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失业,拿着一份新零售计划书跪在我家门口。
哭着说这是时代风口,只要我爸妈投一百万,再让我辞职跟他干,不出三年,就能让我们全家财富自由。
看着他描绘的蓝图,爸妈心动了,我也被当老板的梦想冲昏了头。
就在我爸要去拿存折时,我眼前突然刷过一行行血红的字：
【千万别答应！你表哥不是失业,是挪用公款被开除的！】
【他早就被网贷公司拉入黑名单,欠了一屁股债,就等着你们家投钱去填坑！】
【一旦投钱,百八十万不出半年就会被他挥霍一空,最后他还倒打一耙,说是你经营不善,让你背上所有债务！】
【你爸妈被活活气死,你被债主追得跳了楼！】
我一个激灵,看着眼前还在飙演技的好表哥,反手就把计划书撕了个粉碎。
投资有风险,我们家穷,投不起。
想找人填坑自己滚出去找！别来祸害我们家！
01
滚！
我一声怒吼,把看了个大概,撕成两半揉成一团的计划书狠狠砸在表哥脸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爸妈也惊呆了。
念念！你疯了！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来就想推我,你怎么能这么跟你表哥说话！
我爸脸色铁青,指着我,气得手都在抖。
林念！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快给你表哥道歉！
表哥的眼泪说来就来,瞬间布满了那张虚伪的脸。
妹妹,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但你也不能这么侮辱我啊！
他捡起一片碎纸,声音哽咽。
这都是我的心血,是为了我们两家好,你怎么能……
心血我冷笑一声,是骗钱的心血吧
你！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但我妈已经完全被他带偏了,心疼地去扶他。
小杰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孩子就是被我们惯坏了。
她转头瞪着我,眼里全是失望。
你表哥从小就疼你,现在落了难,想拉着我们一起东山再起,你怎么能这么伤他的心
是啊念念,我爸也跟着劝,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
看着他们被蒙在鼓里,还反过来指责我的样子,我心里又急又气。
但我不能说出真相。
我不能告诉他们,我能看到未来的预警。
他们只会以为我烧坏了脑子。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指着地上的计划书。
爸,妈,你们别被他骗了。
你们自己看看这计划书,通篇都是‘风口’‘蓝图’‘财富自由’,有半个字提到具体的经营模式吗
启动资金一百万,钱花在哪进货渠道是什么目标客户是谁利润率多少什么时候能回本
他一句都说不出来,张嘴闭嘴就是三年让我们全家暴富,这不叫画大饼,叫什么
我一连串的问题,让我爸妈愣住了。
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工薪阶层,对商业一窍不通,刚才完全被表哥描绘的钱景冲昏了头。
现在被我点出来,才发现这计划书确实空洞得可怕。
表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那点墨水,全用在煽动情绪上了,根本经不起任何推敲。
眼看我爸妈的眼神从狂热变得怀疑,他急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扑通一声给我爸妈跪下了。
姑父,姑妈！你们要相信我啊！
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才丢了工作！我现在走投无路,只能指望你们了！
他声泪俱下,额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砰砰作响。
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招苦肉计向来对我爸妈最管用。
果然,我妈的心立刻就软了,眼眶泛红。
好孩子,快起来,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妈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我姑姑,也就是表哥的妈。
她一进门,看到跪在地上的儿子,立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
我的儿啊！你怎么跪在这里啊！林家的人也太欺负人了！看我们家现在没人了,就这么作践你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撒泼。
我们小杰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从小到大,有什么好东西不先想着他妹妹
现在他出息了,想带着你们发财,你们倒好,把他当骗子一样审问！
不就是一百万吗我们小杰说了,三年就能翻十倍！你们这是要把上门的财神爷往外推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怨毒地瞪着我。
尤其你林念！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是不是看不得你表哥好！
我爸妈被她骂得抬不起头,只能一个劲地道歉。
而我,看着眼前这对唱双簧的母子,只觉得无比恶心。
就在这时,我眼前,那血红的字体再次浮现。
【你姑姑也不是好东西,她早就知道儿子欠了债,这次就是合起伙来骗你们的！】
02
姑姑,您先别急着哭。
我平静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表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姑姑的哭声戛然而生,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要用眼神把我撕碎。
你个小丫头片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没理她,而是转向我那还在地上悲痛欲绝的表哥。
表哥,你刚才说,你是被人陷害才丢了工作的,对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对！我们公司新来的副总看我不顺眼,故意给我使绊子,找了个借口就把我开除了！
他说得义愤填膺,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我点点头,故作关心地说：那可真是太冤了。不过我听说,你上一家公司最近财务上出了点问题,好像是有一笔公款对不上账,你知道这事吗
我话说得轻飘飘,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表哥和姑姑心上。
两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姑姑第一个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谁跟你说的你这是诽谤！
表哥也慌了,眼神躲闪,强自镇定。
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公司好好的,根本没这回事！
是吗我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那你敢不敢,我们现在就给你前公司的老板打个电话问问就问问你离职的真正原因。他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李总,对吧
表哥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惊恐地看着我,像是见了鬼。
他想不通,我怎么会知道他老板姓李。
我爸妈不是傻子,看到他们母子俩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
我爸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
他扶了扶眼镜,盯着表哥,一字一顿地问。
小杰,你老实告诉姑父,你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钱
这个问题,像是一道惊雷,在客厅里炸响。
