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招娣,这名字是我妈起的,她说这样能招来个弟弟。
>她成功了,我家真有了弟弟,我成了多余的那个。
>他们用我的奖学金给弟弟买球鞋,用我的工资给弟弟付首付。
>甚至把我卖给一个老男人换彩礼,给弟弟筹创业资金。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站在豪华酒店门口,听着我妈在电话里骂我不识好歹。
>你弟弟的未来就靠你了,别给脸不要脸!
>我挂了电话,看着那老男人朝我走来,肥腻的手就要搂我的腰。
>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突然醒了。
>那晚,全市都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和一阵古老的钟鸣。
>第二天,新闻播报本地富豪离奇破产并突发精神失常。
>我妈冲进我租的狗窝,尖叫着让我去给富豪赔罪。
>我慢慢啃着冷馒头,抬起头。
>吵什么
>再吵,下次变白痴的,就是你宝贝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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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觉醒之怒
我叫招娣。
这名字是我妈起的。
她说这样能招来个弟弟。
她成功了。
在我五岁那年,我家真有了弟弟。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多余的那个。
弟弟喝牛奶,我喝涮锅水。
弟弟穿新衣,我捡亲戚的旧衣服。
弟弟摔了跤,挨打的是我。
家里吃饭,肉永远在弟弟碗里。
我稍微露出一点不满,我妈的指甲就会掐在我胳膊上。
赔钱货。
没用的东西。
早知道你这样,生下来就该扔尿桶里淹死。
这些话,我听了二十年。
我拼了命读书。
考上最好的大学。
他们不想让我去。
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最后还是要嫁人。
是我班主任上门来做工作。
说学费可以贷款。
学校有奖学金。
他们才不情不愿地放了行。
大学四年。
我所有课余时间都在打工。
服务员。
洗碗工。
发传单。
我挣的钱,刚够活下去。
我妈每次打电话来,没有问候。
只有要钱。
弟弟要买新球鞋。
弟弟要报补习班。
家里没钱了,你想想办法。
我如果不给,她就找到学校来。
在宿舍楼下哭闹。
骂我没良心。
骂我白眼狼。
我只能把刚拿到手的奖学金分她一半。
她夺过钱,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
就这么点
你真没用!
她拿着我的钱,给我弟买了一双最新款的球鞋。
一千多块。
我脚上的鞋,鞋底都快磨穿了。
没人在意。
大学毕业。
我找到一份工作。
工资不高,但能糊口。
我妈开始按月问我要钱。
你弟弟以后娶媳妇要买房。
你当姐姐的,必须出力。
我租最便宜的房子。
吃最便宜的饭菜。
省下的钱,大部分都寄了回去。
他们用我的钱,给我弟付了首付。
房子写的我弟的名字。
我妈在电话里,语气是难得的兴奋。
你弟有房了。
以后就好找媳妇了。
你也抓紧,找个有钱的。
多要点彩礼,好给你弟买车。
我捏着电话,手指发白。
没说话。
上周。
我妈突然对我特别热情。
天天给我打电话。
嘘寒问暖。
我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结果今天,她终于图穷匕见。
招娣啊,妈给你找了个好人家。
王老板,有钱得很!
就是年纪大了点,会疼人。
你嫁过去,直接享福!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多大年纪
哎呦,年纪大点怕什么
也就五十多岁。
正当年呢!
我气得浑身发抖。
五十多都快能当我爸了!
我不嫁!
我妈立刻变了脸。
在电话那头尖叫。
由得你挑吗
人家王老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弟弟要创业,急需资金。
王老板答应给五十万彩礼!
你必须嫁!
我直接挂了电话。
她又疯狂打过来。
我只好关机。
世界清静了不到半小时。
我住处的破门被砸得砰砰响。
我打开门。
我妈和我弟站在外面。
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我妈一把推开我,闯进屋里。
嫌弃地打量着这间只有十平米、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几乎什么也没有的屋子。
看看你住的这狗窝!
嫁了王老板,直接住大别墅!
你别不识抬举!
我弟靠在门框上,玩着手机,头也不抬。
姐,你就帮帮我呗。
等我创业成功了,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女人嘛,最终都是要嫁人的。
嫁谁不是嫁
能帮到家里,才是你的价值。
我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
看着我妈那副贪婪的嘴脸。
心冷得像冰窖。
我说了,我不嫁。
谁爱嫁谁嫁去。
我妈猛地冲过来,抬手就想扇我耳光。
我抓住她的手腕。
用力甩开。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反抗。
随即更加暴怒。
反了你了!
