拖入地狱的魔。
这种感觉,真好。
4
好。
萧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朕答应你。
三日后,朕会在朝阳门上,当着文武百官和全城百姓的面,废后。
并……取出她的心。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仿佛多待一秒,就会被我这个妖物吞噬。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萧玄,你终究还是选了你的江山。
凤瑶啊凤瑶,你心心念念的良人,为了他的皇位,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你。
你听到了吗
会不会很伤心
三日后。
我被从天牢里提了出来。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虽然依旧朴素,却也遮住了满身的污秽。
我被带到了朝阳门的城楼上。
这里是京城最高的地方。
可以俯瞰整个皇城。
城楼下,黑压压地跪满了文武百官和京中百姓。
所有人都神情肃穆,气氛压抑得可怕。
凤瑶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押着,跪在城楼中央。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囚衣,头发散乱,脸上毫无血色。
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后,如今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她看到我,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
凤鸾！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嘶吼着,挣扎着想向我扑过来。
却被嬷嬷死死按住。
萧玄站在城楼边缘,一身龙袍,面无表情。
他看着下面的人群,声音通过内力传遍了整个广场。
皇后凤氏,德不配位,善妒成性,致使凤体不安,国运衰退。
此乃妖后！
朕今日,便要废黜妖后,祭告上天,以安抚国运,以谢天下！
他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凤瑶绝望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陛下……不……玄哥哥……
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能……
萧玄根本不看她。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天子剑,剑尖直指凤瑶。
动手！
两个刽子手走了上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凤瑶发出凄厉的尖叫。
不！不要！
凤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麻木的荒芜。
刽子手一步步逼近。
就在那匕首即将刺入凤瑶胸膛的瞬间。
我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不是心脏。
是从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里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从我的身体里剥离。
我眼前一黑,猛地跪倒在地。
噗——
一大口鲜血,从我口中喷出。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腥气的暗红。
而是……灿金色的。
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怎么回事
我的凤凰血……在失控
我艰难地抬起头。
正对上萧玄的眼睛。
他没有看凤瑶,也没有看下面的百姓。
他一直,一直都在看着我。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挣扎和痛苦。
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诡异的,得逞的笑意。
那笑容,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猛地刺穿了我的心脏。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开。
我明白了。
我全都明白了！
什么凤体染疴,国运衰败。
什么废后祭天,安抚国运。
全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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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我的,天大的骗局！
我的凤凰血与国运相连。
不是我的诅咒让国运衰败。
而是我受的苦难,我的虚弱,直接导致了国运的衰败！
萧玄他……他早就知道了！
他把我打入天牢,默许凤瑶折磨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是为了让我衰弱到极致！
让我虚弱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今天所谓的废后,根本不是为了取悦我。
而是要用这最残忍的一幕,彻底击溃我的心神！
在我心神失守,最脆弱的那一刻。
他好……
他好夺走我剩下的,全部的凤凰血！
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着他,疯狂地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萧玄啊萧玄。
你真狠。
你真是我见过,最狠毒,最无耻的人！
我不是灾星。
我根本不是什么献祭给你的灾星。
我是这大夏王朝的祥瑞。
是你们萧氏江山的根基！
而你们,却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榨取的血包！
我恨！
我好恨啊！
5
阿鸾,别怪朕。
萧玄缓缓向我走来,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朕也是为了这江山社稷。
他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拭我嘴角的金色血液,眼神里带着一丝迷恋和贪婪。
萧氏皇族世代相传一个秘密。
立国之初,先祖曾得一凤凰神女相助,以其心血浇灌龙脉,方才奠定了这数百年的基业。
神女血脉,百年一现。
