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后,我将眼角膜移植给妻子,她却嫌我无用骂我废物。
画展上,不仅逼我当众作画出糗,还将我的眼睛刺伤。
连个画都画不好,你是瞎了吗
知道真相后,她却疯了,用刀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求我原谅。
1
啪的一声脆响。
我摸着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向妻子杨若雪。
杨若雪看着我怒不可遏。
还不快给肖总道歉
一些人看到妻子打我的场面,慢慢围拢过来。
我看向一旁抱手看好戏的肖彦,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今天晚上的画展有很多业内人士在,杨若雪本想带我来拓展人脉。
却没想到,刚走进画展门口。
我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哎哟,这不是路大天才吗
今天怎么还戴着墨镜啊看来是我们咖位太小,不配让您摘墨镜了
我循声看去。
可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我瞳孔不由一缩。
肖彦
竟然是他
我看着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不由皱紧了眉头。
肖彦出生在一个绘画世家。
但因为天赋不如我,将我当作假想敌,总是对我充满敌视。
因为背靠大树,他开了一家公司,在业内如鱼得水,就连我们工作室有时也不得不与其合作。
眼看我沉默不语,肖彦摸了摸下巴,轻笑道：
怎么不说话了
看来,是路画师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小公司啊。
杨小姐,我看,之前说的合作还是算了吧。
肖彦摸着下巴故意找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杨若雪一听到合作要告吹,一张小脸布满了焦急之色,她小心赔笑。
明她知道我和肖彦不对付,现在却为了生意要我和他道歉。
甚至扇了我一巴掌。
我心里五味杂陈,在杨若雪的心里,商单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它可以在大庭广众下扇自己丈夫的耳光
她有没有想过,我一个大男人的面子要往哪放
杨若雪见我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在我耳边大骂。
路泽,这么重要的画展,你戴什么墨镜！现在肖总生气了要撤销合作,不就是让你道个歉吗你装什么
快给肖总道歉！
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我暗暗攥紧了拳头,咬牙。
哎呀,杨小姐,没必要。毕竟人家是绘画界的新星路泽,心高气傲点很正常。
欣赏够了我窘迫不堪的脸色,肖彦假惺惺的打圆场。
耻辱一下子冲上我的大脑。
若是放在以前,我绝不会放任自己被肖彦这样羞辱。
在以前,只要有画展或者类似的活动,都是我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往往能获得一片赞扬之声。
但对于现在的我,再出席这样的场面无疑是一种凌迟。
曾经,我在绘画上极有天赋,被人称为绘画界的新星。
和杨若雪在一起后,便组建了一个插画工作室。
她是老板,我则是工作室的首席画师。
我们的工作室规模不大,却因为我过人的实力和名气,具有比肩一线公司的能力。
可一个月前,妻子休假时家中突发火灾。
待我赶到医院时,只得到了杨若雪一只眼睛被浓烟熏坏,失明了的噩耗。
看着若雪郁郁寡欢,我心疼不已。
最终,我做了一个决定。
将自己的眼角膜捐给了她。
手术后,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谎称自己在海外出差,安心养伤。
杨若雪并不知情,只以为是好心人相赠。
重获光明后,她在工作上更加雷厉风行,更加努力地工作,却渐渐忽视了我。
我本以为,在画展这样的大场合下,她起码会给我些尊重。
却没想到,杨若雪听完肖彦的假意恭维的画之后。
竟然不屑道：路泽绘画界的新星算了吧,他的画技可比不上肖总您。
我猛地看向杨若雪,一下子心寒了。
为了肖彦给的那些商单,杨若雪无所不用其极的贬低我,让我在那个昔日对手的眼前卑微到骨子里。
我不由苦涩一笑。
一时间,我甚至有些恍惚。
自己究竟是她的丈夫,还是她赚钱谋生的工具。
还不等我回过神来,肖彦便冷笑道：
杨小姐,今天我卖你一个面子。
既然路泽不愿道歉,我也不强求,可这是什么场合,摘下墨镜,总不过分了吧
我明白,肖彦这是不肯放过我,非要让我当众服软表态。
可我和雪儿毕竟是多年的夫妻。
她想让日子更好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半晌,我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我眼睛最近受伤了,不能见光。
闻言,杨若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
