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战神镇守边关十年。
他却为了百姓,将我送上敌国暴君的枕边。
再相见,我是暴君身怀龙种的宠妃。
他是我脚下摇尾乞怜的阶下囚。
他跪在我面前,用十年的旧情求我退兵。
我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意盈盈。
可以啊!你把我腹中孩儿的亲爹剐了,我便退兵。
1
我当着他的面,将安胎药一饮而尽……
你喝了什么
他的声音在发抖,那张俊朗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慌的情绪。
我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十年,也恨了十年的男人。
凌玄。
大夏的战神。
也是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罪人。
沈念!你疯了!他想冲上来,却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
疯我轻笑出声,指尖抚过依旧平坦的小腹,我清醒得很。
凌玄,你听好了。
家国大义,儿女情长,你分得清孰轻孰重。
我,也分得清。
我的孩子,与你的国,你的民,孰轻孰重,我今日便给你一个答案。
我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声阴冷的轻笑。
好一个精彩的答案。
身着玄色龙袍的男人缓步走入,身后跟着一众噤若寒蝉的宫人。
萧诀。
敌国暴君,也是我现在名义上的男人。
他走到我身边,旁若无人地将我揽入怀中,大手覆上我的小腹。
爱妃动了这么大的气,也不怕伤了我们的皇儿。
他的语气温柔,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凌玄。
凌玄的瞳孔骤然紧缩,死死地盯着我腹部那只手,眼里的不忍瞬间化为滔天的恨意与屈辱。
暴君!你放开她!
放开萧诀笑了,笑声低沉而危险,凌玄,你是不是忘了。
是你在城下兵败,是你将她作为降礼,亲手送到朕的龙床上的。
如今,她是朕的女人,她腹中的,是朕的龙裔。
你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对朕的皇后说三道四
皇后
我心头一跳。
凌玄更是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如纸。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
却听萧诀在我耳边轻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我听清。
刚刚那碗安胎药,味道如何
我的身子,瞬间僵住。
2
萧诀的目光将我牢牢困在其中。
他什么都知道。
那碗根本不是什么堕胎药,只是寻常的安胎药。
我不过是想赌一把,赌凌玄心中对我是否还有一丝愧疚。
现在看来,我赌赢了,也赌输了。
他有不忍,却终究没有为了我,选择放弃他的家国。
陛下说笑了,自然是极好的。我稳住心神,靠在萧诀怀里,笑得愈发娇艳。
萧诀捏了捏我的下巴,眼底的玩味更深。
那就好。
来人,把凌将军带下去,好生照料,别让他死了。
朕还等着他,看我们皇儿的百日宴呢。
凌玄被拖拽下去,那双赤红的眼睛,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心上。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萧诀才松开我。
沈念,你很有趣。
他坐在主位上,支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我。
比朕后宫里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蠢女人,有趣多了。
所以,朕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我垂眸:陛下的机会,臣妾怕是接不住。
不,你接得住。
他话锋一转。
朕听说,凌玄在国内早已定下婚约,对方是当朝丞相的独女,白若雪
我的心,猛地一沉。
白若雪。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在我心上扎了十年。
十年前,凌玄初上战场,丞相府悔婚,他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是我,陪着他,一步步从无名小卒,爬到了战神的高位。
如今他功成名就,丞相府又想把女儿嫁过来了。
而我,就成了那块碍眼的绊脚石。
陛下想做什么
萧诀笑而不语,只拍了拍手。
殿外,一个穿着大夏服饰的女子被带了进来。
她身姿窈窕,容貌清丽,眉宇间带着一股自小养尊处优的傲气。
正是白若雪。
她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嫉妒与不屑。
沈念你竟敢……竟敢珠胎暗结,怀上暴君的孩子!
她转向萧诀,盈盈下拜。
陛下,此女水性杨花,不知廉耻,根本不配留在您身边!
她与凌玄哥哥青梅竹马,十年相伴,谁知是不是早就暗中勾结,想做您身边的细作!
