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节奏凌乱而急促。陈文坐在诊所的皮质沙发上,目光追随着水珠滑落的轨迹,看着它们汇聚、分流、最终消失不见。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删除关于林薇的所有记忆
张医生的声音温和却直接,将陈文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他转过头,注意到医生手中那支价格不菲的钢笔——林薇曾送过他一支类似的,在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
是的,全部。陈文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定,一年了,每一天醒来,我都要重新意识到她已经不在了。这种重复的折磨,我受够了。
记忆删除技术虽然已经成熟,但仍然不可逆转。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陈文缓慢地点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车祸发生一年零四天,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像永不愈合的伤口,每一次回忆都是重新撕开结痂的过程。
我明白。他说。
张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在电子板上划了几下,那么请在同意书上签字。手术将在周五上午进行,整个过程大约两小时,之后你需要休息二十四小时。有人来接你吗
我自己可以。
按规定不行。找个人陪你吧,术后二十四小时内不能独自待着。
陈文想了想,最终点头同意。
离开诊所时雨已经小了,城市被洗刷得焕然一新,却带着一种陌生的光泽。他站在人行道上,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忽然不确定自己刚才做出了正确还是可怕的决定。
周五早晨,陈文准时出现在记忆银行中心。这是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隐藏在城市的金融区,外表与普通银行无异,只是门口的标志上写着记忆银行——存储、删除、重塑您珍贵的记忆。
前台接待员笑容标准:陈先生,请往这边走。
穿过三道安全门,他被带入一间布置温馨的房间,更像是高档酒店的客房而非手术室。张医生已经在那里等候,身边站着一位年轻的技术员。
放松,整个过程无痛,你只会小睡一会儿。张医生示意他躺在舒适的医疗椅上,我们会精准删除与林薇相关的所有记忆节点,同时保留与之无关的其他记忆。比如,你会记得如何弹钢琴,但不会记得是谁教你弹的。可能会有些记忆空洞感,但大脑很擅长自动填补这些空白。
陈文闭上眼睛,感觉到冰冷的凝胶被涂在他的太阳穴上。设备缓缓降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嗡声。
现在,请回想一段与林薇有关的记忆。
陈文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们的初遇。大学图书馆,雨天,她坐在窗边,阳光突然破云而出,照在她低头阅读的侧脸上...
很好,继续回想...
意识渐渐模糊,如同沉入温暖的水底。
...
陈文醒来时头脑异常清醒,却又有种奇怪的空白感,像是睡得太久后的恍惚。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躺在一张舒适的椅子上。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微笑着看他。
感觉怎么样
有点...奇怪。陈文坐起来,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又不知道忘了什么。
这是正常现象。你的朋友赵明在外面等着接你,记得吗
陈文点头。赵明是他大学同学,最好的朋友。但他隐约觉得赵明应该和另一个人一起来接他,却想不起那人是谁。大脑自动填补了这个空白,告诉他本来就只有赵明一个人。
回家的路上,赵明异常沉默,几次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陈文问。
没什么,只是...你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挺好,就是有点累。医生说这是正常反应。
赵明点点头,专注开车。陈文注意到他握方向盘的手关节发白。
到家后,陈文按照医嘱直接休息。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他重新投入工作,感觉生活似乎轻松了许多。那种每天早上醒来时的沉重失落感消失了,虽然有时他会对着咖啡柜里的两个杯子发愣——为什么他一个人住却有两套杯具但很快这种疑问就会自动消散,大脑为他提供了合理的解释:打折时买一送一。
周三下午,陈文在整理书房时发现了一个锁着的木盒。盒子很精致,雕着缠绕的藤蔓与花朵。他试着回忆里面是什么,却毫无头绪。找遍所有抽屉也没有钥匙,最终他用螺丝刀撬开了锁。
盒子里是满满的信件和照片。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大学时代的自己和赵明,中间站着一个笑容灿烂的短发女孩。三个人紧紧搂着彼此,背景是大学的体育馆。他认识赵明,但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亲密
翻到照片背面,有一行清秀的字迹:毕业快乐!永远的三剑客——林薇,2015年6月
林薇。
这个名字像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了某个机制。陈文感到一阵剧烈头痛,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片段:图书馆阳光下的侧脸,雨中共撑一把伞,指尖划过钢琴键...