她既是王朝的守护神,也是……最完美的祭品。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我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早已被注定。
所谓的灾星,不过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而编造的谎言。
我的家族,我的父亲,我的祖母。
他们不是厌弃我。
他们是害怕我！
害怕这个关乎家族荣辱兴衰的秘密,被我发现！
你……你们……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朕也不想这样。
萧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
可蛮族叩关,国库空虚,朕别无他法。
唯有再举行一次献祭大典,用你剩下的凤凰血,彻底稳固龙脉,才能保我大夏百年安泰。
阿鸾,你应该感到荣幸。
你的牺牲,会拯救万千黎民。
百姓会感念你的恩德,朕……也会永远记住你。
我看着他这张虚伪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所以,凤瑶的病是假的
边境的战事,也是你故意夸大的
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心死,为了让我衰弱,为了让我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你榨干最后一滴血
萧玄没有否认。
他默认了。
凤瑶那个蠢货,不过是朕用来刺激你的一颗棋子。
至于边境,确实有些小麻烦,但远没有奏报上那么严重。
若不如此,怎能让你相信,你的‘诅咒’应验了呢
若不如此,又怎能让你心甘情愿地,走进朕为你设下的这个局呢
他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得意。
像一个欣赏着自己完美作品的工匠。
我看着他的笑脸,心中一片冰冷。
我以为我已经尝尽了背叛的滋味。
没想到,还有更深的背叛,在等着我。
我爱过的男人,我的亲人,我守护的子民。
他们联手,给我织了一张天罗地网。
将我活活逼死。
萧玄。
我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会后悔的。
后悔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朕是天子,富有四海,朕永远不会后悔。
他站起身,朝一旁早已待命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几个太监立刻上前,将我死死按住。
另一个太监端着一个玉碗和一把金刀走了过来。
那金刀上刻着繁复的符文,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是专门用来剥离凤凰血脉的法器。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太虚弱了。
燃尽一半凤凰血,又在天牢里被折磨了三个月。
如今的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任人宰割。
冰冷的刀锋,抵上了我的心口。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
住手！
一声暴喝,从城楼下传来。
紧接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大鹏展翅般,从下面一跃而上。
他落在城楼上,掀起一阵劲风。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
只露出一双……像寒星一样,冰冷又锐利的眼睛。
他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如电,瞬间便将按着我的几个太监尽数斩杀。
鲜血喷溅而出。
我被他一把拉起,护在身后。
你是谁
萧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脸色大变。
男人没有回答他。
他转过头,看着我,面具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凤主,属下来迟,罪该万死。
6
凤主
我愣住了。
这个陌生的称呼,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见我发愣,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您是凤凰血脉的最后一代继承人,是我们的凤主。
我们是凤卫,世代守护凤凰血脉的影子。
凤卫
我从未听说过。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萧玄看着我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又是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来人！给朕拿下这个刺客！
城楼上的禁军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男人将我护在身后,手中长剑舞成一片银光。
他的剑法狠辣而高效,每一剑都直指要害。
禁军虽多,却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凤主,此地不宜久留,属下带您杀出去！
他说着,便要揽住我的腰。
我却摇了摇头。
不。
我哪儿也不去。
我推开他,一步步走向萧玄。
每走一步,心口的剧痛就加深一分。
金色的血液,不断从我嘴角溢出。
但我不在乎。
我看着萧玄,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萧玄。
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吗
你不是想用我的血,来稳固你的江山吗
好啊。
我给你。
我说着,猛地举起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拍向自己的心口。
噗——
一股灿烂的金色血液,如喷泉般从我胸口涌出。
不是流向萧玄。
而是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一只巨大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凤凰虚影！
唳——
一声清越的凤鸣,响彻云霄。
整个京城,都被这金色的光芒笼罩。
城楼下,所有的百姓和官员,都惊恐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不！
萧玄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我看着他,凄然一笑。
我要毁了它！
我要毁了你最看重的江山！
我要让你知道,凤凰血脉,可载舟,亦可覆舟！
凤凰血脉与国运相连。