萧诀挑眉,看向我。
爱妃,她说你是细作,你怎么看
我笑了。
陛下,她说得对。
白若雪一喜。
萧诀也来了兴趣。
我缓缓走到白若雪面前,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是细作。
我将大夏的兵防图,凌玄的作战计划,全都告诉了陛下。
所以,大夏才会一败涂地,你的凌玄哥哥,才会成为阶下囚。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白若雪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
3
你……你胡说!
白若雪的声音尖利,带着一丝颤抖。
凌玄哥哥智勇双全,大夏固若金汤,怎么可能因为你一个女人就……
为什么不可能我打断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惊恐的眼睛。
你以为,他那战无不胜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你以为,那一场场以少胜多的奇迹,真是天神相助
白小姐,你远在京城,自然不知道边关的十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我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大殿。
那些曾经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沙盘前的无数个不眠之夜。
我执笔画下图纸,他蹙眉聆听。
此地山势险峻,可设伏兵。
敌军粮草必经此道,可断其后路。
凌玄,骄兵必败,你需……
那些话,犹在耳边。
而那个曾对我言听计从的男人,却亲手将我送上了绝路。
只因为,他需要一场悲壮的失败。
来换取朝堂的同情,来为他日后东山再起铺路。
也为了,除掉我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女人,好迎娶他高贵的未婚妻。
何其可笑。
沈念,你这个毒妇!
白若雪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了,猛地站起来,扬手就要打我。
巴掌还没落下,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腕。
萧诀不知何时走到了我们身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若雪,手下微微用力。
啊!
白若雪痛呼出声,手腕弯折着。
在朕的面前,动朕的女人
萧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看来,大夏的丞相,没有教好自己的女儿什么是规矩。
他甩开白若雪,后者狼狈地跌倒在地。
陛下饶命!臣女知错了!
白若雪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我冷眼看着。
这就是凌玄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脆弱,愚蠢,不堪一击。
萧诀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递给我一枚小巧的令牌。
令牌通体墨黑,刻着一只狰狞的兽首。
这是玄甲卫的令牌。
见此令,如见朕亲临。
后宫无聊,朕许你随时出宫,去看看这北牧的江山。
或者,去天牢里,看看你的老情人。
我接过令牌,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我明白,这不是赏赐,是试探。
萧诀想看看,我这把刀,究竟有多锋利。
也想看看,我的心,究竟有多狠。
多谢陛下。
我收起令牌,对着地上的白若雪微微一笑。
白小姐,看来,你得在我这儿,多住些时日了。
正好,我宫里缺个奉茶的宫女。
就由你来吧。
白若雪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屈辱与不敢置信。
4
天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朽的气味。
我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走在狭长的甬道里。
玄甲卫的令牌很好用。
狱卒们见到我,纷纷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阻拦。
我推开最深处那间牢房的门。
凌玄被铁链锁在墙上,一身囚服,头发散乱,早已没了往日战神的风采。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看到是我,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化为浓浓的恨意。
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
我将灯笼挂在墙上,走到他面前。
看你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我很高兴。
他冷笑:沈念,你得意不了多久的。等我大夏的援军一到,定会踏平这里,将你和那暴君千刀万剐!
援军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凌玄,你还真是天真。
你以为,你兵败的消息传回京城,他们会派援军来救你这个败军之将
他们只会立刻推举出新的‘战神’,来取代你的位置。
至于你,还有你手下这几万将士的性命,在那些大人物眼里,一文不值。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我俯下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猜,下一个取代你的人,会是谁
是你最看不起的副将,张谦还是你一直提防的骠骑将军,李牧
data-fanqie-type=pay_tag>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你那套引以为傲的‘八门金锁阵’,其实有个致命的破绽。
就在‘生门’和‘死门’交替的那个瞬间。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过一个人。
我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满意地笑了。
现在,你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了吗
他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是你……是你出卖了我!