但这些片段很快消散,如同沙子从指间流走。头痛也随之减轻。他摇摇头,把照片放回盒子。大概是赵明的女朋友吧,他心想,以前常跟我们一起玩。
但为什么照片会在自己这里
接下来的日子,陈文开始注意到更多异常。他公寓里有一些明显是女性风格的物品——书架上的诗集,厨房里印着向日葵的围裙,阳台上的多肉植物盆栽。每次他发现这些不协调的元素,都会有一阵短暂的头痛,然后大脑就会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诗集是母亲落下的,围裙是促销赠品,多肉植物是赵明暂时寄放的。
一个月后的周末,赵明来他家看球赛。中场休息时,陈文突然问:你以前是不是有个叫林薇的女朋友我整理东西时发现了几张照片。
赵明猛地呛了一口啤酒,剧烈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没事,赵明摆摆手,眼神躲闪,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好奇。照片上我们三个看起来很熟,但我不记得她了。
赵明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是我们大学的同学,曾经和我们一起玩得很好。毕业后她...出国了,再没联系。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陈文接受了。但睡前刷牙时,他忽然想到:如果林薇只是普通同学,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多她的单人照这个疑问让他又是一阵头痛,于是他放弃了思考。
第二天,陈文在公司附近新开的咖啡馆约见客户。等待时,他无意中听到旁边两个女孩的对话。
...所以他根本不记得我了完全删除了一个女孩声音压抑着激动。
记忆删除就是这样决绝。别难过了,薇薇,既然他选择了删除,说明他真的想重新开始。
陈文不由自主地向声音来源瞥了一眼。说话的是两个年轻女性,其中一个长发女孩正安慰着短发同伴。短发女孩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不知为何,陈文的心跳突然加速。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短发女孩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陈文感到一阵强烈的熟悉感,如同认出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和与她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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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眼睛瞪大了,闪过一丝惊慌,随即低下头匆匆起身离开。她的朋友惊讶地看了陈文一眼,赶忙跟上。
等等!陈文不自觉地站起来,脱口而出。但女孩已经推门而出,消失在街角。
整个会谈过程中陈文都心不在焉,那个女孩的脸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眼熟为什么她的反应那么奇怪会议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搜索手机通讯录和社交媒体,想找到任何可能与那个女孩有关的线索。
一无所获。
但当他打开云相册时,发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只有一个字母L。他尝试了几次密码都不对,最后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全是同一个女孩的照片——咖啡馆遇见的那个女孩。阳光下大笑的她,认真看书的她,睡颜恬静的她。还有无数他们的合影:拥抱的,旅行的,做饭时脸上沾着面粉的...
陈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冷汗瞬间浸湿衬衫。他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泼脸,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神恐慌。
她是谁他问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答案。
当晚,陈文失眠了。他翻出那个木盒,把所有信件和照片摊在地上。随着一张张照片浏览,一段段文字阅读,零碎的记忆片段开始冲击他的大脑:
——林薇在图书馆朝他扔纸团,因为他看书太入迷忘了他们的约会;
——林薇在雨中撑着伞等他下班,半边身子湿透;
——林薇在钢琴旁教他弹《月光奏鸣曲》,耐心地纠正他的指法;
——林薇在急诊室外紧握他的手,脸上毫无血色却还努力微笑;
每个片段都带来剧烈的头痛,但这次记忆没有轻易消散。它们固执地停留片刻,才慢慢模糊,如同潮水退去却留下痕迹的沙滩。