献祭,可以稳固国运。
但,自我献祭,以血为咒,则可以……摧毁国运！
这是凤卫刚才通过秘法传音,告诉我的。
也是凤凰血脉,最后的,同归于尽的手段！
金色的凤凰虚影在空中盘旋。
火焰从它的羽翼上洒落。
落在皇宫的琉璃瓦上,燃起熊熊大火。
落在京城的街道上,房屋瞬间化为灰烬。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
是业火。
焚尽一切罪恶与欲望的业火。
疯子！你这个疯子！
萧玄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切。
他想冲过来阻止我。
却被那个被称为凤卫的男人死死拦住。
凤主！不可！
凤卫也急了。
血咒一旦开启,您也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魂飞魄散
我笑了。
那又如何
能亲眼看着他失去一切,看着这肮脏的王朝覆灭。
就算是永不超生,我也甘之如饴！
我用尽最后一点意识,催动着凤凰虚影,撞向了皇城地下的龙脉！
不——
萧玄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
城楼在摇晃,宫殿在倒塌。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迎来了末日。
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
我仿佛看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凤卫,冲到了我的面前。
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
一张让我无比熟悉的脸。
那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是……
是他
怎么可能！
7
那张脸,是卫离。
我幼时的伴读,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出身将门,却不喜舞刀弄枪,偏爱诗书。
性子温润如玉,总是安静地陪在我身边。
在我被凤家所有人欺辱,被当成灾星的时候。
只有他,会偷偷给我送来伤药。
笨拙地对我说：阿鸾,别怕,有我。
后来,他父亲镇守边关,他随父出征,从此杳无音信。
所有人都说,他们卫家满门,都已战死沙场。
我也以为,他早就死了。
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这里。
还成了什么……凤卫
我的意识已经涣散,无法思考这其中复杂的缘由。
我只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再见到他。
真好。
阿鸾！
卫离抱着我,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悲痛。
他的眼泪,滚烫的,滴落在我的脸上。
为什么……
为什么不等我……
我想抬手,为他拭去眼泪。
可我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张了张嘴,想对他说声对不起。
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嗬嗬声。
金色的火焰已经吞噬了整个皇宫。
大地崩裂,哀嚎遍野。
萧玄瘫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费尽心机想要守护的江山,被我亲手毁灭。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疯了似的笑了起来。
凤鸾,你赢了。
你赢了！
可你就算毁了这一切,你也活不成了！
朕要你陪葬！要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的江山陪葬！
他笑着笑着,眼中流出血泪。
状若疯魔。
我看着他,心中只剩下一片悲凉。
值得吗
为了这个男人,为了这个王朝。
我付出了所有。
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卫离的脸,在我眼前渐渐变成了一个虚影。
阿鸾,撑住！
我带你走！
他焦急地喊着,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一股清凉的气息,在我体内化开,暂时护住了我最后一丝心脉。
他抱着我,纵身跃下城楼。
身后,是轰然倒塌的宫墙,和萧玄绝望的狂笑。
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周围是雅致的陈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我这是……在哪儿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了卫离。
他换下了一身劲装,穿着一件青色长衫,正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我。
他的脸上,没有了面具。
那张俊秀儒雅的脸,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和坚毅。
卫离
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是我。
他对我笑了笑,笑容温暖。
这里是凤卫的秘密据点,很安全。
你感觉怎么样
我动了动身体,发现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已经消失了。
我……我不是已经……
我用卫家秘药,配合凤卫的禁术,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
卫离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但……血咒已成,你的身体……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活不长了。
我只是在苟延残喘。
没关系。
我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
我看着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你……你怎么会成了凤卫
当年,你家不是……
卫离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阿鸾,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卫家,世代都不是将军,而是凤卫。
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凤凰血脉。
当年,我父亲察觉到萧家对你的企图,便假借战死之名,带领所有族人转入地下,暗中积蓄力量,只为有朝一日能将你救出。