对,是我。
我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仅出卖了你的战术,还出卖了你的所有。
你不是说家国大义,儿女情长,孰轻孰重吗
现在我告诉你,在我的仇恨面前,你的家国大义,一文不值!
我欣赏着他崩溃的表情,心中畅快淋漓。
十年来的所有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释放。
我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身后,却传来他嘶哑的声音。
你以为你赢了沈念,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萧诀是真的爱你你以为你肚子里的,真是他的龙种
他知道,沈念。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知道什么
凌玄抬起头,脸上是一种诡异的、混杂着报复与怜悯的笑容。
他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是我的。
5
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我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凌玄看着我的反应,笑得更加疯狂。
我说,你肚子里的,是我的种!
在你被送去和亲的前一夜,你喝醉了,不记得了吗
我把你送上萧诀的床,既是为了家国,也是为了……给你和我们的孩子,找一个最高贵的身份。
沈念,我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他知道我怀着他的孩子,却还是亲手把我送给了另一个男人。
这算什么保护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羞辱!
我冲回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凌玄!你这个畜生!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他任由我发泄,眼中却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得意。
现在你知道了萧诀他根本不是爱你,他是在利用你!利用你肚子里的孩子来羞辱我,来打击我大夏的军心!
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棋子……
是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萧诀的纵容,他的玩味,他给我令牌,让我去看凌玄……
他不是在试探我的忠心,他是在欣赏一出好戏。
一出,我亲手报复自己孩子亲生父亲的戏码。
他早就知道真相,却冷眼旁观。
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上演着可悲的复仇。
我松开凌玄,一步步后退,浑身冰冷。
我不是棋手。
我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我是他们男人之间角力的战场,是那个最可悲的笑话。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天牢,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回到宫殿,萧诀正坐在窗边,悠闲地品着茶。
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点也不意外。
见过了
他放下茶杯,朝我招了招手。
过来。
我僵在原地,没有动。
他也不恼,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
看来,凌玄都告诉你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为什么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戳穿我
戳穿你
他笑了,伸手抚上我的脸颊。
那多没意思。
朕的皇后,怀着敌国将军的孩子,却以为是朕的龙种,还要当着朕的面,逼孩子的亲爹去死。
这么精彩的戏,百年难遇。
朕,怎么舍得让它提前落幕呢
他的指尖冰凉,像一条毒蛇,在我皮肤上游走。
我只觉得一阵反胃。
原来我所有的恨,所有的报复,在他眼里,都只是一场供他消遣的戏剧。
6
我看着萧诀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心中的恨意,第一次超过了对凌玄的恨。
这两个男人,一个虚伪,一个残忍。
他们都把我当作战利品和玩物。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反而笑了。
陛下说得是,这么精彩的戏,的确不该提前落幕。
萧诀挑眉,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感兴趣。
哦你还想怎么演下去
我想……
我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吐气如兰。
和陛下,做个交易。
交易
对。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想要凌玄身败名裂,想要大夏军心涣散。
而我,想要凌玄,生不如死。
我们的目的一致。
陛下觉得,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凌玄的弱点还有谁,比我,这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更能精准地刺痛他
我们,可以合作。
萧诀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有意思。沈念,你果然是朕见过最有趣的女人。
好,朕就陪你玩下去。
说吧,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
我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首先,我要陛下,继续配合我演戏。
让所有人都相信,我肚子里的,是您的孩子。
我要凌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认贼作父,继承他敌人的江山。
其次,我要您把白若雪,交给我。
萧诀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准了。
我们的联盟,在这一刻达成。
没有信任,没有感情,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和共同的敌人。
这很危险。
但对于已经身处地狱的我来说,与魔鬼共舞,又何尝不是一条出路
当天晚上,萧诀下旨。
册封我为后。
并且,将白若雪赐给了我,任我处置。
消息传到白若雪耳中时,她正在我的宫里,笨手笨脚地擦着地。
听到太监的传旨,她整个人都傻了。
不……不可能!
