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声一睁眼成了虐文里被全家逼死的炮灰男主。原剧情里他惨遭养弟陷害,众叛亲离,十年创业逆袭后全家却跪求原谅——可陆寒声表示:等十年老子现在就要发癫!跳楼碰瓷、偷拍取证、订婚宴掀桌……经过社会主义毒打的穿越者专治豪门黑心莲!
1.
我叫陆寒声,是的,我穿越了。不是龙傲天横扫异界,也不是甜宠文里躺赢人生,而是精准空降进一本狗血淋漓的豪门虐文里,成了那个被虐身虐心、众叛亲离的倒霉蛋男主本人。
冰冷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里,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眼前是晃眼的水晶吊灯,身下是昂贵却硌得慌的波斯地毯繁复花纹。记忆像被强行灌入的劣质酒精,烧得我脑仁疼——属于陆寒声的,长达二十多年的憋屈人生,以及属于我自己的,那个熬夜刷短剧猝死的社畜记忆,正疯狂撕扯融合。
原剧情清晰得如同刻在视网膜上:陆家真正的大少爷,却从小被养子陆明远全方位碾压陷害。五年冤狱,耗尽了他对亲情最后一丝幻想。出狱后,家人变本加厉的冷漠、羞辱,未婚妻苏晚晴的鄙夷疏离,最终将他逼上绝路。断情绝爱,叛出家门,用十年非人的打拼,从地狱爬回人间,亲手缔造了一个足以碾压陆家的商业帝国。而当他站在巅峰时,那本偶然被发现的日记,才让所谓的亲人幡然醒悟,痛哭流涕地祈求原谅……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何况这深情还建立在真相揭露后的愧疚和利益考量上。
操!这什么人间疾苦剧本!
我撑着发软的身体坐起来,环顾这间奢华得毫无人气的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远处城市天际线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这里是陆家,顶级豪门,而我,是这座华丽囚笼里即将被献祭的羔羊。
绝望感还没来得及蔓延,就被一股更强烈的求生欲死死摁住。我不是原主!那个能在地狱里爬出来、用十年创造奇迹的商业天才已经没了!现在壳子里装着的,是我——一个普通社畜,上学时那点可怜巴巴的金融知识早八百年就还给老师了,创业就我这脑子,原主用十年,我估计得用三十年,还不一定能成功!金手指系统老爷爷屁都没有!唯一的外挂,大概就是我脑子里塞满的那些狗血短剧和网文套路,以及一颗在社会主义阳光下茁壮成长、坚信邪不压正的……嗯,有痣青年之心。
哦,对了,还有苏晚晴。记忆里那张清冷绝艳的脸闪过脑海。原剧情里,她会被陆明远下药糟蹋,成为压垮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后来陆家追妻火葬场的重要道具之一。多可惜啊……呸!是可恨!陆明远那个杂碎!
正当我脑子里各种念头疯狂打架,盘算着怎么避开那该死的五年牢狱之灾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陆明远那张堪称温润俊朗的脸探了进来,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哥你醒了昨晚看你喝多了,没事吧他声音温和,脚步却径直朝着我……不,是朝着我身后那扇敞开的、通往小阳台的落地窗走去。阳台外,是三层楼高的中空庭院。
来了!剧情点!
2.
按照原剧情,接下来他会假装被我推搡,然后失足从三楼摔下去。轻伤,但足以坐实我嫉妒成狂,残害手足的罪名,成为我锒铛入狱的完美开端。家人震怒,苏晚晴失望,我百口莫辩。
电光火石间,我脑子里那些刷过的无数短剧桥段噼啪作响。反派陷害第一步:制造受害者形象行啊,玩道德绑架搞苦肉计谁不会啊!
就在陆明远身体微侧,肩膀蓄力,准备踉跄着往阳台栏杆上撞的瞬间——
我动了!
不是去拉他,也不是后退。
我用尽全身力气,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猛地越过他,朝着那敞开的阳台,纵身一跃!