姑姑的嚣装气焰瞬间熄灭,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
表哥更是浑身一颤,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表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垮了。
但他没有说实话。
他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这次是抱着我爸的腿。
姑父！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们！
他开始了他的新一轮表演。
我……我是欠了点钱,但不多,真的不多！
他伸出五根手指,哭着说：就五万块！是我之前跟朋友投资失败了,亏进去的。我怕你们担心,才没敢说实话！
我发誓,只要你们投钱给我做这个新零售,我第一个月就把这五万还上！我真的是想带你们一起过好日子的！
他哭得涕泗横流,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如果不是我脑中有血字预警,恐怕连我都要信了。
姑姑也反应过来,立刻配合着哭喊：是啊姐夫！孩子也是一时糊涂！你就帮帮他吧！我们家真的没办法了！
我妈看着他们,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我心里冷笑,看来不给他们来点猛料,是不会死心了。
五万我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就为了五万块,你至于下跪磕头,还拉上姑姑一起来演这出戏
我转向我爸妈。
爸,妈,你们想想,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他是被人陷害丢了工作,又只想借五万块周转,他为什么不敢当着我们的面给他老板打电话自证清白
还有,我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表哥身上,你这个‘新零售’计划,听起来高大上,可我问你,你的供货商联系好了吗有没有签合同实体店选址在哪线上平台搭建要多少钱推广预算又是多少
这些,你计划书里一个字都没写。你所谓的一百万投资,到底准备怎么花
表哥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张口结舌,脸上汗如雨下。
他那份狗屁不通的计划书,本就是用来骗外行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细致的盘问。
眼看谎言就要被彻底戳穿,姑姑急了,使出了终极撒泼大法。
她突然捂住胸口,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就往后倒去。
哎哟……我的心……我的心脏病要犯了……
03
妈！
表哥惊呼一声,连滚爬爬地过去扶住他妈。
你怎么样了妈！你别吓我啊！
我爸妈也吓坏了,我妈赶紧跑过去,焦急地说：快！快把人扶到沙发上！老林,赶紧打120！
客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姑姑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看上去真像是要不行了。
我妈急得团团转,一边给我爸找手机,一边回头冲我吼。
林念！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眼圈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姑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都是一家人,你非要逼死他们才甘心吗
我爸拿着手机,手抖得连号码都按不对。
表哥则趴在姑姑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妈！你撑住啊！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用,连累你了！
好一出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家庭伦理大戏。
我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冷眼旁观。
心中没有丝毫愧疚,只有无尽的嘲讽。
就在我妈的手马上就要碰到姑姑的胳膊,准备给她掐人中的时候,那熟悉的血红色字体,再一次,准时地,浮现在我眼前。
【她是装的！她口袋里有张当票,是你奶奶留给她的金镯子,她刚当了五万块,全都给你表哥还网贷利息了！】
原来如此。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拨开我妈,缓步走到沙发前。
妈,你别急,我学过急救,我来看看。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妈愣愣地问：你什么时候学过
网上看的。我随口胡诌,然后在姑姑身边蹲下。
表哥立刻警惕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救人啊。
我一脸无辜,伸手就去探姑姑的脉搏。
手腕很正常,平稳有力,一点都不像心脏病发作的样子。
我的手不经意地顺着她的胳膊往上滑,轻轻碰了碰她外套的口袋。
硬硬的,有纸张的触感。
我眼神一凝,机会来了。
我假装要去解她的衣领,让她呼吸顺畅些,身体重心猛地一歪,整个人都不小心扑到了姑姑身上。
哎呀！
我惊呼一声,手在她的口袋处用力一扯。
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就这样被我无意间带了出来,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张小小的纸条上。
表哥的哭声停了。
我爸拨打120的动作也停了。
我妈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
我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张纸条,展开。
上面,XX典当行五个大字,刺眼无比。
物品：千足金手镯。
当金：五万元整。
我扬了扬手里的当票,看向沙发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姑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姑姑,您这心脏病发作得可真不是时候。
怎么刚从当铺出来,就犯病了呢
奶奶留给您的金镯子,就当了五万块这利息可不便宜吧表哥欠的网贷,利息是不是很高啊
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沙发上,姑姑的眼皮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当票,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怨毒。
你……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可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
我爸妈彻底傻眼了。
他们看看我手里的当票,又看看气急败坏的姑姑,再看看面如死灰的表哥。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什么投资失败,什么被人陷害,全都是谎言！
他们母子俩,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爸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变成了铁紫色。
他身体气得发抖,指着门口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滚！
都给我……
滚出去！
04
滚出去！
我爸的怒吼声在客厅里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失望。
姑姑和表哥被这声怒吼震得浑身一哆嗦。