对,他之前受了点伤。
路泽,你就摘下来给肖总看看吧,跟大家解释清楚吧。
说罢,杨若雪便使劲拧了把我腰侧的软肉。
我吃痛,可却依旧不为所动。
一旦摘下墨镜被发现眼睛的问题,工作室的名声势必会一落千丈。
肖彦的表情明显不对,发怒了,矛头直指杨若雪。
摘个墨镜都不愿意,你们一看就心意不诚！
既然如此,我看,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眼看肖彦转身要走,杨若雪先是一愣,随即咬紧嘴唇,不容我拒绝,伸手便将遮挡我眼伤的墨镜摘了下来。
下一刻,肖彦看着我,顿时愣在了原地。
2
眼伤
哪儿呢这不是没事吗
路画师,你耍我是吧
看到肖彦面色不虞,杨若雪立即替我找补。
诶呀,没有的事。他怎么敢耍肖总你呢。
他的眼睛之前受伤了,也是这两天才刚恢复好。
听到杨若雪的温声细语,肖彦冷哼一声。
是吗
咱们以后还有很多合作呢,路画师,你可别不小心又弄坏眼睛,影响我赚钱。
说罢,肖彦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眼看送走了对方,杨若雪则是长舒一口气,回过头掐了我胳膊一下。
什么啊,你的眼睛不是很正常吗你平时戴墨镜干什么莫名其妙。
听到妻子说我莫名其妙,我心中苦涩。
戴墨镜实在是我不得已而为之。
做完眼角膜移植手术之后,我的左眼便和正常人大不一样,于是选择用义眼片遮挡。
好在今天的画展会场灯光昏暗,他们都没看出来我眼睛的异样。
我刚松了一口气,迎面便走过来一个前辈。
早就听说两位郎才女貌,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一听这话,杨若雪却是笑笑,随即不动声色地跟我挪远了些。
前辈,您说笑了,我们只是商业伙伴。路泽是我们工作室的首席画手,我带他是来谈工作的。
前辈眼中露出意外情绪：是我眼拙了。
看杨若雪极力和我撇清关系,我内心一阵酸楚。
虽然她曾经说过我们的夫妻关系不公开。
但我和她夫妻相伴多年,为了工作室兢兢业业的付出。
到最后,却只能落得一个商业伙伴的身份站在她身边。
我内心有些委屈。
为了杨若雪,我抛下自己的骄傲,一心当她的小画手。
却不配让她当众承认一句夫妻关系。
这么多年的付出,真的值得吗
我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跟着杨若雪进了会场中心,正欣赏着画作。
却察觉到一道阴毒的目光在我身上,我偏头看去。
却发现肖彦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心中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开幕式刚结束,他便突然走上台,向众人介绍起我。
各位,这是连续斩获三年全国大奖的绘画界新星路泽,据说他的一张画最高曾拍卖到一千万。路泽,能不能请你现场给我们画一幅,让我们开开眼
肖彦眼中露出得逞的精光,拿出了准备好的画具。
那画纸的篇幅不小,起码要画几个小时。
这是故意刁难我。
当然可以。
杨若雪生怕肖彦像刚才一样一个不悦就要结束合作,推了推我让我赶紧上去。
小声和我耳语。
刚才在外面我们就闹了笑话,画画对你来说那么简单,你就像以前那样发挥,咱们这次一定能拿很多单子。
妻子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画画如喝水一样自如的天才。
我却知道,以现在我的情况上台,一定是自取其辱。
于是摇头。
抱歉,我眼睛不太舒服,画不了。
妻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压低声线暗骂。
路泽,你搞什么名堂,画个画而已,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肖彦看我和杨若雪似乎有争执,假惺惺说。
好了,大家都是为了研究艺术来的,路画师眼睛不舒服,就算了。
但我们可都听过你的绝技,听说三分钟就能画精准的人物素描,要不,展示一下
这次肖彦提出来的作画更加简单,是个人都能上去画三分钟的素描。
杨若雪眼中爆发光芒,人家都说就画个素描就好了,你还不快去
她给我拿来了纸笔。
我迟迟没有接过。
我……
我想跟杨若雪说我画不了。
可快速素描比那些几个小时画出来的作品更考验眼力。
以我现在的实力去画这幅画,等待我们的只有耻辱和嘲笑。
却对上杨若雪要喷火的眼睛,她在我耳边威胁。
刚才要你画大幅你不画也就算了,三分钟的素描肖像,你至于吗
你再这样,我们就离婚！
3
听见杨若雪的话,我心中一颤,当即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我没有回应,杨若雪不耐烦一句：
你听到没有
我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杨若雪竟拿离婚威胁我！
我心中一颤,说不出的滋味。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生意,杨若雪会这么轻易的就说出离婚这两个字。
她难道忘记了这么多年我和她的朝夕相伴,同甘共苦
更忘记了比起上下司的关系,我们是夫妻。