哥——!!!陆明远那声惊呼,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瞬间攫取了心脏。三层楼的高度,时间仿佛被拉长。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妈的,短剧里跳楼不死定律一定要灵啊!老子赌了!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般的剧痛,我重重砸在楼下庭院松软的观赏灌木丛上。枝叶断裂的噼啪声刺耳,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混杂着血腥味涌进鼻腔。眼前阵阵发黑,剧痛从全身各处炸开,但意识奇迹般地还清醒着。
值了!我龇牙咧嘴地想。
楼上,陆明远那张温润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苍白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他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像一尊滑稽的雕塑。
很快,尖叫声、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寒声!
天哪!怎么回事!
快叫救护车!
父亲陆振华威严的脸上是惊怒,母亲林婉如捂着嘴,眼圈瞬间红了,姐姐陆雪琪则是一脸错愕和……怀疑他们的目光在我和楼上的陆明远之间惊疑不定地扫视。
我躺在冰冷的草地上,疼得直抽冷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这次真不是装的),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又悔恨的哭喊:
爸!妈!姐!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让陆家蒙羞啊!明远他……他那么好……都是我不好……我该死……我给陆家丢人了啊……
3.
我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把原主积压多年的委屈、不甘,和我此刻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老子差点被坑死的后怕,全化作了这滔天的悔恨泪水。主打一个先发制人,以退为进,把自己钉死在卑微悔过的耻辱柱上,顺便把陆明远捧上道德高地——捧得越高,他以后摔下来才越惨!
效果是显著的。
陆振华紧锁的眉头下,那丝惯常的严厉似乎凝滞了一下。林婉如的眼泪掉得更凶了,蹲下身想碰我又不敢:寒声……你……你这孩子……
陆雪琪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又抬头狠狠剜了一眼还僵在楼上的陆明远。而陆明远,他脸上的慌乱迅速被一种更深的阴郁取代,他匆匆跑下楼,挤到人群前,一脸痛心疾首:哥!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跳楼啊!
那语气,仿佛我真的为了一点小事寻死觅活。
救护车来了。我被抬上担架,剧痛让我意识有些模糊,但心里却一片雪亮。跳楼这步险棋,暂时搅乱了陆明远的陷害计划,也在这群早已对我失望透顶的亲人心里,投下了一颗微小的、名为疑惑的石子。他们没有立刻亲近我,但看我的眼神,至少不再是纯粹的厌恶和冷漠。
这就够了。我要的,就是这点时间差。
高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安静得能听到点滴落下的声音。我像个破碎的玩偶被重新拼凑,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臂骨折,打了厚厚的石膏。疼,是真疼。但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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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手指没有,系统没来,唯一的武器,就是我脑子里那些宫斗宅斗商战虐文的反套路经验,以及……科技的力量。
张叔,我看着病床边陆家派来的、沉默寡言的老管家。他是少数几个在原主记忆里,还保持着基本职业素养,没有落井下石的人。能帮我个忙吗
张叔抬起眼,没什么表情:大少爷请吩咐。
帮我弄点小玩意儿,我压低声音,报了几个隐蔽性极高的微型摄像机和录音笔的型号,要最好的,钱从我……从我账上扣。
虽然我那账户估计也没几个子儿,但姿态要做足。
张叔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点点头:明白了。
设备很快送来,小巧得惊人,伪装成纽扣、钢笔、甚至是一粒不起眼的袖扣。我忍着疼,在张叔看似无意实则精准的掩护下,把这些眼睛和耳朵巧妙地布置在自己身上、常穿的衣物里,以及……我即将回去的那个家中,属于我的、如同冷宫般的房间角落。
4.