凌晨三点,陈文红着眼睛打电话给赵明。
林薇到底是谁他直截了当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赵明才叹息道:我就知道这事没完。明天见面谈吧,电话里说不清。
第二天,在陈文的公寓里,赵明讲述了一切。
林薇是他们的大学同学,三个人从大一起就形影不离。大二时,陈文和林薇开始交往,成了班对,但依然保持着三剑客的友谊。毕业后第三年,林薇被诊断出罕见的重病,治疗希望渺茫。她拒绝拖累陈文,提出分手,但陈文坚持陪伴她度过了最难熬的治疗期。奇迹般地,林薇康复了。
你们原本计划去年春天结婚,赵明说,眼神悲伤,但就在婚礼前两个月,她遭遇了那场车祸。
陈文感到呼吸困难,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删除关于她的记忆
因为她去世后,你陷入了严重的抑郁。整整一年,你几乎无法正常工作生活。最后你说是时候走出来了,决定删除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重新开始。赵明顿了顿,这是林薇曾经说过的话——如果她先走,希望你能忘记她,快乐地活下去。
陈文低头看着手中的合影,照片上的林薇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他感觉心脏剧烈疼痛,却仍然想不起任何与她的情感连接。
但我今天见到她了,他说,在咖啡馆,一个活生生的林薇。
赵明愣住了,这不可能,陈文。她去世一年了,我们参加了她的葬礼。
我确定就是她。陈文坚持道,打开手机相册,你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赵明看着照片,脸色逐渐苍白,这...这确实是她。但怎么可能
两人对视,同样困惑而震惊。
接下来的几天,陈文开始调查。他先是回到那家咖啡馆,询问店员是否认识那个短发女孩,无果。然后他去了记忆银行,要求查看自己的手术记录。
客户记忆删除记录是绝对保密的,前台礼貌而坚定地拒绝,我们无法向您提供任何相关信息,即使是您本人的记录。
但我怀疑我的手术出了问题,有可能我的记忆没有被完全删除。
如果确实有技术问题,我们会启动调查程序。但需要您提供证据。
陈文无法提供证据——他根本没有记忆。
无奈之下,他开始在林薇可能出现的地方徘徊:大学校园,他们常去的公园,曾经最喜欢的电影院。一周过去了,一无所获。
周日晚,陈文疲惫地回家,发现门缝下塞着一张纸条:
如果你想找回记忆,明天下午三点到以下地址:梧桐街17号‘时光’咖啡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赵明。
字迹工整而陌生。陈文的心跳加速,他立即打电话给赵明,但想到纸条上的警告,又在拨通前挂断了。
第二天,陈文提前一小时来到时光咖啡馆观察。这是一家隐蔽的小店,藏在一片老住宅区中,客人稀少。两点五十分,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短发,娇小身材,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正是他在咖啡馆遇见的那个女孩。
陈文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你是谁他直接问道。
女孩抬起头,眼中情绪复杂:紧张、期待、悲伤交织在一起。
我是林薇的妹妹,林琳。她说,我和你之前见过几次,但不太熟。
陈文愣住,妹妹林薇从未提过有个妹妹。
我们同父异母,从小不在一起长大。直到她生病后,我们才重新联系上。林琳示意他坐下,我长得很像她,对吧所以你会认错。
陈文仔细观察,确实,仔细看她们有五成相似,但气质不同。林薇阳光开朗,而林琳更加沉静内敛。
为什么找我还说能帮我找回记忆
林琳咬了下嘴唇,因为我认为我姐姐可能没有死。
陈文震惊地看着她,什么
车祸后,我没有看到遗体。葬礼是封闭棺木。当时我太悲伤没有多想,但后来总觉得不对劲。林琳压低声音,而且我收到过一封信,没有寄件人,里面是姐姐的笔迹,写着‘我很好,别担心’。
这可能是恶作剧,或者...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林琳打断他,但万一呢万一她还活着,你有权知道真相。而你删除的记忆中,可能藏着线索。
陈文沉思片刻,即使如此,记忆删除是不可逆的。医生明确告诉过我。
官方说法是这样,林琳向前倾身,但我做过调查,记忆银行有个传闻:为防止法律纠纷,所有删除的记忆实际上都有备份存储,只是普通客户无法访问。
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琳垂下眼睛,我男朋友是记忆银行的前技术人员,他透露了一些信息。他说有些客户在特殊情况下恢复了部分记忆。
陈文感到希望在心中燃起,但又警惕可能的风险。即使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为我破例
这就是问题所在。林琳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潜入记忆银行,找到你的记忆备份。
陈文几乎笑出来,这太疯狂了。这是违法的事!
