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我每天给苏薇薇做早餐接送上下班。
她闺蜜笑我是二十四孝老公,她却嫌弃我只会做饭。
直到我在她和小三滚床单时踹开房门。
她裹着被子尖叫:你除了会做饭还会什么
离婚时她抢走房子:窝囊废就该净身出户!
可她却不知道,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公司名字。
半年后财经头条登着我收购她家族企业的新闻。
她跪在暴雨中的公司楼下哭喊:我错了!
隔天拍卖会上,我搂着新女友拍下她最后的首饰盒。
这个垃圾,捐了吧。
凌晨三点,飞机的引擎声在黑暗中低吼着,仿佛一头归巢的困兽。经济舱狭窄的座位硌得陈默腰背生疼,但他却毫无睡意。舷窗外,城市零星的灯火像散落的碎钻,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江城,他提前一天回来了。三天前那个越洋视频里,苏薇薇抱怨说想吃老城区刘记的蟹黄包,说这话时她眉头微蹙,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那是陈默过去三年里最熟悉也最无法抗拒的信号。
他没告诉她航班改了签。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机场光洁的地面,发出急促的滚动声。陈默没叫车,打车软件上输入了刘记的地址。深秋凌晨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刮在脸上像小刀片。他只穿着一件薄外套,手指关节冻得发白,却把怀里那个用保温袋层层包裹的刘记虾仁蟹黄包护得更紧了些。袋口逸出的那缕混合着蟹肉鲜甜和滚烫蒸汽的白烟,是寒冬里唯一暖心的东西。
出租车穿过沉睡的城市,停在嘉禾苑那熟悉的欧式铁艺大门外。保安认出他,憨厚地笑了笑:陈先生这么早苏小姐昨天好像回来挺晚。陈默点点头,喉咙有些发干,脚步下意识地加快。楼道里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一层层亮起,又在他身后一层层熄灭,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最终,停在了熟悉的那扇深棕色防盗门前。
钥匙无声地滑进锁孔,轻轻转动。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是他特意选的暖黄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浓烈的甜香,像某种高级香水混合了其他难以言喻的气味,和他离开前苏薇薇惯用的那款清雅花香截然不同。几只陌生的高跟鞋,鞋跟尖得能戳死人,东一只西一只地甩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旁边还倒着一个空空的红酒瓶。陈默的目光扫过客厅,胃里有种冰冷的坠感。
卧室的门紧闭着。
他沉默地走过去,保温袋里的包子还散发着微弱的热气,熨帖着他冰冷的指尖。
里面的人显然毫无防备。先是几声模糊的低笑,黏黏糊糊的,紧接着,一个男人带着睡意和浓重调笑意味的声音响了起来,钻过门缝,像冰冷的蛇信舔舐着陈默的耳膜:宝贝儿,你老公…真那么听话让滚就滚啧,那他这三年‘伺候’你的手艺…没白练啊
回应他的,是苏薇薇那陈默再熟悉不过的、此刻却带着一种懒洋洋媚意的轻笑,像羽毛搔在心尖上,却让陈默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别提那个废物!也就做饭洗衣服还行,跟个保姆似的,闷得要死,一点情趣都没有……哪像你呀,涛哥……声音拖得又长又软,后面的话语淹没在一阵暧昧的、令人作呕的吮吻水声中。
废物、保姆、闷……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的心口。三年。整整三年。早晨五点半的厨房,煲好的汤,熨好的衬衫,深夜加班后永远亮着的玄关灯,银行卡上永远优先刷出去给她买包买首饰的记录……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刻碎裂重组,变成一张巨大的、嘲讽的脸。
原来是这样伺候。
保温袋啪嗒一声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热腾腾的包子滚了出来。陈默的眼神彻底变了,里面汹涌的、积压了三年的疲惫和某种蛰伏的东西,被这赤裸裸的背叛瞬间点燃、引爆。他一步上前,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他三年愚蠢婚姻的门,狠狠踹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门锁崩裂!沉重的实木门板狠狠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又弹回,发出痛苦的呻吟。
卧室里明亮的灯光瞬间涌出,刺得陈默眼睛生疼。宽大的床上,两具几乎赤裸的身体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弹开。苏薇薇发出一声能穿透屋顶的尖叫,手忙脚乱地拽过凌乱的被子裹住自己,露出大片光滑的肩膀和锁骨。她旁边的男人,张涛,陈默在苏薇薇公司年会上见过两次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副总,此刻也是狼狈不堪,惊慌失措地扯着被角遮挡自己,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死寂。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粗重不匀的喘息。
苏薇薇最先反应过来,最初的惊恐迅速被一种被冒犯的、极致的愤怒取代,那张漂亮的脸蛋扭曲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站在门口、脸色平静得可怕的陈默,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陈默!你他妈发什么疯!谁让你踹门的!滚出去!!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回荡,带着色厉内荏的颤抖。
陈默的目光扫过散落在地上的蕾丝内衣,扫过床单上可疑的褶皱,最后定格在苏薇薇那张写满愤怒和羞恼的脸上。他往前走了两步,踩在深灰色的地毯上,每一步落地都无声,却像踏在人心上。
