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朱墙玉碎:凤影承乾 > 第一章

1
天启二十三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早。
紫禁城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琉璃瓦上的积雪折射着冷光,衬得红墙愈发深沉,像一道永远跨不过的樊笼。
长春宫的偏殿里,沈清辞正临窗看书。她穿着一身石青色宫装,领口绣着暗纹兰草,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支玉簪绾起,素净得像幅水墨画。檐角的雪水顺着冰棱滴落,在窗台上砸出细小的声响,她却仿佛未闻,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静女其姝四个字。
小主,喝杯热茶暖暖吧。贴身宫女挽月端来一盏姜茶,看着自家主子清瘦的侧脸,忍不住叹气,这雪下得紧,御花园的红梅该开了,不如去走走总在屋里闷着,仔细伤了身子。
沈清辞合上书,接过茶盏,暖意顺着指尖蔓延:不去了,免得撞见不想见的人。
她是去年入宫的才人,父亲是边关小吏,家世平平,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像株不起眼的兰草,不争不抢,却也安稳。可这份安稳,在三天前被打破了——太后突然下旨,让她搬到长春宫,协助新晋的容嫔打理宫务。
容嫔苏氏,是今年最得宠的妃嫔,父亲是当朝太傅,家世显赫,性子却骄纵得很。让她这个没根基的才人去协助,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小主,您就是太好性子了。挽月替她不平,那容嫔明摆着是想拿您立威,昨天还故意支使小厨房给您送了碗冷掉的燕窝……
无妨。沈清辞淡淡一笑,一碗燕窝而已,冻不着我。她看向窗外,雪花落在梅枝上,簌簌有声,这宫里,最不值钱的是脾气,最值钱的是活着。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伴随着宫女尖利的通报:容嫔娘娘驾到——
沈清辞起身相迎,刚走到门口,就见苏容嫔穿着一身石榴红宫装,珠翠环绕,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像团烈火般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还有几位低位份的嫔妃,显然是特意带着人来视察的。
沈才人倒是清闲。苏容嫔扫了眼桌上的书卷,语气带着轻蔑,本宫让你清点库房的账目,你倒是好,在这里读起闲书来了。
回容嫔娘娘,账目已清点完毕,呈在您的偏殿了。沈清辞屈膝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哦苏容嫔挑眉,那本宫倒要问问,库房里少了的那匹云锦,你查出来是谁拿的了
挽月脸色一白。那匹云锦前天还在,昨天突然不见了,库房钥匙只有容嫔和沈清辞有,明摆着是栽赃。
沈清辞却依旧平静:回娘娘,臣妾已经查过,云锦并未丢失,只是被管事嬷嬷收进了内库,说是天冷了,想给娘娘做件新披风。她顿了顿,抬眸看向苏容嫔身后的一位常在,李常在前天来库房借金线,想必也看到了吧
被点名的李常在愣了一下,随即慌忙点头:是、是,臣妾那天确实见着了,嬷嬷还说那云锦颜色正,衬容嫔娘娘呢。
苏容嫔的脸色僵了僵,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沈才人竟如此伶牙俐齿。她冷哼一声:算你识趣。既然账目清了,就去把御花园的雪扫了,本宫明天要去赏梅。
这分明是故意刁难——御花园那么大,只让沈清辞带着挽月去扫雪,天亮也扫不完。
几位低位嫔妃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其中一位穿着杏色宫装的嫔妃,却悄悄皱了皱眉,正是前不久失了势的婉仪陈氏。
娘娘,沈清辞却应了下来,语气依旧平静,臣妾遵旨。只是臣妾力气小,怕是要扫到深夜,若惊扰了娘娘休息,还望恕罪。
苏容嫔没想到她真敢接,噎了一下,甩甩袖子:不必啰嗦,退下吧。
等人走后,挽月气得眼圈发红:小主!您怎么能答应她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沈清辞拍了拍她的手,走到窗边,看着苏容嫔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她要立威,我便给她这个面子。只是这面子给了,里子也得拿回来。
她转身从妆匣里拿出一支银簪,簪头刻着细小的莲花:挽月,去把这个交给李常在,就说……多谢她今日仗义执言。
