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末世最强的空间操纵者,她是罕见的记忆编织者,却被他当成记录坐标的工具,随意翻看记忆,从不尊重。
他为了救下作为诱饵的火系情人,命令她强行抹除自己关于基地的全部记忆,眼看她崩溃成痴呆。
他心安理得,直到后来才发现,他的空间之力开始布满裂痕,每次传送都伴随着撕裂神智的幻觉。
他这才明白,她编织的不是记忆,而是为他抵挡空间反噬的精神屏障。
失去她后,他能力失控,被自己的力量放逐在空间乱流。
他踏遍废土寻找能稳定精神的异植,却闯入一个由无数精神念力构筑的幻梦境。
王座之上,被万千思绪环绕的,是神志清醒的她。
她才是最强的精神系异能者,当初的记忆编织只是冰山一角。
她冷漠地看着他说:我把你所有的噩梦,都存档了。
她揭露了他当年的自私,以及她如何假装崩溃,将计就计吸收了空间乱流的能量,构筑了这个精神王国。
她将他囚禁在最深层的噩梦里,让他体验精神被无限撕裂的痛苦。
最终,她给了他一个选择:献出自己的空间能力,成为幻梦境的现实坐标与守护者,永世被禁锢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或是在无尽的噩梦里,被自己的幻觉彻底吞噬。
他在痛苦中选择了臣服,成为她梦境王国一个永恒的坐标点。
1.
记忆之殇
林静,过来。
陈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穿透喧闹的作战会议室,精准地钉在我身上。
我放下手中的水杯,低着头,沉默地走到他身边。
他甚至没看我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点上我的太阳穴。
一股粗暴的精神力瞬间侵入我的大脑,像一只野蛮的手,在我名为记忆的抽屉里胡乱翻找。
痛苦让我指尖发颤。
我的异能是记忆编织,在别人眼里,就是个活体记事本。而陈渊,末世最强的空间操纵者,把我当成了他专属的坐标记录仪。
他每次传送前,都会强行读取我的记忆,确认那个他曾经去过的,被我记录下来的空间坐标。
他从不温柔,也从不询问。
在他的世界里,我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会呼吸的工具。
找到了。他收回手,语气平淡,仿佛刚刚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
我踉跄一步,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
他身旁的女人,火系异能者霍焰,立刻担忧地扶住他的手臂:阿渊,你又头痛了都怪林静,一个记录坐标都这么费劲,真是个废物。
陈渊的眉头舒展开,他反手握住霍焰的手,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不怪她,是我最近传送太频繁了。别担心。
霍焰娇嗔地靠在他怀里,目光扫过我时,充满了炫耀和鄙夷。
我垂下眼,掩去所有的情绪。
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他们要去蜂巢实验室夺取能源核心,而霍焰,将作为诱饵,引开大部分变异体。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九死一生的计划。
陈渊却胸有成竹。
会议结束,他单独留下了我。
林静,这次任务,如果霍焰被俘,敌人很可能会从她那里拷问出基地的位置。
我静静地听着。
他顿了顿,终于将他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睛看向我,说出了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所以,我需要你提前抹除自己关于基地的所有记忆。这样,即使你被抓,也吐露不出任何信息。
我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他不是在和我商量,他是在下达命令。
霍焰是诱饵,而我,是连诱饵都不如的、可以随时丢弃的保险。
强行抹除大段记忆,我会……我会崩溃,会变成白痴。
我知道。他打断我,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这是命令。
他甚至懒得给我一个理由,或者一丝安抚。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工具是不需要情绪的。
我看着他,这个我默默守护了三年的男人。
我的异能,远不止记忆编织。每一次他进行空间传送,撕裂空间产生的反噬,都会形成尖锐的精神冲击。这些冲击,都被我悄无声息地编织成无害的记忆碎片,存放在我的脑海深处。
他之所以能成为最强,是因为我为他承担了所有的代价。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我是一个好用的工具。
现在,这个工具要被他亲手敲碎了。
我闭上眼,轻声说:好。
蜂巢实验室外,腐臭的腥风卷着沙砾,刮在人脸上生疼。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数不清的变异体像潮水般涌向中心那个耀眼的火球。
霍焰在燃烧。
她的火焰照亮了半个夜空,也吸引了所有的敌人。
但变异体的数量远超预期,她的火墙正在被一点点压缩。
阿渊!霍焰的尖叫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藏在阴影里的陈渊脸色骤变。
他猛地回头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就是现在,动手!