他没有看那个缩在被子里的男人,只盯着苏薇薇的眼睛,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苏薇薇,这废物,闷得要死,只会做饭洗衣服的保姆,打扰你们情趣了
这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了回去。苏薇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青白交错,嘴唇哆嗦着,被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躲在苏薇薇身后的张涛,此刻似乎缓过点劲,大概是觉得躲在女人后面太丢份,又或者想在苏薇薇面前表现一下,强撑着探出头,挤出一点自以为镇定的假笑:呃…陈哥,误会,绝对是误会!我和薇薇就是…就是加班太晚,累过头了,她这儿离公司近……他眼神闪烁,语无伦次,对,工作!讨论一个重要项目!太投入了……
项目陈默终于把视线转向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讨论到床上,连衣服都脱了张副总真是敬业,苏薇薇,你们公司企业文化挺别致
张涛的笑容僵在脸上,像被糊了一层劣质的石膏,再也维持不住。
苏薇薇彻底爆发了,裹紧身上的蚕丝被,猛地坐直身体,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破罐破摔: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陈默,你除了会像个老妈子一样做饭、打扫卫生、准时接送我上下班,你还会什么!你能给我买爱马仕最新款的包吗你能带我坐头等舱去巴黎喂鸽子吗你能像涛哥这样给我介绍动辄上千万的项目资源吗!你就是个窝囊废!就知道围着锅台转!我看见你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恶心!滚!立刻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
她伸出的手指,指甲上还残留着艳丽的蔻丹,恨不得戳到陈默的眼睛里。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反复凿击着陈默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名为婚姻的残骸。他看着她那张因愤怒和羞耻而扭曲的、却又无比熟悉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听着她替另一个男人叫嚣着对自己的贬低。
一股冰冷的麻木感,从心脏开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残留的愤怒和痛楚。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然后被清扫干净。
陈默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一丝愤怒的波澜都没有了,平静得像暴风雨过后的死水。他看着苏薇薇,那目光,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令人厌弃的垃圾。
苏薇薇,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穿透了苏薇薇尖锐的叫骂,我们完了。
说完,他不再看床上那对狗男女一眼,仿佛他们是墙角的两粒灰尘。他转身,弯腰,捡起地毯上那个摔开保温袋。袋子裂了口,汤汁渗出来,沾污了昂贵的绒面。他拎起袋子,里面的蟹黄包掉了出来,滚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沾满了灰尘。
他看也没看,一脚踩了上去。饱满的包子发出轻微的噗嗤声,馅料爆开,蟹黄混着虾仁的泥泞沾满了高级定制皮鞋的鞋底。然后,他像丢掉一件秽物,将破裂的保温袋随手扔在玄关的垃圾桶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做完这一切,他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那扇被他踹开、此刻斜挂着摇摇欲坠的门。
陈默!你这个废物!你给我站住!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我的!苏薇薇在他身后失控地尖叫,抓起枕头砸了过来。枕头软绵绵地落在他脚边。
陈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走出门,反手拉上那扇破碎的门板,隔绝了身后女人歇斯底里的咒骂和男人故作镇定的安抚。
冰冷的楼道风灌了进来。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毫无波澜的脸。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律师,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这边,可以开始了。
一个月后,嘉禾苑那套一百八十平米、装修奢华的大平层里,气氛却像冰窖。
苏薇薇穿着件真丝睡袍,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带着一种大获全胜般的骄矜,抱着手臂坐在客厅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她的脚边,随意地扔着陈默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和一个纸箱——里面是他所有的衣物和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塞得满满当当,显得有些寒酸。
旁边,站着她的闺蜜林倩,一脸看好戏的嘲讽。
陈默站在客厅中央,只拎着一个简单的电脑包,像一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陌生人。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他眼底深处那片沉寂的海。
文件都签好了苏薇薇抬着下巴,用眼角斜睨着他,语气像是在打发一个上门推销的,签了就赶紧滚。别磨叽耽误我时间。她晃了晃手里那份墨迹未干的离婚协议书,补充道,还有,这套房子,是我的!你,净身出户!懂吗窝囊废就该这样!你这些年吃我的住我的,那些破锅破铲就当施舍给你了!
