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当太医,光有医术是不够的,还要有脑子。
傅太医也是人精,加之沈娇棠之前找过他给蛮蛮诊脉。
他立刻道,“殿下放心,小殿下的脉象微臣已仔细记下了。”
“这就去斟酌配药,待明日一早,微臣再来为小殿下请脉,若热度未退,再行调整方子。”
他略一沉吟,又补充道,“但眼下也可用温水反复擦拭身子,尤其额头、脖颈、腋下,帮助退热。”
沈娇棠听懂了傅太医的弦外之音,蛮蛮的脉象他记住了,明日一早他会还会再过来。
到时候,有什么话可以单独再说。
殷淮拉住了沈娇棠的手,“娇棠,既然傅太医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担心了。”
沈娇棠正为女儿的身体揪心,立即抽出了手。
若是真如傅太医所说,蛮蛮发热只是小婴儿常见之症。
那殷淮之前拿蛮蛮身体做文章,将她骗进宫中,让她担心得整夜整夜的哭,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殷淮眸色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强求,只沉默地站在一旁。
烛火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床幔上,像一座沉寂的山。
傅太医离开后,侍女们端来温水,桃喜将温凉的帕子拧得半干,正要给蛮蛮擦拭。
殷淮却伸出手,“朕来。”
桃喜一怔,下意识看向沈娇棠。
这些事小姐从不假手他人,可她见沈娇棠正专心解着蛮蛮的小衣,她只得将帕子递过去。
殷淮刚接过帕子,沈娇棠便一把抢了过来。
她声音有些冷,“陛下手重,蛮蛮皮肤娇嫩,稍一用力便会泛红。”
殷淮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收回。
他看着她用帕子轻轻擦拭女儿的额头、脖颈、腋下,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后来蛮蛮喝了药睡去,沈娇棠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守着。
殷淮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终是不忍,“娇棠,你去歇着,朕守着她。”
沈娇棠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指尖轻轻抚过女儿汗湿的鬓角,说起了龙凤胎出生时候的事。
“他们八个多月就急着要出来,生他们时,我差点没了半条命。”
她声音飘忽,低得像是在梦呓。
“蛮蛮是后出来的那个,卡着不肯动,稳婆急得满头汗,好不容易出来,却发现她小脸憋得通红,三天才完全褪去。”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两个孩子那么小一点,皮肤薄得能看见血管和青筋。”
“我夜夜不敢合眼,总要时不时探一探他们的鼻息,才放心。”
殷淮听见这些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般的疼。
他想起她怀着孩子险些丧命,想起她孤身一人在外,想起自己缺席的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想起她独自承受生产的凶险与养育的艰辛
他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嗓音沙哑得厉害,“娇棠,朕亏欠你们母子太多了。”
他伸出手,将她冰凉的指尖握在手中,“朕向你保证,朕往后绝不会再让你们受半分委屈。”
沈娇棠终于肯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