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坚决甩掉妈宝男 > 第一章

1
清如坐在前往新加坡的飞机上,一抬眼就看到离自己隔了一个座位的丈夫舒唯。
睡梦中的凡凡嗷嗷的叫了几声又没声了。她伸手过去替大女儿掖了掖身上的毯子。
舒婉吮着大拇指翻着手上的绘本。她低声的警告了女儿,执意将她的小手从嘴巴里拿出来。再一抬眼,舒唯睡得正酣。
四年了,她的睡眠越来越差,舒唯倒是从未失眠过。
随着一对双胞胎女儿四岁了,她的婚姻已经悄悄的跌入谷底。
这是她决定跟舒唯离婚前的最后一次全家旅行。
当她决定要嫁给舒唯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
她的目光滑过舒唯的额头,眉眼,鼻子的弧度,最后停留在丈夫的嘴唇上。
这是她与丈夫分床以来,第一次好好的审视他的模样。
丈夫的嘴巴小而薄,鼻子又尖又挺拔,鼻翼几乎是没有肉的,眼睛又小又深陷在眼眶里。人家说这样的面相小心眼抠门加自私自利。
本来她是不相信的。可后来的婚姻生活就由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命。
很不幸,舒唯全中了。
舒唯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个家里。他的心思在家里的那套价值几十万的摄影器材,如果不是携带不便,恐怕他拚出老命也要带来。
他们已经分居了。只是一对年幼的孩子还不知情。
她特意订了家庭房,一百多平方米,两间房间。舒唯带着小女儿睡一间,她带着大女儿睡一间,很公平。
舒唯已经三年多没有碰她。她也没有想要接触他的意思。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在这种鸡毛零碎的生活中渐渐磨灭了。
舒唯醒了,他睁开眼,目光无意中扫过她的脸。冷漠的,有点审视陌生女人的眼光。
两人的目光没有交集。甚至舒唯的目光都没有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停留过。
他抬起手臂,示意空姐过来,问她要一杯咖啡。
清如也想要杯水,可丈夫只为自己要了一杯。她没有吭声,飞机平稳的飞行着,索性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婚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她闭紧眼睛,恍恍惚惚的想着,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是女儿们上幼儿园之前还是生下孩子之后。她依稀记的当年怀了一个月的身孕嫁给他的情形。
只在家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结婚派对。她穿上白色的礼服,舒唯一米八二的个子穿起西装来,样子也是帅到不行。
她嫁给他时已经临近三十,而他也已经三十好几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商量好不大操大办。
她记的那天自己总是笑着。
照着镜子笑着,喝水笑着,甚至连换礼服时都是笑着。她太开心了。她五官里面长得最好看的是一对眼睛,很深的双眼皮,笑起来波光鳞鳞,盛满了幸福的笑意。
时间才过去五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脑海里掠过刚刚过去的前两天。
透明的高脚杯跌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舒婉哇哇大哭声,伴随着舒唯的斥责声。她下班回家,看到的是小女儿委屈的小眼神,舒唯气的脸色发青,一见到她进来就回了书房。
没过多久从里面响起音乐的响声。
她看着厨房的地板上,那只粉身碎骨的杯子残骸还堆在地上,晶亮的液体蜿蜒成一条小溪已经顺着柜子的缝隙处渗了进去。
小女儿已经吓的尿了裤子,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她连叹气的时间都没有,抱着女儿进房换衣哄着孩子。书房里传来的音乐,震天的音乐还在轰轰的响着,就像闷雷闪过之后的爆发。
2
她被人叫醒了。是舒唯叫着她。她坐起身,周围的乘客已经陆续在做准备了。像冬眠过后的动物蠢蠢欲动。
她把两个女儿唤醒了。她抱着大女儿,舒唯牵着小女儿,艰难的在人群中踽行前进。
下了飞机,感到一阵闷热。她替大女儿把外套给脱了,小女儿的脖子上已经腻了一圈汗珠。舒唯只当没发现。他已经脱去了自己的外套,反手折挂在手臂上。
她在网上预订了接送汽车。
可等了十几分钟,汽车还没有到。
舒唯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两个女儿疯玩着,推着清如的行李箱,一路发出尖叫。被她高声的斥责了几句。舒唯转过脸来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两个嬉笑成一团的女儿,脸上木然的,眼光也是冷冷的。
好像女儿不是他生的一样。