林倩在旁边嗤笑一声,捏着嗓子帮腔:就是,薇薇,你跟这种软饭男还有什么好说的浪费口水!赶紧让他滚蛋,看着都晦气!涛哥送你的那限量版包包还在楼上呢,别让这穷酸气给熏坏了!
陈默没理会林倩的聒噪。他从电脑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解开绕绳,抽出一份文件,放在苏薇薇面前的茶几上。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沉稳。
这是物业交割确认单。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林倩的讥讽,签了它,水电煤气物业费所有手续过户到你名下,以后你自己缴。
苏薇薇不耐烦地抓起笔,看也没看,就在陈默指的位置潦草地签上自己的大名,笔尖在纸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赶紧滚!谁稀罕你这破物业单!
陈默收起签好的单子,重新放回文件袋。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苏薇薇那张写满刻薄得意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
还有件事,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这房子的房产证,麻烦你拿出来看一下产权人名字。
data-fanqie-type=pay_tag>
苏薇薇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一瞬,旋即被更大的恼怒取代:陈默!你有完没完!房产证当然是……她猛地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强撑着气势,当然是我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怎么不甘心还想讹钱她尖利地笑起来,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鄙夷,做梦去吧窝囊废!
林倩也叉着腰,像只斗志昂扬的斗鸡:就是!白纸黑字写着薇薇的名字!陈默,你是不是输不起啊穷疯了
陈默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苏薇薇。
那眼神像冰锥,刺得苏薇薇心头莫名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窜了上来。她强压下那点慌乱,站起身,蹬蹬蹬地冲进主卧。片刻后,她手里捏着一个暗红色的房产证本子冲了出来,带着一种看我怎么打你脸的凶狠气势,猛地翻开,将印着产权人名字的那一页,几乎怼到陈默眼前。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苏——薇——薇!三个大字!看清楚了没!她一字一顿,声音尖亢。
林倩凑过去,只看了一眼,脸上看好戏的表情更加夸张:哟哟哟!清清楚楚!薇薇的名字!某些人脸疼不疼啊
陈默的眼睫微微下垂,视线在那三个熟悉的字迹上停留了零点几秒。然后,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落在房产证靠下方的一个位置,轻轻点了点。
看这里。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所有权性质。
苏薇薇和林倩的视线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指尖移动。
鲜红的印章下,一行清晰的小字映入眼帘:
【房屋所有权人:恒远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苏薇薇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像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她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行小字,嘴唇哆嗦着,反复看了好几遍,似乎想从那几个印刷体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错误。
这…这不可能!她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调,尖锐刺耳,陈默!你搞了什么鬼!这房子明明是我……明明是我们……
我们陈默打断她,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那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苏薇薇,你记性真差。三年前买这房子的时候,是我出的全款。只不过,当时你说为了规避某些‘不必要的麻烦’,强烈要求我用公司名义购买。你说这样‘安全’。他挑了挑眉,你忘了
苏薇薇像是骤然被掐住了脖子,所有声音都噎在喉咙里,脸色由白转青,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三年前!那个混乱的下午!房产中介那张油腻的脸,还有她当时兴奋又带着点隐秘算计的声音不停地在她脑子里回荡:用你公司名字买!这样好!省得以后……万一有点什么经济纠纷,扯不清……她当时只觉得陈默的公司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破工作室,用公司名字买,房子实际还是她的,还能规避风险,简直完美!她怎么也没想到……