挽月虽不解,还是依言去了。
傍晚时分,沈清辞带着挽月在御花园扫雪。寒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挽月一边扫雪一边掉眼泪,沈清辞却一声不吭,手里的扫帚挥得稳稳的。
沈才人倒是好兴致。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清辞抬头,见陈婉仪带着个小宫女,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她穿着素色斗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像其他嫔妃那般张扬。
陈婉仪。沈清辞停下动作,微微颔首。
陈婉仪走上前,让宫女把食盒递给挽月:里面是刚炖好的羊肉汤,暖暖身子吧。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这样扫到天亮,身子哪吃得消。
多谢婉仪好意,只是……沈清辞看向远处的宫殿,容嫔的旨意,不敢违抗。
她的旨意是旨意,难道太后的懿旨就不是了陈婉仪轻声道,方才我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说这雪太大,怕伤了花木,让宫人明日再扫。你呀,就是太实诚了。
沈清辞心里一动,看着陈婉仪温和的眉眼,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屈膝行礼:多谢婉仪提点。
陈婉仪笑了笑:都是姐妹,客气什么。她看了眼沈清辞冻得发红的手,快回去吧,这宫里的雪,从来都不是靠扫帚能扫干净的。
说完,她便带着宫女离开了,斗篷的衣角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浅痕,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挽月捧着温热的羊肉汤,又惊又喜:小主,陈婉仪是不是……想帮我们
沈清辞看着陈婉仪远去的方向,端起一碗羊肉汤,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这宫里,敌人的敌人,或许就是朋友。
雪还在下,朱墙内的暗流,却已随着初雪,悄然涌动。沈清辞知道,这只是开始。要想在这深宫里活下去,甚至活得好,光靠不争不抢是不够的。她需要盟友,需要力量,需要在这玉碎宫倾的棋局里,走出自己的路。
2
雪停时,天已擦黑。沈清辞带着挽月回到偏殿,刚换下湿透的鞋袜,就见李常在的宫女捧着个锦盒来谢礼,说是感念沈才人赠簪之谊。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对成色上佳的玉镯,显然远超一支银簪的价值。
替我谢过李常在。沈清辞让挽月收了锦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李常在家世普通,在容嫔手下日子想必不好过,今日递的这步棋,是想结个善缘。
小主,这李常在倒是识趣。挽月擦着手炉,只是她位份低微,怕是帮不上咱们什么。
能在容嫔眼皮子底下递句话,就已是难得了。沈清辞拨了拨炭火,这宫里的路,得一步一步走,盟友也得一个一个交。
正说着,殿外传来脚步声,是太后宫里的掌事嬷嬷刘姑姑。沈才人,太后请您去暖阁说话。
沈清辞微怔,随即起身理了理衣襟:有劳姑姑。
跟着刘姑姑穿过抄手游廊,雪夜里的宫灯摇曳,将朱红宫墙映得忽明忽暗。沈清辞走得稳,心里却在思量——太后突然召见,是为了今日扫雪之事,还是另有深意
暖阁里暖意融融,太后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捻着一串紫檀佛珠。陈婉仪竟也在,正陪着说话,见沈清辞进来,微微颔首示意。
臣妾给太后请安。沈清辞屈膝行礼,姿态恭谨。
起来吧。太后抬了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哀家听说,今日容嫔让你去扫雪了
回太后,是臣妾自愿的,想着雪积厚了伤花木。沈清辞低眉顺眼,后来陈婉仪提醒,才知太后已有懿旨,是臣妾愚钝了。
太后轻笑一声,看向陈婉仪:你瞧,这孩子倒是会说话。她转而对沈清辞道,哀家知道你性子静,可这宫里,光静是不够的。你父亲在边关浴血奋战,你在宫里受了委屈,他若知道了,怕是要寒心。
这话里的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沈清辞心里一暖,叩首道:谢太后体恤,臣妾谨记教诲。
起来吧,赐座。太后让刘姑姑给她递了杯热茶,哀家听闻你账目算得好,前儿个尚功局的册子乱得很,你去帮着理理
沈清辞心头一震。尚功局掌宫闱女工、俸禄物资,是后宫实权部门之一。太后这是……要给她实权
