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冰是相亲认识的。
他前途无量,是南城医学界的传奇。
我爱他,爱得卑微如尘。
我以为婚姻是避风港,能融化一切坚冰。
直到结婚纪念日,他结束温存后,转身对朋友冷笑:
安心和她在一块儿还不如和太平间里的尸体过日子。
我摸着衣领下的草莓印,如坠冰窟。
第二天,我拿到了胃癌晚期的诊断书。
我平静地签下离婚协议,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三个月后,徐冰的母亲急性白血病复发,急需骨髓移植。
而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完美的配型者。
他疯了一样找到我,跪在我的病床前。
看着我呕血的模样,他颤抖着说:安心,只要你救我妈,我什么都给你!
我笑了:徐医生,一个快死的‘尸体’,怎么救你的家人
01
金色的聚光灯下,徐冰手握金柳叶刀奖奖杯,南城医学界的天才之名,在今夜抵达顶峰。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意气风发。
这项革新性胃癌靶向融合技术,离不开我的团队,更离不开晚晚的启发。
他深情望向台下第一排的林晚晚,他的学生,也是他公开的新欢。
林晚晚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站起身,朝他露出一个崇拜又娇羞的笑容,引来一片善意的哄笑。
我在电视机前,看着这对璧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离婚协议的墨迹未干,他已迫不及待地为新欢铺路。
他口中的革新性技术,每一个分子式,每一个实验数据,都曾是我在无数个深夜里,呕心沥血的成果。
庆功宴的直播还在继续。
徐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是我曾经的导师李教授。
徐冰!你到底做了什么!《柳叶刀》发了紧急声明,指控你的获奖技术涉嫌学术剽窃!
徐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李老师,您说什么这不可能,是有人恶意中伤!
恶意中伤证据都贴到官网了!三年前发表在《冷门肿瘤研究》上的一篇论文,第一作者,安心!徐冰,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安心徐冰喃喃自语,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狠厉取代,她不可能……
他话音未落,会场内已经响起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手机上,都弹出了这条爆炸性新闻。
南城医学天才徐冰,金柳叶刀奖得主,涉嫌剽愈窃妻子成果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不知被谁投屏了那篇论文的截图。
第一作者:安心。
第二作者:徐冰。
而他获奖申报的所有材料里,作者只有他自己和林晚晚。
徐医生,这是真的吗
你偷了你前妻的成果
林晚晚的脸瞬间惨白:不,不是的!这篇论文……徐老师说,说只是早期不成熟的构想,我们已经全部推翻重做了……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徐冰站在台上,从云端跌落泥沼,只用了一秒。
他想给我打电话,却发现我的手机号、微信、一切社交账户,全部注销。
我的人,我的所有痕迹,从他的世界里蒸发得干干净净。
医院的电话紧随而至,冰冷的男声通知他:徐医生,院里决定对您进行停职调查,请明天到纪律委员会说明情况。
啪。
他手里的奖杯滑落,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更大的绝望接踵而至。
他母亲的主治医生打来电话,声音焦急万分:徐冰!你妈急性白血病复发,情况很危急,必须马上进行骨髓移植!我们通过全国配型库紧急检索,结果出来了!
徐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谁!