这场婚姻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呢对她来说,只是她赚钱的工具吗
见我接过了纸笔,杨若雪脸上绽放出笑容。
看着我手中的炭笔在画纸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迹。
随着我一笔一笔描绘站在我对面的那个模特。
众人一开始聚精会神的看着,慢慢的脸色均变,露出惊讶表情,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绘画天才这中心歪的,新手都比他画的好啊
不对啊,我看过他以前的作品,运笔精准,都拿来当范本学的,现在怎么画成这样
他明显是视觉出问题了,画出来的线条都不直,真是可惜了啊。
杨若雪的表情也逐渐从满脸的骄傲得意,变成了震惊,之后是恼怒。
听到众人的私语,她的脸已经彻底挂不住了,站到我旁边。
噗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绘画新星路泽。
肖彦捧腹大笑,像看见了世界上最滑稽的作品。
他拿起我画的素描展示给众人。
众人原本还有些忌惮我天才的名声,看见肖彦如此轻视我。
不禁也附和着嘲笑起来,嘘声一片。
看见众人如此态度。
我感觉脸上瞬间涨红,深深的羞辱感漫上我的心头。
站在我身旁的杨若雪怒不可遏,柳眉竖起,质问道：
路泽,你是故意的吗你画的这是什么啊小孩子都比你强！重画！
我无力的放下炭笔,这已经是我能画出的最高水平了。
原本我就想推掉这一场表演,是杨若雪以离婚威胁我,逼我就范。
现在,我当场出丑,杨若雪非但不站在我这一边,还冷言冷语。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事业,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
杨若雪剜了我一眼,转身为我找补,不是这样的,这是路泽在跟大家开个小玩笑,等会他会认真画一张的。
我看着杨若雪的反应,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可笑。
直到现在,她想的还是挽回面子,多拿商单。
我冷笑一声。
杨若雪僵在我身旁,你还有脸笑
你在大学的时候,一天几十张画,每张都比例完美,线条简洁。
现在呢,你不看看自己刚才画的什么东西还嫌丢脸不够吗
我的眼睛换过眼角膜都比你画的好,你要是有怨气可以跟我说。没必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乱发脾气！
听到杨若雪这样的质疑和侮辱,怒火一下子冲上心扉。
我忍不住反驳,说出那一直被自己掩饰的实情：
我的眼角膜没有了。
杨若雪愣住了。
什么意思
我郑重的告诉她：你的眼角膜,是我捐给你的。
杨若雪震惊,转而露出哂笑。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吗
我戴着义眼,你看不出来吗
听见杨若雪满不在乎的的语气,我内心碎开了一道裂缝。
杨若雪不耐烦的摆手。
别装了,绘画是你的梦想,眼睛就是你的生命,你怎么可能把眼角膜捐给我！
怎么不可能呢我哀伤地看着杨若雪。
眼睛固然是我的生命,但看着失去活力的她,却让我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你真不相信我吗
拥有你这样高的天赋,只有傻子才会把自己的眼角膜给别人！
杨若雪斩钉截铁的回答,她笃定我不会把眼角膜捐给她。
我苦笑。
确实,我可能是天下唯一的傻子了,抛弃自己的前程,抛弃自己的半个生命,只为了杨若雪的微笑。
路泽,你要是不想屈尊在我的小工作室,可以另谋高就,没必要在这里说什么给我捐赠了眼角膜。
这样的谎,你说的不亏心吗
如果我用的是你的眼角膜,我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杨若雪认定我拿自己的眼角膜开玩笑,陷入了愤怒的情绪里,越说越激动。
肖彦看我和妻子争执起来,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唉,看路泽画出这样的东西,我很怀疑你们工作室的水平啊,合作就算了吧。
杨若雪最听不得这个。
她一急,赔笑道,这不是路泽的真实水平。路泽,你快去再画一张！画啊！
我知道,现在的我无论画什么,都不可能画出让肖彦哑口无言的作品。
看着这如同闹剧一样的场景,我只觉得心累。
杨若雪的脸色彻底僵硬了,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对她没有防备。
被推倒在地。
一时间,我对上无数双眼睛。
嘲弄,戏谑,讽刺。
但是一瞬间,他们的表情就变成了恐慌。
一个薄片掉在我的手背,有些湿漉漉的。
那是我的义眼。
我下意识的看向杨若雪。
她明显愣住了,死死的盯着我空洞流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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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杨若雪的声音颤抖。