陈婉仪在一旁笑道:沈才人细心,定能办好。前阵子我还愁尚功局的册子看不清呢,这下可算有指望了。
既如此,你就去吧。太后摆摆手,用心做事,哀家不看家世,只看能耐。
从暖阁出来,沈清辞握着那杯尚有余温的茶,指尖微微发颤。她明白了,太后这是要扶持自己,制衡日益骄纵的容嫔——毕竟容嫔的父亲太傅,与太后的母族素来不和。
沈才人恭喜了。陈婉仪追了出来,月光落在她素净的脸上,尚功局是好地方,只是水深,你需得谨慎。
多谢婉仪提醒。沈清辞真心实意地拱手,今日之事,也多谢你。
我说过,都是姐妹。陈婉仪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当年我刚入宫时,也得了位姐姐照拂,可惜……她没再说下去,只道,尚功局的掌事林嬷嬷是太后的老人,你去了多请教她,错不了。
送走陈婉仪,沈清辞站在雪地里,望着漫天星子。她想起刚入宫时,父亲叮嘱她藏锋守拙,平安就好,可如今看来,这深宫之中,藏锋便是钝,守拙便是死。
第二日,沈清辞去尚功局上任,刚到门口就被拦住了。容嫔的心腹、尚功局的副总管刘掌事叉着腰道:沈才人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容嫔娘娘有令,册子不用外人插手。
沈清辞没与她争执,只淡淡道:是太后让我来的,刘掌事要拦她扬了扬手里的令牌,那是太后亲赐的,上面刻着懿字。
刘掌事脸色一白,悻悻地让开了路。
尚功局的册子果然乱得厉害,账目与实物对不上的地方比比皆是,尤其是绸缎、珠宝等贵重物品,缺口更是惊人。沈清辞知道,这多半是容嫔借着身份之便,暗中克扣了。
她让小吏们把三年的册子都搬来,亲自核对。从早到晚,连饭都顾不上吃,指尖翻得发麻,眼睛也熬得发红。挽月心疼道:小主,歇会儿吧,这些册子哪能一天看完。
越乱越要快。沈清辞揉了揉太阳穴,容嫔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得抢在她动手前找到证据。
果然,傍晚时分,刘掌事带着几个宫女闯了进来,说是奉容嫔令,检查账目是否有误,实则想趁机销毁证据。
刘掌事这是要抗旨沈清辞将一本记着绸缎去向的册子紧紧抱在怀里,这是太后让我理的账,你要动,先问过太后的令牌。
刘掌事被她的气势镇住,一时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嬷嬷的声音:吵什么尚功局是算账的地方,不是撒野的地方!
林嬷嬷拄着拐杖走进来,目光如炬地扫过刘掌事:容嫔娘娘的意思,老奴知道了。但太后有旨,沈才人在此理事,谁也不许捣乱。刘掌事要是闲得慌,就去把库房的棉絮都翻出来晒晒,免得发霉。
刘掌事不敢违逆,只能灰溜溜地带人走了。
多谢林嬷嬷。沈清辞松了口气。
沈才人不必谢我,老奴是听太后的。林嬷嬷看着她手里的册子,这册子有问题
沈清辞点头,指着其中一页:您看,去年冬天,尚功局领了五十匹云锦,账上只记了三十匹出库,剩下的……
剩下的,怕是进了某些人的私库。林嬷嬷冷哼一声,沈才人是个明白人,老奴也就不绕弯子了。这尚功局的烂账,早该清了,只是前几任要么不敢管,要么被拉了下水。你若能理清,太后高兴,底下人也能喘口气。
沈清辞心头一动:嬷嬷的意思是……
老奴在尚功局待了三十年,谁干净谁不干净,心里有数。林嬷嬷凑近一步,声音压低,沈才人若信得过老奴,老奴愿助你一臂之力。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两人交握的手。一个是初露锋芒的低位嫔妃,一个是深藏不露的宫中老人,在这朱墙玉碎的深宫里,悄然结成了新的同盟。
沈清辞知道,这只是开始。前路纵有刀光剑影,她也必须走下去——为了自己,为了远在边关的父亲,更为了在这樊笼之中,争出一片能让自己站直的天地。
3
尚功局的烛火燃到深夜,映着沈清辞眼底的红血丝。她面前摊开的账册堆成小山,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在三月初六,紫檀木匣一对,去向不明那行字上停住。
挽月,去查这对木匣的领用人。她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挽月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本更陈旧的登记册:小主,查到了,领用人写的是‘容嫔娘娘宫里’,但签字的是刘掌事,没有容嫔的印鉴。
沈清辞冷笑一声。没有印鉴,便是私领。这对紫檀木匣是西域贡品,价值连城,容嫔竟如此大胆,连贡品都敢私吞。
林嬷嬷,您看。她将账册推给坐在对面的林嬷嬷。
林嬷嬷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半晌,重重一拍桌子:果然是她!前阵子西域使者还问起过这对木匣,皇上让内务府查,查来查去没下文,原来是被这丫头片子截了胡!