六人座的汽车终于到了。司机是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细眼浓眉的中年男子。他冷眼看着他们把一个个行李扛上了汽车。司机打了一个呵欠,启动了车子。
女儿们昏昏沉沉的睡了。她透过车窗外面的夜景,疲惫困意一阵阵的袭上心头,可一想到即将要展开的旅行,还是在她干涸枯掉的心里流入了一股甘露。
半年前就心心念念的策划这场全家旅行。她已经在网上订购了美丽的连衣裙,比基尼泳装。她三个月前开始减肥,每天克制饮食,做少量的运动,已经初见成效。
除去跟丈夫离婚的阴霾之外,她还是相信生活是美好的。
晃晃悠悠汽车轻微的颠簸,使她的困意越发的明显。她闭上眼睛,开始补眠。
突然间她感觉到汽车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剧烈的痛楚令她睁开双眼,车内已经乱作一团,丈夫惊恐失措的眼神,女儿们高分贝的尖叫声,撞击着耳膜。她感受到自己的左腿剧烈的疼痛,眼前是触目惊心的红色。剧痛一波一波的袭击着她。大脑还没有反映过来,她已经痛得晕过去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不知过了多久,被痛楚包围的她醒来了。映入眼帘的是丈夫昏睡的模样。
女儿呢她一个惊觉想从床上坐起来。
可是她发现自己不能动。
全身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包围着,尤其是是她的左腿。
凡凡!婉婉!
她啊啊的叫声,沙哑的喉咙里发出的竟然不是完整的音节。
到底是怎么了
无意中瞄到了自己的左腿。
她的腿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稍微一动,
痛彻心扉。
舒唯!
她顾不上找自己的女儿们,哽咽震惊的喊起来。
舒唯被惊醒了。他的下巴消瘦了许多,一向爱整洁的他,下巴上嘴唇旁边竟然长了不少短刺的胡须。
舒唯上来抱住她的脑袋。久违的拥抱让她有点无法适应。
原来她出了车祸。司机疲劳驾驶,结果害她的左腿重度断裂。警察到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
她已经不记的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与丈夫的争吵,家务的繁琐,上司的刁难,从来没有让她落过一滴泪。
她看着自己左腿上厚厚的纱布,已经做了手术,从膝盖底下,被截肢了。
舒唯向她描述,剧烈的撞击,使一车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惊醒,受伤最重的是她。他看到她的左腿膝盖底下几乎只剩下一根被血肉模糊的白骨,神经与皮肉被吞噬了。
她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还能站起来吗还能抱两个年幼的女儿吗
舒唯安慰她,以后可以做高价的假肢,她还是可以行走的。
她想到网上看到那些装了假肢的人,那些毫无活力,金属味十足的假肢。她顿时泪流满面。
在医院整整躺了一个月,无休无止的治疗让她厌烦却又不得不进行下去。
舒唯晚上留下来陪夜。
这是他们俩夫妻关系最近的一次。
一米八三的个子,晚上挤在一张小小的行军床上。
她做完手术前几天,常常睡不好一个囫囵觉。半夜醒来就看到一个头发逐渐稀疏的脑袋。
即使有时他醒着,两人也并不怎么聊天。
太久的分床生活已经令他们成为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
舒唯不能重复当时的事详详细细地告诉她细节,又说不出有份量的安慰的话来抚慰她。
他替她请了护工。毕竟他还得回酒店照顾一对年幼的女儿。
她受伤之后,女儿受到的伤害可不小。常常醒来哭喊。
舒唯告诉她,出事的时候,她溅出来的血弄湿了小女儿的长发。
舒唯当时倒是十分冷静。他知道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让她有事。无论怎么样,他都要她没事。
舒唯在事后笑着对她说: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软弱的一面。当我看到护士把你抬上担架送往手术室里,我见到你的脸比纸还要白,你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害怕极了。
你在怕什么她打趣着说。
舒唯沉默了。他抿着薄薄的嘴角,略凹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忧伤与不安。
我跟孩子们都需你,我也不想失去你。
从来没有说过甜言蜜语的舒唯,艰涩的开了口,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出现了一段沉默的空白。他没拿眼看她,迅速的低下头去。
她看到他逐渐变得稀疏的头发下雪白的头皮。离婚的念头随着自己受伤之后一系列的作用之下已经逐渐变淡了。
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复合这个话题。
一个月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在自己家里又躺了三个月,学着用单拐行走。