表哥还想说什么,被我爸一个杀人般的眼神瞪了回去,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姑姑也彻底没了刚才撒泼的劲头,她知道,戏演砸了,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得粉碎。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拉着失魂落魄的儿子,灰溜溜地,一句话也不敢说,狼狈地逃离了我家。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隔绝了那对恶心的母子。
客厅里恢复了寂静,却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气氛。
我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妈则呆呆地站着,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嘴里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可是我亲侄子啊……
看着他们备受打击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我妈的背。
妈,别难过了。幸亏我们发现得早,不然那一百万养老钱,就真的打水漂了。
我妈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后怕。
念念,对不起……是妈不好,刚才还骂你……
爸也对不起你,我爸抬起头,声音沙哑,是爸老糊涂了,差点就上了他们的当。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审视和认可。
你长大了,比爸妈有主意,也比我们看得清。
这一刻,我心里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
我不是在孤军奋战,我的身后,重新站着我的父母。
我们一家三口,经历了一场风波,却也因此变得更加紧密。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气氛虽然还有些沉闷,但总算恢复了正常。
我爸妈再也没提过表哥和姑姑,仿佛他们从没来过。
我也乐得清静,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低估了我那个表哥的无耻和恶毒。
这天下午,我正在公司上班,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语气嚣张的男人。
喂,是林念吗
我是。
你有一笔三万块的网贷今天到期了,赶紧还钱！
我愣住了。
什么网贷你打错了吧我从来没借过网贷。
男人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
打错了林念,身份证号320XXXXXXXXXXXXX24,没错吧手机号也是这个,别跟我装蒜！
我告诉你,今天下午五点前,要是看不到钱,别怪我们用点特殊手段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那个身份证号,确实是我的。
我立刻想到了我那个好表哥。
血字预警里说得清清楚楚：【他会让你背上所有债务！】
我真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这个畜生,竟然偷了我的身份信息去借钱！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我气得浑身发抖。
但愤怒过后,我迅速冷静下来。
我不能慌,慌就输了。
我对着电话,用一种比对方更冷静的语气说。
哦是吗
那麻烦你,把当初借款的合同,还有签字的视频,以及使用的身份证照片,都发到这个手机号上。
我需要核实一下,毕竟现在骗子太多了。
对方似乎没想到我这么镇定,愣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说：行！你等着！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挂了电话,我立刻给我爸打过去,让他检查一下家里的户口本和我的身份证复印件还在不在。
果然,我爸找了一圈,焦急地告诉我,放户口本的抽屉有被撬过的痕迹,里面我的那几张身份证复印件,全都不见了！
我捏紧了手机。
王八蛋！
就在我怒火中烧,思考着怎么把那个畜生揪出来千刀万剐的时候。
我眼前,那熟悉的血红色字体,再一次,带着不祥的气息,猛地刷了出来。
这一次的内容,让我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他不止用你的身份借了钱,他还把你家的房产证复印件给了高利贷公司,作为‘抵押担保’！】
05
房产证！
看到这三个字,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
那不仅仅是一套房子,那是我爸妈辛苦一辈子,用血汗换来的家！是我家最后的退路！
我那个猪狗不如的表哥,他怎么敢！
我立刻给我爸打电话。
爸！你快去看看咱家房本还在不在！
电话那头传来我爸慌乱的翻找声,几秒后,他松了一口气。
在呢在呢,好好地在保险柜里锁着。
我稍微定了定神。
还好,只是复印件。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恶心人了。
高利贷那帮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原件,只要有东西在他们手上,他们就敢上门闹事。
这件事,不能再等了。
我立刻跟公司请了假,打车回家。
路上,我收到了那个催收电话发来的彩信。
点开一看,是一份电子版的借款合同,金额三万,借款人处赫然是我的名字,后面还附着我的身份证正反面照片。
签名栏里的字迹,模仿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伪造的。
我把图片保存下来,眼神冰冷。
这下,证据有了。
回到家,我爸妈正焦急地等着我。
我把表哥偷我身份信息去网贷,还偷了房产证复印件给高利贷的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一遍。
当然,我隐去了血字预警,只说是催收的打电话过来,我诈出来的。
我爸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这个畜生！畜生！我要去报警！我现在就去！
爸,你先别急。我拦住他,报警是肯定要报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我爸妈不解地看着我。
我们现在只有一份伪造的借款合同,证据还不够充分。
我冷静地分析。
我表哥那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警察找上门,他肯定会反咬一口,说是我同意他借的,到时候又是一场扯皮。
而且,高利贷那边才是大麻烦。我们必须拿到他用我们家房产证复印件做抵押的证据,还要让他亲口承认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干的,跟我们没关系。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妈六神无主地问。
我看着他们担忧的脸,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我们得主动出击。
我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
这个人是个私家侦探,以前帮我朋友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很靠谱。我们花点钱,让他去查我表哥的下落,还有他跟哪些高利贷公司有接触。
我爸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侦探就给了我回复。
他不仅查到了我表哥的住处——一个租金便宜的群租房,还拍到了他频繁出入一家地下赌场的照片。
照片上,我表哥满面红光,左拥右抱,一点都看不出走投无路的样子。
他骗来的钱,根本没想过做什么新零售,全都拿去挥霍和赌博了！
侦探还给了一个关键信息：我表哥最近跟一个叫黑哥的放贷人走得很近。
我家的房产证复印件,很可能就在这个黑哥手上。
我把地址记下,给了侦探尾款。
现在,该我亲自出马了。
我没有告诉我爸妈,一个人打车去了那家地下赌场附近。
乌烟瘴气,龙蛇混杂。
我在赌场对面的一个面馆坐下,点了一碗面,眼睛却死死盯着赌场的门口。
果然,没过多久,我那个好表哥就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醉醺醺地走了出来。
我立刻结账,跟了上去。