嬷嬷息怒。沈清辞按住她的手,现在打草惊蛇,怕是得不偿失。
林嬷嬷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你说得对。这容嫔仗着太傅撑腰,在宫里横行惯了,寻常的错处扳不倒她。这木匣是贡品,牵扯甚广,若能拿到确凿证据,定能让她吃个大亏。
证据就在这账册里。沈清辞指尖点过另一页,您看,去年冬天,尚功局领了二十匹蜀锦,账上说是给各宫做冬衣,可实际出库的只有十五匹。剩下的五匹,我查了领料记录,全是刘掌事以‘容嫔娘娘赏赐’的名义领走,给了她娘家的侄女。
林嬷嬷眼睛一亮:蜀锦是贡品,私赏宫外,这更是大罪!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这两笔账,单独看只是贪墨,合在一起,便是罔顾宫规、私占贡品,足够让容嫔脱层皮。
只是……沈清辞沉吟,这证据要如何呈上去直接交给皇上,怕是会打草惊蛇,容嫔背后有太傅,未必会真的受罚。
交给太后。林嬷嬷笃定道,太后正愁没由头敲打太傅,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叩声,是李常在的宫女:沈才人,我家小主说,容嫔娘娘在偏殿设宴,请您过去一趟。
沈清辞与林嬷嬷交换了个眼神。这时候设宴,多半没好事。
知道了,我这就去。沈清辞起身理了理衣襟,对挽月道,把那本记着木匣的账册收好,藏在……她凑近挽月耳边低语了几句。
容嫔的偏殿里觥筹交错,七八位嫔妃围着她说笑,见沈清辞进来,笑声戛然而止。
沈才人可算来了。容嫔端着酒杯,语气带着嘲讽,听说你在尚功局忙得很,连本宫的宴席都敢怠慢
回娘娘,臣妾在核对账目,来晚了,还望恕罪。沈清辞屈膝行礼,不卑不亢。
账目容嫔放下酒杯,眼神锐利,本宫倒要问问,你把尚功局翻了个底朝天,是想找出什么宝贝
娘娘说笑了,臣妾只是奉旨办事。沈清辞垂眸道。
奉旨容嫔冷笑一声,突然拍了拍手,两个小太监押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吏走进来,这人说,你指使他改账册,想栽赃本宫私吞贡品
那小吏是尚功局负责登记出库的,沈清辞见过几次。此刻他吓得面无人色,抖着嗓子道:是、是沈才人让我改的,她说……说改了就给我银子……
殿内一片哗然,几位嫔妃窃窃私语,看向沈清辞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挽月气得发抖:你胡说!我家小主什么时候……
挽月。沈清辞喝住她,抬眸看向容嫔,娘娘这是何意仅凭他一面之词,就想定臣妾的罪
一面之词容嫔拿出一本账册,扔在沈清辞面前,这上面的字迹,是不是你让他改的
沈清辞拿起账册,只见上面紫檀木匣的去向被改成了赏赐沈才人,旁边还有模仿小吏的签字。她心里冷笑,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娘娘,这字迹确实像他的,却少了个记号。沈清辞指着签字末尾,这位小吏写字,总爱在最后一笔带个小勾,您看这上面有吗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没有。那小吏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容嫔的脸色难看至极:你……
臣妾知道,有人不想让臣妾查账。沈清辞打断她,声音清亮,但臣妾是奉旨办事,若有人想阻挠,便是抗旨。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今日之事,臣妾会如实禀报太后,想必太后自有公断。
提到太后,容嫔的气焰矮了半截。她没想到这沈才人如此伶牙俐齿,竟反将了她一军。
算你厉害。容嫔咬着牙,来人,把这诬告主子的奴才拖下去,杖二十!
小吏哭喊着被拖了出去。沈清辞知道,这是容嫔杀人灭口。
既然宴席无趣,臣妾便先告退了。沈清辞屈膝行礼,转身离去。走出偏殿时,她仿佛能感觉到背后容嫔怨毒的目光。
回到尚功局,林嬷嬷迎上来:没事吧
没事。沈清辞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她急了,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嬷嬷,准备一下,我们去见太后。
暖阁里,太后听完沈清辞的禀报,看着那本记着木匣和蜀锦的账册,脸色沉了下来:太傅教出来的好女儿!竟敢私占贡品,还敢栽赃陷害!