如果我姐姐还活着,而有人隐瞒了这个事实,那才是真正的违法。林琳坚定地说,我不会强迫你,但如果你愿意尝试,我有计划。
陈文沉默了。理性告诉他应该拒绝,但心中有种莫名的冲动,一种对记忆空白的难以言喻的不安,驱使他点头同意。
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林琳递给他一张纸条,这是我的号码。想好了联系我。但请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朋友赵明。
为什么不能相信赵明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琳眼神复杂,因为在姐姐‘去世’后,赵明很快升职了,而他所在的投资公司,正好是记忆银行的母公司。巧合吗
陈文回到家,内心挣扎。一方面,林琳的故事听起来荒诞不经;另一方面,他确实感觉到记忆的空缺和矛盾。更重要的是,他对林薇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曾经深爱到因失去而绝望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打开那个装满回忆的木盒,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大学迎新会的照片,年轻的林薇站在他身边,脸上有点婴儿肥,笑容羞涩。第二页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在游乐园,林薇被过山车吓得脸色发白,却坚持说还要再玩一次。第三页,第四页...一页页翻过,他们的爱情故事在静态图像中展开。
翻到最后一页,陈文愣住了。这是一张婚礼场地的照片,空无一人,只有夕阳中的座椅和花架。背面是林薇的字迹:
无论如何,明天依旧到来。——永远爱你
突然,一阵剧烈头痛袭来,陈文眼前闪过几个快速镜头:
——林薇穿着婚纱在镜前转身,笑容灿烂;
——医院走廊,医生摇头,赵明扶住几乎站不稳的他;
——车祸现场照片,破碎的车窗上有着暗色痕迹;
——一个陌生房间,林薇躺在床上,手臂连着输液管;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留下更加剧烈的头痛和心悸。陈文倒在沙发上,呼吸急促。那些不是被删除的记忆吗为什么开始浮现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赵明。
嘿,你还好吗这几天都没消息。
陈文勉强平静呼吸,还好,只是有点累。
关于林薇的事,我很抱歉。也许我不该告诉你那么多,让你困惑了。
不,谢谢你说实话。陈文犹豫了一下,决定试探赵明,说起来,你认识林薇的妹妹吗叫林琳。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林薇没有妹妹。她是独生女。
陈文感到脊背发凉,你确定
百分之百。她父亲早逝,母亲去年也去世了,没有其他亲属。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陈文匆忙结束通话,我有点事,回头再聊。
挂断电话,陈文感到一阵恐惧。如果林薇没有妹妹,那么林琳是谁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林薇她为什么要骗他
思考良久,他做出了决定。他拿出林琳给的纸条,发了条短信:
我同意。告诉我计划。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明晚十点,记忆银行后门见。带上门禁卡和身份证。
陈文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记忆银行的门禁卡——就在钱包里,夹在几张信用卡之间。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张卡。
第二天晚上,陈文提前来到约定地点。记忆银行大楼在夜色中显得阴森威严。十点整,林琳悄然出现,一身黑色运动服,背着一个双肩包。
你有门禁卡太好了。林琳接过卡刷开后门,员工通道的监控我已经处理过了,我们有三十分钟时间。
你怎么做到的
我男朋友留下的后门程序。林琳简短回答,带领他穿过走廊,记忆存储在地下三层,需要特殊权限电梯。
陈文跟着她,心中忐忑不安。他们顺利进入电梯,下到地下三层。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两侧是无数金属门。
记忆备份存储间在尽头,林琳查看手机上的示意图,每个客户记忆存储在特定编号的单元中。你的编号是CTX-729。
他们找到相应的存储间,林琳从背包中拿出设备连接门锁,这是便携式解码器,应该能破解...
话音未落,走廊突然警报声大作,红光闪烁。
被发现了!怎么可能林琳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设备。
举起手来!站在原地不动!保安人员从两侧包围过来。
陈文下意识地举起手,脑中一片混乱。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林琳的表情变化——从惊慌变为一种奇怪的冷静。
对不起,陈文。她轻声说,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针管,迅速注入陈文颈部。
世界瞬间模糊扭曲,保安的呼喊声变得遥远而扭曲。在完全失去意识前,陈文听到林琳的最后一句话:
现在,真正的治疗可以开始了。
陈文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间里——记忆银行的恢复室。张医生和赵明站在床边,面带担忧。
感谢上帝,你没事。赵明松了口气,我们发现你失踪后都快急疯了。你怎么会跟那个女人去记忆银行
陈文头痛欲裂,林琳呢她是谁
张医生与赵明交换了一个眼神,林琳是记忆银行的前客户助理,因为心理问题被解雇。她沉迷于记忆删除技术,认为自己是被删除记忆的受害者,经常试图‘帮助’其他客户找回记忆。
但她长得太像林薇了...