我爹是丞相!凌玄哥哥是战神!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她尖叫着,想要冲出去,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我端着一碗参汤,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
白小姐,别激动。
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将参汤递到她嘴边,笑得温柔。
来,喝了它。
这可是陛下特意赏给我安胎的,大补呢。
白若雪惊恐地看着我,拼命摇头。
我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参汤灌了进去。
良药苦口。
白小姐,你要慢慢习惯。
7
我开始折磨白若雪。
不是打骂,那太低级了。
我让她穿着最粗糙的宫女服,干最累最脏的活。
洗刷恭桶,清理御花园的落叶,在浣衣局洗一整天的衣服。
她那双弹琴绣花的纤纤玉手,很快就布满了伤口和厚茧。
曾经高高在上的丞相千金,如今卑微得像尘埃里的蝼蚁。
我每日都会好心地去看她。
白小姐,这活儿还习惯吗
哎呀,你的手怎么弄成这样了快传御医!
陛下知道了,还以为我苛待了你呢。
我越是表现得关切,她眼中的恨意就越浓。
但她不敢反抗。
因为萧诀给了我绝对的权力。
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这还不够。
我要的,是诛心。
我让人将白若雪被罚做苦役的场景,画成一幅幅画,送去天牢,给凌玄欣赏。
我还请来了几个从大夏投诚过来的小兵。
让他们在凌玄的牢房外,绘声绘色地描述白若雪如今的惨状。
听说了吗那白家小姐,现在连最低等的宫女都不如。
是啊,我昨天还看见她去倒夜香,啧啧,那味道……
真是可怜,本来是要做将军夫人的,现在……唉。
我透过牢房的小窗,看着凌玄的反应。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
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
沈念!你冲我来!别动若雪!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嘶吼着,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我笑了。
凌玄,你现在知道心疼了
当初你把我送上萧诀的床时,怎么没想过,我也会疼
你放心,这只是个开始。
我转身,将一封信交给狱卒。
把这个,交给你们陛下。
信里,是我为萧诀制定的,下一步瓦解大夏军心的计划。
凌玄的军队虽然被俘,但军心未散,很多人依旧对他忠心耿耿。
而这些人中,威望最高的,是凌玄的副将,王伯。
王伯是个耿直的老将,在军中一呼百应,也是最敬重我的人之一。
他一直以为,我是被萧诀强占,忍辱负重。
我的计划很简单。
让王伯,亲眼看到真相。
8
萧诀同意了我的计划。
他将王伯从战俘营里请了出来,带到了我的宫殿。
那天,我穿着最华丽的宫装,斜倚在软榻上,由着萧诀亲手为我剥葡萄。
白若雪跪在一旁,为我们捶腿。
王伯被带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愣住了。
沈……沈姑娘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我抬起眼,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王副将,许久不见。
不,现在该叫你皇后娘娘了。
萧诀笑着纠正,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喂到我嘴边。
我张口,吃了下去。
陛下说的是。
王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又看看卑躬屈膝的白若雪,再看看我高高隆起的小腹。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伯,你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凌玄,背叛了大夏我轻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失望和痛心。
看来是了。
我叹了口气,看向萧诀。
陛下,看来王副将对臣妾的误会很深呢。
萧诀放下水果,擦了擦手。
既然有误会,解开就是了。
他拍了拍手。
两个侍卫,押着镣铐加身的凌玄走了进来。
凌玄看到王伯,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目眦欲裂。
萧诀!沈念!你们要干什么!
萧诀没理他,只是看着王伯,温和地开口:
王将军,朕知道你忠心。但你的忠心,给错了人。
朕的皇后,腹中怀着朕的骨肉,却被你们的凌将军污蔑为与他有染。
今日,朕便让你们当面对质。
凌玄,你告诉王将军,皇后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玄身上。
凌玄死死地瞪着我,又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王伯。
他明白,这是个圈套。
如果他承认孩子是他的,那就是坐实了给我扣上淫妇的罪名。
他自己也成了不知廉耻的奸夫。
如果他否认,那就是亲口承认,我怀的是敌国暴君的种。
无论怎么选,他的形象,在王伯和所有大夏将士心中,都将彻底崩塌。
这是一个死局。
我看着他挣扎的表情,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看向王伯。
王伯,你别听他们胡说!