他要带霍焰传送离开,但在此之前,必须确保我这个隐患被彻底清除。
我看着他焦急的侧脸,他所有的担忧和紧张,都只为了另一个人。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我抬起手,指尖触碰自己的太阳穴。
我没有告诉他,自我抹除记忆,对我来说,就像是亲手将自己的灵魂一寸寸撕碎。
庞大的精神力在我的脑内轰然引爆。
关于基地的每一条路,每一个房间,每一个人的脸……所有温暖的、冰冷的、重要的、琐碎的记忆,都在这股力量下被强行撕扯、粉碎、归于虚无。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快速崩解,思维变得混乱,连我这个概念都开始模糊。
我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陈渊毫不犹豫地冲向霍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空间在他身边扭曲,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甚至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在他带着霍焰消失的前一秒,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然后,我崩溃了。
我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嘴角流下晶莹的涎水,眼神空洞,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痴呆。
周围的变异体失去了火焰的吸引,立刻被我这个新鲜的活物所吸引。
它们嘶吼着,朝我扑来。
就在利爪即将撕裂我喉咙的瞬间,我空洞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清明。
假装崩溃,耗尽了我最后伪装的力量。
而陈渊撕裂空间离开时逸散出的那股庞大的空间乱流能量,对我来说,却是最完美的补品。
我的精神力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那些狂暴的能量尽数吸收。
再见了,陈渊。
你亲手推开了你的屏障。
现在,好好享受没有我为你过滤的空间反噬吧。
陈渊带着霍焰回到临时据点,心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阿渊,幸好有你。霍焰依偎在他怀里,后怕地发抖,那个林静,肯定已经被变异体撕碎了吧真是活该,谁让她那么没用。
陈渊嗯了一声,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林静倒下时,那个空洞又诡异的眼神。
他甩了甩头,将这丝不快压下。
一个工具而已,坏了就坏了。
他抬手准备开启一个前往另一处安全屋的空间通道,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例行检查。
然而,当他的手划破空气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猛地刺入他的大脑。
啊!
他惨叫一声,捂住了头。
眼前的空间裂隙不再是熟悉的深邃黑色,边缘布满了蛛网般的银色裂痕,一股股混乱狂暴的气息从中渗出。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幻觉。
一只长满眼球的触手怪物,正从裂隙中朝他狞笑。
阿渊,你怎么了霍焰吓了一跳。
没事。陈渊咬着牙,强行关闭了空间通道。
幻觉消失了,但那种撕裂神智的痛苦却久久不散。
他以为是错觉,是任务后的疲惫。
但接下来的几天,情况越来越糟。
每一次他试图使用空间能力,哪怕只是传送一杯水,都会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越发清晰的幻觉。
他引以为傲的空间之力,开始失控了。
他甚至在一次短途传送后,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细长的空间裂痕,黑色的虚空能量在伤口处不断侵蚀他的血肉。
恐慌,第一次攫住了这位末世最强者的心脏。
他开始疯狂地查阅旧时代的资料,试图找出原因。
终于,在一本关于异能者伴生关系的孤本记录里,他看到了一段让他遍体生寒的描述:
极少数强大的异能,天生存在致命缺陷,其力量本身就是一种诅咒。而‘伴生者’的存在,便是为了中和这种诅咒。他们以自身为‘容器’或‘屏障’,吸收并过滤掉诅咒的反噬。一旦失去伴生者,异能者终将被自己的力量吞噬……
陈渊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想起了林静。
那个永远安静,永远低着头的女孩。
他一直以为她的记忆编织,只是方便的记录功能。
他现在才明白,她编织的根本不是记忆。
是为他抵挡空间反噬,过滤空间乱流的精神屏障!