两个孩子的脸上也重现天真烂漫的神色。
一切似乎都在好转之中。
她与舒唯既没有提到复合的事,也没有执意要分开。
3
左腿的受伤给生活带来相当的不便。
尽管她是个能干的女人。
可面对以前做惯的家事,却怎么都不能得心应手起来。
平常爱去的超市,爱逛的百货公司都成了她望而却步的地方。她无法像从前那样自如的上下台阶。
台阶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一天,她去整理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书房传来久违的音乐声。音乐声像是重击在她的太阳穴。一声又一声,怎么都停不下来。
不知怎么的,她怒火中烧,当即决定进去。
一见到她进来,有点吓呆似的停下来了。
怎么了
家里活一堆,我的腿还没有痊愈,你怎么又玩上了。
如今舒唯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他继续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仿佛她的左腿对她一贯的能力没有一丁点的影响。
我觉得闷,听听音乐。他搔了搔逐渐变得稀疏的头发,讪讪的回答道。
今天你休假,菜我已经买回来了。你去煮吧。
她忍耐着,对这个所谓的丈夫心平气和的说道。
还是你煮吧。我晚上不吃了。要去拍夜景呢。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可坚定的眼神却告诉她,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下厨。
他面前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笨重,昂贵,看起来又十分精致的单反相机。
她绝望了,觉的眼前的男人简直陌生极了。舒唯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孩子的父亲。
一个所谓的艺术家不需要家庭,同样也不需要婚姻。
她摔门出去,门差一点卡住了她的轮椅。她又窘又迫地出去了。心里的怒火简直要冲出胸腔。
那天的饭菜还是她包揽下了。
孩子们因为她行动不便饿的嗷嗷直叫。
音乐声还是惊天动地。
她强装笑脸,不想让幼小的孩子们察觉到她的不悦。
吃饭时,他像个小年轻一样,背着那台高反相机出去了。头也不回地,仿佛眼里没有她们娘俩三人的存在。
她憋着一肚子火,收拾完残局,带着两个小的回房去睡了。
半夜里却被一阵訇然的开门声给惊醒了。
她的睡眠本来就不好,一向浅眠。
见到舒唯闯进来,从小床上抱起凡凡,一声不吭的出门回房。
舒唯是家中独子,从小备受宠爱,结婚之后更不愿意一人独睡。
她与他早已分房,他只的抱着大女儿回房睡。
看着空荡荡的小床,小女儿缩着小小的身子蜷在儿童床上,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浑然不知。
她的睡意已经被驱走了,泪水也早已经干枯。她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改变不了舒唯。
而舒唯也从未想过要为她做一丝一毫的改变。
她坐在电脑前,认真的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
4
当她把这份协议书在第二天清晨甩在沉睡的舒唯脸上时,他这才睁开了双眼。
她把熟睡的凡凡抱到儿童房与小女儿放在一起。这才走出房间。
舒唯光着上半身,穿着蓝黑格子相间的平脚短裤,举着那一张纸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他的颧骨红通通的,额头上一根青筋已经凸起,目露凶光,怒不可抑地说: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的分居冷静期已经过了好久了。我已经在线上预约离婚排期。协议书上写得很清楚!
舒唯抓着那张薄薄的纸,几乎要把它撕破一样,他读着上面的字大声地说:什么两个女儿归你房子一人一半
没错!她坐在轮椅上说,她已经预约下个月去装假肢。这种拄着单拐,坐着轮椅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她想过正常的生活。
但是跟舒唯在一起生活,她就过不了健康正常的生活,包括两个女儿也是。
为什么女儿要给你休想!他歇斯底理地冲她吼道。
她的目光无意间在他裸露着上半身一瞟,婚后多年疏于管理,平常穿着人模狗样的,还没察觉
什么。腹部中的胃袋高高的凸起,一身的五花肉膘。看得让她反感。
那一人一个吧。她淡淡地说,垂下眼皮,看着自己脚上拖鞋的花纹。她可不想见到这男人的大肚皮。把房子卖掉,一人一半,首付是我付的。贷款也是一人一个月交的。所以这样分配很合理。我现在给你两个方案,你要不出钱把我那份买断,要么我就把房子卖掉!
舒唯差点惊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我以为这次出了事故,会改改你那臭脾气
,想不到一点也没有变!活该你出事!当初我就不敢救你!
