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用了餐食之后，令姜带着书然往丹墀居后院的桂树林去。
穿过月洞门，忽有暗香浮动，似一缕游丝钻入鼻尖。
再往前几步，眼前豁然开朗，数十株金桂倚着粉墙栽种。
金桂开得正盛，密密匝匝的小花攒成簇，像无数碎金缀在墨绿的叶间。
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微风拂过，便有细小的花瓣簌簌落下，在地上铺了一层金色的薄毯。
“好香啊。”令姜仰头惊叹。
那香气不似脂粉甜腻，倒像陈年蜜酿混着新雪，清冽中透出缠绵的后韵。
令姜伸手去够低处的枝条，指尖刚触及花瓣，便有几点金黄落在她藕荷色的衣袖上。
她小心地将花朵摘下，放入书然捧着的细竹篮中。
“娘子，那枝开得更好。”书然指着稍高处的一簇。令姜踮起脚尖，却还是差了一截。
“算了算了。”令姜无奈，“下面的也一样。”
“要不多收一些，娘子不是喜欢吃桂花糕吗？”
“把这几棵树全部薅秃？”
正与书然开着玩笑，月洞门传来脚步声。
主仆二人回头，便看见林雍维正从曲径那头走来。
秋阳正好，为他挺拔的身姿镀上一层金边。
他穿着靛青色直裰，腰间只系一条素银带钩，整个人清贵而不失英气。
乌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眉眼似古井无波，却在看见令姜时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微风拂过，几朵桂花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
他抬手拂去，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透明。
令姜忙福身行礼：“大公子。”
林雍维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竹篮：“摘桂花？”
“是。”令姜垂眸答道，“想做些香囊。”
林雍维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折下那枝令姜够不到的桂花，递到她面前。
“多谢大公子。”她轻声道。
林雍维收回手，目光在她发间停留了一瞬，那里不知何时落了几点金黄。
“上个月我去了乾州。”
她弯了弯唇角：“是吗？”
笑意却凝在眼角，像是画上去的。
“可惜，去了一趟也未能想起乾州的任何事。”他的声音依旧冷冽好听。
风过林梢，摇落一地碎金。
令姜将花枝放进竹篮之中，声音混在沙沙的落叶声中：“其实大公子在乾州时，大多时候都在养伤，原也是不值一提的记忆。”
“不值一提？”花影在他冷白的脸上投下细碎光斑。
他盯着她发间沾着的桂花，“那在苏娘子这儿呢，那段过往也是不值一提的吗？”
令姜想了想，“自然不是。遇到林公子，是我的幸运。”
他神色微敛：“我这条小命遇到苏娘子，才是幸运。”
他看着她舒展的眉眼，控制不住地想起他去乾州调查的过往，又想起她中意的那位书生的信息。
内心像是压着一座火山，外表看似有冰冷苍茫的雪意，实则内里滚烫的岩浆早就翻江倒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