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孟七的日常
自打孟七那番肺腑之言后,幽冥血海那边果然消停了不少。据零星传来的消息说,冥君烛阴回去后,真的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血海,致力于将其打造成地府第一热门景点。具体举措包括但不限于:开辟业火冲浪项目、组织罪魂嚎叫K歌大赛、试图用岩浆烤制特色美食,结果差点把厨房炸了……虽然听起来依旧不怎么靠谱,且投诉率居高不下,但至少,他没什么闲工夫再来酆都城骚扰孟七了。
孟七得知后,捧着肚子在阎罗殿的绒垫上笑了足足半个时辰。
业火冲浪他也不怕把鬼魂的裤子烧没咯哈哈哈!
玄宸从公文里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淡淡评价:哗众取宠。
但语气里,却没了以往提及烛阴时那股冰冷的杀意,反而带着一丝……看傻子的宽容
孟七笑够了,蹭到他案边,眼睛亮晶晶地问:夫君,你说咱们酆都城要不要也搞点特色项目比如奈何桥蹦极忘川河垂钓或者开发一下十八层地狱观光一日游
玄宸笔下朱批未停,只丢给她三个字:想都别想。
哦……
孟七撅了噘嘴,但也没太失望。她也就是随口一说,真让她去搞,她还嫌麻烦呢。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忙——比如,研究如何让玄宸这块冰山多融化成春水。
日子就在这种鸡飞狗跳又暗藏甜蜜的节奏里缓缓流淌。孟七依旧是那个能折腾的搞事精,只是折腾的范围,逐渐从祸害地府公共财产,转移到了……专攻阎王殿下本人。
她会在玄宸批阅公文到深夜时,端去一碗自己精心熬制的正常版本的甜汤,美其名曰滋补魂体,然后非要喂到他嘴边,弄得他冰冷的嘴角都沾上了一点糖渍。
她会在玄宸出行巡视时,偷偷在他的阎王袍袖内侧,用荧光丝线绣上一个极小极小的、咧嘴笑的王八图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她甚至尝试过给玄宸那永远一丝不苟的墨色长发编辫子,在他凝神休憩的时候,结果被当场抓包,差点又被威胁磨了。
玄宸对她这些层出不穷的小动作,从最初的警告、无奈,到后来的……逐渐习惯,甚至暗地里纵容。
他依旧冷面毒舌,她每次作妖,总能换来他一句胡闹或欠管教。但他书房里那个专门存放紧急的文书的匣子底层,却悄悄多了一支她用旧的、炸毛的笔;他王座旁,多了一个用静心石边角料雕成的、歪歪扭扭的小兔子,是孟七的手笔哦;他偶尔凝神时,指尖会无意识地摩挲袖口那个隐藏的王八绣纹……
变化是潜移默化的。连阎罗殿当值的鬼判们都发现,殿内似乎没那么冷了,他们家阎君陛下虽然脸还是冷的,但周身那冻裂魂魄的寒气收敛了许多,甚至……偶尔在孟王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时,那紧抿的唇角会极其轻微地、上扬那么一丝丝
(2)孟七的危机
直到某一日。
孟七闲来无事,又溜达到忘川河边。七彩彼岸花开得依旧绚烂,成了地府一景,不少等待投胎的鬼魂都爱来这儿打卡留念。
她正指挥着几个新来的小鬼差如何找角度才能把花拍得更好看,忽然,心脏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悸!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牵引力陡然传来,让她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
同时,她腰间挂着的一块玄宸给她防身用的、刻着幽冥符咒的玉佩,咔嚓一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王妃!您怎么了
小鬼差吓得赶紧扶住她。
孟七捂住胸口,那股牵引力越来越强,仿佛要将她的魂魄从这具鬼体里硬生生拉扯出去!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遥远的、隔着一层厚重壁垒的人间,传来了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以及……与她血脉相连的呼唤
是了!她阳寿未尽,是生魂强闯地府!如今她在人间的肉身,似乎迎来了新的转机或者说,她这偷来的地府时光,即将到期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孟七!不是怕死,而是怕离开!怕离开这片她折腾出感情的幽冥,怕离开那个面冷心热、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的……冰块脸!
她脸色苍白,魂体都变得有些不稳,跌跌撞撞地就往阎罗殿跑。
玄宸!玄宸!