陆明远果然没让我失望。在我住院期间,他扮演着完美的弟弟角色,每日嘘寒问暖,带来母亲煲的汤(虽然大部分进了他自己的肚子),讲述家里的趣事(刻意强调我不在时家人的轻松)。言语间,是春风化雨般的挑拨。
哥,你安心养伤,公司那边有我和爸呢。
晚晴姐昨天来家里吃饭了,和妈聊得很开心……哦,哥你别多想,就是普通家宴。
爸其实很担心你,就是……唉,哥你以前脾气是急了点,这次跳楼,真的吓坏大家了……
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虚弱又感激地看着他,嘴里说着谢谢弟弟、辛苦你了、都是我不好之类的废话,心里的小本本却刷刷地记着账。微型录音笔在枕头下忠实地工作着,把他每一句看似关怀实则诛心的话,都清晰地刻录下来。
出院回家那天,气氛依旧压抑。陆振华坐在客厅看报纸,眼皮都没抬一下。林婉如看着我打着石膏的手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陆雪琪直接当我是空气。只有陆明远,热情地帮我拎包(虽然里面就几件换洗衣物),安置我回房。
我的房间,宽敞却冰冷,没什么人气,像个高级酒店套房。陆明远放下包,环视一圈,状似无意地走到窗边:哥,这房间视野真好,就是……有点冷清。要不要我让人给你添点绿植
他背对着我,手指轻轻拂过窗台。就在那一瞬间,我别在衣领内侧的微型摄像机,清晰地捕捉到他手指极其快速地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窗台盆栽的泥土里。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我看见了。摄像头也看见了。
我心里冷笑。来了,栽赃陷害的保留节目。这次塞的是什么违禁药品商业机密还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等着吧,等收集够了,老子给你来个大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陆家最安分守己的透明人。他们吃饭,我默默坐在角落。他们谈论公司事务(从不避讳我,或者说,根本不在意我听不听),我低头扒饭。陆明远在父母面前给我上眼药,我装聋作哑,偶尔配合地露出羞愧的表情。苏晚晴来过几次,眼神疏离冷淡,我规规矩矩叫一声苏小姐,绝不多话,但身上那枚伪装成普通金属袖扣的摄像头,总会适时地对准她——我得确保她的安全,至少在我的拆弹计划成功前。
5.
陆明远大概觉得我已经被彻底打垮,成了个废物,行事越发大胆。他不再满足于言语挑拨,开始制造一些小意外。我的咖啡里会莫名其妙出现泻药(被我不小心打翻);我的电脑会被植入病毒导致重要文件丢失(我提前备份了空文件夹);他甚至试图在我常开的车里动手脚(被我以想走路锻炼为由婉拒了)。
每一次,我都隐忍不发,但每一次,那些微型设备都忠实地记录下了他或亲自下手、或指使佣人的证据链。我像一个耐心的猎人,静静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的中心。
陷阱的中心,很快就来了——陆明远和苏晚晴的订婚宴请柬,送到了我的房间。
烫金的请柬,设计得奢华浪漫,刺痛了我的眼。原剧情里,这场订婚宴后不久,就是苏晚晴被下药、原主彻底崩溃的转折点。而现在,这场宴席,将成为我绝地反击的舞台!
订婚宴当晚,陆家庄园灯火辉煌,宾客云集。政商名流,衣香鬓影。陆明远一身白色高定西装,风度翩翩,挽着一袭银色鱼尾长裙、美得惊心动魄却神色淡漠的苏晚晴,接受着众人的祝福。陆振华和林婉如脸上是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陆雪琪也忙着招呼客人。
我穿着不合身的旧西装(故意的),手臂上的石膏还没拆(也是故意的),像个局外人一样缩在宴会厅最不起眼的角落,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眼神怯懦地扫视着全场。没人注意我,除了陆明远偶尔投来的、带着胜利者怜悯的一瞥。
时机快到了。我摸了摸西装内袋里那个小小的、坚硬的U盘,手心微微出汗。里面装着的,是我这段时间精心剪辑、整理的陆明远罪行合集。从栽赃陷害到言语挑拨,从下药未遂到商业小动作(虽然暂时抓不到大把柄,但足够恶心人),时间、地点、人物、对话录音、视频片段,一应俱全。
就在这时,我看到陆明远的一个心腹跟班,鬼鬼祟祟地靠近侍者托盘,将一小包东西迅速倒进了一杯香槟里,然后对陆明远使了个眼色。那杯香槟,正被侍者朝着苏晚晴的方向端去!
妈的!人渣!这就等不及了!
心脏猛地一缩,肾上腺素飙升。原计划是等他们交换戒指、气氛最高潮时再发难,但现在,等不了了!