我白养你这么大!
你这赔钱货!
为你弟做点贡献不是应该的吗
王老板那边我已经收定金了!
五万块!
你不嫁,这钱怎么办
难道让你弟还吗
我弟一听,立刻抬起头。
凭什么我还
姐,你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
妈,我们走。
让她自己想想清楚。
我妈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告诉你,金招娣!
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不然我闹到你公司去!
让你老板开除你!
看你还能硬气到几时!
说完,她摔门而去。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为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我是个女儿
就因为我叫招娣
第二天一早。
我妈又打来电话。
语气强硬。
王老板要见你。
今晚七点,悦豪酒店门口。
你给我打扮得像样点!
别给我丢人现眼!
要是敢不去,我立马死给你看!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我知道,她真做得出来。
一哭二闹三上吊。
是她的拿手好戏。
我去了。
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和一件旧T恤。
没打扮。
甚至没洗脸。
我就这样站在悦豪酒店门口。
这地方金碧辉煌。
进出的人都衣着光鲜。
显得我格格不入。
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开裂的鞋尖。
我妈的电话又来了。
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骂。
你到了没有
别给我耍花样!
我告诉你,你弟弟的未来就靠你了!
别给脸不要脸!
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
老老实实听王老板的话!
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没说话。
默默挂了电话。
抬头。
看见一个肥胖的老男人朝我走来。
五十多岁。
秃顶。
啤酒肚挺得老高。
一双小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满是令人不适的打量。
他走到我面前。
一股烟酒混合的臭气扑面而来。
你就是金招娣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不错不错,虽然穿得破,底子还行。
走吧,陪老子进去喝几杯。
他伸出手,肥腻的手指就要搂我的腰。
我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
王老板,请你放尊重些。
他脸色一沉。
装什么清纯
你妈收了我的钱,你就是我的人!
今晚把老子伺候舒服了,以后有你的好处!
他又扑过来。
力气很大。
我挣脱不开。
周围有人看过来。
但没人上前。
他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喷在我脸上。
手在我身上乱摸。
我拼命挣扎。
感觉无比恶心。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的口鼻。
就在这一刻。
我体内最深处。
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
突然。
醒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
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
像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
轰然喷发。
灼热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耳边响起一阵古老的钟鸣。
深沉。
悠远。
仿佛来自时间的起点。
紧接着。
是王老板凄厉至极的惨叫。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恐惧。
然后。
一切归于寂静。
那股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
像潮水般退去。
我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还站在酒店门口。
王老板瘫倒在我面前不远处。
像一摊烂泥。
翻着白眼。
口水鼻涕流了一脸。
身下渗出骚臭的液体。
他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嘴里喃喃说着胡话。
错了……不敢了……饶命……
周围的人都吓傻了。
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我能感觉到。
身体里多了一些东西。
一些冰冷而强大的东西。
它们蛰伏着。
如同沉睡的巨龙。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
转身。
离开了这个奢华却肮脏的地方。
夜风吹在我脸上。
有点冷。
但我却感觉,从未有过的清醒。
第二天。
本地新闻头条。
富豪王某离奇破产。
旗下所有产业一夜之间蒸发。
同时,该富豪因不明原因突发精神失常。
已被送往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报道旁边,配了一张他过去的照片。
意气风发。
和昨晚那摊烂泥判若两人。
我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正就着白开水,啃一个冷掉的馒头。
租来的小屋门板薄得像纸。
突然被砸得震天响。
伴随着我妈尖厉的哭嚎。
金招娣!你个杀千刀的!
你给我滚出来!
你把我家的贵人怎么了!
我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
我妈就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眼睛赤红。
头发散乱。
扬手就朝我的脸打来。
你个丧门星!
王老板怎么就破产了!怎么就疯了!
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知不知道你弟就指望他那笔投资了!
现在全完了!全完了!
她没碰到我。
不知怎么,她的手落空了。
还踉跄了一下。
她愣了一下。
更加暴怒。
你还敢躲
我打死你个害人精!
你现在立刻跟我去医院!
给王老板磕头赔罪!
求他原谅你!