她几乎是扑进大殿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
玄宸几乎在她闯入的瞬间就抬起了头。看到她魂体飘忽、脸色惨白的模样,他瞳孔骤缩,下一刻便出现在她身边,冰冷而稳定的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怎么回事
他声音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迅速扫过她腰间断裂的玉佩,眉头紧锁。
我……我好像……要走了……
孟七抓住他的衣袖,手指冰凉,语无伦次,人间……在叫我回去……我的身体……
玄宸瞬间明白了。他深邃的眸底掠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了然,有一丝极快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冷静。他一把将孟七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后殿。
闭嘴,凝神。
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冰冷的手掌覆盖在她额头,精纯无比的幽冥之力缓缓渡入,强行稳住她躁动不安的魂体。
那力量冰冷却温柔,如同最坚固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那股来自人间的牵引。孟七感觉好受了一些,但内心的恐慌并未减少。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眼圈都红了:我不想走!玄宸!我不要回去!我就待在地府!待在你身边!我以后再也不往你墨汁里兑汤了!我不画王八了!我不染花了!我乖乖的!你别让我走好不好
她急得开始语无伦次地保证。
玄宸看着她这副惊慌失措、眼泪汪汪的模样,那颗万年冰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他俯下身,用指腹略显笨拙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慌什么。
他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本王何时说过要让你走
可是……生死簿……阳寿……
孟七抽噎着。
生死簿归谁管
玄宸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孟七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玄宸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眸里仿佛有星辰旋转,带着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本王说你阳寿已尽,你便只能留在地府。本王若不准,谁敢带你走天道也不行。
这话说得狂妄至极,却奇异地抚平了孟七所有的不安。对啊!她家夫君是阎王!最大的那个!管生死的!
那……那怎么办
她小声问。
玄宸沉吟片刻,道:你乃生魂滞留,终非长久之计。须得为你重塑一具真正的幽冥之体,方能彻底隔绝人间牵引,与地府同寿。
重塑幽冥之体听起来就很厉害很复杂的样子!
会不会很麻烦需不需要很多宝贝要不要我去找烛阴‘借’点
孟七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开始本能地思考如何帮忙。
玄宸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安静待着。此事本王自有计较。
他顿了顿,补充道,材料库房里的东西,随你用。但不准打烛阴的主意,也不准打十八层地狱那些刑具的主意。
孟七吐了吐舌头,心里却甜滋滋的。他连她会打什么主意都猜到了!
(3)收集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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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宸开始频繁离开酆都城。起初,孟七并未在意,只当他是有重要的公务巡查。直到有一次,他归来时,周身的气息比平日更加冰冷沉凝,墨色的阎王袍袖上,竟沾染了几点不易察觉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幽蓝尘埃,那尘埃散发着一种令孟七魂体本能战栗的、混乱而古老的气息。
你去哪儿了
孟七凑上去,好奇地想用手指去碰那点尘埃。
玄宸却微微侧身避开,袖袍一拂,那几点尘埃便无声湮灭。无事。
他语气依旧平淡,但孟七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一丝极淡的疲惫,虽然他掩饰得很好。
又过了几日,他这次离开的时间更长了些。回来时,正值孟七在库房里翻找惊喜工程的材料。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库房门口,没有惊动任何人。
孟七一回头,差点吓了一跳。
玄宸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魂体力量消耗过度。最让她心惊的是,他垂在身侧的那只用来执掌判官笔的右手,指尖竟缠绕着一丝极细微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蚀痕,那蚀痕仿佛有生命般,正试图沿着他的指尖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连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塌陷!
你的手!
孟七惊呼一声,丢下手里的亮晶晶矿石,扑了过去。
玄宸迅速将手负于身后,语气波澜不惊:小伤,无碍。
无碍个鬼!
孟七急了,强行拽过他的手。那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让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黑色的蚀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弄的!
黄泉源头的一点淤积秽气罢了。
玄宸轻描淡写,指尖幽冥之力流转,强行将那丝顽固的黑色蚀痕逼出、湮灭。但他的指尖,依旧残留着一丝被侵蚀后的虚弱感。
黄泉源头那是连十殿阎罗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忌之地,据说那里是地府最古老、最混乱本源的显现之处,充斥着足以湮灭神魂的污秽与风暴!他竟然是去那里找材料
孟七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不再多问,只是赶紧翻出库房里最好的凝魂膏,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涂在他冰凉的指尖上。
玄宸没有拒绝,只是垂眸看着她专注又心疼的样子,那双深眸里,冰雪悄然融化。
第三次,也是最凶险的一次,玄宸离开了足足七日。
孟七从一开始的没心没肺,逐渐变得坐立不安。她甚至忍不住跑去了阎罗殿正殿,想去翻看那些记录地府各险境状况的玉简,却被鬼判战战兢兢地拦下了。
第七日的深夜,阎罗殿外的空间突然传来一阵极不稳定的剧烈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强行撕裂界壁闯入!