他们拐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我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周宏杰！
我喊出了他的全名。
表哥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看到是我,脸上的醉意瞬间清醒了一半。
他身边的女人不耐烦地问：谁啊真扫兴。
你先回去,我处理点家事。表哥把女人推走,然后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
林念你跟踪我你想干什么
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充满了被撞破好事后的恼怒。
我想干什么我冷笑,我想问问你,用我的身份证去借钱,花得爽吗
他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赖嘴脸。
哦,你说那笔钱啊。我这不是手头紧,跟你周转一下吗我们是亲戚,你的不就是我的等我翻本了,加倍还你就是了！
这番理直气壮的无耻言论,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周宏杰,我再问你一遍,那三万块钱,是不是你背着我,偷了我的身份证信息借的
是又怎么样他破罐子破摔,有本事你去告我啊！
还有我家的房产证复印件,是不是也是你偷的你把它给了谁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在我准备进一步逼问的时候,巷子口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我倒是很清楚。
几个人影堵住了巷口,逆着光,看不清脸。
为首的那个男人,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等他走到光亮处,我看清他的脸,整个人都僵住了。
竟然是他。
那个高中时坐在我后排,沉默寡言,后来因为打架被开除的……陈默。
只是现在的他,早已没了当年的青涩,一身黑衣,眼神狠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他就是……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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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陈默,或者说黑哥,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
林念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表哥已经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喊。
黑……黑哥……您怎么来了
陈默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我身上。
没想到,你居然会跟这种烂人扯上关系。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他的目光。
我也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倒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好学生模样。
他的话里带着刺,让我想起高中时,我确实从未正眼瞧过他这种坏学生。
风水轮流转,真是讽刺。
黑哥,我收起所有不必要的情绪,开门见山,我今天来,是找周宏杰解决私人恩怨的。既然这么巧碰上了,那正好,有些事,我想我们有必要当面谈谈。
陈默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直接有些意外。
哦谈什么
谈谈他用我家的房产证复印件,在你这里做了‘抵押’的事。
我此话一出,表哥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陈默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他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抖如筛糠的表哥。
周宏杰,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你告诉我,这是你家亲戚自愿投资,房产证是拿来做担保的。怎么,现在变成你偷的了
不……不是的黑哥！你听我解释！表哥快要哭出来了,她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人,她的房子就是我的房子啊！
闭嘴！
我厉声喝断他,然后将手机屏幕转向陈默。
黑哥,我刚才已经录下了他亲口承认偷用我身份信息贷款的证据。现在,我准备去报警。
我看着陈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犯的是诈骗罪和伪造文件罪,数额巨大,一旦立案,少说也要判个几年。
到时候,他进了监狱,你那一分钱,都别想拿回来。
陈默身后的一个小弟忍不住骂道：臭娘们,你敢威胁我们黑哥
陈默抬了抬手,那个小弟立刻闭上了嘴。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眼神里的玩味更浓了。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我迎着他探究的目光,抛出了我的筹码。
你帮我,让他写下一份完整的认罪书,承认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并且澄清房产证复印件是偷盗所得,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作为回报,我不报警,让他想办法还你的钱。
呵,陈默笑了,笑声里满是轻蔑,我凭什么相信你或者说,凭什么相信这个废物能还上钱
就凭这个。
我把手机里私家侦探拍的照片调出来,递到他面前。
这是他前几天在城东的‘鸿运赌场’赢钱的照片。据我所知,他挪用的公款,骗来的网贷,还有从其他亲戚朋友那里坑来的钱,大部分都藏在一个他自以为很安全的地方。
我当然是在瞎掰。
我不知道他把钱藏在哪,甚至不知道他还有没有钱。
但我赌,陈默这种人,最恨的就是被人当猴耍。
我赌他对我表哥的恨意,已经超过了对金钱的渴望。
果然,陈默看到照片,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从我手里拿过手机,放大照片,看着照片里周宏杰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好小子,欠着我的钱,自己却在外面花天酒地。
把他给我带回去。
陈默冷冷地对手下说。
两个壮汉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哀嚎求饶的表哥架了起来。
表哥惊恐地看着我,大喊：林念！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我充耳不闻。
陈默把手机还给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你的提议,我接受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让他把吃进去的钱,都吐出来。
07
我跟着陈默的车,来到了一处废弃的仓库。
仓库里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我那个好表哥,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仓库中央,嘴里塞着破布,满脸惊恐,呜呜地叫着。
几个黑衣大汉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整个场面充满了肃杀之气。
说实话,不害怕是假的。
我手心全是冷汗,但脸上必须保持镇定。
陈默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咔嚓,咔嚓,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示意手下把我表哥嘴里的布拿掉。