配型结果显示,全国范围内,唯一的完美配型者……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个结果过于巧合。
是你的前妻,安心。
02
那时的我,还未拿到离婚协议。
凌晨三点,胃部的绞痛让我从床上滚了下来,冷汗浸透了睡衣。
我抖着手给徐冰打电话,这是我第一次在深夜打扰他。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是一个娇嗲的女声。
凛哥哥,雪球吐了!它是不是要死了!求你救救它,它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是林晚晚。
我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徐冰……我胃疼,好疼……你能不能……
安心他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大半夜的,又怎么了我这边忙着。
我……
行了,胃疼是老毛病了,自己找点胃药吃。多喝热水。
他轻描淡写地打断我。
电话那头,林晚晚的哭声更大了:凛哥哥,兽医说雪球是洋葱中毒,要洗胃,我好怕……
别怕,有我。徐冰的声线瞬间温柔下来,我马上过去。
嘟…嘟…嘟…
电话被他挂断了。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心脏一寸寸冷下去。
原来,我的命,不如她的一条狗。
我强撑着叫了救护车,在医院走廊上,因为剧痛和低血糖,彻底昏了过去。
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林晚晚的朋友圈更新了。
一张徐冰抱着一只白色博美犬的照片,他坐在宠物医院的椅子上,眉宇间满是担忧和疲惫。
配文是:他爱屋及乌,连我的宝贝都视若珍宝。有你在,真好。
照片里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
晚上,徐冰回来了。
他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吃药了
我没有回答。
我的目光落在他实验室的桌子上,一枚戒指,被随意地丢在腐蚀性极强的化学试剂里。
银色的戒身已经被腐蚀得斑驳不堪,面目全非。
那是用我第一笔稿费,给我母亲买的生日礼物,也是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我一直戴在手上,前几天他说做实验的固定环坏了,看我这戒指尺寸正好,借去用一下。
我当时还天真地以为,这是我们之间难得的亲密。
我的戒指……我的声音在发抖。
徐冰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满不在乎地拿起那枚烂掉的指环。
哦,这个啊。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
昨天晚晚做实验,缺个固定环,我看这个尺寸正好,就借给她了。她说用完就还的,可能忘了吧。
对不起啊,安心姐,他模仿着林晚晚的口气,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我不是故意的。
那枚被毁掉的戒指,在他手里,被轻飘飘地扔进了垃圾桶。
03
徐冰疯了一样冲进临终关怀医院的病房。
他看到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我,看到我唇边咳出的血迹,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安心,只要你救我妈,我什么都给你!
他颤抖着说出导语里那番话,眼里的红血丝像是要爆开。
我看着他,只是觉得可笑。
徐医生,一个快死的‘尸体’,怎么救你的家人
我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扬手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这个扫把星!克夫克全家的贱人!当初就不该让徐冰娶你!
徐冰的母亲,张岚,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妈!你干什么!徐冰想去拉她。
张岚一把甩开他,指着我,因为激动和怨毒,声音变得尖利无比。
我干什么我当初就该让你看着她死在手术台上!为了让你给她输血,你忘了你签了什么吗!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说漏了嘴。
你忘了你为了让她活命,亲手签了字,同意推荐林晚晚那个小贱人破格晋升副主任医师吗!
徐冰的脸,刹那间血色全无。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回一年前的那个下午。
我意外流产,大出血,被推进手术室。
血库告急,我的血型又是稀有的Rh阴性。
徐冰就在手术室外,我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也能听到张岚的声音。
想让我签字同意输血可以。
你现在就给院长写推荐信,推荐晚晚晋升。不然,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妈!那是一条人命!
我管她什么人命!林晚晚的晋升,和你给这个女人输血,你今天只能选一个!你自己看着办!
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
我听见门外长久的沉默。
然后,是纸张摩擦和笔尖划过的声音。
最终,他选择了林晚晚的前途。
我的血袋,是在我快要休克时才姗姗来迟。
原来,我的命,是林晚晚晋升的交易品。
张岚还在尖叫:你现在跪她有什么用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徐冰全身僵硬,他看着我,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我缓缓地,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平静地看着他们。
那天在手术室门口……
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见了。
04
我的平静,彻底击溃了徐冰最后的心理防线。
哀求、忏悔、威胁,所有的手段都宣告失败。
他精神濒临崩溃,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把林晚晚拖到了我的病床前。
晚晚,对不起。
徐冰的声音空洞,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在林晚晚错愕的目光中,单膝跪下。
安心,你看。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硕大的钻戒。
他对林晚晚求婚,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
只要你同意捐骨髓,我就当着你的面和她分手。这枚戒指,就属于你。
他用这种病态的方式,试图向我证明,我在他心中的价值远超林晚晚。
林晚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发作,只能怯生生地看着徐冰。
我看着这场滑稽的独角戏,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我无动于衷,一旁的婆婆张岚终于亮出了她的杀手锏。
她从一个黑色的布袋里,拿出了两个小小的、深棕色的木盒。
是***妈的骨灰盒。
安心,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捐不捐
张岚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声音淬了毒。
你要是再不识好歹,我就把这两个老东西的骨灰,全都倒进医院的下水道里,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你敢!