每一次他潇洒地撕裂空间,那些足以撕裂神智的痛苦,都被她默默地承受,编织成了她脑海里无害的风景。
而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屏障。
为了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情人,他将自己唯一的守护神,推向了万劫不复。
林静……
他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第一次感到了名为后悔的窒息。
失去林静后,陈渊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的空间能力完全失控,像一头挣脱了枷锁的野兽,反过来追杀自己的主人。
他会在吃饭时,被随机传送进丧尸堆里。
他会在睡觉时,被抛入万米高空的罡风层。
每一次传送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越发真实的幻觉。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力量,成了他最恶毒的诅咒。
他的精神日渐萎靡,身体也因为不断被空间裂痕割伤而千疮百孔。
曾经的末世最强者,如今成了在废土上狼狈逃窜的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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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焰一开始还试图用她的火焰为他治疗,但很快,她就厌倦了这个喜怒无常、随时可能发疯的男人。
在一个风沙漫天的下午,她留下一句你已经配不上我了,便头也不回地跟着另一个强者走了。
陈渊没有挽留。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在乎这些了。
他所有的心神,都被用来对抗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幻觉和痛苦。
在一次被空间乱流卷走,差点死在扭曲空间后,他听到了一个传说。
在废土的禁区迷雾沼泽深处,生长着一种名为安魂香的异植,它散发的气味能稳定精神,是所有精神系异能者梦寐以求的圣药。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拖着残破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踏上了寻找安魂香的路。
九死一生,他闯过了沼泽外围的重重危险,终于来到了一片诡异的、现实与虚幻交错的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芬芳,让他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
他心中狂喜,以为找到了安魂香。
他循着香气,拨开眼前一片如梦似幻的光幕。
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
这里没有沼泽,没有异植。
这是一个由无数流光溢彩的精神念力构筑的国度。无数的记忆、梦境、幻想、噩梦在这里汇聚成河流,奔腾不息。
而在王国的中央,一座由最深沉的恐惧和最纯粹的欲望纠结而成的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不是他想象中早已被撕碎的尸骸,也不是那个痴傻呆滞的废人。
是神志清醒,目光冰冷,周身环绕着君临天下的强大气场的……林静。
她变了。
不再是那个低眉顺眼的工具,她穿着一身由星光和梦境编织而成的长裙,眉眼间是掌控一切的淡漠与威严。
她才是这个精神王国的唯一主宰。
陈渊呆立在原地,无法思考。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幻象,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恨,没有爱,只有看着一件展品的平静。
她红唇轻启,声音在整个王国回响,也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我把你所有的噩梦,都存档了。
你……你没死陈渊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死我轻笑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幻梦境中激起层层回音,你以为那点变异体,能伤到我
我从王座上缓缓起身,赤足踏在由念力构成的水晶地面上,一步步向他走来。
我才是最强的精神系异能者,所谓的‘记忆编织’,不过是我为了隐藏实力,展示给你看的冰山一角。
陈渊的脸上血色尽失,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心甘情愿当你三年的工具我替他说出了未尽的话,嘴角的弧度带上了几分嘲讽,因为你的空间反噬,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养料。你越强,使用能力越频繁,我的精神力就增长得越快。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
他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我本想等时机成熟,再从你身上‘取’走我需要的东西。可你太心急了。