林倩也傻眼了,看看房产证,又看看面无人色的苏薇薇,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默慢条斯理地从文件袋里又抽出一份崭新的文件,放在茶几上,推到苏薇薇面前。这是公司股东会决议和产权变更通知函副本。恒远科技拥有此房产的完整产权。鉴于你已非法占用公司财产超过一个月,依据合同和法律,限你,他抬手看了下表,24小时内,搬离。否则,我会通知物业强制清退。
他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像重锤砸在苏薇薇心上。
非法占用……苏薇薇喃喃着,像是听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她猛地反应过来,巨大的羞辱和被算计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她像疯了一样扑向那张通知函,伸手就要撕碎:假的!都是假的!陈默!你这个王八蛋!你阴我!这房子是我的!我的!
陈默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她的撕扯,将通知函收回文件夹。复印件而已,撕了无用。原件已送达物业和你父亲的公司。
提到父亲的公司,苏薇薇的动作猛地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父亲苏振山,那个把脸面和家族声誉看得比命还重的男人……如果他知道自己女儿不但偷人被抓,还被前夫用这种手段扫地出门,还涉及非法占用公司房产……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她看着陈默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灭顶的恐惧。这个男人,不再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唯唯诺诺的煮夫了!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你……她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计时开始了,陈默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亟待处理的垃圾,24小时。苏薇薇,好自为之。
说完,他拎起电脑包,走向门口。经过那两个孤零零的行李箱时,他脚步顿了顿,瞥了一眼里面折叠得整整齐齐但明显廉价的衣物。
这些垃圾,他对着空气,淡淡地说,希望我回来收房的时候,已经清理干净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苏薇薇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
苏薇薇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浑身冰冷。林倩站在一旁,脸色尴尬,眼神躲闪,再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她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刺眼的红本本,又看看失魂落魄的苏薇薇,悄悄后退了两步,仿佛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这间奢华的大房子里,却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绝望。
江城金融中心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浩渺的江景和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照亮了整间极简风格、线条冷硬的办公室。
陈默站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浓郁的苦涩香气在舌尖弥漫开。他身上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腕表,镜面反射着冷冷的光。那份曾经被生活磋磨出的温吞平庸,早已被一种沉淀过的、内敛的锋芒取代。
办公室门被敲响。
进。陈默的声音低沉平静。
助理小杨拿着一份文件夹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陈总,‘磐石’那边的尽调报告出来了,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精彩’。他把报告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陈默转过身,踱步到桌后坐下。他没有立刻翻开那份报告,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叩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小杨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苏振山那边呢陈默问,目光落在窗外如蝼蚁般穿行的车流上。