我跟你过不下去了。本来我也想跟你好好过。现在算啦。我们夫妻情份已尽,勉强在一起也是痛苦煎熬。早点把离婚手续办妥。我带着女儿搬出去!
面对这个所谓丈夫的指责,她想笑。这几个月来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她在床上休养的时候,是他把她母亲叫来侍候她。他下班之余跟狐朋狗友,该吃吃,该喝喝,放假就去拍照拍风景拍人物。一点也没耽误他的正事。
她母亲走后,她自力更生,会着轮椅也要把家里一切都操持好。
他喝水用一个杯,第二次喝又换一个杯,东西用好不会放到原处,袜子一进家门就脱了,不是脱在地板上,就是扔在沙发底下,或者是枕头底下。
换洗的衣服也是随处乱扔。
他的书房她是不能碰的,只能拖地,不能收拾他桌子上的东西。
这些生活习惯,她真的受够了。她婆婆能忍受,她不行!
她婆婆只有他一个宝贝儿子,她这老公都三十好几了,她妈每次见到他还能像个小孩子一样搂着他,叫他宝贝,舍不得她儿子干一点活。要是哪天她儿子良心发现,能洗个杯子,她婆婆能夸上天去。
这一些她尚且还能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婚后不上交家用。
两个女儿的奶粉钱,是他出的,他最多超市买一箱。
纸尿片,要钱没有,他也是网上买来。
至于水电费,她都没见过他掏过一分钱。
平常的生活开销,在家里吃饭,买菜买米,都是她花的钱。
只有他良心发现,哪天带她们母女三人上馆子搓一顿,那是他掏的钱。
但是最多一个月一次。
这次去旅游也是她自己掏的钱。原想借这次机会,修补一下他们俩夫妻的感情。这下可好。
一切打回原形。
这个男人,要情绪价值没有,要钱更是舍不得掏出一个子。
清如想清楚了,要这种名义上所谓的丈夫有何用。搁在她眼前晃悠,还嫌碍眼。还不如让他上哪凉快凉快去。
我不离!
他不甘示弱地朝她咆哮,眼泪汪汪起来,扁着嘴说。
你不离也没关系。我们冷静期也到了。你不离我也要离,不然我就上诉到法院!这婚我是离定了!
她决绝地说。这几年的婚姻生活,让她受尽了委屈,三十几岁的她头发都白了一半。月月要靠染发来维持表面。
舒唯跳脚说:我知道你的阴谋诡计了,你现在出了事故,是想等着这笔赔偿金到账,那时可以找个年轻男人,把我给甩了吧!还不如当初让你死了,这笔钱由我跟女儿一起继承呢。
她错愕地瞪大眼睛。这男人的话让她不懂。她没想过保险金。她只想争一口气,哪怕离开这个男人,她也只想做自己。
看来是舒唯惦记着她那笔赔偿金呢。
你想分我的赔偿金她难以置信地喊起来,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跟我离婚
愤怒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消失了,他薄薄的嘴唇抖动了几下,没有看她的眼神,讪讪地说:我可不像你蛇蝎心肠!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你想娶的是一个当你保姆的女人!当保姆还得付工资呢。你呢。从婚前到婚后,给过我一毛钱吗
她倒抽一口冷气。一丝丝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我不是给你买过苹果电脑,手机,香奈儿包包。这也得花好几万吧。
他重新抬头瞪着她。那表情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她冷笑了一声:对,这些东西你是送过。大不了还给你就是了。当初也是你自己买来送我的,也不管我喜不喜欢。你婚后吃穿用度都是花我的。自己买起几万块的相机,还有镜头,你是一点也不手软!
他反驳:难道女儿的奶粉尿不湿不是我付的钱吗那是从天上掉下来吗
那女儿你怎么不跟我一人生一个,那你也不用买了啊。你让她们喝空气喂雨水长大就行了啊。
他像泄了气一样,沮丧地说:当初要结婚的人是你,现在要离的人也是你!你可真够任性的。一点责任心也没有。
我不想跟你东拉西扯,麻烦你在协议书上签字,明天下午我们就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她斩钉截铁地说。不想跟这个男人废话。
反正我不去!
他耍起无赖来。
不去随便你,我马上去找个律师,你准备来应诉吧。
她也是个刚硬的女人。
他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跌跌撞撞地跑回房去了。
从房间里传来他跟他妈哭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