我的声音冰冷下来,你为了霍焰,竟然命令我自我毁灭。陈渊,你真是自私得让我叹为观止。
随着我的话语,他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
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展开,全都是他记忆中最不堪的片段。
他为了抢夺物资,将信任他的同伴推向尸潮。
他为了讨霍焰欢心,虐杀一只毫无威胁的幼年变异兽。
以及,他命令我抹除记忆时,那张冷酷无情的脸。
这些,都是我从你的潜意识里提取出来的‘存档’。我欣赏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没人知道
不……不是的……他开始语无伦次,精神防线在这些铁证面前寸寸崩溃。
最精彩的,是你抛弃我之后。我打了个响指。
他眼前的世界轰然破碎。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我,是如何用精神力引诱变异体互相残杀,又是如何在那片混乱中,张开无形的巨网,将他传送时逸散的空间乱流能量,一滴不剩地全部吸收。
我得谢谢你。我微笑着说,如果不是你撕开的那道空间裂隙,我还没那么容易能打破现实与精神的壁垒,构筑出这个‘幻梦境’。是你,亲手为我献上了建国的基石。
他终于明白了。
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他自以为是的掌控,不过是我默许下的施舍。
他的背叛和抛弃,反而成了我破茧成蝶的最后一把推力。
不……他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调动空间之力逃离。
然而,在这个由我主宰的世界,他的力量就像是投入大海的一粒沙。
我只是一个念头,他周围的空间就被彻底禁锢。
现在,轮到你来体验一下,精神被无限撕裂的痛苦了。
我冷漠地看着他,将他拖入了幻梦境的最深层。
那里,存放着他所有的噩梦。
噩梦的最深层,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陈渊发现自己被无数透明的丝线束缚,悬浮在虚空之中。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
看到了另一个陈渊,正冷漠地命令林静抹除记忆。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静崩溃,看着自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不!回去!救她!他疯狂地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第一重折磨:旁观自己的残忍。
紧接着,场景变换。
他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四面八方都是布满眼球的触手怪物,它们狞笑着,一点点向他靠近。
这是他内心深处对空间乱流的恐惧。
曾经,有我为他抵挡。
现在,他要独自面对这被放大了千百倍的恐怖。
他尖叫,挣扎,精神力在极致的恐惧下彻底暴走。
然而,他的空间之力在这里,只会让噩梦变得更加真实,让那些怪物更加狰狞。他的力量,成了折磨他自己的工具。
我站在噩梦之外,像一个冷漠的观众,欣赏着他的崩溃。
我让他体验被变异体分食的痛苦,体验被空间裂痕寸寸切割的凌迟,体验被全世界背叛的孤独。
我将他抛入时间的循环,让他永恒地体验被霍焰抛弃的那一刻。
他的精神在一次次的撕裂与重组中,被消磨得越来越脆弱。
他从一开始的愤怒、不甘,到后来的恐惧、哀求,最后只剩下麻木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我说的存档,是什么意思。
我不仅存档了他的罪恶,更存档了他所有的恐惧。
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当我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已经像一条死狗,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感觉怎么样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我错了……林静……求你……杀了我……他用尽全身力气,挤出破碎的音节。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
陈渊,你不是喜欢当掌控者吗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最恶毒的诅咒,钻进他的耳朵。
选择一,永远留在这里,在无尽的噩梦里,被你自己的幻觉彻底吞噬,直到你的意识被磨成宇宙的尘埃。
我能看到,他瞳孔中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
选择二,我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献出你的空间能力,成为我‘幻梦境’与现实世界连接的坐标。你将永世被禁锢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成为我这个王国的守护者,也是第一个囚徒。
一个是被动地被折磨至死。
另一个是主动地献上一切,成为永恒的奴隶。
你选哪个我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答案。