眼见妻子都不知道丈夫的情况,众人面面相觑,也没人敢上前扶我。
一时间画展会场安静的吓人。
我捂住眼睛,慢慢站起来。清冷的灯光打在我的身上。
我竟然感到刻骨的寒冷。
杨若雪才如梦初醒,挽住我的手就要带我走。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受伤了是我刚才推了你伤到的吗我们这就去医院！
杨若雪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
我一把将杨若雪的手抽开,将她推开。
别碰我,我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可怜！
众人的探究的目光像箭一样刺在身上。
杨若雪一恼,愤怒道：
这么多人看着,你能不能别闹了,有什么事我们到医院再说！
别闹了
我深深地看着杨若雪。
当年和杨若雪交往,结婚,我想要公开,向亲朋分享我的喜悦。
杨若雪说别闹了,我们的事业还没起步,现在公开会让人觉得我们画室不专业。
我不闹了,专心做她的首席画手。
后来工作室的规模越来越大,接到的商单越来越多,实力甚至能比肩一线公司。
我问杨若雪能不能少给我安排些工作,让我好好陪她。
她说别闹了,我是工作室的招牌,没有我,工作室会走下坡路。
我听她的,认真教工作室的其他画手,把他们培养成熟。
觉得总有一天,杨若雪可以放下肩上重担,和我幸福生活。
可是,一年一年过去了,杨若雪就是不知满足,一次一次的压榨我,欺骗我,搪塞我。
我稍有做的不好,就要被她破口大骂。
在我刚做完眼角膜捐献手术的那段时间。
和杨若雪健康的双眼相比,失去了一只眼睛后的我分辨不出事物的立体感,比例掌握的一塌糊涂。
那时许多商单出了问题,杨若雪大骂。
你画的是什么东西,闹着玩吗这些有你以前万分之一的水准吗
你天天在工位从早到晚的坐着,我还以为你有多认真,结果越来越差,你就不要再占着这么好的位置了！
将我的工位赶到饮水机旁,杨若雪犹嫌不足,补了一句。
瞎子都比你画的好！
工作室,合作,业务,商单,她张口闭口这些。
拉我出来,也不过像展示自己得意的商品一样向别人推销我,拿我来换钱。
杨若雪的言语之间除了生意,哪有对我的在意
想到这些过往,我的身体从头冷到尾。
其实,杨若雪从来没有在乎过我。
是我自己傻傻的,期望从她那里得到我期望的爱情。
夫妻之间没有信任,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我苦苦的支撑,隐瞒,都只是自己的独角戏。
我……累了。
半晌,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若雪,我们离婚吧。
5
说出这句话,我内心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或许就是世人常说的,哀莫大于心死。
杨若雪震惊地看向我。
你说什么离婚
反应过来后,杨若雪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哂笑一声。
别拿离婚威胁我,你以为我怕这个
是,她是不怕,才能拿离婚威胁我。
只是现在,我不愿再被威胁了。
她看我神情不似作假,脸色如霜。
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最近工作室因为你出了多少麻烦我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你还来捣乱！今天我情绪是有些激动,但你做的不过分吗
够了！明天我会让律师寄给你离婚协议书,你……好自为之。
没说的是昨天我联系了之前做手术的医院的大夫,将我的手术记录和器官捐赠协议邮寄到公司来。
不知道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眼睛,是我用自己的眼角膜帮她重获光明的,会是什么表情。
我转身离开家门,只留下一脸震惊,说不出话的杨若雪。
第二天,我一早就回到家里收拾东西。
杨若雪一开始的表情还充满得意,估计以为我是来向她认错的。
看着我将衣服一件一件收入行李箱,真的准备离开时,她的表情慢慢慌了。
震惊道：你真的要走路泽,如果你向我道歉,我可以当你昨天的话没说过。
道歉我冷哼一声。
没想到在昨天我和她争吵之后,她还是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我和她,也许早就渐行渐远了,只是自己还在自欺欺人的维持默契,信任。
见我不说话,杨若雪咬紧嘴唇,有些着急。
路泽,你想干什么要是觉得委屈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必要扯到离婚上面去！你就这样走了。工作室怎么办你知不知道为了经营工作室,我费了多少心血
昨天你捅出那么大的篓子,全都得靠我善后。路泽,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听到她说起这些,我冷笑。
如果当初没有我,你办的起来这个工作室吗没有我,又哪来这么多的画手和商单。你把我当什么,赚钱工具吗有用的时候捧在手心,没用了踩在脚底。
杨若雪,我们夫妻一场,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给你赚了多少钱。你对待一个小顾客都能和颜悦色,为什么对我,却如此冰冷。
