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招娣,我妈说这名字贱,好养活。
可我活了十七年,才发现全家人都盼着我好死。
我妈为了生儿子,把我往死里克；我爸为了传宗接代,把我当猪狗；就连我家那条叫旺财的老狗,都对我露出獠牙。
直到那个雪夜,我被赶出家门,才明白,原来我才是这个家里,最不该存在的异类。
01
死丫头片子,又把老娘的鸡蛋打碎了！看我不打死你！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咒骂,木棍带着风声,狠狠抽在我瘦弱的腿上。钻心的疼痛让我一个趔趄,手里的半碗野菜汤也泼洒在地。我妈,杨翠花,叉着腰,三角眼瞪得溜圆,唾沫星子恨不得喷到我脸上。
赔钱货！丧门星！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她骂得声嘶力竭,仿佛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我爸李老根,坐在土炕上,旱烟袋吧嗒吧嗒抽得正欢,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那张常年被烟熏火燎的脸,刻满了漠然与麻木。家里唯一的桌子腿断了,用几块砖头垫着,摇摇晃晃。油灯昏暗,照不亮这个家,也照不亮我的未来。
我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忍住了。哭有什么用只会让他们的巴掌更响亮。我弓着身子,默默捡起碎裂的蛋壳,指尖被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血珠渗了出来。
旺财！你个畜生,吃我的饭还冲我叫
我妈又一脚踹向趴在灶台边的土狗旺财,旺财呜咽一声,夹着尾巴窜到角落,却仍旧对我发出低低的嘶吼,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往日的温顺,反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仿佛我是抢了它骨头的仇人。我心里一沉,连狗都嫌弃我吗
妈,我不是故意的,是它……旺财突然扑过来。我试图解释,声音细若蚊蚋。
还敢顶嘴！我妈的巴掌直接扇了过来,火辣辣的疼。
我看你是皮痒了！成天就知道偷懒,等你弟弟生出来,看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我妈挺着大肚子,她肚子里那个弟弟,是全家人的希望,也是我的催命符。自从她怀孕后,我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奶奶迷信,说我是个丫头片子,命硬克弟。为了保住她肚子里的金疙瘩,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洗衣做饭,喂猪砍柴,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毒打。
我爸李老根,终于开了金口：行了,别把招娣打坏了,今晚还得去镇上卖鸡蛋呢。
他不是心疼我,他只是心疼那些鸡蛋。卖了钱,才能给他买烟买酒,才能给未来的儿子攒奶粉钱。我妈闻言,这才收了手,但看我的眼神依旧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还不快去把院子扫干净,晚上要是卖不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拖着酸痛的腿,拿起竹扫帚,一步步挪到院子里。寒风呼啸,鹅毛大雪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在我的头发上,睫毛上,冰冷刺骨。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一片茫然。这个家,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02
夜幕降临,雪越下越大,整个村子都被裹上了一层银装。我穿着单薄的棉袄,背着沉甸甸的竹篓,里面装着几十个鸡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去镇上的土路上。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招娣,你慢点走,别把鸡蛋摔碎了。我爸走在我前面,手里提着一盏老旧的马灯,光线微弱,
barely照亮脚下的路。
他这话,语气里听不出关心,只有对鸡蛋的担忧。我心里苦笑,我这条命,估计还没这篓鸡蛋值钱。
路上积雪很深,我好几次差点滑倒,都小心翼翼地稳住。这篓鸡蛋,寄托着我妈的儿子梦,摔碎一个,我回去就得脱层皮。
到了镇上,集市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个摊位还在坚守。我爸找了个相对避风的角落,把竹篓放下。
招娣,你在这看着,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收野味。
他丢下这句话,就提着马灯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天雪地里。我缩着脖子,搓着冻僵的手指,时不时地哈着气。路过的人,都行色匆匆,谁会在这大雪天买鸡蛋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气透过棉袄,直往骨头缝里钻。我的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脸颊也僵硬得没了表情。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穿着讲究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呢子大衣,头发烫成时髦的卷发,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皮包。她看起来不像镇上的人,倒像是从城里来的。
小姑娘,你这鸡蛋怎么卖的她声音很温柔,带着一股城里人的腔调。
我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燃起一丝希望。一块钱三个,大娘。
一块钱三个这可真不便宜。女人笑了笑,眼神却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尤其是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把冻得通红,满是冻疮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大娘,我这鸡蛋都是自家养的鸡下的,新鲜着呢。你看,这蛋壳多硬实。我赶紧推销。
女人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眼神有些复杂。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以为她要嫌贵走人。
这样吧,我全要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女人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愣住了。什么条件
你跟我走,去我家帮我干活,我就把这些鸡蛋都买了,还给你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这在当时,简直是一笔巨款！我一个月的鸡蛋钱都卖不到这么多。我心头一震,但随即又警惕起来。天上掉馅饼的事,我可不敢信。
大娘,我……我犹豫了。
怎么嫌少那一百块钱,怎么样女人见我迟疑,又加了码。
一百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被这个数字砸晕了。一百块钱,够给我妈买多少补品,够给我爸买多少烟酒,够给未来的弟弟买多少尿布……也许,有了这笔钱,他们就不会再那么讨厌我了。
我……我爸还在那边。我指了指我爸离开的方向。
没事,我跟你爸说。你只要点头,这钱就是你的。女人眼神灼灼地盯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内心。
我心里挣扎,一边是对巨款的渴望,一边是对未知的恐惧。我妈的骂声,我爸的冷漠,旺财的嘶吼,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过。这个家,真的还有我留恋的吗
03
我爸李老根回来的时候,手里空空如也,显然野味没卖出去。他看到女人站在我旁边,脸色立刻变得警惕。
你是谁想干什么他把我护在身后,虽然他平时对我冷漠,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会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