陈渊瘫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他的脑海中,一边是永无止境、不断重复的恐怖幻觉,那种灵魂被反复碾碎的痛苦,让他不寒而栗。
另一边,是献出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成为他曾经最看不起的工具,被永远地囚禁。
尊严和生命,在这一刻成了最讽刺的选择题。
可他还有尊严吗
在我为他构建的噩梦里,他所有的骄傲、自负、强大,都已经被碾得粉碎。
他现在,只是一条渴望活下去的败犬。
哪怕是像个物件一样,毫无意义地存在着。
我……我选……他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我选第二个。
他选择了臣服。
选择了成为我梦境王国一个永恒的坐标点。
很明智的选择。我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我伸出手,掌心对准了他的眉心。
一股无可抗拒的吸力从我掌中传来。
陈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与他灵魂深度绑定的东西,正在被强行剥离。
那是他的空间异能本源。
是他之所以成为末世最强者的根基。
无数银色的、代表着空间法则的符文,从他的身体里被抽离出来,像一条璀璨的星河,涌入我的掌心。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毕生的力量,被我轻易地夺走、吸收、融合。
我的精神力与他的空间之力结合,整个幻梦境都为之震动。
原本虚幻的国度,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凝实。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因为这个新坐标的诞生,而变得清晰而稳定。
陈渊的身体在力量被抽干后,迅速地干瘪、透明,最后化作一个由无数空间坐标构成的人形光影。
他失去了实体,失去了声音,失去了自由。
他成了一个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概念。
一个活着的,有意识的,却永远无法动弹的……坐标。
他能看到我,能看到这个由他亲手奠基的王国,能看到我如何运用他曾经的力量,将幻梦-境打造成废土之上唯一的净土。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将作为我王座之下最稳固的基石,永生永世地见证我的强大。
我收回手,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崭新力量。
空间,时间,精神。
在吸收了陈渊的本源后,我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掌控这三种至高力量的存在。
我成了真正的神。
我转身,重新走上我的王座。
王座之下,那个名为陈渊的人形光影,闪烁着绝望而麻木的光。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成了一个永恒的工具,一个不会损坏,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存在的坐标。
这,就是他背叛我的代价。
我的幻梦境在得到陈渊的空间坐标作为锚点后,彻底稳定了下来。
我将它命名为心之国。
我向废土上所有幸存的精神系异能者发出了邀请。
他们中的许多人,因为能力无法控制而被人当成疯子,或者因为能力微弱而被人欺凌。
在心之国,他们找到了庇护。
我的精神力可以安抚他们暴走的意识,我的国度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修炼场所。
很快,心之国就成了废土之上,一个传说中的精神圣地。
我没有去主动扩张,也没有去干涉外界的纷争。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我的王座上,俯瞰着我的子民。
偶尔,我会走到王座之下,看看那个沉默的光影。
陈渊的意识还清醒着。
他被迫看着我将他的力量运用得比他自己好上千百倍。
我用空间之力折叠心之-国的疆域,让方寸之地能容纳万里山河。
我用它构建起最坚固的壁垒,让任何物理攻击都无法触及我的国度。
我甚至,还用它救了人。
一次,一个被敌对势力追杀的幸存者小队,误打误撞地闯到了心之国的边缘。
为首的队长,是一个叫赵诚的男人,他为了掩护自己的队员,独自留下断后,身负重伤。
我看着这一幕,想起了当初的霍焰。
同样是首领,同样是为了保护同伴。
陈渊选择了牺牲我。
而这个赵诚,选择了牺牲自己。
我动了动手指。
一道空间裂隙在赵诚即将被变异体撕碎的前一刻,将他吞了进去。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心之国的土地上。
他震惊地看着周围宛如仙境的景象,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
我没有现身。
我只是通过一个精神系异能者的口,告诉他,他可以带着他的队员在这里休养。
陈渊的光影,在看到这一幕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我能感受到他灵魂深处传来的,比噩梦折磨时更加剧烈的痛苦。
那是名为对比的酷刑。
他看到我用他的力量,做着他从未想过去做的事。
他看到那些被我庇护的人们,脸上露出的真诚的感激和敬畏。
他终于明白,力量的强大,不在于毁灭,而在于守护。