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弟也跟了进来。
一脸烦躁和怨恨地瞪着我。
姐,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快跟妈去医院道歉。
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看着他们。
一个歇斯底里。
一个自私冷漠。
就像看着两个小丑。
我慢慢咬了一口冷馒头。
嚼着。
咽下去。
然后才抬起头。
看着我妈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吵什么
我的声音很平静。
甚至没什么起伏。
再吵。
下次变白痴的。
就是你宝贝儿子了。
第二章
血脉之谜
我妈的哭骂声戛然而止。
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我弟也愣住了。
随即脸上涌起怒气。
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咒我
妈你看她!疯了!真是疯了!
我妈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
手指头都快戳到我鼻子上了。
你敢咒你弟弟
你个黑心肝的赔钱货!
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早知道就该把你按马桶里淹死!
她唾沫横飞,骂得越来越难听。
我没什么反应。
只是又咬了一口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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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地看着她。
直到她骂得喘不上气,稍微停歇。
我才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她瞬间闭嘴。
王老板的定金,五万块。
在你那儿吧
我妈眼神闪烁了一下,气势明显弱了。
那……那钱是给你弟创业用的!
现在王老板那样了,这钱……
我打断她。
拿去还给他家。
或者,你自己留着。
等他家里人找上门。
我妈脸色唰地白了。
显然没想到这一层。
王老板是倒了。
但他家里肯定还有别人。
那五万块,是卖女儿的钱。
不干不净。
真要追究起来,够她喝一壶的。
她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我却没兴趣听了。
说完了
说完了就走吧。
我要休息了。
我弟在一旁忍不住插嘴。
姐!你怎么跟妈说话的!
赶紧道歉!
然后想办法去弄点钱!
我创业还差……
我转过眼,看向他。
很平静的一眼。
他后面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惧。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妈似乎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今天的我,和以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女儿,完全不同。
她狐疑地打量着我。
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不再是纯粹的厌恶和轻视。
而是掺杂了一丝惊疑不定。
尤其是想到我刚才那句关于变白痴的话。
还有王老板离奇的下场。
她打了个寒颤。
色厉内荏地又骂了几句。
你……你给我等着!
这事没完!
你要是敢害你弟弟,我跟你拼命!
说完。
她拉着我弟,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被狠狠摔上。
小屋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过了一会儿。
看见我妈和我弟匆匆走出楼道的身影。
两人还在拉扯争执着什么。
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收回目光。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白皙,瘦削,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但我能感觉到。
不一样了。
身体里那股冰冷而庞大的力量。
如同深海的暗流,缓缓涌动。
心念微动。
指尖竟凭空凝聚出一小簇微弱的气旋。
无声旋转。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法则力量。
我试着对准桌上那个吃剩的冷馒头。
意念轻轻一催。
气旋无声射出,没入馒头。
几乎瞬间。
那半个馒头就像经历了千百年时光。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黑、腐败。
最后化为一小摊灰烬。
风一吹,就散了。
我看着那摊灰烬。
愣了许久。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
这不是梦。
昨晚发生在酒店门口的事。
不是幻觉。
王老板的破产和发疯。
肯定也和我有关。
这股力量……
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我妈没再来闹。
也没打电话。
这很反常。
不符合她的性格。
但我乐得清静。
照常上班下班。
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把大部分工资都打回家。
我妈发过几次短信来要钱。
语气从强硬到哀求。
我都没回。
直接删除。
我开始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尝试摸索体内那股力量。
它很奇特。
不像小说里写的什么内力真气。
它更冰冷,更古老,更……高高在上。
仿佛执掌着某种终极的规则。
我试过好几次。
除了那次让馒头风化,再也无法主动催动它。
它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绝大部分都隐藏在深海之下。
偶尔,在我情绪剧烈波动时,它会透出一丝寒意。