女人笑了笑,从皮包里掏出一百块钱,直接递给我爸。
大哥,我是城里人,想找个小姑娘回家里帮忙。我看你家这闺女挺机灵的,想请她去我家干活。这是定金,一百块钱。
我爸看到那一百块钱,眼睛都直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颤抖着手接过钱,反复摩挲着,生怕是假钞。
一百……一百块就让她去你家干活我爸声音都有些结巴。
是啊,每个月我再给她五块钱工钱。包吃包住,过年还有红包。女人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爸心里炸开了花。
每个月五块钱！这比我爸在地里刨一年土都挣得多！我爸的眼神在我身上,和那一百块钱之间来回扫视。最终,钱的诱惑战胜了一切。
行！没问题！她爱干啥干啥！只要能挣钱,去哪都行！我爸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了下来,生怕女人反悔。
我心头一凉,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为了钱,他可以把我卖给任何人。我看着他那张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心里最后一丝对家的眷恋,也彻底冰封。
女人满意地笑了,她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和我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
小姑娘,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我叫周秀兰,你可以叫我周姨。
周姨我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她真的只是想找个帮手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太过特别
我爸还在旁边喜滋滋地数着钱,丝毫没注意到我眼底的挣扎。他甚至没问我一句愿不愿意,就替我做了决定。
招娣,还不快谢谢周姨！跟着周姨享福去吧！以后可别再给家里惹麻烦了！我爸催促道。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爸,看着他脸上那副终于甩掉一个包袱的轻松表情。我感觉自己像一件货物,被随意地转手买卖。
周秀兰拉着我的手,转身离开。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爸还在原地,低头数着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只有旺财,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站在院门口,冲着我的背影,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这个家,我真的要离开了。
04
跟着周秀兰上了车,我才发现,她开的竟然是一辆小轿车！这在当时,简直是稀罕物,整个镇上都没几辆。我坐在后座,身体僵硬,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的一切。真皮座椅,收音机,还有暖气！我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舒服的车。
车子一路向城里驶去,窗外的景色也渐渐从土坯房变成了高楼大厦。霓虹灯闪烁,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我从未见过的繁华世界。我像个土包子一样,眼睛都不够用了。
小姑娘,城里是不是很漂亮周秀兰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笑着问道。
我点点头,声音有些发涩：嗯,比我们村漂亮多了。
以后,你就可以在城里生活了。她语气很平静,却像一块石头,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在城里生活我以前想都不敢想。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能在那个破败的村子里,嫁人生子,然后重复我妈的悲惨命运。
车子停在一栋小洋楼前,这栋楼在当时绝对算得上是豪宅了。红砖绿瓦,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花草,还有一盏欧式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到了,这就是我家。周秀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我跟着她下车,双脚踩在平整的水泥地上,感觉有些不真实。这真的是我家吗
周姨,你家真漂亮。我由衷地赞叹道。
周秀兰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她的手很轻柔,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妈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摸过我。
走吧,进去看看。
客厅里装修得富丽堂皇,沙发、电视、电话机,都是我只在画报上见过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碰坏了什么。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周秀兰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旁边的一间房,那是你的房间,你可以去看看。
我的房间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自己的房间。在家里,我一直和猪圈里的猪睡在一起。
我推开门,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张小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本崭新的《安徒生童话》,书签夹在《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一页。
我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怎么哭了不喜欢吗周秀兰走到我身后,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哽咽着说：喜欢……我太喜欢了。
周秀兰没有再问,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05
在周秀兰家安顿下来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用再每天干那些粗重的农活了,周秀兰请了保姆,做饭洗衣都有人打理。我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她给我请了家庭教师,教我文化知识,还教我钢琴和绘画。
小姑娘,女孩子要多学点东西,以后才能有出息。周秀兰总是这样说。
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拼命吸收着新知识。我喜欢学习,喜欢看书,喜欢画画。这些都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周秀兰对我很好,好到让我有些不安。她给我买新衣服,带我吃好吃的,甚至在我生病的时候,她会亲自照顾我,彻夜不眠。
周姨,你对我真好。有一次,我趴在她膝头,由衷地说道。
她摸着我的头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温柔和忧伤。
傻孩子,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
她越是对我好,我心里就越是疑惑。她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图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从农村来的野丫头,除了能干点活,一无是处。