镇守的鬼差如临大敌!
下一刻,空间被强行撕开一道裂口,玄宸的身影踉跄而出!
他此刻的模样,让所有见到他的鬼差魂体都要吓得溃散!
那一身墨色阎王袍破损多处,上面布满了被某种恐怖力量撕裂的痕迹。袍角甚至沾染了大片暗沉的、仿佛凝固的星穹之血般的诡异液体。他脸色苍白如纸,唇边竟罕见地溢出了一缕淡金色的、属于幽冥本源的力量气息——他竟是伤到了本源!
但他那双深眸,却亮得惊人,紧紧攥着的左手掌心之中,一团柔和而纯净的、仿佛蕴含着生命最初光芒的光球正在缓缓旋转,那光球散发的气息,与整个幽冥地府的死寂格格不入,却正是重塑幽冥之体最关键的核心——混沌初生之息。这东西,只存在于连接阴阳两界、最不稳定也最危险的
归墟之眼
深处!那是连上古神魔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
玄宸!
孟七听到动静冲出来,看到他这副模样,魂体瞬间冰凉,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冲过去,想扶住他,却又不敢碰他,生怕弄疼了他。
玄宸看到她,紧绷的身形似乎松懈了一丝。他将那团珍贵无比的混沌初生之息小心收起,然后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凝聚的魂泪,动作有些虚弱,却依旧温柔。
哭什么。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东西拿到了。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去后院摘了朵花,而不是从能吞噬阎罗的归墟之眼险死还生。
孟七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冰冷的、带着伤痕和血迹的胸膛,哭得稀里哗啦:谁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我不要什么重塑身体了!我就这样待着挺好的!你要是回不来了我怎么办啊!呜呜呜……
这一刻,什么永远在一起,什么地府同寿,都比不上他安然无恙重要!
玄宸被她抱得微微一怔,随即缓缓抬起手,轻轻环住她颤抖的肩膀,低声道:傻瓜。答应你的事,岂能食言。
他拥着她,看向那片被孟七改造得色彩斑斓、充满生机的阎罗殿,再看看怀里为他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妻子,只觉得归墟之眼承受的那些神魂撕裂之苦,都值了。
他的搞事精,他的小太阳,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而他,愿为她荡平一切险阻,取来这最好的一切。
这份沉默而沉重的付出,孟七后来才从吓得魂不附体的鬼判口中零碎拼凑出来。她没有再哭闹,只是默默地将那份震撼与心疼埋藏心底,然后……更加变本加厉地对他好——比如,试图给他的玄铁王座绑上蝴蝶结,以及,在新重塑的幽冥之体稳定后,第一时间兑现承诺,给了他一个色彩斑斓的惊喜。
只不过,这次搞事的目标变成了——给玄宸一个惊喜。
她召集了一帮小鬼差,偷偷丈量了阎罗殿的尺寸。
她翻出了库房里所有颜色最正、最闪亮的幽冥锦缎和流光丝线。
她甚至威逼利诱,主要是利诱,用玄宸库房里的糖果,利诱了几个手艺最好的针线鬼婆。
整个阎罗殿后殿,被她搞得像个小型的纺织作坊,整天窸窸窣窣,灯火通明,用的是她特调的七彩鬼火灯。
玄宸回来问起,她就神秘兮兮地说是本王妃的秘密工程,不准他看。
玄宸倒也由着她胡闹,只要她不把殿拆了,不跑去危险的地方,他便不过问。只是每次回来,看到她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不是沾了线头就是画花了脸,眼里都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纵容和笑意。
(4)重塑孟七
终于,在一个地府称之为朔晦的重要日子,相当于人间的除夕,玄宸集齐了所有材料。他于阎罗殿深处布下重重结界,引动幽冥本源之力,开始为孟七重塑魂体。
过程极其凶险复杂,光芒闪烁,符文流转,强大的能量波动让整个酆都城都为之震颤。孟七乖乖坐在阵眼中央,看着玄宸为她忙碌,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布满细密的汗珠,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专注与认真。
她心里那点不安早已被巨大的暖流和安全感所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渐歇。孟七感觉自己的魂体仿佛被彻底洗涤重塑了一遍,变得更加凝实、轻盈,与整个幽冥地府的连接也变得无比紧密。那股来自人间的牵引力,彻底消失了。
她成功了!她真正地、永远地属于这里了!
她欣喜地跳起来,第一时间就想扑向玄宸。
却见玄宸完成最后一道法诀,脸色似乎比平时更苍白一分,但他稳住身形,看向她,确认她无恙后,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成功了!