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痛苦。
我震惊地听着这一切。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一直有人,在默默地守护着我。
而我,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8
那……我的母亲……
我颤抖着问出了一个我一直不敢想的问题。
她也是凤卫吗
卫离点了点头。
是。
你的母亲,是上一代的凤主。
当年,她为了掩护我们卫家撤离,自愿嫁入凤家,用自己作为诱饵,吸引了萧氏皇族的注意。
她生下你,将凤凰血脉传承下去之后,便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而亡。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我的母亲不是因为生我难产而死。
她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凤卫,才牺牲了自己。
我不是什么不祥的灾星。
我是她用生命换来的,最后的希望。
可我……
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爱上了仇人的儿子,为他燃尽半生心血。
最后,还差点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断送了这最后的血脉。
我真是……太傻了。
对不起……
我泣不成声。
对不起……
不怪你。
卫离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
你不知道真相,你没有错。
错的是萧家,是凤家,是这个贪婪无度的王朝。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仿佛要把这些年所受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都一次性发泄出来。
哭了很久,我才渐渐平复下来。
卫离,谢谢你。
我擦干眼泪,认真地看着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也谢谢你……救了我。
卫-离看着我,眼神复杂。
阿鸾,我……
他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凤卫冲了进来,单膝跪地。
启禀少主！凤主！
萧玄……萧玄带着残部,追过来了！
什么
卫离脸色一变。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属下不知！我们的据点一向隐秘,按理说……
不。
我打断了他们的话,心中一片冰冷。
他不是追过来的。
是我,把他引过来的。
卫离和那个凤卫都愣住了。
凤主,您……
我缓缓从床上坐起,掀开了被子。
在我的手腕上,不知何时,被系上了一根极细的红线。
红线的另一端,隐入虚空,不知通向何方。
这是‘同心结’。
我看着那根红线,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在我昏迷的时候,萧玄下的。
只要我还活着,无论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我。
他不是来追杀我的。
他是来……抓我回去的。
卫离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还不死心！
他想继续完成那个献祭仪式！
没错。
我点了点头。
血咒虽然摧毁了京城,重创了龙脉,但并没有完全断绝它的生机。
只要我这最后的凤凰血还在,他就有翻盘的希望。
我对他来说,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绝不会放过我。
外面传来了喊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显然,萧玄的人已经和外围的凤卫交上了手。
少主！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又一个凤卫浑身是血地跑了进来。
卫离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抽出长剑,对我说道：阿鸾,你待在这里,不要出来！
我出去拦住他们！
他说完,便要转身冲出去。
等等！
我叫住了他。
我看着他,眼神无比坚定。
卫离,带我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了！
听我说。
我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萧玄的目标是我。
你们是拦不住他的。
与其在这里被动等死,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我有一个计划。
一个,可以彻底了结这一切的计划。
9
什么计划
卫离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
我附在他耳边,将我的想法,快速地说了一遍。
他听完,脸色大变。
不行！这太冒险了！
阿鸾,你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看着他,眼神决绝。
卫离,相信我。
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傻了。
我要让萧玄,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卫离看着我眼中的决然,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
我陪你。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卫离护着我,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凤卫们正在和萧玄的禁军殊死搏斗。
凤卫虽然个个武艺高强,但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
已经有不少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萧玄站在人群之后,一身龙袍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染得污秽不堪。
他看到我,眼中立刻迸发出疯狂的光芒。
阿鸾！
他嘶吼着,像一头看见猎物的饿狼。
你果然在这里！
快！给朕抓住她！死活不论！
禁军们得了命令,更加疯狂地朝我们涌来。
阿-鸾,小心！
卫离将我护在身后,挥剑挡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我没有理会周围的厮杀。
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萧玄身上。