我猛地坐起身,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剧烈的咳嗽让我眼前发黑。
咳……咳咳……
你看,她有反应了!她还是在乎的!
徐冰看到我的激烈反应,眼中竟然迸发出一丝希望。
他认为这是机会。
护士!快拿采血工具来!他冲着门口大喊,我要马上给她做身体检查,看她是否适合捐献!
护士冲了进来,试图阻止他:徐医生,病人现在的情况非常不稳定,不能强行采血!
滚开!
徐冰一把推开护士,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针筒,朝我逼近。
安心,别闹了,只是抽点血,检查一下很快就好。
他以救治为名,撕破了最后一点伪装。
我拼命挣扎,挥手想要打开他。
在撕扯中,他手里的针头失了准头,锋利的针尖,狠狠划过我手腕内侧的动脉。
呲——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雪白的床单。
我手腕上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尖锐警报声。
屏幕上那条代表我心跳的曲线,疯狂地跳动了几下,然后,猛地拉成一条直线。
数值瞬间归零。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徐冰握着那个针筒,满手都是我的血,脸上是来不及反应的惊恐。
而他的母亲,正狞笑着,拧开了我父亲的骨灰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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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病人临床死亡。
医生的话,让徐冰和张岚彻底瘫软在地。
徐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又看看那条刺眼的直线,大脑一片空白。
死了
安心就这么死了
就在这时,病房墙上的电视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画面里,是我。
我坐在窗前,虽然瘦削,但眼神平静。这是我提前录好的视频。
当你看到这段视频时,我大概已经死了。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病房里。
徐冰,我们的婚姻是一场笑话。你对我说的最动听的情话,是‘和她在一块儿还不如和太平间里的尸体过日子’。
现在,我成全你。
视频里,我平静地叙述着一切。
我是如何被你窃取了整整三年的学术成果,让你踩着我的心血,戴上天才的光环。
我是如何在深夜胃痛求助,你却为了林晚晚的狗挂断我的电话。
我是如何在一年前的手术台上,听着你和***交易,用我的命,换林晚晚的锦绣前程。
视频在播放,而病房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隐藏摄像头,正在进行一场死亡直播。
刚刚发生的一切——那场荒唐的求婚,骨灰盒的威胁,以及最后那场暴力的、致命的抽血——已经通过网络,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视频里,我的声音还在继续。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我所有的学术成果,包括你赖以成名的那项技术,以及后续五个真正的、足以改变世界胃癌治疗格局的专利,都已申请了国际专利保护。作者,只有我一个人。
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神情严肃的律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公证人员。
哪位是徐冰先生,哪位是张岚女士
律师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他无视瘫在地上的两人,当众打开一份文件,开始宣读。
根据安心女士生前立下的具备法律效力的遗嘱:其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存款,以及其拥有的全部医学专利技术,将无偿捐赠给国家,并成立‘安心基金会’。
基金会旨在资助国内贫困的癌症患者,以及前沿的肿瘤医学研究。
徐冰猛地抬头,他似乎抓到了一丝希望。他母亲的研究项目……
律师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加重了声音,念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条。
遗嘱唯一附加条款:安心基金会,永不资助、永不授权、永不以任何形式帮助任何与徐冰、林晚晚、张岚及其直系亲属相关的个人、项目或医疗机构。
张岚的白血病,被我用遗产,判了死刑。
徐冰终于明白,他随手丢弃的尸体,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医学天才。
而他,亲手杀了她。
06
死亡直播事件,引爆了整个互联网。
徐冰、林晚晚、张岚,三个人的名字和照片,被愤怒的网民挂在热搜上,整整一周。
他们的过往,被扒得一干二净。
徐冰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学术骗子、家暴男和间接杀人凶手。
南城第一医院迅速发布声明,措辞严厉。
经查实,我院外科医生徐冰、林晚晚,存在严重学术不端及职业道德败坏行为,影响极其恶劣。院方决定,永久吊销二人行医执照,予以开除处理。
声明的最后,是更致命的一击。
我院将就学术剽窃一事,对徐冰、林晚晚提起法律诉讼,追回医院发放的所有项目奖金,并保留追究其对医院名誉造成巨大损失的权利。
徐冰曾经的导师,南城医学界的泰斗李教授,公开登报,宣布与徐冰断绝师生关系。
我为曾教出这样的学生而感到耻辱。
他走到任何地方,都会被人认出来。
看,就是他!那个偷老婆成果还逼死老婆的人渣!
