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仁高打量着面前的令姜。
她今日略施了粉黛，朱唇莹莹。
身上虽是穿得普通，可耳边晃荡着的白玉珠子，质地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是在乾州富贵人家都不一定能买到的高级白玉。
此物必定是京中林家人给的谢礼。
邓仁高心酸的想，自从入了京之后，她就变了。
变得让他越来越高攀不起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学子，家里为了供他读书，几乎是举家之力。
他现在高中了进士，到了回馈全家的时候了。
他的俸禄，可能要分成好几份，其中有一份便是要回馈给家里的。
而令姜耳朵上的玉坠，可能要存好些时日的俸禄，才能买得起。
他真的有资格求娶令姜吗？？
以她如今的名气，恐怕是有更好的选择。
本来酝酿在口中的许多话，便说不出口了。
而令姜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笑着看他：“先前在京中就说好了，若是邓家哥哥”
刚说完这个词，便感觉到旁边如针的视线。
令姜扫过林雍维，继续道：“若是邓家哥哥中了进士，便一定要好好庆祝。不如我们一同去望江楼用膳吧？”
邓仁高哪里会拒绝，转头看向林雍维：“林大公子也一起吧？”
林雍维微微侧头，眸光流转向令姜。
令姜嘴角还勾着，客气道：“大公子今日才回乾州吧？”
她不想与林雍维，还有邓仁高一同用餐。
这会让她想起京中那些难堪的回忆。
而且她知道林雍维的心思。
乾州这地儿穷乡僻壤，啥啥都没有京中方便。
而且离京很远，就算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起码也要走个七八日。
林雍维说是为了公事而来，令姜却不完全信。
他确实是有公事所忙，却也没忙到京中那般忘我的地步。
依照她对林雍维的了解，在乾州最让他感兴趣的。
恐怕是她。
所以她微笑着道：“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辛苦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如我们明日相商？”
林雍维脸色依旧从容，平静也客气道：“确实是有一些。那我便明日再来。邓公子，恭喜你高中。”
他的声音很舒缓，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平静矜贵得一如京中初见。
令姜抬头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偏过头来，温和的注视着她，却让她感觉到热烈。
令姜眼睫闪了一下，道：“好。明日吧。”
邓仁高也道：“林大人客气。”
听到林雍维的祝福，邓仁高实在是有些惭愧。
他算得上什么高中？
当年林雍维连中三元，而他不过是个二甲靠后的进士罢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这样一个才高八斗的，偏偏又出生在尊贵的权贵世家。
邓仁高看着林雍维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问令姜：“当初离开京中，妹妹都不愿意麻烦林家。又说和林家闹得不愉快，我都不忍心多问，现在看来，一切都好？”
令姜垂着眼，“都好。”
两人一同去了望江楼。
望江楼的流水宴在几日前就已经结束，又恢复了往日的氛围。
乾州城数一数二的酒楼，能在这里吃喝的，那都不是普通人。
邓仁高在乾州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就在别人主持的庆功宴上，来过两次。
“太破费了，妹妹。咱们就去普通的地方便可。”
令姜笑：“邓家哥哥别和我客气。”
令姜执意要在望江楼请客，邓仁高只得跟上。
先前在京中，令姜也在醉仙楼宴请过邓仁高。
那时邓仁高只觉得她应是沾了林府的光。
毕竟她是林府的恩人，出行代表着林家的脸面。
后来她与林家闹翻，他格外心疼，也坚定了想要娶她的决心。
可如今看着她风光依旧，身边跟着两个威风的婢女。
虽是身穿普通布衣，吃的用的却依旧精细，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挫败感来。
进了厢房内，令姜点了几个望江楼的名菜。
这些菜品在乾州很出名，有些小馆子也会做，但望江楼的名气在外，大多数都是听过却吃不起。
其实令姜也是头一次来望江楼吃饭。
“这次邓家哥哥回来，婶子和叔叔应该特别高兴吧？”
“自然是。二月初放榜之后，我就寄信回了家。他们早早就去了桃花村，等着我回去祭祖。”
“你已经回了桃花村吗？”
“嗯。”邓仁高点点头。
令姜笑眯眯问：“那真是好生风光。”
“你呢？回过桃花村吗？”
令姜面目冷淡一瞬，“没回。”
她有什么好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