我缓缓抬起手,催动体内那仅存的,微弱的凤凰之力。
这一次,我不是要攻击。
而是……安抚。
一股柔和的,带着暖意的金色光芒,从我身上散发出来。
光芒所过之处,那些因为血咒而变得焦黑、龟裂的土地。
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恢复生机。
枯死的树木,重新抽出绿芽。
干涸的溪流,再次有了潺潺的水声。
就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焦糊味,似乎都淡了许多。
所有人都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萧玄也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中先是震惊,随即转为狂喜。
神迹！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阿鸾！你的血,果然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只要得到你,朕的江山就有救了！哈哈哈哈！
他像是看到了希望,更加疯狂地催促手下。
快！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
我看着他狂喜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萧玄。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想要我的血,对吗
你想要用我的血,来修复你那破碎的江山,对吗
是！朕要！
萧玄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啊。
我点了点头,笑容越发灿烂。
我给你。
我说着,伸出另一只手,从卫离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
我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阿鸾！
卫离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匕首没柄而入。
但,预想中的金色血液,并没有喷涌而出。
一股黑色的,带着浓郁死气的雾气,从我的伤口处,疯狂地涌了出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萧玄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
你的血……怎么会是黑色的
我看着他惊恐的脸,笑了。
笑得无比畅快。
萧玄,你是不是忘了
我发动了血咒。
我的血,早已被这天地的怨气和业火所污染。
它已经不再是能救死扶伤的凤凰神血。
而是……能吞噬一切生机的,剧毒！
黑色的雾气,以我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
被雾气触碰到的禁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瞬间化作了一滩黑水。
花草树木,也在顷刻间枯萎,腐烂。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死亡的快进键。
不！不！
萧玄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晚了。
我轻声说道。
那根系在我手腕上的同心结,此刻正发出妖异的红光。
它像一条毒蛇,将我和萧玄,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黑色的死亡之气,顺着红线,疯狂地涌向萧玄！
啊——！
萧玄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变黑。
生命力,正被飞速地抽走。
凤鸾！你这个毒妇！
你好狠的心！
他一边惨叫,一边恶毒地咒骂着我。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看着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变成一具腐烂的,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狠
我这点狠,跟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玄,好好享受吧。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最后的盛宴。
以我之命为引,以你之身为祭。
我们要……永生永世,纠缠在一起。
10
死亡的黑雾笼罩了一切。
凤卫们在卫离的带领下,早已退到了安全的地带。
他们惊惧地看着院子中央,那片被死亡吞噬的区域。
萧玄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
最终,彻底消失。
他和他带来的所有禁军,都化作了虚无。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我,作为这一切的源头,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我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意识,也开始涣散。
阿鸾！
卫离冲了过来,想要抱住我。
他的手,却直接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对他笑了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活下去。
卫离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
他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我知道,他很难过。
可我,却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大仇得报。
所有的恩怨,都已了结。
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的身体,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缓缓消散在空中。
就在我以为自己将要彻底消失的时候。
一股温暖的力量,突然包裹住了我即将消散的灵魂。
那是……
我惊讶地发现,那些金色的光点,并没有消失。
而是在空中,重新汇聚。
化作了一只巴掌大小的,迷你的金色凤凰。
这是……
卫离也愣住了。
所有凤卫,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涅槃……
一个年长的凤卫,颤抖着说出了两个字。