苏总的‘振远建材’资金链绷得很紧,小杨立刻回答,语速流畅,他们为了竞标那个江景公寓项目,把大半身家都押上了,还从民间拆借了高息。合作银行那边……风控部门最近评估不太乐观。
陈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他却觉得异常清醒。张涛呢
提到这个名字,小杨嘴角微微下拉,露出一丝鄙夷:还在活动。打着苏家的旗号,四处‘拉投资’,吹嘘他在海外有‘硬关系’,能搞到便宜的大宗建材渠道。胃口不小,据我们了解,他接触的好几家小地产商都犹豫着准备进场了。
海外关系陈默嗤笑一声,那笑声极短,极冷。给他搭个台子,唱得再热闹点。让‘磐石’的人准备接洽张涛,胃口要显得更大,条件要显得更诱人。至于海外渠道……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刀锋般的锐利,给他一个‘惊喜’。
明白!小杨立刻应道,眼中闪过钦佩。
陈默终于拿起那份关于磐石评估的报告。这不是一家真正的资产评估公司,而是他精心布下的一枚暗棋。报告里详细罗列了他前岳父苏振山赖以起家的振远建材集团的核心问题:财务报表造假、核心专利侵权纠纷、囤积的大量建材因市场突变面临暴跌风险……每一项,都足以致命。
他翻开报告,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关键数据和证据链。三年前,苏薇薇无数次在他面前炫耀她父亲的公司多么稳健、未来多么光明,语气里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那时的他,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里,对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毫无兴趣,也从不过问。苏振山把他当成一个没出息、依附女儿的女婿,眼神里的轻蔑从不掩饰。
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稳健,不过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城堡。而他陈默,早已不再是那个被岳父用眼角余光扫过的废物女婿了。
联系所有我们能接触到的、给振远建材放过贷的银行和民间资金方,陈默合上报告,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把我们这份‘磐石’的报告摘要,匿名透过去。另外,下周江景公寓项目的最终招标会,我们‘恒远科技’,以联合体牵头方的身份入场。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穿透空气,目标只有一个。
小杨屏住呼吸。
拿下它。陈默吐出三个字,斩钉截铁,让振远建材,彻底出局。
一场针对苏家根基的猎杀,在阳光普照的江城最高处,无声地拉开了序幕。资本的獠牙,远比感情的背叛更锋利无情。
时间像湍急的江水,裹挟着江城的一切奔涌向前。
半年,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在江城建材行业也算小有名气的振远建材,如今已是风雨飘摇。那份指向性极强的匿名财务丑闻报告,如同一颗精准投下的毒气弹,瞬间引爆了整个行业和金融圈对它的信任危机。银行催贷的电话如同索命符,一家接着一家,语气冰冷强硬,毫无周转余地。民间借贷的债主更是如狼似虎,堵在振远建材总部楼下,拉横幅、泼油漆的闹剧几乎天天上演,引来各路媒体的长枪短炮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围观与嘲讽。
【昔日建材老板苏振山疑财务造假,企业濒临破产!】
【富豪梦碎!振远建材深陷债务泥潭,员工讨薪无门!】
【老赖扒一扒振远苏家背后的豪门恩怨…】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配上苏振山被记者围堵时那张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在社交媒体上疯狂传播。昔日那些围着苏薇薇和她父亲打转的名媛、老总,如今全都避之唯恐不及。苏家的门庭,彻底冷落了下来。
苏薇薇的日子更是急转直下,跌入深渊。被陈默从嘉禾苑那套豪宅里限期扫地出门后,她只能狼狈地暂时挤在父亲名下另一套老旧的小公寓里。那套公寓地段普通,环境嘈杂,墙皮都有些剥落,与嘉禾苑的天壤之别让她每分每秒都感到窒息和屈辱。
更让她崩溃的是张涛。那个曾经在床上对她甜言蜜语、承诺给她大项目和新生活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他不仅卷走了苏薇薇所剩不多的私房钱,还利用她的信任,打着苏家和他所谓海外渠道的幌子,骗走了好几个小地产商上千万的定金和货款!当那些被骗红了眼的老板带着凶神恶煞的打手找上门时,张涛早已人间蒸发,只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和指向苏薇薇的担保关系。
苏小姐!张涛那王八蛋跑了!这钱你爸公司得赔!
妈的!当初信了你的邪!说张涛是你男朋友,路子野!现在人呢!
不把钱吐出来,老子让你全家不得安宁!