太后息怒。陈婉仪递上一杯茶,容嫔骄纵,背后怕是少不了太傅的影子。此事若处置不当,怕是会让朝臣觉得后宫干政。
太后深吸一口气,看向沈清辞:你想怎么做
臣妾不敢妄议。沈清辞垂眸道,只是贡品关乎国体,私赏宫外更是触犯宫规,若不严惩,怕是难以服众。
太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刘姑姑,去请皇上过来。
皇上驾到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近来太傅在朝堂上处处与他作对,他正愁没由头敲打。听完太后的话,看着账册上的记录,皇上的脸色愈发阴沉。
传朕旨意,容嫔苏氏,私占贡品,罔顾宫规,降为容贵人,禁足长春宫三个月,闭门思过!皇上的声音带着怒意,太傅教导无方,罚俸一年,闭门反省!
旨意一下,满宫震动。谁也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沈才人,竟能扳倒盛宠一时的容嫔。
沈清辞站在暖阁角落,看着这一切,眼底平静无波。她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容贵人虽被禁足,太傅的势力仍在,深宫之中的争斗,远未结束。
但她不怕。从踏入这朱墙开始,她就没想过退缩。账册里的暗涌已经掀起,她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4
容嫔被降为贵人并禁足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后宫激起层层涟漪。有人暗自庆幸,有人兔死狐悲,更多的人则将目光投向了尚功局——那个看似柔弱的沈才人,竟藏着如此锋利的爪牙。
沈清辞却像没事人一样,每日照旧在尚功局核对账目,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林嬷嬷看着她将一本本理清的册子码放整齐,忍不住道:如今宫里人人都怕你,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怕的不是我,是太后和皇上的威仪。沈清辞蘸着朱砂笔,在一本账册的封皮上画了个小小的讫字,容贵人倒了,总会有人顶上,我们不过是借了势。
正说着,李常在带着宫女来了,手里捧着个食盒,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笑:沈才人,我做了些杏仁酥,想着你近日劳累,送来给你尝尝。
沈清辞让挽月接过,笑着道谢:劳你费心了。
李常在搓着手,犹豫了片刻才道:听说……淑妃娘娘昨日派人来尚功局,问起蜀锦的事
沈清辞抬眸。淑妃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向来与太傅一派不和,容贵人倒台,她怕是想趁机填补空缺。嗯,说是想给各宫分些新制的锦缎。
淑妃娘娘……李常在压低声音,她前儿个还问起你,说想请你去景仁宫坐坐呢。
这是示好的信号。沈清辞心里清楚,淑妃是想拉拢她,借她尚功局的便利,巩固自己的地位。
改日得空,定会去拜访淑妃娘娘。沈清辞没有直接应下,语气却留了余地。
李常在走后,林嬷嬷道:淑妃野心不小,你与她走近,怕是要被当成棋子。
棋子也有棋子的用处。沈清辞看着窗外新发的柳芽,这宫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淑妃需要有人帮她盯着尚功局的动静,我需要借她的势,挡掉些不必要的麻烦,各取所需罢了。
果然,不出三日,淑妃便以嘉奖沈才人理账有功为由,向皇上请旨,晋了她为婕妤,虽仍在尚功局理事,位份却实实在在地提了一阶。
晋封那日,沈清辞只在自己的偏殿摆了两桌小宴,请了李常在和陈婉仪。陈婉仪看着她鬓边新换的白玉簪,笑道:如今你也是有封号的人了,总算不用再看人脸色。
不过是多了层护壳罢了。沈清辞给她斟了杯酒,容贵人虽被禁足,她宫里的旧人还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扑。
你倒是警醒。陈婉仪饮了口酒,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说起容贵人,我倒想起件事。去年她生辰,太傅送了支孔雀蓝的步摇,说是前朝遗物,后来却没见她戴过,你说奇怪不奇怪
沈清辞心里一动。前朝遗物私自入宫,可是大罪。容贵人藏着不戴,多半是怕惹祸,可既是太傅所赠,说不定……
多谢婉仪提醒。她举杯与陈婉仪碰了碰,这杯我敬你。
宴席散后,沈清辞让挽月去查那支步摇的下落。三日后,挽月回来禀报,说容贵人被禁足前,曾让心腹宫女将一个锦盒送出宫,去向不明,只知那宫女是太傅府的远亲。
看来这步摇,果然是个烫手山芋。沈清辞指尖敲击着桌面,太傅敢把前朝遗物送入宫,要么是昏了头,要么……是另有所图。
林嬷嬷脸色凝重:若真是前朝遗物,那可就不是后宫争斗这么简单了。牵扯到前朝,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不能声张。沈清辞站起身,走到窗前,容贵人被禁足,太傅必定心急,说不定会想办法把步摇转移出去。我们只需盯着那个宫女,等着收网便是。