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他曾经有机会成为守护神,却亲手将自己变成了阶下囚。
这种认知上的折磨,远比肉体上的痛苦更让他崩溃。
我就是要让他看着。
看着我,如何用他的一切,活成他永远也无法成为的样子。
看着他曾经唾弃的、鄙夷的、利用的一切,如何在我手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这才是对他最彻底的惩罚。
时间在心之国仿佛失去了意义。
我的国度日益繁荣,成了末世里真正的乌托邦。
而我,作为这里的唯一主宰,也成了所有人心中的信仰。
有一天,一个新加入的、拥有微弱预知能力的女孩,在见到我时,突然跪下,浑身颤抖。
女王……我看到了……看到了火焰……
她的精神波动充满了恐惧,一股巨大的火焰,正在向我们靠近……它要毁灭一切……
我闭上眼,庞大的精神力瞬间覆盖了整个废土。
很快,我看到了那股火焰。
在千里之外,一座由岩浆构筑的移动堡垒上,一个女人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她的军队。
是霍焰。
离开陈渊后,她不知遇到了什么奇遇,力量得到了爆炸性的增长。
她吞噬了地核的能量,成为了新的炎之女皇。
如今,她正率领着她的火焰军团,向着心之国的方向而来。
她的目标很明确。
她听说了这个精神圣地,她要征服它,将这里的一切据为己有,成为废土唯一的王。
我的子民们感到了恐慌。
霍焰的威名早已传遍废土,她的火焰,据说可以燃尽一切,甚至连精神力都能灼烧。
女王,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要暂时迁徙
我看着他们担忧的脸,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不用。
我站起身,目光穿透虚空,落在了王座之下的那个人形光影上。
是时候,让你这个‘守护者’,发挥一点作用了。
陈渊的光影猛地一颤。
他感受到了我的意图,从他麻木的意识深处,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抗拒和恐惧。
我没有理会。
我的手轻轻一挥,从他身上剥离出了一道纯粹的空间法则。
然后,我将这道法则,扔进了心之国外面的迷雾沼泽。
下一秒,整个沼泽的空间结构,开始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折叠,扭曲,错位。
我以沼泽为基盘,以陈渊的空间法则为框架,构建起了一个巨大无比、永恒变化的……空间迷宫。
霍焰的火焰军团,一踏入沼泽的范围,便瞬间被分割、打散,被困在无数个独立又彼此连接的异度空间里。
他们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穷无尽的万花筒,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霍焰本人,也被困在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的空间里,任凭她的火焰如何焚烧,也烧不穿那层无形的壁障。
她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输得一败涂地。
我站在心之国的边缘,冷冷地看着在迷宫中徒劳冲撞的霍焰。
你喜欢的男人,把他的一切都给了我。
我的声音,跨越空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现在,你也来尝尝,被他力量囚禁的滋味吧。
在无尽的绝望和怒吼中,霍焰和她的军队,成了我心之国外围,第一道永恒的风景线。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陈渊,只能被迫看着我用他的力量,囚禁了他曾深爱的女人。
他的光影,在这一刻,黯淡到了极点。
他的意识,终于在无尽的痛苦和讽刺中,迎来了真正的崩溃。
陈渊的意识崩溃了。
他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不再有任何思想。
他彻底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坐标。
一个完美的工具。
我看着他那片死寂的光影,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应得的结局。
我解决了霍焰的威胁,也让废土上所有心怀不轨的势力,都看到了心之国不可撼动的力量。
从此,再无人敢觊觎这片净土。
我站在王座上,俯瞰着我的国度。
孩子们在由梦境构成的草原上嬉戏,学者们在由知识汇聚的图书馆里研究,战士们在由意志凝结的竞技场中切磋。
这里的一切,都欣欣向荣。
我曾经以为,我的异能是诅咒,让我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孤寂。
现在我明白,力量没有善恶,善恶在人心。
我抬起手,一片由精神力构成的、散发着柔光的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
落在孩子们的发间,落在学者们的书页上,落在战士们的肩甲上。
那是我的祝福。
一个曾经被当成工具,被抛弃,被伤害的女孩,最终成了这片废土唯一的希望。
而那个曾经高高在上,自私冷酷的强者,则成了这份希望之下,最黑暗、最沉默、最永恒的基石。
他将永远被禁锢在我王国的最深处,像一个冰冷的坐标,标记着一段被埋葬的过去。
标记着一个自食其果的,愚蠢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