愤怒的咆哮和砸门声成了苏薇薇生活的主旋律。她不敢出门,不敢接电话,整天蜷缩在旧公寓的角落里,神经质地刷着手机。每一次屏幕亮起,她都心惊肉跳,生怕看到催债的威胁或者张涛被抓的消息连累到自己。
曾经光鲜亮丽、被名牌包包和精致妆容包裹的名媛,如今蓬头垢面,面色蜡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巨大的落差像毒蛇一样日夜啃噬着她。她一遍遍翻看着手机相册里过去的照片:奢华的派对、昂贵的旅行、被众人簇拥的自己……还有,陈默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餐桌上永远热气腾腾的可口饭菜,无论多晚回家都亮着的玄关灯……
那些曾经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嗤之以鼻的窝囊付出,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心上。
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充满廉价香水味和灰尘气息的空气里。
……阿默……她对着冰冷的手机屏幕,哽咽着念出那个久违的、曾经让她不屑一顾的名字。
悔恨,如同汹涌的潮水,终于彻底淹没了她。肠子都拧在一起,痛得她浑身抽搐。
冬末的雨,下得毫无征兆,却又气势汹汹。冰冷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狠狠砸在江城CBD核心区冰冷光滑的花岗岩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恒远科技的总部大楼,犹如一柄漆黑的巨剑,沉默地矗立在雨幕和众多摩天大楼之间,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楼下宽阔的广场此刻空旷寂寥,只有雨水冲刷一切的哗哗声。
苏薇薇浑身早已湿透。单薄的羊绒大衣吸饱了雨水,沉重地裹在身上,冰冷刺骨。精心打理过的卷发狼狈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昂贵的妆容被雨水冲刷出一道道污痕,像破碎的面具。高跟鞋里灌满了冰冷的泥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不管不顾,就那么直直地跪在恒远大楼入口前那片冰冷的雨水里。
雨水顺着她的额头、鼻尖、下巴不断滚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巨大的悔恨和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和心脏。
陈默!陈默——!!!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在空旷的雨幕中显得格外凄厉无助,瞬间被哗哗的雨声吞没大半,你出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爸!放过我们家吧!!
她一遍遍地喊着,喉咙已经嘶哑,身体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剧烈地颤抖。冰冷的雨水无休无止地灌进她的脖颈、衣袖,带走最后一点体温。过往的行人打着伞匆匆走过,偶尔投来惊诧或怜悯的目光,但没有人停下脚步。在这个城市的钢铁丛林里,一个女人的崩溃,微不足道。
陈默!以前是我混蛋!是我眼瞎!是我对不起你!她双手撑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头深深埋下去,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地面,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你打我骂我都行!求你了!看在我们夫妻三年的份上……我爸他快扛不住了……银行要封公司了……那些债主会逼死他的!他是你岳父啊……
她的哭喊声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曾经高高在上的骄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摇尾乞怜。
大楼高层,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陈默端着一杯热茶,静静地站在那里。透过单向玻璃,他能清晰地看到楼下广场上那个渺小的、在暴雨中跪地哭嚎的身影。雨水冲刷着玻璃,模糊了窗外的世界,却将那抹身影的狼狈和绝望清晰地勾勒出来。
助理小杨站在他身后半步,低声汇报:陈总,记者已经按您之前的安排,通知了几家。另外,苏振山那边刚收到法院正式的资产冻结通知和破产清算受理通知。
陈默的目光没有离开楼下,也没有说话。手中的白瓷杯温热,茶香袅袅。他看着苏薇薇在雨中崩溃哭嚎,看着她一遍遍磕头哀求,听着那穿透雨幕隐隐传来的嘶喊……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报复的快意,也没有半分怜悯。
只有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漠然。
就像在看一幕与己无关的拙劣话剧。
让她喊。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冰冷得像窗外的雨,保安注意警戒,别让她冲进大楼就行。
是。小杨应道,拿出对讲机低声交代了几句。
陈默转过身,背对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走回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桌上,摊开着一份印有江城嘉德拍卖行醒目LOGO的精致图录。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目光落在其中一件拍品上——
一只老旧的紫檀木首饰盒。造型古朴,边角有些磨损,但木质油润,透着一股岁月的沉静。那是苏薇薇外婆留给她母亲,最后又辗转落到苏薇薇手上的东西。据说是她外婆当年唯一的嫁妆。在苏薇薇风光无限时,她曾无数次向圈内闺蜜炫耀这只盒子承载的家族底蕴和传承价值,嫌弃它不够时髦,却又舍不得扔掉这份能抬高自己身价的历史。如今苏家败落,这件承载着所谓家族荣光的旧物,也终于出现在了抵债的拍卖清单上。
陈默的指尖在那个小小的图片上停顿了片刻,眼神幽深。然后,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帮我订两张明晚嘉德拍卖会的邀请函。他对着话筒说,语气平淡无波,对,VVIP包厢。另外告知嘉德,我对编号L-37的首饰盒感兴趣。