她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林嬷嬷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年轻的婕妤,心思之缜密,早已超过了许多深宫老人。
这日,沈清辞去给太后请安,恰逢淑妃也在。淑妃正陪着太后赏新到的牡丹,见她进来,笑着道:清辞来了快来看看这株‘姚黄’,开得真是娇艳。
沈清辞走上前,赞了几句,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淑妃腕上的玉镯——那玉镯质地温润,看着眼熟,倒像是李常在前几日送来的那对中的一支。
她心里了然,李常在这是两边下注,既不得罪自己,也想攀附淑妃。也好,这样的人,用着放心。
说起来,前几日我宫里的香料用完了,想去尚功局领些,却被告知今年的配额已尽。淑妃状似无意地提起,清辞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二
沈清辞知道,这是淑妃在试探她的态度。她笑道:淑妃娘娘放心,尚功局刚到了批新的龙涎香,是西域进贡的,我让人给您送去。只是按规矩,需登记在册,还望娘娘勿怪。
既给了好处,又守了规矩。淑妃满意地点点头:你办事,我自然放心。
从太后宫里出来,沈清辞让挽月去取龙涎香,自己则往尚功局走。路过御花园的假山时,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容贵人的心腹刘掌事,手里拿着个锦盒,神色慌张。
沈婕妤!刘掌事见躲不开,索性迎上来,扑通一声跪下,求您救救我家小主!
沈清辞挑眉:刘掌事这是做什么容贵人正在禁足,你私自来见我,就不怕罪加一等
奴婢不怕!刘掌事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支孔雀蓝的步摇,钗头镶嵌着细碎的宝石,一看便知不是凡物,这是太傅送给小主的步摇,奴婢听说……这是前朝遗物,小主被禁足后,太傅让奴婢把它送出宫,可奴婢不敢……这要是被发现了,是要灭九族的啊!
沈清辞看着那支步摇,眼底寒光一闪。果然来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她声音平静。
求您收留这步摇!刘掌事磕头如捣蒜,等风头过了,奴婢再想办法……
不可能。沈清辞打断她,私藏前朝遗物,我担不起这个罪。
刘掌事脸色惨白,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太傅让小主保管的账册,记录着他与几位大臣私分国库的证据!只要您肯帮忙,奴婢就把这个给您!
沈清辞看着那张纸,心跳骤然加速。这才是真正的獠牙!太傅不仅私藏前朝遗物,竟还敢私分国库,这是要谋反的节奏!
她接过账册,快速翻了几页,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太傅的,记录得清清楚楚。
步摇我可以暂时替你收着。沈清辞将账册和步摇都收好,但你要听我的吩咐,按我说的做。
刘掌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应下。
看着刘掌事匆匆离去的背影,沈清辞握紧了手中的锦盒。她知道,这一次,她抓住的不是容贵人的把柄,而是足以撼动朝堂的惊雷。
深宫的棋局,已经悄然换了新局。而她,不再是棋盘边缘的小卒,而是握着关键棋子的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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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掌事走后,沈清辞立刻带着锦盒回了尚功局,将账册与步摇交给林嬷嬷保管。嬷嬷,把这些藏在最隐蔽的地方,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能动。
林嬷嬷看着账册上的记录,吓得手都在抖:我的天爷,太傅竟敢做这等掉脑袋的事!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所以才要慎之又慎。沈清辞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这账册牵连甚广,若是贸然呈上去,怕是会打草惊蛇,甚至引来杀身之祸。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太傅府的方向,太傅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我们得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林嬷嬷点头:你说得是。只是刘掌事可信吗万一她是故意设局……
她不敢。沈清辞语气笃定,那账册是太傅的催命符,她若敢造假,第一个死的就是她。况且,容贵人还在禁足,她想保自己和小主,只能投靠我们。