沈念她……她早就被这暴君收买,背叛了大夏!
她肚子里的,就是这个暴君的孽种!
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他选择将我彻底推入深渊。
毫不意外。
王伯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凌玄,又看看我,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他以为的忍辱负重,原来是卖主求荣。
他敬佩了半生的将军,原来是个为了自保,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随意污蔑的懦夫。
信仰,在这一刻崩塌了。
噗——
王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
不对。
我看到他倒下前,眼中闪过的一丝决绝。
他不是气绝。
他是……咬舌自尽。
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9
王伯死了。
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也彻底斩断了凌玄在军中最后的威望。
一个连自己最忠心的部下都护不住,甚至逼死他的主帅,再也没有人会追随。
我的计划,成功了。
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王伯倒下的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只是想报复凌玄,却不想伤害无辜。
王伯,他是个好人。
萧诀对此,却毫不在意。
他命人将王伯的尸体拖下去,就像处理一件垃圾。
一个蠢货而已,死了干净。
他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皇后,你的手段,比朕想的还要狠。
看来,朕没有选错人。
我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个男人,没有心。
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可以利用的棋子,随时可以丢弃。
包括我。
等凌玄彻底没了利用价值,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不敢想。
从那天起,我开始有了自己的盘算。
萧诀给了我出宫的令牌,这给了我极大的便利。
我借着体察民情的名义,开始暗中联络那些被俘的大夏士兵。
不是为了救凌玄,而是为了救我自己。
我用萧诀赏赐的金银,收买了一些人。
我用自己对军中事务的了解,为他们解决了一些实际困难,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我告诉他们,凌玄已经靠不住了,大夏的朝廷也指望不上。
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我需要一支属于我自己的力量。
一支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带我和我的孩子,逃离这个牢笼的力量。
我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萧诀的眼睛。
他没有阻止,也没有点破。
只是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谁都知道,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但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直到,我怀孕七个月的时候。
萧诀告诉我,他要为凌玄,举行一场公开的审判。
审判的地点,就在北牧的朝堂之上。
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大夏的战神,是如何跪在朕的脚下,摇尾乞怜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像一头即将享用猎物的野兽。
我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
这场戏,即将迎来最高潮。
而我,这个主角之一。
也该为自己,准备好最终的谢幕了。
10
审判日,北牧的王宫大殿,庄严肃穆。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所有被俘的大夏将领,都被押在殿下。
萧诀高坐于王座之上,而我的座位,就在他的身侧。
我的腹部高高隆起,华丽的凤袍也遮掩不住。
我能感受到,殿下那些大夏将领们投来的,或鄙夷,或惋惜,或憎恨的目光。
我视若无睹。
带罪臣,凌玄。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唱,浑身脏污的凌玄被押了上来。
他被强按着跪在殿中,正对着我和萧诀。
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是无尽的屈辱。
萧诀很满意这样的场景。
他站起身,踱到凌玄面前。
凌玄,你可知罪
凌玄抬起头,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有骨气。萧诀笑了。
朕最欣赏有骨气的人。
所以,朕再给你一个机会。
他指了指我。
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朕的皇后,腹中的孩子,是朕的。
然后,宣誓效忠于朕。
朕,可以不杀你,封你为我北牧的安乐公,保你一世荣华。
殿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萧诀。
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也是天大的羞辱。
让曾经的敌国战神,承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归了胜利者,还要卑躬屈屈膝地效忠。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凌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我,看着我腹中的孩子,眼中是痛苦的挣扎。