明白,陈总。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回应。
放下电话,窗外苏薇薇嘶哑绝望的哭喊声,透过厚重的玻璃和高耸的空间,微弱地传来,最终彻底淹没在恒远科技大楼无声运转的庞大背景噪音里。
陈默翻开一份新的项目书,拿起钢笔,在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江城嘉德拍卖行,灯火璀璨,衣香鬓影。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金钱特有的味道。西装革履的商界巨贾、珠光宝气的名媛贵妇低声交谈,气氛优雅而喧嚣。这里是财富流动的无声战场。
二楼视野最佳的VVIP包厢,单向玻璃隔绝了外面的嘈杂。陈默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定制西装,随意地靠在宽大舒适的丝绒沙发里,姿态放松。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香槟色曳地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叫夏屿,是近期在科技圈和财经圈都炙手可热的新锐投资人,也是恒远科技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妆容精致,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锐利,像一把藏在华美剑鞘里的名刃。她走到陈默身边坐下,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目光扫向楼下人头攒动的拍卖大厅,唇角微扬:陈总今晚兴致不错对什么宝贝志在必得
陈默侧头对她笑了笑,笑容温和,眼神深处却依旧是一片深海般的平静。随便看看。他的目光投向楼下拍卖台的方向,或许,清理点垃圾。
拍卖会进行得如火如荼。名家字画、珍稀珠宝、古董瓷器……竞价牌此起彼落,数字不断刷新着人们的认知。气氛被一次次推向高潮。
终于,拍卖师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来:接下来,拍品编号L-37。紫檀木浮雕花鸟纹首饰盒一件,晚清。起拍价,八万元。
灯光聚焦在那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上。它被仔细地擦拭过,在强光下显露出温润内敛的光泽,上面精致的浮雕花鸟图案诉说着过往的岁月。但在周围动辄百万千万的璀璨拍品中,它显得那么朴素,甚至有些寒酸。
大厅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和低语。不少人认出这是苏家抵债的东西,看向前排某个位置的目光带着玩味和探究。
苏薇薇就坐在前排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她今天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黑色旧套装,头发简单地挽起,脸上厚厚的粉底也遮掩不住憔悴和惊惶。当那只承载着她母亲和外婆记忆的首饰盒被推上拍卖台时,她的身体猛地绷紧了,双手死死地攥着膝盖上的廉价手包,指节捏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那是她被抄底的生活里,最后一点念想了。她绝望地祈求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玩意儿,让她能以一个象征性的价格把它拿回来。
八万。拍卖师宣布。
短暂的沉默。
十万。一个平淡的声音从二楼VVIP包厢的扩音器里传出,清晰地传遍全场。
是陈默的声音!
如同平地惊雷!整个拍卖大厅诡异的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地聚焦到二楼那个神秘的单向玻璃包厢!紧接着,嗡嗡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是陈默!
恒远的陈默
他竟然也对这破烂盒子感兴趣
啧,这不明摆着吗……苏薇薇在那儿呢……
有好戏看了!
前排的苏薇薇,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身体剧烈地一颤,像被高压电流击中。她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二楼那面漆黑的反光玻璃,脸上的伪装瞬间崩塌,只剩下无尽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怎么会……他为什么要……
十五万!苏薇薇几乎是尖叫着举起了手中的号牌,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她不能失去这个!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全场哗然!一道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射向苏薇薇,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嘲弄和看笑话的兴奋。
二十万。二楼包厢里,陈默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叫一杯咖啡的价格。
二十五万!苏薇薇的声音已经嘶哑,带着绝望的哭音。
三十万。陈默的声音紧随而至,没有丝毫犹豫,冰冷的数字砸在苏薇薇心上。
陈默!!!苏薇薇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对着二楼包厢的方向,失态地尖叫,泪水混着脸上的粉底狼狈地流下,你非要赶尽杀绝吗!这盒子是我的!是我外婆留给我妈的!你还给我!求求你还给我!!她不顾一切地哭喊着,引得全场侧目。
拍卖师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位女士,请注意会场秩序……
二楼包厢里,夏屿微微蹙眉,靠近陈默低语:需要处理一下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通过麦克风传了出去,那份从容与居高临下的冷漠,更是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经。
陈默安抚地拍了拍夏屿的手背,目光依旧落在楼下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五十万。他直接无视了苏薇薇的哭喊和对峙,报出一个新的数字。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彻底击垮了苏薇薇最后的防线,也瞬间引爆了全场的惊呼!