黑哥！黑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表哥一获得自由,立刻声嘶力竭地求饶。
陈默没理他,而是看向我。
人在这了,你想怎么问,随你。
我点了点头,走到表哥面前。
他看到我,眼神立刻变得怨毒。
林念！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联合外人来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省省吧。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力气骂人,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的手脚。
我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周宏杰,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把你偷我身份证贷款、偷房产证复印件抵押、还有挪用公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下来,签字画押。然后,把你骗来的、赌赢的钱,全都吐出来,还给黑哥。
那第二呢他咬牙切齿地问。
第二,我笑了笑,我就把手头所有的证据都交给警察。你诈骗、伪造文件,证据确凿。至于你和黑哥之间的债务纠纷,就让警察叔叔帮你们慢慢理清吧。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
他知道,一旦警察介入,他不仅要坐牢,陈默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陈默在旁边冷哼一声,打火机咔嚓一声合上。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一个大汉立刻会意,从旁边拎起一个铁桶,走到表哥面前,哗啦一声,一桶冰冷的盐水从头到脚浇了他个透心凉。
啊！
表哥发出一声惨叫。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细小的伤口,显然在我来之前,已经被招待过了。
盐水浸入伤口,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表哥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很快,纸和笔被拿了过来。
表哥颤抖着手,按照我的要求,把他的罪行一条条写了下来。
偷用林念身份证信息,在XX平台贷款三万元。
偷盗林念家房产证复印件,伪造担保协议,向陈默抵押借款二十万元。
挪用前公司公款十五万元。
诈骗亲戚朋友共计十万余元。
……
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签上名字,按了手印。
我看着那份写满罪状的认罪书,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钱呢陈默冷冷地开口,你把钱都藏哪了
表哥哆哆嗦嗦地说：在……在一个网络赌博平台的账户里……还有一部分,在我租的房子的床底下……
陈默立刻安排手下去取钱。
而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便不准备再待下去。
黑哥,认罪书我拿到了,剩下的就是你们之间的事了。我先告辞了。
我转身想走。
等等。
陈默叫住了我。
我回头,看到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林念,你很聪明,也很有胆量。
他盯着我的眼睛,像一只审视猎物的猛兽。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在‘鸿运赌场’赢了钱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他果然起了疑心。
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在诈他。
我脑子飞速旋转,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警察！都不许动！
十几个警察手持防暴盾牌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仓库里的所有人。
我、陈默、还有他的一众手下,全都愣住了。
而带队冲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哭天抢地的姑姑。
她指着我和陈默,声嘶力竭地对警察喊道。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他们绑架勒索我儿子！你们快把他们抓起来！
08
姑姑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陈默的手下们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想有动作,却被陈默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只是皱了皱眉,似乎对警察的到来并不意外,反而对姑ishi姑这出乎意料的救援感到有些好笑。
警察们迅速控制了场面。
我和陈默,以及他的手下,都被要求抱头蹲在地上。
姑姑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跑到她儿子身边,一边解绳子一边哭喊：儿啊！你受苦了！妈来救你了！
表哥看到警察,也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换上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指着我,对警察哭诉。
警察同志！是她！是林念这个毒妇！她嫉妒我,联合这帮黑社会绑架我,逼我写了假的认罪书！你们看,我浑身都是伤！
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被盐水浸泡后发红的伤口,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凄惨。
带队的警察是个中年男人,国字脸,不怒自威。
他扫视了一圈现场,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是你报的警
我摇了摇头。
不是我。
是我们报的！姑姑抢着说,我儿子失踪了一天,我们找不到人,就报警了！幸亏我们留了个心眼,在他手机里装了定位,才找到这里！你们要是不来,我儿子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中年警察点了点头,没有全信她的话,而是走到我面前。
你叫林念
是。
他们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我还没开口,表哥就在那边大喊：她是主谋！她跟那个黑社会头子是一伙的！
我懒得理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份刚刚到手的认罪书,递给警察。
警察同志,这是周宏杰亲手写的认罪书。
我平静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包括他如何偷我身份信息贷款,如何偷房产证复印件抵押,以及我们如何找到他,让他写下这份东西。
当然,我把陈默的角色,从高利贷债主美化成了被骗的受害人,把暴力逼供说成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
中年警察接过认罪书,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我手机里存的伪造贷款合同照片。
他眉头紧锁,转头看向周宏杰。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周宏杰眼神躲闪,矢口否认。
假的！都是假的！是他们逼我写的！他们打我！不信你们验伤！
姑姑也在一旁帮腔：对！我儿子是被冤枉的！林念就是个白眼狼,她看不得我们家好！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陈默的一个手下,就是之前去取钱的那个,突然举起手。
警察同志,我有话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厚厚一沓现金,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