孟七像只快乐的小鸟,围着他转圈,我现在是正式的地府公民了!不对,是阎王妃了!
玄宸看着她欢快的样子,唇角微扬:嗯。
就在这时,孟七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拉住他的手:夫君!快!闭上眼睛!跟我来!我有礼物送你!
玄宸挑眉,似乎想不出她能送出什么正常的礼物,但在她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下,还是依言闭上了眼。
孟七牵着他的手,一路引着他走出后殿,来到阎罗正殿。
可以睁开了!
玄宸缓缓睁开眼。
饶是他见惯了天地奇景、宇宙洪荒,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了一下。
只见原本庄严肃穆、只有黑白灰三色的阎罗正殿,彻底变了模样!
巨大的玄铁殿柱上,缠绕着用七彩幽冥锦缎编织成的华丽绸花,垂落下闪烁着柔和光芒的流光丝绦。穹顶之上,漂浮着无数盏她特制的七彩鬼火灯,将大殿映照得流光溢彩,温暖而梦幻。
原本冰冷漆黑的墙壁上,挂满了用金线银丝绣成的图案——不再是十八层地狱的酷刑,而是……一片绚烂的七彩彼岸花海,花海中间,还有一个墨色的小小身影,绣得有点抽象,但能看出是他和一个穿着水红裙子、笑靥如花的小小身影,这个绣得比较像她,手拉着手。
最夸张的是他那张巨大的玄铁王座,被铺上了一张同样用七彩丝线绣着憨态可掬的……王八戏水图的软垫,王座两旁还摆上了两盆正在绽放的、颜色正常的、散发着清香的幽兰。
整个阎罗殿,被她布置得……像个过于喜庆、色彩饱和度略高、但莫名透着温暖和生机的……婚房
怎么样喜欢吗
孟七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眼睛比头顶的灯还亮,以后你批公文就不会觉得冷清啦!我看着也开心!
玄宸站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过这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大殿,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孟七以为他嫌弃了、要生气了的时侯,他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再是冰冷的嗤笑,而是真正的、从胸腔里发出的、愉悦的低沉笑声。如同春风吹裂冰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魅力。
他伸手,将那个还在忐忑的小妻子,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冰冷的怀抱,此刻却充满了滚烫的力度。
喜欢。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笃定,以后,本王的阎罗殿,就交给你折腾了。
孟七愣在他怀里,随即巨大的喜悦和甜蜜将她淹没。她反手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把脸埋在他冰冷的胸膛,却觉得无比温暖。
那说好了!不准反悔!以后这里我说了算!
她闷在他怀里,得寸进尺地宣布。
嗯。
玄宸应着,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殿外,忘川河水静静流淌,七彩彼岸花依旧绚烂。酆都城的鬼魂们发现,阎罗殿似乎比以前多了许多色彩和暖意。
光阴在地府仿佛加快了流速,转眼已是人间两度春秋。阎罗殿依旧流光溢彩,只是那七彩的绸花边缘稍微褪了些色,王座上的王八戏水图软垫也被磨得起了毛边——这些都是孟七统治的甜蜜证据。
(5)继任者
小孟七,这个集阎王血脉与前孟婆搞事精基因于一身的小家伙,在万众瞩目,鬼鬼瑟瑟发抖中降生了。她完美继承了玄宸那精致无瑕的容貌,尤其是那双眼睛,大而黑亮,如同最纯净的黑曜石,当她眨巴着眼看着你时,简直能萌化所有鬼的心。
然而,这仅仅是表象。
这小家伙甫一出生,啼哭声就震得阎罗殿顶的夜明珠晃了三晃。她抓周时,面对摆满的判官笔、生死簿、孟婆勺、彼岸花等物,看都没看,吭哧吭哧爬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娘亲当年用来染花的、一个滚到角落的荧光染料空桶,咯咯笑个不停。
从那一刻起,玄宸和孟七就知道,他们安稳的日子,到头了。而且,是超级加倍版的鸡飞狗跳。
(6)奈何桥头的汤二代
孟七偶尔重操旧业,去奈何桥头指导工作,顺便显摆一下自家闺女。她把小孟七放在改良后的、带护栏的婴儿车里,车身上还被她娘亲贴满了闪闪的七彩鳞片。
结果,缺脑袋大哥刚颤巍巍接过孟婆递来的汤碗,还没喝,婴儿车里的小家伙就咿咿呀呀地伸出手,肉乎乎的手指对着汤碗一点!
碗里的汤瞬间变成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亮闪闪的……彩虹色!还散发着一股甜腻的奶香味!