疯了!五十万买这么个旧盒子!
苏薇薇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回椅子上,失魂落魄,眼神空洞。完了……彻底完了……她连最后一件念想都保不住。
拍卖师松了口气,语速加快:五十万!二楼VIP包厢出价五十万!还有加价的吗五十万第一次……五十万第二次……五十万第三次!成交!恭喜!
槌音落定!
现场响起礼节性的掌声,更多的目光在二楼包厢和苏薇薇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玩味和无声的奚落。
很快,那只紫檀木首饰盒被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送到了二楼VVIP包厢。
夏屿优雅地接过盒子,纤细的手指拂过那光滑温润的木质表面,眼中带着一丝好奇的打量和淡淡的疏离。她打开盒盖,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柔软的衬垫,散发着淡淡的樟木气息。
陈默连看都没看那盒子一眼。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袖口,动作从容不迫。夏屿默契地将盒子递还给旁边的侍者。
陈默的目光扫过侍者捧着的盒子,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刚刚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废弃物。
脏,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清晰无比地回荡在安静下来的包厢里,也透过尚未关闭的设备隐约传到了楼下一些人的耳中。
侍者躬身询问:陈总,您看这个……
扔了。陈默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淡漠得像在吩咐处理一件办公室的废弃文件。
侍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呃…好的。那…是否需要送去清洗或捐赠……
不用。陈默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凉薄,找个垃圾桶就行。
他不再停留,自然地揽过夏屿纤细的腰肢,转身朝包厢外走去。夏屿配合地依偎着他,姿态优雅。
包厢门打开又关上。
那只承载着苏家两代女人沧桑记忆、如今却沾染着背叛与耻辱气息的紫檀木首饰盒,被侍者捧在手里,像一个烫手又尴尬的笑话。他迟疑了一下,最终遵照指示,走向角落一个专门放置废弃物的通道口,将它轻轻放在了旁边一个清洁用的黑色大号塑料垃圾桶盖上。
动作间,那古朴的盒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楼下大厅,刚刚从巨大的打击中勉强回过神来的苏薇薇,失魂落魄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想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下意识地抬头,目光却正好捕捉到了二楼包厢通道口那短暂的一幕——
明亮的灯光下,她视若生命最后慰藉的祖传首饰盒,被一个身着制服的男人,轻飘飘地、没有丝毫留恋地,放在了一个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巨大而丑陋的黑色垃圾桶盖上!
那个象征着她过去所有骄傲、如今却被弃如敝履的位置!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骤然划破了拍卖行优雅的氛围!
苏薇薇眼前猛地一黑,那刺眼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她的视网膜,灼穿了她的心脏!巨大的眩晕和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身体剧烈一晃,像一截被狂风折断的朽木,直挺挺地、毫无缓冲地,重重向前栽倒下去!
砰!
她的额头狠狠砸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旁边传来几声女人的惊呼。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嗡嗡议论声。人们伸长了脖子,看着倒地不起、人事不省的苏薇薇,眼神复杂,有惊讶,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种冷漠的旁观。
拍卖师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起,冷静地盖过了这小小的骚动:下一件拍品,编号L-38,清代白玉雕花鸟纹臂搁……
没有人再去多看地上那个晕倒的女人一眼。
璀璨的灯火依旧,金钱的河流继续奔腾不息。
角落的垃圾桶盖上,那只紫檀木盒子沉默地待在那里,像一个被时代洪流随手抛下的、微不足道的注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