这是我们刚从周宏杰的出租屋床底下找到的,一共十万块现金。还有这个U盘,里面是他登陆网络赌博平台的账号密码,警察同志可以查一下,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些钱,都是他骗我们黑……我们陈总的。
这一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证物证俱在,周宏杰的谎言不攻自破。
他看着那袋钱,脸色瞬间死灰,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姑姑也傻眼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中年警察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一挥手。
把周宏杰和他母亲,都带回局里！
至于你们……他看向陈默和我,涉嫌非法拘禁,也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警车呼啸着离开了仓库。
我、陈默、还有他几个手下,被分别关进了不同的审讯室。
我把我这边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又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我是受害者,是为了追回损失、拿到证据才不得已而为之。
几个小时后,我被放了出来。
警察告诉我,周宏杰已经全部招了。他涉嫌诈骗、盗窃、伪造文件等多项罪名,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我姑姑因为涉嫌包庇和报假警,也要被拘留。
而陈默那边,因为我一口咬定我们是合作追债,周宏杰身上的伤也都是些皮外伤,构不成轻伤,所以定性为非法拘禁,但情节轻微,加上他是受害人,最后只是被批评教育,罚了点款就放出来了。
我走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陈默正靠在他的车边抽烟,看到我出来,他掐灭了烟头,朝我走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没事。
你也没事。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谢了。他突然说。
谢我什么
在警察面前,没说我是放高利贷的。
我扯了扯嘴角：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吗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我眼前,那久违的血色字体,再一次,毫无征兆地,疯狂刷屏。
这一次,内容不再是简单的预警,而是一段触目惊心的信息。
【他不是普通的放贷人。他是一个庞大洗钱集团的白手套。他帮你,是因为他怀疑你拥有某种‘预知’能力,他想利用你,为他的集团规避风险！】
【千万不要跟他扯上关系！这个集团的背后,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你表哥挪用的那笔公款,就是属于这个集团的！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笔钱的窟窿,并且会查到你头上！】
09
血红的字体在我眼前疯狂跳动,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得我灵魂都在颤抖。
洗钱集团……白手套……亡命之徒……
这些只在电影里出现过的词汇,此刻却化作冰冷的现实,狠狠地砸向我。
我表哥挪用的,竟然是这种组织的钱！
而我,一个为了追回三万块网贷和房本复印件的普通女孩,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一脚踏进了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
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手脚冰凉。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陈默的声音将我从惊骇中拉回现实。
我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他之前看我时,那种玩味又审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在好奇,他是在评估。
评估我这个猎物的价值。
他怀疑我能预知,所以才会在仓库里问我,是怎么知道表哥在赌场赢钱的。
我之前的瞎掰,根本没有骗过他。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没什么,熬了一夜,有点累了。
上车,我送你回去。
他很自然地替我拉开车门,语气不容拒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也需要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车里,陈默没有再说话,只是专心开车。
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乱成一团。
血字预警说,那个集团很快就会查到我头上。
我该怎么办
报警
我拿什么去报警跟警察说我能看到未来,说陈默是洗钱集团的白手套他们不把我当成精神病才怪。
逃跑
我能逃到哪里去这个世界这么大,但对一个被这种组织盯上的人来说,可能又很小。
我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和无助。
以前对付表哥,我虽然也紧张,但心里有底,因为我知道他的底细,也知道法律是我的武器。
可现在,我的对手,是法律都难以触及的灰色地带,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
车子很快开到了我家楼下。
到了。陈默停下车。
我解开安全带,说了声谢谢,准备下车。
林念。
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看他。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黑色的卡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以后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打给我。
他的眼神很深邃,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这个城市,很多事情,警察是管不了的。
这句话,像是一句暗示,又像是一句警告。
我接过名片,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
我只是个普通人,惹不上什么麻烦。我故作轻松地说。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逃也似的下了车,快步走进单元楼。
直到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才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我爸妈还没醒。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惶的自己,感到一阵陌生。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是从我眼前出现血字预警开始还是从我那个该死的表哥跪在我家门口开始
我以为解决了表哥,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可现在我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开始。
我惹上的,是一个比表哥恶毒、危险一万倍的巨大漩涡。
而陈默,就是漩涡的中心。
他给我的名片,是橄榄枝,还是催命符
就在我心乱如麻的时候,镜子里,我的倒影旁边,那血红的字体,再一次浮现。
这一次,它不再是陈述句,也不是警告句。
而是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问句。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你表哥挪用的公款,属于黑哥背后的集团。】