杨若雪震惊的看向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想不到我会突然发难,诘问她。
但我说的话又确实句句属实,于是哑口无言。
对于这个我曾经深爱的妻子,我只剩下一些物是人非的感叹。
呵,这些年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我都心知肚明,以后我们再也不见。
说完我头也没回,拉着行李走出家门。
刺目的的太阳照着,就像千根针扎在我的眼睛里。
疼的我闷哼一声。
我忍不住捂住眼睛,想来是义眼出了问题。
我想打辆车去医院。
便走到了马路上,一时昏沉看不清路况。
小心！听到女声的下一秒,我就被车撞飞了出去。
最后一幕,看见了妻子杨若雪追逐而来的身影,那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惊恐。
6
再醒来时,我发现杨若雪在我的病床边。
她伏在我的床边嚎啕大哭。
看见我的手指颤动了两下,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你终于醒了！
她一双湿润的眼睛里迸发出欢喜,急忙跑出去,医生！我老公他醒了！
不一会,医生陆陆续续的进来。
病人的右眼在车祸中被碎片刺入,有很大程度的感染。如果不尽快移植眼角膜,很有可能双目失明。
听到这话,我和杨若雪都愣住了。
一场车祸,竟然让我失去了另一只眼睛。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这一辈子,我再也不可能和我最爱的画笔打交道了。
绘画,竟然会有一天成为我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我后悔了,如果当初没和杨若雪在一起,我应该已经登上国际舞台了吧。
如果不曾爱上杨若雪,我就不会失去自己的双眼,更不会失去画画的能力。
看着我灰败的表情。
杨若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表现得比我还激动。
她重重地跪在地上,纤细的十指紧紧抓住医生的衣摆,用力的有些发白。：
医生,求你再想想办法！我丈夫他是绘画天才,他不能失去眼睛的！你救救他吧！无论要花多少钱都行！
医生无奈地摇头,分开妻子的指头,转身离开。
也带走了我对绘画的希望。
杨若雪回头看向我,擦擦眼泪。
没事的,老公,你还有我,以后我每天都好好的照顾你,再也不会忽视你了,我做你的眼睛,好吗
杨若雪的眼神里满是愧疚。
别叫我老公,我嫌恶心,做我的的眼睛,你不配！
我冷声,嘲讽地说。
杨若雪一震,脸色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她握住我垂在被外的手,紧紧不放。
路泽。医生和我说,你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是你让我重获光明。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信任你,不够关心你,可我现在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面对杨若雪的忏悔,我的心里再也没有怜惜,甚至想让她和我一样痛苦。
我冷笑。
我将眼睛给你,你给我的是什么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还记得你怎么说我的吗
你说瞎子都比我画的好,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怎么想的吗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视力有障碍的瞎子。
我重重的说着瞎子这两个字,自虐般揭开自己心口的伤疤。
不要再说了,路泽,求你不要再说了……
杨若雪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7
我冷眼看杨若雪的眼泪,那些晶莹的泪珠,并不能抵消我心里蔓延的冰霜。
可笑我为了你,还在苦苦支撑,被你和肖彦奚落,耍弄,在大庭广众下出丑。杨若雪,我真后悔遇见你！
杨若雪听到我的话,瞳孔一缩,发了疯似的摇头抗拒。
你不能后悔！路泽,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如果你不爱我,怎么会把眼角膜给我。我爱你,我也是爱你的,现在我们两情相悦,我会好好补偿你,珍惜你的！
所以你不能说后悔,不可以。
听见杨若雪神经质一样的言语,我咋舌。怎么也想不到工作狂一样的杨若雪能说出这样的话。
见我不理,她想要扑到我的怀里求我原谅,却被我一把推开。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杨若雪抓住我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
不可能！我是爱你的啊路泽,你知不知道我追出来,却看到你被车撞飞,毫无声息地躺在血泊里有多害怕