比如那天,面对我妈的吵闹。
我只是生出让她闭嘴的念头。
那股寒意微微一闪。
我妈就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气势瞬间弱了。
这力量似乎能影响人的情绪,甚至……心智
我不确定。
但我隐隐感到,它在慢慢苏醒。
和我融合。
周末。
我难得休息。
去了本市最大的图书馆。
我想查点资料。
关于那种古老钟鸣的。
关于……突然获得奇异力量的。
结果一无所获。
正经书籍里,怎么可能记载这些。
倒是在一些野史杂谈,神话传说里,看到只言片语。
什么天道苏醒、规则显化、言出法随……
看得头晕眼花,玄之又玄。
没什么实际用处。
我叹了口气,合上书。
准备离开。
就在我走过阅览区的时候。
意想不到的麻烦来了。
我看到了一个我最不想看到的人。
我的前男友,杨文。
以及他现在的女朋友,刘倩。
杨文是我大学同学。
大二时好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追我追得勤。
天天送早餐,在宿舍楼下弹吉他。
说他不在乎我的家庭,就喜欢我这个人。
我那时候天真,信了。
结果好了不到半年。
他搭上了刘倩。
刘倩家里有钱,父亲是个小老板。
杨文毫不犹豫地把我踹了。
分手时他说:招娣,你人很好,但她能给我的,你给不了。
现实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后来听说,他靠着刘倩家的关系,进了个好单位,混得不错。
此刻,他们俩也看见了我。
杨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变成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刘倩则毫不掩饰她的轻蔑和厌恶。
她上下打量着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嗤笑一声。
哟,这不是金招娣吗
怎么,又来图书馆蹭空调了
也是,你租那破房子,估计连风扇都没有吧
她声音不小,引得旁边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杨文拉了她一下,低声道:小倩,别这样。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刘倩甩开他的手,声音更高了,她不就是穷酸吗穿得跟捡破烂似的,也好意思来这种地方
我懒得理他们,想绕过去。
刘倩却故意挪了一步,挡住我的去路。
急着走什么呀
好久不见了,老同学,不聊聊
听说你妈想把你卖给个老头换彩礼
怎么样卖了多少啊够给你弟买辆车不
她笑得恶毒而得意。
杨文站在她身后,眼神躲闪,一言不发。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窃窃私语声响起。
指指点点。
我看着刘倩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看着杨文那副懦弱虚伪的样子。
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怒意又开始翻腾。
图书馆柔和的灯光,似乎都暗了几分。
空气变得凝滞。
刘倩还在喋喋不休地羞辱我。
要我说,你就从了你妈算了。
反正你这种条件,也就配找个老头子了。
还能给你家换点钱,也算你有点用……
她的话突然卡住了。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
脸上得意的表情凝固。
渐渐转为惊恐。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嗬嗬的、漏气一样的怪响。
她拼命抓自己的脖子,脸色开始发紫。
小倩!你怎么了小倩
杨文慌了神,连忙扶住她。
周围的人也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
是不是哮喘犯了
快打120!
现场一片混乱。
刘倩痛苦地蜷缩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我,充满了恐惧。
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只有我知道。
她只是说不出话了而已。
永久性的。
那股冰冷的力量在我体内缓缓平息。
如同巨龙打了个响鼻,再次陷入沉睡。
我面无表情地从混乱的人群旁走过。
没有人注意我。
走出图书馆大门。
阳光刺眼。
我眯起眼,抬头看了看天。
湛蓝,高远。
身后图书馆里的嘈杂哭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三章
规则审判
刘倩哑了。
医院检查不出任何生理性病变。
声带、神经系统都没有问题。
可她就是无法发出声音,连气音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医生说,这像是某种罕见的癔症,或者说……心因性失语。
建议转诊精神科。
杨文通过各种同学关系,拐弯抹角地找到我电话,打来询问。
他语气惊疑不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招娣……昨天在图书馆,你跟小倩……是不是说了什么
她回家后就一直哭,用手比划,好像很怕你……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拿着手机,站在出租屋的窗边。
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
我什么都没做。
很多人看见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杨文沉默了。
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他几乎是咬着牙说。
金招娣,你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轻轻笑了一下。
人都是会变的。
尤其是被逼到绝路的时候。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杨文气结,却又不敢真的说什么狠话。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同寻常。
那种冰冷的、令人不安的改变。
金招娣,我警告你,小倩家有点势力,她爸不会放过你的!