缺脑袋大哥:……
孟婆:……
众鬼:……
这汤……喝了是能直接投胎成彩虹糖吗
小孟七看着自己的杰作,开心地拍着小手,咯咯直笑,露出刚冒头的小乳牙。
孟七扶额:宝贝,这个不能玩……
闻讯赶来的玄宸看着那碗彩虹汤,面无表情地对着吓傻的孟婆:倒掉。重熬。
然后弯腰抱起女儿,小家伙立刻用沾着荧光粉的小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冰冷的阎王袍上留下两个彩色的小手印。
玄宸:……
默默抱紧。
(7)阎罗殿的小小审批官
玄宸批阅公文时,小孟七就坐在他旁边特制的、铺着柔软兽皮的小王座上,她娘亲手缝的,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小阎王三个字,学着她爹的样子,拿着一个玄宸给她特制的、不会伤到她的迷你小玉笔,对着空白的玉简乱涂乱画。
有时画到兴起,她会爬过桌子,一把按住她爹正在批注的重要公文,在上面留下一个清晰的、糊成一团的墨爪印,或者几道可爱的涂鸦。
鬼判们看得魂飞魄散。
玄宸却只是淡定地拿起被审批过的公文,看看上面的墨爪印,再看看女儿一脸求表扬的无辜表情,会极其自然地将公文放到已阅的那一摞里,然后拿出新的公文继续批。
鬼判们:……
陛下,那是要发往天庭的奏报啊!
(8):烛阴的克星
烛阴的血海旅游业搞得半死不活,但他偶尔还是会厚着脸皮来酆都城串门,美其名曰看望侄女。
每次他来,都想用血海那些炽热、张扬的玩意儿,比如会跳舞的小火精、喷吐岩浆泡泡的怪鱼玩具吸引小孟七的注意,企图把她拐去血海玩。
然而,小孟七对她爹是天然的亲近,对这位热情似火的伯伯却总是兴趣缺缺。有一次,烛阴又拿出一个据说能喷出七彩业火的玲珑宝塔,得意洋洋地在小孟七面前演示。
小孟七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然后伸出小手指,对着那喷涌的业火轻轻一吹——
一股极其精纯的、源自玄宸血脉的幽冥寒气从她小嘴里吹出,瞬间把那炫酷的七彩业火……冻成了一坨冰疙瘩,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烛阴:……
小孟七玩着口水吐泡泡,烛阴捂着胸口,再次铩羽而归,并开始怀疑人生——这丫头绝对是生来克他的!
(9)青出于蓝
孟七觉得自己当年往墨汁里兑汤、画王八、染花已经够能折腾了。直到她亲眼看见她女儿,指挥着几个被她用糖果收买的小鬼差,试图把三头犬的第三个脑袋也染成荧光绿,因为对称好看;或者把她爹的阎王冠冕上的珠串拆下来,当弹珠玩;又或者,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生死簿的边角,正在用口水津津有味地啃着,差点啃掉某个倒霉蛋的半页阳寿……
孟七赶紧的去抢,吓的差点就魂飞魄散,小家伙还咿咿呀呀不乐意。
玄宸及时出现,从女儿嘴里救下生死簿,看着上面亮晶晶的口水和几个小小的牙印,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单手抱起女儿,另一只手拿起判官笔,在那被啃噬的页面旁,淡定地批注:【阳寿无损,判定为……幼主牙印,留作纪念。】
孟七:……
这溺爱得没边了!!!
尾声:甜蜜的负担
夜深了,闹腾了一天的小孟七终于睡着了。她睡在她那布满柔软云锦和发光小玩具的精致摇篮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她爹用幽冥玄冰给她雕的、不会融化的小兔子。
孟七靠在玄宸怀里,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她比我当年还能惹祸呢
玄宸揽着她的肩,目光落在女儿身上,那双深眸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与……一丝认命般的纵容。无妨。
无妨今天啃生死簿,明天是不是要去拆奈何桥了
她开心便好。
玄宸语气平淡,却透着绝对的底气,地府,拆得起。
孟七哭笑不得,心里却甜得像是灌满了蜜。她抬头看着玄宸冷峻的侧脸,忽然凑上去飞快地亲了一下。
都是你惯的!
嗯。
玄宸坦然接受,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本王乐意。
阎罗殿内,七彩的灯光温柔闪烁。殿外,忘川河静静流淌,两岸的彼岸花似乎开得更加繁盛绚烂。
地府最大的搞事精或许暂时退休了,但更小的、潜力无穷的搞事精已经崛起。而这偌大的幽冥地府,在阎王殿下无限的纵容下,注定要继续热闹、并甜蜜地鸡飞狗跳下去。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