我知道,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在这一刻,被萧诀碾得粉碎。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选择。
是选择屈辱地活,还是选择有尊严地死。
他会怎么选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无论他怎么选,今天,这场戏的主角,都该换人了。
11
就在凌玄即将开口的瞬间,我站了起来。
清脆的凤冠珠钗碰撞声,在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陛下。
我对着萧诀,微微一笑。
这场戏,演到这里,也该够了。
萧诀的眼神,微微一凝。
我没理他,转身,面向殿下所有的大夏将士。
诸位将军,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沈念,是个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无耻女人
无人应答。
但他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所敬仰的战神,凌玄。
他所有的赫赫战功,那些让他名扬天下的奇谋妙计,其实,都出自于我之手呢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连跪在地上的凌玄,都猛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胡说!一个凌玄的旧部忍不住出声反驳。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一听便知。
我走到大殿中央,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三年前,渭水之战,敌军三万,我军一万。凌玄用‘火牛阵’大破敌军。但你们可知,那牛尾上的火油,是我提议,用桐油混合硫磺,才能遇水不灭
两年前,奇袭云中城,是何人献计,命人假扮送葬队伍,将兵器藏于棺木之中,骗开城门
一年前……
我一件件,一桩桩,将过去十年,我为凌玄出的计策,详细地说了出来。
那些细节,那些只有亲历者才知道的内情,让所有大夏将士的脸色,从不信,到震惊,再到骇然。
最后,我看向面如死灰的凌玄。
还有这个孩子。
我抚摸着我的肚子,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他,是你的亲生骨肉。
是你,凌玄,为了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和所谓的前程,亲手将你怀着孕的女人,送到了敌人的床上!
你不是战神。
你只是个窃取我功劳,还卖妻求荣的懦夫!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冲天的哗然。
凌玄彻底崩溃了,他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着:不……不是的……
而王座之上,萧诀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沈念,你闹够了没有
闹我转头,冷冷地看着他。
陛下,您不也看得很开心吗
利用我的仇恨,我的痛苦,来满足您那变态的掌控欲。
您以为,我真的是您的掌中之物,任您玩弄吗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宫门被轰然撞开。
我提前安排好的那些大夏士兵,在几个被我收买的玄甲卫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12
大殿瞬间乱成一团。
萧诀的侍卫立刻将他团团护住。
保护陛下!
抓住那个叛徒!
萧诀的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杀意。
他死死地盯着我。
沈念,你竟敢背叛朕!
背叛我笑了。
我们之间,何曾有过忠诚
从头到尾,我们都只是在互相利用。
混乱中,我从宽大的衣袖里,滑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匕首。
不是对准萧诀,也不是对准凌玄。
而是抵在了我自己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让我瞬间清醒。
所有人都别动!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萧诀看着我,眼神阴鸷。
凌玄看着我,满眼复杂。
我看着他们两个,一个是我恨之入骨的旧爱,一个是我虚与委蛇的新欢。
凌玄,你的战神名号是假的,你的深情也是假的,你现在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萧诀,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但你精心策划的这出好戏,最终却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我的目光,扫过这两个将我当作棋子的男人。
我沈念,不是谁的战利品,更不是谁的玩物。
这场游戏,从我被送进北牧的那一刻起,就该由我来定规则。
趁着所有人震惊的瞬间,我的人已经冲到了我的身边,护着我,一步步向殿外退去。
萧诀的脸色铁青。
他可以下令放箭,但他不敢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射杀一个怀着他龙种的皇后,这个污点,他担不起。
他被我将死了。
退到大殿门口,我最后看了凌玄一眼。
他跪在地上,眼神空洞。
我的报复,完成了。
我收回目光,再不留恋。
萧诀,后会有期。
希望你的江山,坐得安稳。
说完,我在亲信的护卫下,转身消失在宫门的火光与夜色之中。
城外,早有备好的快马。
我翻身上马,带着我的人,冲向无边的黑暗。
风在耳边呼啸,身后是北牧的万里江山,眼前是未知的漫漫长路。
我抚着小腹,感受着那个鲜活的生命。
这一次,我不再是谁的附属品。
我,只是沈念。
是这个孩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