是凤凰涅槃！
凤主她……她没有死！
她在烈火与死亡中,获得了新生！
凤凰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毛茸茸的身体。
扇了扇同样小小的翅膀。
我……变成了一只鸟
还不等我适应这具新的身体。
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突然从地底传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股力量,猛地拽向了地下。
阿鸾！
卫离惊呼一声,想抓住我,却捞了个空。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身体不断地往下坠落。
穿过层层叠叠的岩石和土壤。
最后,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地下空间。
这里,是龙脉的所在。
一条巨大的,由金色光气构成的龙形虚影,正盘踞在这里。
它的身上,布满了黑色的裂纹。
正是被我的血咒所伤。
此刻,它正用一双巨大的龙目,死死地盯着我。
眼中,满是贪婪和渴望。
我明白了。
是它,在我涅槃的最虚弱的时刻,将我强行拖到了这里。
它想……吞噬我！
用我涅槃新生的凤凰之力,来修复它身上的伤！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心中冷笑。
想吞我
也不怕崩了你的牙！
我虽然变成了幼鸟形态,力量大减。
但,凤凰就是凤凰。
天生的神兽威严,不容侵犯！
我挺起小小的胸膛,对着那巨大的龙脉,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唳！
声音虽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龙脉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似乎有些忌惮。
但很快,修复自身的渴望,战胜了那丝忌惮。
它张开巨口,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我吞了过来！
我毫不畏惧。
张开小小的翅膀,迎了上去。
就在龙口即将将我吞噬的瞬间。
一道凌厉的剑光,突然从天而降！
轰——！
剑光狠狠地劈在了龙脉的头顶。
将它巨大的身躯,劈得倒飞出去,发出一声痛苦的龙吟。
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在了我的面前。
是卫离。
他浑身浴血,手持长剑,宛如一尊从地狱归来的杀神。
敢伤她
找死！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龙脉被他一剑所伤,似乎被激怒了。
它咆哮着,再次朝我们冲了过来。
卫离,小心！
我急忙叫道。
龙脉毕竟是王朝气运所化,力量非同小可。
卫离虽然厉害,但硬碰硬,恐怕会吃亏。
卫离却没有退。
他看着冲过来的龙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突然咬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抹在了剑刃上。
以我凤卫之血,请神火降临！
他吟诵着古老的咒文。
手中的长剑,瞬间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那火焰,和我涅槃时的火焰,一模一样！
是凤凰神火！
11
卫离！
我惊呆了。
你……你怎么会……
凤卫虽然是凤凰血脉的守护者,但他们本身,只是凡人。
根本不可能驱使凤凰神火！
除非……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卫离没有回答我。
他手持燃烧着神火的长剑,迎上了咆哮的龙脉。
剑光与龙气,在狭小的地下空间里激烈地碰撞。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空间剧烈地颤动。
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龙脉虽然强大,但凤凰神火,是它天生的克星。
每一次被神火击中,它身上的黑气就会消散一分,光芒也随之黯淡一分。
它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凡人,能够使用神火的力量。
我看着卫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我终于明白了。
卫家,不仅仅是凤卫那么简单。
他们和凤凰血脉之间,有着更深的羁绊。
或许,他们的祖先,曾与我的祖先,并肩作战。
或许,他们的血脉中,也早已融入了一丝凤凰的气息。
所以,他才能在关键时刻,以血为引,召唤出凤凰神火。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卫离的身上,添了无数道伤口。
龙脉也同样不好过,巨大的身躯,已经被神火烧得千疮百孔。
它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它突然发出一声震天怒吼,不再攻击卫离。
而是调转方向,朝我冲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
它想在我这里,寻找突破口！
阿鸾！
卫离脸色大变,想回身救援,却被龙脉的尾巴死死缠住。
我看着朝我张开血盆大口的龙脉,心中却没有丝毫惧意。
我虽然是幼鸟形态,力量不足。
但,我可是凤凰！
我张开翅膀,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一股纯粹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龙脉冲过来的身影,猛地一滞。
它巨大的龙目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灵魂的恐惧。
那不是对力量的恐惧。
而是下位者,对上位者,天生的敬畏！
就在这一瞬间的停滞。
卫离挣脱了束缚。
他手中的神火之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刺入了龙脉的逆鳞！
吼——
龙脉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
巨大的身躯,在凤凰神火的灼烧下,寸寸碎裂。
最终,化作漫天金光,消散得无影无踪。
王朝龙脉,彻底断绝。
这个延续了数百年的大夏王朝,在这一刻,真正地,画上了句号。
卫离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强行使用神火,对他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我飞到他的身边,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卫离,你没事吧