那一刻我只有一个想法,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听到杨若雪这样说,我的心被冰凌刺的更深。
太迟了,已经太迟了。我和杨若雪已经走上了陌路。
你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依旧态度冰冷的对待杨若雪。
听到我一直将她往外推的话。
她咬紧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神飘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让我回心转意。
良久,杨若雪平静了一下情绪,嗓音轻柔。
一直以来是我对不起你,更何况我移植了我的眼角膜,无论如何,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来照顾你好吗我以后绝不会再纠缠。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更不想看见你！
杨若雪脸色苍白,嘴角勉强扯起笑容,自欺欺人的说：
路泽,一定是今天下雨了,你心情不好,才说气话的是不是
等明天天气好了,你开心一些的时候,再好好想想,我相信你会改变想法的。
你一天没吃饭了,肯定饿了吧我给你做了海鲜粥,你吃点吧。
听到杨若雪逃避似的言语,我只觉得可笑。
杨若雪提着一个保温桶进来。
她一打开,浓厚的海鲜腥味扑面而来。
在建立工作室的初期,我和杨若雪的感情非常好。
每当我完美完成一些高难度的单子,她就会煮海鲜粥。
她辛苦了几个小时煮好的粥,我自然不能浪费,每一次都吃的一干二净。
只是后来……
如今,又闻到熟悉的海鲜粥的味道,我怔住了。
杨若雪期盼地看向我。
我记得以前你最爱吃这个了不是吗我每次给你做你都吃的干干净净。
护士这时候进来查房,闻到这浓郁的海鲜味,叫住杨若雪。
你是病人家属病人有海鲜过敏史你不知道吗而且疗养期间忌吃海鲜,你这是要他的命啊。
8
闻言,杨若雪脸色唰的变白了。
她震惊的看向我。
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对海鲜过敏,我还给你做了那么多次……
渐渐的,她的眼睛弥漫水雾。
你辛辛苦苦给我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辜负你的心意,吃完粥再吃上几片氯雷他定罢了。
我没说的是。
那时候,就算是喝着自己不喜欢的海鲜粥,心里也是甜蜜的,而现在。
看见海鲜粥和杨若雪,除了心痛,我再也生不出其他滋味。
杨若雪喃喃自语；枉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却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对什么过敏。路泽,是我的错……
路泽,你心里有委屈,是正常的,可我求你,不要和我这么疏离,我真的接受不了。
她的神色更加灰败下去,强颜欢笑道。
没关系,从今往后,我会记住你的喜好,努力照顾你,我会让我们回到从前的。
这几天,杨若雪像犯错事的小学生一样被护士教训。
其实这怪不得她,她从小到大没照顾过人。
和我结婚之后,我更是包揽了家里的大小琐事。
我也从不希望她学会照顾人。
看着她迅速憔悴下去的神态,蓬乱的发丝。
数次让她离开,她却像离开主人的小狗一样紧紧粘了上来。
你这个老婆啊当得不称职,我看你跟你老公关系好陌生的,你对他都没有个基本的了解的,这样是不行的。
同病房的大妈语重心长的和杨若雪说。
杨若雪低眉浅笑。
我以后会努力对他好的,我老公,人特别好,是我以前做了错事。
我听了这话,心里却只觉得冰冷。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当初
她端来一盆水给我擦身体。
我故意将水盆打翻,想让她离开。
水溅了杨若雪一身,形容狼狈。
她红着眼睛,要哭不哭。
路泽,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照顾你,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我摇头,冷声道：
这些天,你还没意识到吗你对我一点都不熟悉,我们之间的性格爱好天差地别,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不想看见你为我一厢情愿的做一些事,你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面对杨若雪,我的心里总有奇怪的感觉,很不平静。
让她离开,我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
即便我这样说,她还是不走。
杨若雪漆黑的眼中闪过愈演愈烈的执念,浓郁的有些让人害怕的情绪让我一惊。
杨若雪曾经也是这样的人吗我企图回想。
正在这时,一个轻佻的男声出现。
呦,这不是路泽吗怎么住院了眼睛没事吧,上次看你眼睛都流血了,不会是瞎了吧！
瞎这个字样一下子戳中杨若雪的痛点,她表现的出离愤怒。