哦。我淡淡应了一声,还有吗
杨文被我这态度噎得说不出话。
最后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狼狈地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刘倩的父亲
势力
我倒是有点好奇。
这所谓的势力,能扛得住几次意外呢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上班,下班,摸索体内那不时躁动的力量。
我妈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没来闹,也没打电话。
这很不正常。
以她的性格,不可能轻易放过我。
尤其是在王老板那件事黄了,我又断了她每月固定生活费之后。
她肯定在憋什么大招。
我隐隐有种预感。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折磨人。
这天,公司派我去临近一个地级市出差。
参加一个行业研讨会。
会议枯燥乏味。
台上的领导讲话又臭又长。
我坐在后排,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
主办方安排了晚宴。
在一家当地颇有名气的酒店。
我不想参加这种应酬,正想找个借口溜走。
却被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拦住了去路。
是我们合作公司的一个小领导,姓赵。
之前有过几次工作接触,眼神总是不太老实。
小金啊,怎么急着走啊
一起吃个饭嘛,大家交流交流感情。
他说着,手就自然地搭上了我的肩膀。
手指有意无意地往我衣领里滑。
我浑身一僵,胃里一阵翻涌。
猛地侧身躲开。
赵总,请自重。
我冷下脸。
赵总脸上有点挂不住,嘿嘿干笑两声。
小金还挺害羞。
走吧走吧,给个面子,就吃个饭。
他身后几个同样脑满肠肥的男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赵总请你吃饭是看得起你。
别不识抬举啊。
几个人半推半搡,几乎是将我裹挟着进了宴会厅。
厅里人声鼎沸,烟雾缭绕。
劝酒声、吹牛声、谄笑声混成一片。
我被按在赵总旁边的座位上。
他倒了满满一杯白酒,递到我面前。
来,小金,第一次一起吃饭,先走一个!
浓烈的酒精味冲得我头晕。
我看着那杯透明的液体,没动。
赵总,我不会喝酒。
啧,这就不够意思了啊赵总脸色沉了下来,在咱们这行混,哪能不会喝酒
是不是不给我老赵面子
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
喝一杯嘛,没事的。
赵总敬酒,必须喝!
那杯酒几乎要怼到我嘴唇上。
赵总另一只手,又不安分地想要搂我的腰。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和暧昧起哄的笑声。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仿佛女人在这种场合,生来就是被占便宜和灌酒的对象。
那股熟悉的冰冷怒意,再次从我心底升起。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来。
赵总那令人作呕的嘴脸。
周围那些麻木或看戏的表情。
杯中晃动的酒液。
天花板上刺眼的水晶吊灯。
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又无比遥远。
我清晰地感觉到。
体内那座冰山轰然震动。
更多的裂缝出现。
更深沉、更恐怖的力量渗透出来。
冰冷。
死寂。
带着一种裁决万物、审判众生的意味。
我缓缓抬起头。
看向还在喋喋不休劝酒的赵总。
我的眼神一定很可怕。
因为他劝酒的话突然顿住了。
脸上的笑容僵住。
递酒的手也停在半空。
眼睛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
我伸出手。
没有碰那杯酒。
只是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端着酒杯的手腕。
一触即分。
像被冰凌刺了一下。
赵总猛地一哆嗦。
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酒液溅了一地。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老赵,怎么了
手滑了
赵总没回答。
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那只刚刚被我碰了一下的手腕。
皮肤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急速蔓延。
一片诡异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他手臂的血管向上侵蚀!
啊!我的手!
他猛地惨叫起来,甩着手臂,脸上瞬间布满惊恐。
那青黑色蔓延极快,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变得干瘪皱缩,如同老树的枯皮!
而且还在向上!
沿着小臂,冲向手肘!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
快叫救护车!
整个宴会厅瞬间乱成一团。
人们惊恐地退开,围着惨叫不止的赵总,却没人敢上前。
那景象太诡异了。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瞬间抽干他手臂的生命力。
我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
没有人注意到我。
在所有人眼中,我只是个被吓傻了的、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甚至赵总本人,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中,也根本无暇联想到我刚刚那轻轻一触。
救护车很快来了。
拉走了已经痛晕过去的赵总。
宴会不欢而散。
我随着混乱的人群,平静地离开酒店。
回到招待所房间。
我关上门,反锁。
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
用冷水一遍遍冲洗刚才碰过赵总的那根手指。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有些苍白。
眼神却异常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
我知道,赵总那条胳膊,废了。
现代的医学手段,查不出任何原因。
就像王老板的疯,刘倩的哑。
他们会归结为罕见的怪病,或者……报应。
我关掉水龙头。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平稳的跳动声。
咚。
咚。
咚。
那股庞大的力量在我体内缓缓流动,如同暗夜下的冰川,沉默,却蕴含着毁灭一切的能量。
它在成长。
在苏醒。
因为我的一次次情绪波动,而加速破封。
我不仅能用它让人破产、发疯、失语、残废……
我隐约感觉到,它能做到的,远不止这些。
它似乎关乎更本质、更可怕的东西。
第二天。
我提前返回本市。
刚出长途汽车站。
手机响了。
是我妈。
电话接通。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破口大骂。
反而是一种极其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却又难掩兴奋的诡异声音。
招娣……你在哪儿
赶紧回来一趟。
家里……家里出大事了!