直到有一天,我在周秀兰的书房里,无意中翻到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个女人,长得和周秀兰有几分相似,但更年轻,更清秀。而她怀里的婴儿,眉眼间,竟然和我小时候有几分神似。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李招娣,我的女儿。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一道惊雷劈过。李招娣我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拿着照片,手止不住地颤抖。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招娣,你在看什么周秀兰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照片差点掉在地上。我猛地转过身,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疑问。
周……周姨,这……这是什么我指着照片,声音发颤。
周秀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看着我手里的照片,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你……你都看到了。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哽咽。
06
周秀兰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握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却驱散不了她周身的悲伤。
招娣,有些事情,我本来想瞒你一辈子。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坐在她对面,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大气都不敢出。我预感,一个惊天秘密即将被揭开。
其实……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响。我瞬间懵了,呆呆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我喃喃自语,感觉自己像在听天方夜谭。
周秀兰苦笑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是真的。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大学生,和你爸爸……我们是自由恋爱。那时候,我怀了你。可你奶奶嫌我是城里人,又没有文化,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逼着你爸爸娶了杨翠花,还说……还说要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她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
我当时吓坏了,一个人跑回了城里。后来,我生下了你。可那时候我没钱没势,根本养不活你。我把你送回了村里,托付给一个老乡,让她把你放在你爸爸家门口。我以为,你爸爸会认出你,会好好待你。
周秀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对你。我一直偷偷关注着你,看到你受苦,我心如刀绞。直到前段时间,我才鼓起勇气,想把你接回来。
我听着她的讲述,感觉脑子乱成一锅粥。我一直以为的亲生父母,竟然是我的仇人而这个对我百般呵护的女人,才是我的生母
那……那我爸他知道吗我声音颤抖着问道。
周秀兰摇摇头。他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你是杨翠花生下来的,他把你当成了传宗接代的工具,又怎么会想到,你是他亲生女儿呢
我心里一阵绞痛。原来,我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我的童年,我的苦难,都是因为这个谎言。
所以……你把我接回来,是为了弥补我吗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委屈,也有……一丝丝的期待。
周秀兰点点头,眼泪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是。招娣,妈妈欠你太多了。我只想好好照顾你,让你过上好日子。你愿意……原谅妈妈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她。二十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放声大哭,把所有的痛苦、不甘和委屈,都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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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自从周秀兰告诉我真相后,我的生活变得更加复杂。
一方面,我享受着来自亲生母亲的关爱,这是我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周秀兰对我无微不至,她教我知识,培养我的兴趣,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另一方面,我心里却始终横着一道坎。她抛弃了我,让我受了二十多年的苦。虽然她有她的苦衷,但那些痛苦,那些折磨,是真实存在的。我无法轻易释怀。
招娣,你怎么了又不高兴周秀兰看我闷闷不乐,关切地问道。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周姨。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跟我说说。她握着我的手,眼神温柔。
我爸……他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世吗他对我那么冷漠,是不是因为他心里,其实也知道我不是杨翠花的亲生女儿
周秀兰叹了口气。他可能有所察觉,但为了家族的颜面,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他选择了自欺欺人。他把你当成一个工具,一个可以为他生儿子的工具。
她的这番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我的心里。原来,我连被爱,都是一种奢望。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迷茫地看着她。
招娣,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有自己的事业。不要再被那些过去的事情束缚了。周秀兰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点点头,心里却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我开始偷偷地调查我的身世。我找来了老家的村志,翻阅了当年的户籍资料,甚至还托人打听了当年的老邻居。
我发现,周秀兰说的是真的。我的出生日期,比我爸妈结婚日期早了几个月。而且,村里确实流传着一些关于我身世的流言蜚语,只是都被我奶奶强势压了下去。
我心里越来越沉重。原来,我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和阴谋里。
我开始对李老根和杨翠花,产生了强烈的恨意。他们不仅骗了我,还让我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折磨。我发誓,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08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周秀兰的帮助下,考上了城里的重点高中。我的成绩优异,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我剪掉了土气的麻花辫,穿上了时髦的衣服,整个人脱胎换骨。
我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农村丫头了。我变得自信,独立,甚至有些锋芒毕露。
高三那年,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村里老乡打来的。