真是恶心,长得人模狗样的,心比炭都黑。
唾骂声,鄙夷的目光,有时候是吐到他身上的口水和扔过来的垃圾。
他变卖了名下的跑车和房产,却连赔偿医院和各大期刊的巨额罚款的零头都凑不齐。
很快,他被法院列入了失信人名单,限制所有高消费。
从云端跌落,他才发现地面原来如此坚硬,摔得他粉身碎骨。
他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事业、名誉、金钱。
他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口袋里只剩下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
这些钱,连支付母亲下一期化疗的费用都不够。
窗外,是万家灯火。
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07
林晚晚的下场,比徐冰好不到哪里去。
被医院开除,被行业永久封杀,她的履历上被烙下了学术不端的永久污点。
她那个以她为荣的公务员家庭,在丑闻爆发后,第一时间登报与她断绝了父女、母女关系。
我们林家没有这样道德败坏的女儿。
她试图去找那些曾经对她大献殷勤的富二代和追求者。
可如今,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
林小姐我不认识你。请你离我远一点,我嫌脏。
小三还想找接盘的你配吗
在绝望中,她只能去找徐冰,那个她曾以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参天大树。
她冲进徐冰那间被变卖后仅剩的破旧公寓里,看到的,却是一个为了给母亲筹集昂贵的进口药费,而四处打电话借钱,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穷光蛋。
徐冰!你不是天才吗你不是南城医学界的传奇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晚晚尖叫着,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徐冰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只觉得讽刺。
你还有脸来找我如果不是你,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都是你这个扫把星!
你怪我当初是谁拿着安心的论文来找我,说可以帮你包装成我们共同的成果是谁在我面前说安心的坏话,挑拨离间是你,林晚晚!
你无耻!明明是你自己贪图名利!
两个人像是疯狗一样撕咬在一起,将所有的不堪和怨恨都发泄在对方身上。
林晚晚这才看清,她费尽心机攀上的高枝,内里早已腐烂,轻轻一推,就轰然倒塌。
大吵一架后,林晚晚摔门而出。
失去了所有光环和依仗的她,为了生存,最终只能在城郊一家卫生条件堪忧的小诊所里,当一个没有执照的黑工。
每天的工作,就是给病人打针、换药,以及忍受那些不怀好意的男病人用污秽的语言调戏她。
哟,这不是那个上过电视的大名人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美女,打一针多少钱啊打别的针是不是有优惠啊
她不止一次在深夜痛哭,却再也换不来任何人的同情和庇护。
08
张岚的病情,在没有特效药的治疗下,持续恶化。
因为安心基金会那条铁一般的禁令,所有使用了安心专利的最新靶向药,都对她关上了大门。
她只能接受最传统、最痛苦的化疗。
大把大把的头发脱落,无休止的呕吐和疼痛,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徐冰跪遍了所有认识的人,从前的同事、朋友、远房亲戚。
回应他的,只有冷漠的拒绝和挂断的电话。
帮你帮你去逼死下一个安心吗滚!
张岚躺在病床上,日日咒骂着我的名字。
安心那个贱人!死了都不让我好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但她的咒骂,再也无人理会。
同病房的病友家属知道了她的事迹,都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她。
没人和她说话,没人和她儿子说话。
负责照顾她的护工,也因为迟迟拿不到工钱,对她爱搭不理,送来的饭菜常常是冷的。
有一次,她因为疼痛难忍,在半夜大喊大叫,吵醒了整个病区。
隔壁床的家属终于忍不住了。
喊什么喊!你当初逼死你儿媳妇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也会痛
就是!人家姑娘把骨髓给你,是情分,不给是本分!你们倒好,直接把人弄死了!现在遭报应了,活该!