话虽如此,沈清辞还是加派了人手盯着刘掌事,确保她不会与太傅府再有私下来往。
几日后,宫中传出消息,容贵人在禁足期间不慎落水,虽被救了上来,却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沈清辞听到消息时,正在给太后汇报尚功局的用度,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倒是可怜。太后放下佛珠,语气平淡,禁足期间,也该安分些。
沈清辞知道,这落水定是太傅的手笔,一来是想借病让容贵人脱离禁足,二来怕是想试探宫中的反应。她轻声道:太后仁慈,不如让太医多去照看照看
太后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倒是心善。也好,就依你。
从太后宫里出来,沈清辞径直去了景仁宫。淑妃正坐在廊下喂鱼,见她进来,笑着招手:清辞来得正好,刚炖好的燕窝,尝尝
沈清辞坐下,接过燕窝,状似无意地提起:听说容贵人病了,淑妃娘娘可要去看看
淑妃舀燕窝的手一顿,冷笑一声:一个失了势的贵人,有什么好看的怕是她自己也没脸见人。
话虽如此,沈清辞轻轻搅动着燕窝,但她毕竟是太傅的女儿,如今病着,太傅怕是会心疼。
淑妃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你是说……太傅会借机生事
不好说。沈清辞放下
spoon,前几日我见容贵人宫里的刘掌事,鬼鬼祟祟地往宫外递东西,不知是不是与太傅府有关。
淑妃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你看清楚了
隔着远,不敢确定。沈清辞恰到好处地露出犹豫,只是觉得奇怪,禁足期间,按说不该有宫外的消息传来才是。
淑妃沉默片刻,道:此事我知道了。你放心,若真有什么异动,我不会坐视不理。她与太傅是死对头,自然不希望容贵人翻身。
沈清辞要的就是这句话。她需要淑妃在明面上牵制太傅,给自己争取时间。
又过了几日,边关传来急报——北狄入侵,守军节节败退,请求朝廷速发援兵。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动。皇上召集群臣议事,太傅却力主议和,还推荐了自己的门生担任议和使。
太傅这是想趁机安插人手陈婉仪在御花园偶遇沈清辞,忧心忡忡地说,那门生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让他去议和,不是把边关将士往火坑里推吗
沈清辞望着飘落的花瓣,轻声道:他不止想安插人手,怕是还想借议和之名,与北狄做些交易。账册上记着太傅曾与北狄私下往来,倒卖军粮,这议和,说不定就是他的下一步棋。
那可怎么办陈婉仪急道,皇上若是听了他的……
皇上不会听的。沈清辞语气平静,北狄豺狼成性,议和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皇上心里比谁都清楚。她顿了顿,看向陈婉仪,婉仪,你父亲曾在边关任职,认识的将领中,可有能担大任的
陈婉仪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想……举荐良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沈清辞点头,太傅想借边关之事做文章,我们就偏要让他的算盘落空。
陈婉仪想了想,道:镇西将军赵毅,勇猛善战,且忠心耿耿,我父亲常说他是难得的将才。只是他性子耿直,得罪了不少人,一直被闲置在京。
就是他了。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能否设法将赵将军的战功与近况,呈给皇上
陈婉仪点头:我试试。我母亲与皇上的乳母有些交情,或许能递进去。
两人约定好,分头行事。沈清辞则回到尚功局,让林嬷嬷仔细核对近几年的军粮账目——她记得账册上有太傅倒卖军粮的记录,若能找到对应的账目,便是铁证。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嬷嬷果然在三年前的旧账中,找到了几笔去向不明的军粮记录,领用人虽写着边关急需,却没有兵部的印鉴,签字的赫然是太傅府的管家。
找到了!林嬷嬷激动得声音发颤,有了这个,再加上那本账册,看他还怎么抵赖!
沈清辞将账目收好,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时机,差不多到了。
这日,皇上在朝堂上再次商议边关之事,太傅依旧力主议和,言辞恳切,引得不少大臣附和。就在皇上犹豫不决时,内侍突然呈上两份奏折——一份是陈婉仪母亲托人转呈的,举荐赵毅为帅;另一份,则是沈清辞通过太后递上去的,附上了那几笔可疑的军粮账目。
皇上看完奏折,又看到账目,脸色瞬间铁青。他猛地将奏折拍在案上:太傅!你还有何话可说!
太傅看到账目,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地:皇上明鉴!这是诬陷!是有人故意栽赃老臣!