卫离看着我,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没事。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我捧在手心。
总算……都结束了。
是啊。
都结束了。
萧玄死了。
凤家完了。
大夏王朝,也覆灭了。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恩怨,都随着那消散的龙脉,烟消云T散。
我看着卫离温柔的眉眼,心中一片宁静。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凤鸾。
我只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凤凰。
而我的身边,有他。
这就够了。
我们走吧。
我对他说。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好。
卫离笑着点头。
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他将我小心地揣进怀里,转身向着来时的洞口走去。
外面,天已经亮了。
废墟之上,一轮崭新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照亮了这片满目疮痍,却也充满了新生希望的土地。
12
我们离开了那座已经成为废墟的京城。
卫离带着剩下的凤卫,和我一起,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我作为一只毛茸茸的凤凰幼鸟,被卫离当成了宝贝。
吃饭要他喂。
睡觉要他抱着。
出门,更是直接揣在他最贴身的怀里。
温暖又安全。
凤卫们对我,则是又敬又畏。
每次看到我,都恨不得跪下来膜拜。
搞得我十分不自在。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紧张
我蹲在卫离的肩膀上,对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说道。
我现在就是一只鸟,普通的鸟,OK
凤卫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刷刷地摇头。
不。
为首的那个大汉,一脸严肃。
您是凤主,是神。
我们是您的信徒。
我：……
行吧。
我放弃了。
跟这群脑回路清奇的家伙,是讲不通道理的。
旅途虽然平淡,却也充满了乐趣。
卫离会给我讲很多我从未听过的故事。
关于凤卫的起源,关于我母亲的往事,关于他这些年的经历。
原来,当年他随父战死后,就一直在暗中接受最严酷的训练。
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最强的凤卫,来守护我。
他去过大漠,看过星辰。
他走过雪山,踏过沧海。
他见识了这世间最壮丽的风景,也经历了最残酷的厮杀。
每一次,他都想过要放弃。
但只要一想到,在京城的高墙之内,还有一个小姑娘在等着他。
他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阿鸾。
篝火旁,他一边帮我梳理羽毛,一边轻声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
不晚。
一点都不晚。
只要最后是你,就好。
他笑了,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随着时间的推移。
我的身体,也在慢慢长大。
从一只毛茸茸的小鸡仔,变成了一只拥有华丽羽毛的,优雅的凤凰。
我的力量,也在逐渐恢复。
涅槃新生的凤凰之力,比以前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我可以轻易地让枯木逢春,也可以召唤火焰,焚烧一切。
有一天,我们路过一个遭遇了旱灾的村庄。
田地干裂,村民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中满是绝望。
我看着他们,想起了京城里那些,曾经跪拜过我的百姓。
心中有些不忍。
我飞到空中,引颈长鸣。
一场甘霖,从天而降。
滋润了干涸的土地。
村民们欢呼着,跪倒在地,对着天空磕头。
神迹！是神迹啊！
是凤凰神鸟！是神鸟来救我们了！
我看着他们脸上重获新生的喜悦,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拥有力量,去帮助别人,是这样一种感觉。
或许,这才是凤凰血脉,真正的意义。
不是为了某个王朝的兴衰。
也不是为了某个人的生死。
而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所有善良的生灵。
从那以后,我们一边游历,一边行善。
我用我的力量,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驱散瘟疫,祈求风雨,惩治恶霸。
凤凰神女的传说,开始在民间流传。
人们为我立庙,为我塑像。
香火鼎盛。
我看着那些虔诚的信徒,有些哭笑不得。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怎么就成神了
因为你值得。
卫离站在我身边,看着我的金身塑像,笑着说道。
阿鸾,你本来就是神。
是他们,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以为自己是尘埃。
但现在,你找回了自己。
你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更耀眼。
我看着他,心中一动。
我飞到他的面前,金光一闪,化作了人形。
一袭红衣,长发及腰。
眉心一点朱砂,灿若朝霞。
卫离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惊艳和痴迷。
我对他伸出手,笑靥如花。
卫离。
我不想做什么神女了。
我只想做你的阿鸾。
你……愿意娶我吗
他猛地回过神,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面对龙脉也面不改色的男人。
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紧张得手足无措。
我……我愿意！
他用力地点头,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我当然愿意！
周围的凤卫们,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和祝福。
阳光下,我靠在他的怀里,笑得无比幸福。
我曾坠入地狱,满心怨恨。
是他,将我拉了出来。
带我看到了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往后余生,山河万里,我们一起走过。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