天大的好事!你快点回来!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是激动到了极点,又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我皱了皱眉。
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马上!现在就回来!
她几乎是尖叫着说完,然后立刻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站在原地。
天大的好事
对我家而言,所谓的天大的好事,只会和我弟弟有关。
而且,我妈那语气太反常了。
我有种强烈的直觉。
这所谓的好事,恐怕和我脱不了干系。
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我家那个小区的地址。
我倒要看看。
这次,他们又作什么妖。
第四章
天律觉醒
我家住在城西一个老旧的小区。
楼道里堆满杂物,墙上贴满小广告。
我走到家门口。
门虚掩着。
里面传出压抑的、激动的说话声。
不止我妈和我弟。
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带着点倨傲语气的中年男声。
我推开门。
屋里的情景让我愣了一下。
狭小的客厅里,挤了不少人。
我妈,我弟,还有一个穿着考究中山装、梳着油头、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后,站着两个像是随从的年轻人,身姿笔挺,眼神锐利。
而我家那点寒酸的家具,似乎都因为这男人的到来,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我妈和我弟则显得异常紧张和兴奋,搓着手,脸上堆着谄媚到极点的笑容。
我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妈眼睛猛地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不,是看到了金矿。
她几乎是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掐得我生疼。
招娣!你回来了!快!快进来!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走调。
这位是省城来的周先生!专程来找你的!
省城来的找我
我看向那个中山装男人。
他也在打量我。
眼神锐利得像鹰,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的味道,让人极不舒服。
他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对我朴素的衣着和平静的态度有些意外,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但他很快恢复了那副倨傲严肃的表情。
你就是金招娣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是我。我平静地回答,找我什么事
我妈使劲掐我胳膊,低声呵斥:怎么跟周先生说话的!客气点!
周先生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他上前一步,目光依旧锁定着我。
我来自省城周家。
此次前来,是确认你的身份。
根据一些古老的记载和血脉感应……你,很可能是我周家流落在外的一支血脉。
而且,是极其罕有的‘天律者’血脉。
天律者
这个词,让我心头猛地一动。
体内那冰冷的力量,似乎也因这个词而微微躁动。
我妈和我弟在一旁,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周家省城周家
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多大来头,但看这排场,这气势,绝对是非富即贵的豪门大族!
而我,竟然是他们流落在外血脉
还有什么天律者
听起来就厉害得不得了!
我妈激动得语无伦次:周、周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招娣,是您家的人是大小姐
周先生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是否确认,还需最后一步验证。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金招娣,你是否时常感到体内有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
是否近期引发过一些……超乎常理的‘意外’
我看着他,没说话。
心里却翻起波澜。
他说的,一字不差。
周先生似乎从我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他眼中掠过一丝精光,语气也缓和了些许,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那就没错了。
‘天律者’,执掌规则,言出法随。血脉之力觉醒之初,确实难以自控,易引灾祸。
你需即刻随我返回省城宗家,接受引导和培养。
世俗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妈和我弟听到这话,简直要高兴疯了!
省城宗家!
接受培养!
这简直是一步登天!
我妈赶紧推我:傻孩子!还愣着干什么!快答应啊!谢谢周先生啊!
我弟也急不可耐地附和: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快跟周先生走吧!
他们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仿佛已经看到,我回归豪门后,他们能跟着鸡犬升天,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看着他们那副嘴脸。
又看向那位周先生。
他看似给出了选择,但那眼神里的不容拒绝,清晰无比。
仿佛带我走,是对我的恩赐。
我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轻轻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满屋的狂热瞬间冷却。
我拒绝。
三个字。
像三盆冰水,浇灭了我妈和我弟脸上的狂喜。
也让周先生那倨傲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什……什么我妈以为自己听错了,尖声叫道,你疯了金招娣!你说什么胡话!
我弟也急了: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周家!省城周家!