【你猜,他们会怎么处理一个,知道了他们秘密的人】
10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是啊,他们会怎么处理一个知道了秘密的人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不会是请我喝茶聊天。
我颓然地坐在床边,一夜未眠带来的疲惫和刚刚经历的巨大冲击,让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该怎么办
我手里紧紧攥着陈默给我的那张名片,冰冷的边缘硌得我手心生疼。
打给他
向一个洗钱集团的白手套求助
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把自己彻底推向深渊。
可不找他,我又能找谁
血字预警虽然能让我提前知道危险,但它并不能给我一把枪,或者一个可以抵挡一切的盾牌。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预知,有时候只会增加更多的痛苦和绝望。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浑浑噩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我每天都在刷新闻,看有没有关于某个金融犯罪集团被捣毁的新闻,但什么都没有。
世界依旧平静,仿佛那晚在警察局和废弃仓库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催收电话没有再打来。
我爸妈因为解决了表哥的事情,心情好了很多,开始张罗着给我做各种好吃的,想给我补补。
看着他们一无所知的笑脸,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正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第三天,我强打精神去上班。
刚到公司楼下,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边,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陈默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上车。
他的语气依旧是不容置喙。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不止他一个人,后座还坐着两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比陈默手下那些混混更危险、更专业的气息。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车流。
找我什么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陈默没有回答我,而是从旁边拿过一个平板电脑,递给我。
屏幕上,是一份人物资料。
照片上的人,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
王志成,宏发集团的副总。陈默言简意赅地介绍,我们怀疑,他私下里跟我们的对家有接触,准备出卖公司的核心资料。
我看着他,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需要你,帮我们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确认他到底会不会背叛。
我瞬间明白了。
他果然是来试探我预知能力的。
这是一个局。
如果我说王志成会背叛,而他最后真的背叛了,那我就坐实了自己先知的身份,从此被他们彻底绑定。
如果我说他不会,或者说我不知道,他们会信吗
恐怕只会觉得我不合作,下场可能会更惨。
我看着平板上王志成的照片,大脑飞速运转。
我该怎么选
就在我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我眼前,血红的字体,再一次浮现。
这一次的预警,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不要答应！这是一个陷阱！】
【王志成是他们故意放出的诱饵,他根本不是叛徒！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宏发集团的另一个高管！】
【他们让你指认王志成,就是想让你交出一份‘投名状’！一旦你指认了错误的人,他们就会以此为借口,说你判断失误,给集团造成了损失,然后……】
后面的话没有显示出来,但那省略号,却比任何文字都更让我感到恐惧。
他们会……杀了我。
或者用更残忍的方式,让我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
好恶毒的计策！
他们根本不是在试探我,他们是在给我挖一个必死的坑！
我捏着平板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冷汗,一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
我抬起头,迎上陈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脏狂跳。
现在,轮到我做出选择了。
是生,是死,就在我接下来的一念之间。
11
怎么样
陈默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死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后座那两个西装男的视线,也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羔羊,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后退一步,同样是粉身碎骨。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我不能说王志成是叛徒,那会正中他们的下怀。
我也不能直接说我不知道,那会让他们觉得我毫无价值,并且不合作。
我必须给出一个,既能保住我的命,又能让他们暂时相信我,并且对我能力的边界产生模糊认知的答案。
我将平板还给陈默,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困惑。
我……看不出来。
陈默的眉头微微皱起。
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演看起来天衣无缝,我能看到的,是一些很模糊的、关于‘结果’的碎片。比如,我能看到我表哥最后会身败名裂,会让我家陷入债务危机,所以我知道他是个骗子。
我顿了顿,组织着语言,把这套现编的能力设定说得更圆满。
但是,这种‘看见’,是非常被动的,而且只在跟我有直接、重大利害关系的事情上,才有可能触发。它不是万能的,我没办法像看水晶球一样,去看一个跟我毫不相干的人的未来。
我摊了摊手,露出一丝苦笑。
所以,你让我看这个王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感觉不到。可能……是因为他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吧。
这套说辞,是我在极短时间内能想出的最好托词。
它既解释了我为什么能预知表哥的事情,又合理化了我为什么看不透王志成。
最关键的是,它给我的能力加上了被动触发和利益相关两个限制条件,让对方无法随心所欲地利用我。
我说完,紧张地观察着陈默的反应。
他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眼神里充满了思索。
车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他信了几分。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笑了。
有意思。
他转头对后座的两个人说：看来,我们找到的,不是一个万能的预言家,而是一个‘被动型危机预警器’。
后座的人没有说话,但气氛明显松动了一些。
陈默重新看向我,眼神里的压迫感少了一些,多了一丝像是看待稀有物品的玩味。
也就是说,只有当一件事可能对你造成直接伤害的时候,你才能提前感知到
我立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用力点头。