那是整形手术的结果。张医生说,她痴迷于你和林薇的故事,甚至把自己整容成林薇的样子。这次她诱骗你闯入记忆银行,我们不得不介入。
陈文难以接受这个解释,但为什么我有记忆银行的门禁卡为什么我开始想起一些被删除的记忆
张医生叹了口气,这是因为记忆删除技术的一个罕见副作用——记忆渗漏。被删除的记忆偶尔会以梦境或碎片形式浮现。我们通常用药物控制这种情况。他递给陈文一杯水,先喝点水,你会感觉好点。
陈文接过水杯,但犹豫了一下。某些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假装喝水,实则将水倒进衣袖。
我需要用洗手间。他说。
在洗手间里,陈文用冷水泼脸,努力整理思绪。镜中的自己眼神困惑而疲惫。他低头洗手时,突然注意到水槽内壁刻着一行小字:
不要相信他们——林薇
陈文猛地抬头,心跳加速。这是幻觉吗他仔细查看,字迹清晰,显然是刻意刻上去的。
回到房间后,陈文假装药效发作,昏昏欲睡。赵明和张医生见状,低声交谈:
这次渗漏太严重了,必须进行二次删除。
全部删除吗
只能如此。准备好设备。
陈文心中一惊,但仍保持呼吸平稳,假装已经入睡。他被转移到移动床上,推往手术室。途中,他悄悄睁开眼,记下路线。
进入手术室后,医护人员离开做准备工作。陈文迅速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成病号服。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听到外面张医生和另一个人的对话:
...这次必须彻底删除,包括最近这段记忆。董事会不能容忍任何风险。
林薇的项目怎么办
继续。她适应得很好,已经接受新身份了。
陈文感到浑身冰冷。林薇还活着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他环顾手术室,发现了一个紧急出口。正当他试图打开时,门从外面被推开。赵明站在那里,表情复杂。
陈文,你不该醒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薇还活着,对吗
赵明叹了口气,跟我来,我告诉你真相。但我们必须快走,他们很快会回来。
赵明带领陈文穿过一条隐蔽通道,来到记忆银行的一个安全房间。墙上布满了监控屏幕。
听着,时间不多,赵明快速说道,林琳就是林薇本人。
陈文震惊地看着他,什么但你说...
我骗了你,对不起。林薇没有死,但那场车祸让她重伤失忆。记忆银行趁机提议进行实验性治疗——完全删除她过去的记忆,给她新身份新生活。作为她最亲近的人,你也需要删除相关记忆,以免干扰她的新身份。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林薇的父亲是记忆银行的创始人之一,她继承了大量股份。某些人想控制这些股份,所以策划了这一切。赵明指向一个监控屏幕,看,那就是现在的林薇,被称为林琳,在记忆银行的研究部门工作。
屏幕上,短发女孩正在实验室里忙碌。陈文感到心脏紧缩——那就是他爱过的人,现在却完全不记得他。
那为什么她今天要带我去记忆银行
她开始恢复记忆了,像你一样。但她误以为是你故意删除记忆抛弃她,所以想报复,让你也体验记忆混乱的痛苦。赵明说,现在他们发现我们知道了真相,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安全门突然被撞开,安保人员冲入房间。张医生站在他们身后,表情冷峻。
很遗憾,赵明,你做出了错误选择。
陈文和赵明被分别带离。在被注射镇静剂前,陈文下定决心:无论记忆能否被删除,真爱不会完全消失。他会找回记忆,揭开所有真相,找回林薇。
这一次,他不会再忘记。
黑暗中,陈文感到意识逐渐模糊,但一个画面清晰浮现:大学图书馆,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个低头看书的女孩侧脸上。
那一刻,他确切地知道,有些记忆是任何技术都无法彻底抹去的。
而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