就在侍者即将把酒递给苏晚晴的瞬间,我动了。
等等!我猛地从角落冲出来,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有些变调,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所有人的视线,惊愕、疑惑、鄙夷,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陆明远脸色一沉,快步上前想拦住我:哥!你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我一把推开他(用没受伤的右手,力气不小),抢在侍者之前,夺过了那杯被加了料的香槟。
胡闹我举着酒杯,环视全场,目光扫过陆振华铁青的脸、林婉如惊恐的眼、陆雪琪的错愕,最后定格在陆明远那张强作镇定的脸上,扯出一个冰冷又疯狂的笑,我亲爱的弟弟,比起你做的那些事,我这算什么胡闹
你疯了!快把他拉下去!陆明远气急败坏地低吼,示意保安。
我疯没疯,让大家看看这个就知道了!我猛地从内袋掏出U盘,高高举起,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张叔!投影!
5.
事先被我暗中交代过的张叔,像一柄沉默的标枪,早已守在宴会厅的控台旁。闻声,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关。
唰——!
巨大的投影幕布在宴会厅一侧落下。我手中的U盘内容,瞬间被投放在那巨幕之上。
第一段,是我跳楼那天,卧室里,陆明远走向阳台时那阴鸷的眼神和蓄力的肩膀(微型摄像头藏在床头摆设里)。紧接着,是我躺在楼下草地上哭喊悔过的画面(医院监控片段,我让张叔搞到的),以及楼上陆明远那瞬间的慌乱和事后的虚伪表演(录音+他探身出来的画面)。
第二段,是他在我病房里,那些贴心话的录音,伴随着他当时虚伪的表情特写(衣领摄像头)。
第三段,是他往我窗台盆栽里塞东西的视频慢放,紧接着是保安从他指使的佣人房间里搜出的、同款包装的白色粉末(栽赃物,我提前让张叔无意发现并掉包了)。
第四段,是泻药事件他指使佣人的录音;电脑病毒事件他远程操作的记录(我请了外援黑客);甚至还有他私下里对父母抱怨我废物、丢脸,对苏晚晴暗示我心理有问题的录音……
一段段,一帧帧,铁证如山!声音清晰,画面高清,时间戳明确!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投影仪工作的轻微嗡鸣,和我粗重的喘息声。
陆明远的脸色从铁青到煞白,最后变成一片死灰。他张着嘴,想辩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陆振华死死盯着屏幕,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从震惊到暴怒。林婉如捂住了嘴,眼泪汹涌而出,看看屏幕,又看看陆明远,最后难以置信地望向我,那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迟来的、让我恶心的愧疚陆雪琪则完全僵住了,像被雷劈中。
苏晚晴站在原地,美丽的脸上血色褪尽,她看着屏幕上陆明远那些关于她的、充满算计的言语,又看向那杯被我夺下的香槟,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锐利,最后化为利箭,射向陆明远。
不……不是的!这是假的!是陆寒声陷害我!他伪造的!陆明远终于崩溃了,歇斯底里地指着我叫喊,风度尽失,爸!妈!你们相信我!是他!是他嫉妒我!他一直想害我!
陷害你我放下那杯罪恶的香槟,拖着打了石膏的手臂,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在巨大的投影背景下,显得异常狼狈,却又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我死死盯着他因为恐惧而扭曲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陆明远,从三楼跳下去,用一条胳膊和半条命来陷害你在你咖啡里下泻药来陷害你给你的心腹钱让他帮你在我车里动手脚来陷害你还是说,你指使人往苏小姐酒里下药,也是我逼你的!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
你血口喷人!陆明远目眦欲裂,挥拳就想打我。
我站着没动。早有准备的保安(这次是真正忠于陆家的)立刻冲上来,死死按住了他。
是不是血口喷人,报警,验一下这杯酒,还有这位……我指向那个试图下药、此刻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心腹,问问他就知道了。
场面彻底失控。宾客哗然,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闪光灯开始闪烁(不知哪家混进来的记者)。陆振华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裂声刺耳。他指着被保安按住的陆明远,气得浑身发抖:畜生!你这个畜生!