栽赃皇上冷笑一声,命人将太傅府的管家带上来。那管家早已被沈清辞安排的人控制,见了账目,立刻招认了当年受太傅指使,倒卖军粮给北狄的事。
铁证如山,太傅面如死灰。
皇上当即下令,将太傅打入天牢,彻查其党羽。同时下旨,任命赵毅为镇西大将军,即刻领兵出征。
消息传回后宫,犹如惊雷乍响。所有人都没想到,扳倒权倾朝野的太傅的,竟是尚功局的沈婕妤。
淑妃第一时间派人送来贺礼,语气亲热得仿佛她们是多年的姐妹。李常在更是跑前跑后,忙里忙外,生怕落了后。
沈清辞却异常平静,她让人将那本记录太傅私分国库的账册与孔雀蓝步摇,一并交给了太后。这些,想必太后自有处置。
太后看着她,眼神复杂: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忌惮你的手段
臣妾所做的,都是为了大清,为了皇上。沈清辞屈膝行礼,若皇上因此忌惮,臣妾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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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罢了,这些东西,哀家会交给皇上。你放心,哀家会替你说话。
沈清辞知道,经此一事,她在后宫的地位彻底稳固了。但她也清楚,太傅虽倒,他的党羽并未完全清除,深宫之中的暗流,只会更加汹涌。
夜深人静时,沈清辞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残月。她想起刚入宫时的小心翼翼,想起与陈婉仪、林嬷嬷的相互扶持,想起那些藏在账册与朱墙后的刀光剑影。
这条路,她走得步步惊心,却也步步坚定。
小主,该歇息了。挽月端来安神汤。
沈清辞接过汤,轻声道:挽月,你说,这宫里的雪,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停呢
挽月愣了愣,笑道:等春天来了,雪自然就停了。
沈清辞看着汤碗里自己的倒影,轻轻笑了。是啊,春天总会来的。哪怕前路还有更多的风雨,她也会一步步走下去,直到看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晴空。
6
天启二十五年的上元节,紫禁城的宫灯比往年更盛。沈清辞站在太和殿前的白玉阶上,望着漫天璀璨的烟火,鬓边那支孔雀蓝步摇在灯火下流转着温润的光——那曾是太傅谋逆的罪证,如今被她收在妆匣,成了警醒前路的印记。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是陈婉仪。她如今已是婉妃,与沈清辞并肩站着,手中捧着一盏琉璃灯,笑道:今年的灯,比那年初雪时亮多了。
沈清辞回眸,望见她眼底的暖意。那年初雪,她在御花园扫雪,是陈婉仪递来一碗羊肉汤,那句宫里的雪,从来不是靠扫帚能扫干净的,成了她们同盟的开端。如今想来,深宫里的路,从来不是一人能走稳的。
林嬷嬷从殿内出来,手里捧着新拟的尚功局章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是这几年她们一点点厘清的规矩。小主,淑妃娘娘和李婕妤在里面等着呢,说是要陪您猜灯谜。
沈清辞接过章程,指尖拂过公允二字。当年容嫔的贪墨,太傅的谋逆,皆因私欲凌驾于规矩之上。如今尚功局的账目清明,后宫用度井井有条,靠的从不是权谋,而是守住本心的坚定。
淑妃与李婕妤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曾几何时,她们或相互试探,或暗藏机锋,可在一次次共对风雨后,早已明白——朱墙之内,敌人未必是敌人,盟友亦不止于利益。就像此刻,她们并肩望着烟火,眼底皆是对安宁的珍惜。
烟火渐歇,月光洒满朱墙。沈清辞想起刚入宫时,父亲说平安就好,那时她以为平安是不争不抢,如今才懂,真正的平安,是在玉碎宫倾的漩涡中,守住自己的道,护得住想护的人。
她曾借太后之势,却未沦为傀儡;曾用权谋反击,却未失却底线;曾与众人结党,却未同流合污。那些藏在账册里的锋芒,那些玉阶下的隐忍,那些深夜里的筹谋,终究不是为了权力巅峰的孤寒,而是为了让这朱墙之内,少些无辜的玉碎,多些安稳的灯火。
清辞。陈婉仪碰了碰她的手肘,指向天边的圆月,你看,今晚的月亮多亮。
沈清辞抬头,月光落在她眼中,澄澈如洗。这深宫是樊笼,也是道场,磨去了她的青涩,却未磨掉她的初心。那些与她一同走过风雨的女子,她们的身影交叠在月光下,宛如一道道凤影,承托着彼此,也照亮了这红墙深处的长夜。
或许,这便是凤影承乾的真意——非一人独揽乾坤,而是无数女子在命运的棋局中,以智慧为刃,以情义为甲,于玉碎之际,共铸坚墙,让每一份微光,都能在朱墙之内,长久地亮下去。
月光下,她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与朱红宫墙融为一体。风吹过,带来远处的欢声笑语,那是新的希望,在她们守护的安宁里,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