周先生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变得锐利冰冷。
金招娣,你知道你在拒绝什么吗
‘天律者’血脉千年难遇,但若无人引导,力量失控,反噬自身,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你以为你有的选吗
最后一句,带上了明显的威胁意味。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随从,也微微上前半步,无形中施加压力。
若是以前的我,或许早就被这阵势吓住,屈服了。
但现在。
我体内那冰冷的力量,因为周先生的威胁而缓缓涌动。
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我抬起头,迎上周先生那压迫感十足的目光。
周先生,对吧
第一,我是否是什么‘天律者’,我不在乎。
第二,我是否力量失控,会不会反噬,那是我自己的事。
第三。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的人生,从来都由我自己决定。
以前是没办法。
但现在,谁也别想再替我做主。
你,不行。
所谓的周家,更不行。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妈和我弟张大了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周先生的脸色,彻底阴沉如水。
他盯着我,眼神变得极其危险。
仿佛一头被猎物挑衅了的雄狮。
无知者无畏。
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看来,不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你是不会明白‘宗家’意味着什么了。
他猛地抬起手。
一股无形的、却沉重如山岳般的力量,瞬间朝我压来!
这不是物理上的力量。
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或者说规则层面的压制!
想要让我屈服,让我跪下!
若是普通人,在这股压力下,恐怕早已精神崩溃,瘫软在地。
我妈和我弟虽然没被直接针对,却也感到一阵心悸腿软,吓得脸色发白。
然而。
这股足以让常人崩溃的威压,落在我身上。
却如同泥牛入海。
只在我体内,激起了那股冰冷力量更强烈的反应。
我甚至……觉得有点舒服。
像是被按摩了一下。
我体内的冰山似乎被这种同源却弱小许多的力量挑衅激怒了。
它微微一震。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古老、更加至高无上的气息,从我身上一闪而逝。
如同帝王,瞥了一眼冒犯的蝼蚁。
噗——!
周先生猛地脸色剧变,潮红一片,竟控制不住地张口喷出一小口血来!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被随从慌忙扶住。
再抬头看我时,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你……你的血脉……怎么可能……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话都说不完整。
他带来的那两个随从,也如临大敌,浑身紧绷,死死地盯着我,却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我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还要试吗
周先生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息着,脸上的倨傲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骇然。
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从里到外看透。
最终,他咬了咬牙,眼神复杂无比,有恐惧,有贪婪,更有深深的不解。
我们走!
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在两个随从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快速离开了我家。
甚至没敢再多放一句狠话。
他们一走。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我那已经彻底傻掉的妈跟弟弟。
我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完了!全完了啊!
金招娣!你个丧门星!疯子!
省城周家啊!天大的富贵啊!你就这么给得罪了!
你不想去,你去啊!你把机会让给你弟弟啊!
你毁了咱家的一切!你不得好死!
我弟也红着眼睛,冲我怒吼:姐!你真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周家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我们!
你快去追!去给周先生道歉!求他原谅!
我看着他们歇斯底里的样子。
心里一片冰冷。
甚至有点想笑。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脑子里,还是只有富贵,只有利益,只有儿子。
丝毫没有考虑过我。
考虑过我的意愿。
考虑过那周先生看似招揽,实则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威胁。
考虑过那所谓的宗家,对我而言,是福是祸。
他们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只是攀附豪门的机会,没了。
我走到哭嚎的母亲面前,蹲下身。
她吓得哭声一滞,惊恐地看着我。
妈。
我看着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寒意。
省城周家,你们攀不上。
死了这条心吧。
还有。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又扫向我那敢怒不敢言的弟弟。
我的事,以后你们最好少掺和。
也别再打什么歪主意。
否则。
我凑近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下次吐血的,就不一定是那位周先生了。
我妈猛地一哆嗦,脸唰地变得惨白,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索命的恶鬼。
彻底噤声。
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站起身,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关门的那一刻。
我听到身后传来我弟压抑的、不甘的怒吼,和我妈终于爆发出的、恐惧的哭声。
我沿着肮脏破旧的楼道,一步步往下走。
心情意外的平静。
甚至,有点轻松。
我知道,我和这个家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断了。
也好。
省得麻烦。
走到楼下。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了眯眼,正准备离开。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一看。
是一条陌生的短信。
号码是一串极其诡异的数字,不像正常的手机号。
【觉醒者。】
【你的力量,很有趣。】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我盯着这条没头没尾的短信。
瞳孔微微收缩。
体内的冰冷力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流转,带着一丝警惕。
以及……
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