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不知道肖彦是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他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奖杯。
那是绘画全国大赛的奖杯。
如果不出意外,那东西应该是属于我的。
他见我的目光锁定在奖杯上故作惊讶。
瞧我,忘了路泽是个瞎子了没法画画了,不小心打击到你了,抱歉啊。
又对杨若雪笑道：
呵,你这女人变脸可真够快的,之前你跟我谈合作可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只要我给你签单子,我让路泽干什么都行吗
9
杨若雪看了我一样,脸色如冰,急忙解释：
以前是我被金钱迷了眼,一心只想着工作室,想着扩大版图,却忽略了路泽。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对他。至于你,还是快走吧。
杨若雪瘦小的身躯挡在我的病床前。
肖彦越过妻子,看向我的眼睛,啧啧称奇。
之前就觉得你画的不对劲,没想到你真瞎了。看来以后的大赛没人和我竞争了,真是大好事一件。
我问肖彦,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眼睛出问题,在画展上故意设计让我出丑的。
肖彦大笑：路泽啊路泽,你不会以为你伪装的很好吧。那段时间很多人都发现商单不对,但都以为只是你偷懒把单给手下的人做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些单子主要问题在于打型不准,一看就是画的人眼睛出了问题。
原来答案是那么简单。
杨若雪被肖彦这一番话说的无地自容。
事实早就摆在眼前了,是她,一直故意视而不见,但凡她想过关心一下我,认真看一下我画的东西,就能发掘我身上的疑点了。
可是她只看商单的反馈结果,宁可来骂我,侮辱我,也不愿意去调查一下。
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杨若雪把肖彦推出去,落上了门锁。
路泽,对不起,是我一直在逃避。我享受着你给我的爱,却逃避付出。我不愿意往你为我捐献眼角膜这方面去想,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你却是个绘画天才。你把自己的眼角膜给了我,对我来说,这份爱太深,太重了。
是我,低估了你对我的爱,也是我看轻了你。可是,我现在真的后悔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听到杨若雪诚恳的话,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但也仅此而已。
杨若雪日渐看着我的视力模糊下去,却还没有适合的眼角膜的消息,心急如焚。
路泽,你的眼角膜,我想还给你。
看见杨若雪一副担忧的表情,我便心烦意乱。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用不着你关心我的眼睛,你滚,我不想在最后看见的是你的脸。
我的话毫不留情。
杨若雪崩溃了。
难道真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双目失明吗你本应该拥有大好前程,光明未来,都被我毁了,是我害了你！
她泪流满面,疯狂忏悔。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我的内心毫无波动。
我摇头。
就算我双目失明,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若雪眼中酝酿的风暴,我没有错过。
但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做出那样惊人的举动。
当着医生的面,她将一把小刀插入自己的眼睛,把眼球挖了出来。
强迫医生做手术。
在场的人都惊呼一声,护士手忙脚乱地找东西为她止血。
看着一片混乱的现场,杨若雪一动不动。
我看到她失去眼睛,疼的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就像已经死了似的。
完好的那只眼睛却执拗地看向我。
笑着：只要路泽的眼睛好起来,一切就重回正轨了……
她疯了,真的疯了！
我从来不知道,她骨子里是这样偏执,疯狂的人。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人生这三苦,将我和杨若雪折磨的多可怕。
最终,我还是没有接受杨若雪的眼睛。
杨若雪精神失常,听说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而我却在即将失明的这段时间获得了很多感悟。
画已不在我眼里,而在我心中。
人们称我为绘画界的贝多芬。
看着人生最后的光明。
那夕阳血一样的残红。
黑暗来临时,我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熟练的拿起导盲杖,我坚定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