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棠长睫微颤,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若不是之前看两个孩子太小,旅途不便,她早就回京报仇了。
李明瑄见她面色动摇,又道,“这件事,早就是你我的共同恩怨了。”
“陛下欲封我为瑄王,倘若我们有了夫妻之名,瑄王妃的身份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你不仅可以随意出入宫闱,耀辰和蛮蛮,也可以有个说得出口的身份。”
沈娇棠想了想,“你还没告诉我,这位新皇到底是谁,我以前见过他吗。”
李明瑄微顿,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是一位让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李明瑄话锋一转,马上又道,“不过,无论此人是谁,只要有我在,我都会护着你。”
“待日后揪出幕后之人,我们便和离,罪名我来担,就说我性情乖张,不堪为夫。”
沈娇棠还是不想连累他,“那你的名声”
“名声?”李明瑄突然轻笑出声,像以前那般桀骜不驯。
他很想说,他当了快十九年的明瑄郡主,还有名声可言吗。
但他只是收起笑意,“娇棠,你知道我一向离经叛道,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
沈娇棠望着怀中蛮蛮恬静的睡颜,许久,她轻声道,“好。”
车窗外,京城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李明瑄一手抱着耀辰,一手替沈娇棠拢了拢披风,“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夫妻。”
“你在琼州生下耀辰和蛮蛮,现在我们回京了,我欲让陛下赐婚,给你一个名分。”
他想了想又道,“还有,这位新帝脾气古怪,不喜欢被人议论,现在沈伯父不在朝野,你回去还是谨慎些好。”
沈铮在沈娇棠“死后”不久,便辞去了工部侍郎一职,在京郊买了一大片地,种植名贵的花花草草。
一株兰花要卖上百两银子,就这还经常举着银子都买不到,日子过得也算是惬意。
作为臣子,本就不该妄议皇家,沈娇棠点头,“我记住了。”
李明瑄凝视着沈娇棠娇美的脸蛋,唇角轻提,眼底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时值清明,沈娇棠陪爹娘祭祖后,被李明瑄接到了瑄王府,也就是曾经的郡主府。
瑄王府离澄观巷不远,路过时,马车在巷口突然停住了。
沈娇棠以为自己到了,谁知掀开帘子,看见了那条熟悉又陌生街景。
青石板路整齐排列,两侧红墙爬满青藤。
宅院静静立着,隐约可见院墙内探出的海棠花枝,开得正艳。
沈娇棠脑中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他们还没有分崩离析,男人经常会抱着他,狠狠吮她的唇瓣,轻轻喊她“娇棠”。
巷子还是那条巷子,今年的海棠花早已和去年无关,物是人非。
车夫扬鞭,马车重新启动,沈娇棠放下了帘子。
马蹄声渐远,巷口处,一辆紫黛色马车无声转进。
年轻的帝王掀帘下车,一身玄色常服衬得他整个人愈发阴沉,眉目中凝着化不开的愁绪。
他站在大宅前,指尖抚过铜环,推开了那扇朱红大门。
院内海棠纷飞,落红满地。
他站在树下,弯腰拾起一朵完整的海棠花,凝视良久。
半晌,他扬起脸颊,看着树梢开得正艳的那些花,眼角有一滴清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