老天有眼啊!
张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些人,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孤立,鄙夷,无视。
她在无尽的肉体痛苦和精神折磨中,身体一天天衰竭。
每一天,她都躺在病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名为骨髓移植的奇迹。
她的生命,在悔恨和怨毒中,被慢慢耗尽。
09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徐冰的精神彻底失常了。
他总觉得我没有死。
安心只是生气了,她躲起来了,她在等我去找她。他喃喃自语。
一个深夜,他避开所有人的注意,用偷来的门禁卡,潜入了南城第一医院的太平间。
冰冷的白光,一排排不锈钢的停尸柜,空气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死亡的气息。
安心……安心,你在哪儿
他像个疯子,一个一个地拉开那些冰冷的柜子。
每拉开一个,看到一具陌生的、僵硬的面孔,他就失望地关上,继续寻找下一个。
安心,你别跟我捉迷藏了,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终于,他拉开一个柜子,看到了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是我。
一具蜡像,按照我生前的模样一比一制作的。这是律师根据我的遗愿,特意安排的。
徐冰却信以为真。
他颤抖着手,把冰冷的我抱了出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安心,我找到你了。
他抱着冰冷的蜡像,痛哭流涕。
对不起,安心,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把所有东西都还给你,我的奖杯,我的荣誉,都给你……
你说句话啊,安心……你为什么这么凉
你是不是冷了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太平间的保安闻声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惊悚又荒诞的画面。
一个男人,抱着一具女尸,在不停地说话。
先生!你干什么!快放下!
保安们冲上去,想把他拖走。
徐冰像疯狗一样挣扎,死死地抱着怀里的蜡像不肯松手。
你们滚开!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她是我妻子!不准碰她!
他的嘶吼声在空旷的太平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这一幕,被闻讯赶来的记者用镜头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第二天,报纸的头条便是——《昔日医学天才深夜闯入太平间,抱尸痛哭,疑似疯癫》。
他曾经用来形容我最恶毒的词——尸体,最终成了他疯癫的执念,和他余生的归宿。
10
就在徐冰彻底成为全城笑柄的时候,一位早已退休的、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也是我曾经的导师,召开了一场记者会。
他公布了最后的真相。
安心同学,并没有死。
一句话,满座皆惊。
老教授展示了一份完整的计划书和医疗记录。
那场所谓的死亡,是我和律师团队精心策划的一场戏。
心电监护仪的归零,是提前设置的遥控装置。
那具送往太平间的尸体,只是一具逼真的蜡像。
在我被宣布临床死亡后,我便被秘密转移,在律师的帮助下,登上了飞往瑞士的飞机,进入一家全球顶级的癌症疗养院,接受真正的治疗。
安心同学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揭露了学术界的丑闻,也惩罚了那些伤害她的人。她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老教授最后说道:至于她是否会原谅某些人,那是她的权利。但我想,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张岚在医院里看到这条新闻,本就衰竭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当晚就在无尽的悔恨和不甘中咽了气。
徐冰得知我没死的消息,疯癫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卖掉了父母留下的最后一栋老宅,凑了一笔钱,踏上了寻找我的道路。
他像一个虔诚的苦行僧,走遍了欧洲大大小小的疗养院。
多年后,在一个深秋的午后,他终于在瑞士一家可以俯瞰日内瓦湖的疗养院窗外,看到了我。
我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温暖的羊绒毯子。
癌细胞的扩散让我依旧虚弱,但我的神情,是我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安详与平静。
一个英俊温和的男人,正半蹲在我身前,小心翼翼地为我披上被风吹落的毯子,眼里的爱意和珍惜,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是我在这里的主治医生,也是真正爱我的人。
徐冰站在远处,不敢上前。
那扇窗,隔开的是两个世界。
他没有资格,再踏入我的世界一步。
从此,他日复一日地守在疗养院的山坡下,远远地看着。
看着我的笑容,看着我被人呵护,看着我度过生命最后虽然短暂、却无比幸福的时光。
他用他全部的余生,进行着一场永远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沉默的赎罪。
而我,早已将他,连同那些腐烂的过去,彻底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