林婉如哭倒在陆雪琪怀里。陆雪琪扶住母亲,再看向我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羞愧,还有一丝……恐惧
苏晚晴走到我面前,她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和冰冷,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她轻声问:你……早就知道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和荒谬: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被同一个坑,摔死两次。
这句话,既是对她说,也是对我自己说。
警察很快来了。带走了面如死灰的陆明远和他的心腹,还有那杯作为关键证据的香槟。一场盛大的订婚宴,转眼成了豪门丑闻的发布会。
宾客散去,留下一片狼藉和死寂。奢华的宴会厅里,只剩下陆家自己人,和我。
6.
陆振华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一片狼藉的投影幕布(画面定格在陆明远塞东西的特写上),久久不语。林婉如哭得几乎晕厥,被陆雪琪扶着。
过了很久,陆振华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我,那眼神里有痛楚,有悔恨,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沉重的审视。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寒声……你……你受委屈了。
林婉如也挣脱陆雪琪,踉跄着扑到我面前,想要抱住我打着石膏的手臂,又怕碰疼我,最终只是抓住我的衣角,泣不成声:寒声……我的儿子……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陆雪琪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挤出一句:……对不起。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迟来的、建立在丑闻与崩塌之上的歉意和亲情。心里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原主渴望了一辈子、最终用血泪和十年孤独换来的东西,如今,因为一场我精心策划的表演,就这样轻易地摆在了我面前。
真实……讽刺啊。
我轻轻拂开林婉如的手,动作不算温柔,但也没有多少恨意,只剩下疲惫的疏离。
爸,妈,姐,我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事情解决了。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我没有看他们瞬间变得难堪和更加痛苦的表情,也没有理会苏晚晴投来的复杂目光。我拖着依旧疼痛的身体,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走向那个冰冷的房间。
身后,是陆家刚刚开始的地震,以及……一个我亲手撕开的、充满未知的未来。
回到房间,反锁上门。世界终于安静下来。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
手臂的疼痛还在持续,提醒着我这场豪赌的代价。但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丝茫然。
我赢了。用跳楼、用骨折、用无数个提心吊胆安装摄像头的日夜,用尽了我这个有痣青年能想到的所有反套路手段,硬生生把一本虐文男主的地狱剧本,撕开了一条生路。
陆明远完了。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和陆家的彻底抛弃。陆家的家产现在看起来,似乎唾手可得。父母迟来的愧疚和眼泪姐姐那句干巴巴的对不起都摆在眼前了。
还有苏晚晴……她最后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冰冷和疏离,而是震惊、感激,以及一丝……探究
一切都仿佛在朝着大团圆的结局狂奔。
可我却觉得无比讽刺。
7.
原主用十年地狱般的打拼,用血泪铸就的帝国,才换来仇人的覆灭和亲人迟来的忏悔。而我呢我只是用了一点来自异世界的小聪明,一点科技手段,一场豁出去的苦肉计和当众揭发的戏码,就轻易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这公平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这伤是真的,痛也是真的。但比起原主在狱中五年非人的折磨,比起他叛出家门后白手起家所经历的无数个绝望的日夜,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过是站在他尸骨未寒的尸体上,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冰冷而璀璨。这纸醉金迷的豪门,这虚伪的亲情,这唾手可得的财富……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不是原主陆寒声。我没有他的商业天赋,没有他刻骨铭心的恨,也没有他对那份扭曲亲情深入骨髓的渴望。我只是一个误入此间的、怕死的普通人。
呵……一声低笑从喉咙里溢出,带着自嘲。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至少,今晚之后,苏晚晴不会重蹈覆辙。至少,陆明远那个杂碎得到了报应。至少,我不用去蹲那五年大牢,也不用在十年后等着看他们捧着日记本痛哭流涕的恶心戏码。
至于陆家……至于未来……
我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庭院里,那片被我砸坏的灌木丛已经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路还长着呢。社会主义好青年穿进虐文的第一战,算是惨胜。接下来,是守着这份抢来的家业当个富贵闲人还是……试着用我这颗不太灵光的脑子,做点别的
我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除了U盘,还静静躺着一张崭新的身份证——陆寒声。名字是别人的,命,现在是我自己的了。
那就……我对着玻璃窗上自己苍白狼狈的倒影,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