招娣,你快回来吧！你妈……你妈快不行了！老乡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心里一颤。杨翠花要死了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是解脱是幸灾乐祸还是……一丝丝的复杂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秀兰。周秀兰沉默了一会儿,说：招娣,不管怎么说,她也把你养大了。去看看吧。
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回去一趟。我倒想看看,这个曾经对我百般凌虐的女人,临死前会说些什么。
当我回到村里的时候,杨翠花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她躺在破旧的土炕上,脸色蜡黄,气息微弱。李老根守在她身边,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不舍。
妈,我回来了。我站在床边,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杨翠花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惊讶是愧疚还是……怨恨
招娣……你……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嗯。我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招娣……妈……妈对不起你。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枯瘦的指尖冰冷刺骨。
我心里一颤。她竟然会说对不起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生个儿子。可……可我命苦,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赔钱货。妈对不起你啊……她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临死前,还在惦记着儿子。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她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替代品。
妈……你别说了。我甩开她的手,心里一片冰冷。
就在这时,李老根突然冲我吼道：死丫头片子！你妈都快死了,你还不能让她省心点吗！
我冷笑一声,看着他。她死了,不正是你最希望的吗这样,你就可以再娶一个,生个儿子了。
我这话一出,李老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杨翠花也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绝望。
你……你胡说什么！李老根气得浑身发抖。
我胡说你们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就在这时,杨翠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指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你……你这个……扫把星！你克死了我！你不得好死！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
说完,她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09
杨翠花的死,并没有在我心里激起太大的波澜。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李老根见我如此冷漠,气得直接摔碎了碗。
你这个不孝女！你妈死了,你连滴眼泪都不掉！你还是人吗！他冲着我的背影咆哮。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嘲讽。我不是人,那也是你和杨翠花教出来的。你把我当人了吗你把我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把我当成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你现在跟我谈孝顺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他的心窝。李老根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出了家门。这个家,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到城里后,我把杨翠花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周秀兰。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招娣,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力了。妈妈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支持。
我心里一暖。周秀兰是真的把我当成女儿,而不是一个弥补她愧疚的工具。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我选择了法律专业,我发誓,我要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保护那些像我一样,被不公对待的人。
大学毕业后,我成为了一名律师。我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替一个被拐卖的农村女孩打官司。我用我的专业知识,帮助她找回了亲生父母,也让她摆脱了被强迫婚姻的命运。
我的人生,彻底逆袭。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也拥有了一个爱我的母亲。我不再是那个被嫌弃,被欺凌的李招娣了。
然而,就在我事业有成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那是李老根。他衣衫褴褛,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风霜。他跪在我办公室门口,苦苦哀求我。
招娣啊！我是你爸啊！你妈死了,我一个人没人照顾了！你不能不管我啊！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我爸你配吗
10
李老根的出现,并没有让我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我看着他那张苍老而又充满算计的脸,只觉得恶心。
招娣啊,我知道以前我对不起你。可我毕竟是你亲爹啊！我老了,病了,没人管了,你就不能看在血缘的份上,帮帮我吗他跪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演得情真意切。
我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血缘你跟我谈血缘当年你为了一个所谓的儿子,把我当猪狗不如地对待,把我卖给别人,你跟我谈血缘你不觉得可笑吗
李老根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李老根。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李老根气急败坏,指着我骂道。
天打雷劈我倒想看看,老天爷会劈谁！我冷笑着,直接叫来了保安,把李老根轰了出去。
看着他被保安拖出去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终于,彻底摆脱了过去。
后来,我听说李老根病重,无人照料,最终死在了破旧的土屋里。我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也没有为他掉一滴眼泪。
我的生活,在周秀兰的陪伴下,越来越好。我事业有成,也遇到了一个爱我,尊重我的男人。我们结婚了,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女儿身上,让她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
我的人生,从一个被嫌弃的赔钱货,逆袭成为一个独立,自信,幸福的女人。我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李招娣了,我是全新的我,一个拥有自己名字和未来的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