可以这么理解。而且非常模糊,有时候只是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很好。
陈-默-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把车开到一个咖啡馆门口,停下。
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那王总的事……我故作担忧地问。
不关你的事了。
我如蒙大赦,立刻推门下车。
直到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我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还在发软。
我活下来了。
我靠着墙,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虚脱。
我成功地骗过了他们,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但我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们对我这个危机预警器的兴趣,绝不会就此停止。
我必须想办法,彻底摆脱他们。
我回到公司,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快下班的时候,我收到了陈默发来的一条短信。
【王志成被处理了。】
短短六个字,看得我心惊肉跳。
即便知道王志成只是个诱饵,看到这六个字,我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他果然是叛徒】我试探性地回了一句。
很快,陈默的回复过来了。
【不,他不是。但有时候,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看到这条短信,我彻底明白了。
他们根本不在乎王志成是不是叛徒,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叛徒来杀鸡儆猴,或者达成某种内部的政治目的。
而我,就是那把他们原计划用来杀鸡的,差点把自己也割喉的刀。
这个集团的冷血和残酷,远超我的想象。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表哥的认罪书！
那份原件,还在警察局的案卷里！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挪用了前公司的公款十五万！
而那家公司,很可能就是这个洗钱集团控制的空壳公司之一！
这是一个线索！一个可以把他们牵扯出来的,最重要的线索！
12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我心中的阴霾。
我不再是一个只能被动挨打的受害者,我手里,握着一枚可能引爆他们的炸弹！
我必须拿到那份认罪书的复印件！
下班后,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当初处理我案子的那个警察局。
负责我案子的,还是那位国字脸的中年警察,他姓张。
我找到他,说明了来意。
张警官,您好,我是林念。关于我表哥周宏杰的案子,我想申请复印一下他那份认罪书,作为我后续向他提起民事诉讼的证据。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张警官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可以,你跟我来办个手续。
手续很顺利,几分钟后,我就拿到了一份盖着与原件核对无异红章的认罪书复印件。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心脏砰砰直跳。
走出警察局,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来,我需要验证,周宏杰之前就职的那家鸿程贸易有限公司,到底是不是那个集团的产业。
我没有动用私家侦探,那太容易暴露。
我用自己的方式,在网上查询这家公司的信息。
工商信息显示,这是一家注册资本很高,但实缴资本为零的典型空壳公司。法人代表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名字。
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但我没有放弃。
我利用周末的时间,去了鸿程贸易的注册地址。
那是一栋高级写字楼,但公司铭牌上,根本没有鸿程贸易的名字。
我伪装成应聘者,向大楼的保安打听。
保安告诉我,这个楼层确实曾经有一家叫鸿程的公司,但半年前就搬走了,神秘得很,员工没几个,但老板看起来都很有钱的样子。
线索在这里断了。
我有些沮丧,但并不气馁。
既然明面上查不到,我就从暗处入手。
我再次联系了那个私家侦探,只让他帮我查一件事——我表哥周宏杰,在入狱前,除了陈默,还和哪些道上的人有过来往。
钱花了不少,但消息很快就来了。
侦探给了我一个名字——豹哥。
据说,这个豹哥,是城西一片的地头蛇,做的也是放贷的生意,而且,他和陈默是死对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慢慢成形。
我需要一个杠杆,一个能撬动陈默和他背后那个庞大集团的杠杆。
而豹哥,或许就是这个杠杆。
当然,这也是一步险棋。
我是在用一个火坑,去填另一个火坑。
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按照侦探给的地址,找到了豹哥的地盘——一家喧闹的酒吧。
我在酒吧的角落里坐下,点了一杯酒,然后给豹哥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我用一张新的匿名电话卡发的。
【想知道陈默的死穴吗想看他背后的靠山怎么把他像狗一样扔掉吗带上你的诚意,来XX酒吧,找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
发完短信,我删掉了所有记录,然后静静地等待。
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全是汗。
我不知道豹哥会不会来,也不知道他来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最危险的一件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一个身材魁梧,脖子上有道狰狞刀疤的男人,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走进了酒吧。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我身上。
他就是豹哥。
他径直向我走来,在我对面的卡座坐下,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就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我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那份认罪书的复印件,推到他面前。
豹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拿起复印件,皱着眉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挪用鸿程贸易有限公司公款十五万元这一条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我微微一笑,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充满了神秘感。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这家‘鸿程贸易’,是陈默背后那个集团,用来走账的无数个‘水龙头’之一。
而现在,这个水龙头,被一个叫周宏杰的蠢货,给拧坏了。
我看着豹哥震惊的表情,抛出了我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诱饵。
你说,如果这份东西,被递到纪委,或者递到那个集团最高层的手里……
陈默这个办事不力的‘白手套’,会有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