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一怔,眼底满是不敢相信。
程夙每一年都会向她递帖子,每次他都跪在她面前,哭得伤心欲绝。他说,早知道容家会遭此大劫,那天他就不该让翠莲姐姐回容家。
他好后悔!如果能选择,他愿意替翠莲而死!
他专门为翠莲立了一个衣冠冢,每一年的清明节,他会在翠莲的墓碑前跪个一天一夜。他为翠莲守身守了三年,去年他来找容卿,说是家中老母以死相逼,让他成亲传宗接代。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母死,不得不答应另娶他人。
容卿不疑有他,还宽慰他,是该忘记旧人,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为此,她送了一份重礼,还让裴淮之在官场上,对其多加照拂。
不过短短两年,他已经从一个寂寂无名的牢房狱卒,升官到了刑部员外郎!
翠莲吊着一口气,不肯咽下去。
她紧紧地抓着容卿的手,一字一顿道。
“当当年,是他蛊惑我让我回容家送礼。他拿了一盒茶叶,说是专门为老爷寻来的,这是他的一片孝心。”
“那一天是戌时,天都黑透了,我不疑有他,就拿着那盒茶叶回了容家”
“我迟了半刻才到容家。我清楚地记得,容家的大门口没人把守,我心里不安,连忙敲击侧门喊人。我敲了很久,透过门缝,甚至隐隐闻见血腥味。”
“后来,侧门被打开,我还没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就被人捂着嘴巴拖进去。一把大刀,就朝着我的肚腹捅来”
那一刀,几乎要了她一条命。
她当场闭气昏死了过去,倒是侥幸逃过一劫。
等她醒来时,就看见满地的尸体,流淌成河的血。
她撑着一口气爬起来,去找夫人雕花大床,染满血迹的床幔,被砍得血肉横飞的夫人与老爷。
回忆起曾经那一幕,翠莲痛苦地呜咽低吼。
“夫人与老爷,当场毙命。”
“二公子与三姑娘也也断气身亡。我捂着伤处跑回程家,听见了程夙与他母亲的谈话。”
“我才知道,容家的灭门惨案,与他们有关。程夙为了摆脱我,故意引我回容家,让我也跟着一起死。我当时恨极,偷偷离开程家,想去国公府找大姑娘,谁知程夙没找到我的尸体,他怀疑我没死他派出了很多人,满京都搜查的下落我寸步难行,就躲在贫民窟装死人。”
“我伤得太重,又没及时医治,那几日我浑浑噩噩,几次都已经断了气。贫民窟的人以为我死了,就拿了一块破席卷起我,将我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她伤重又没钱,像是个行尸走肉,若非心里还憋着这个秘密,她早就撑不住,早就下地狱了。
每次,只要她一靠近京都,无论装扮成什么模样,都会被程夙发现端倪。
他会派人立刻截杀。
所以这些年,翠莲根本就无法踏入京都,她根本就见不到容卿。
直到最近,她预感到自己快死了,她也不想再撑下去了,所以她就凭着一死,偷偷回了京都。
岂知,她刚踏入京都,就犯了病
幸好她遇到了宁国公,冲到了他的马前。
翠莲紧紧地握着容卿冰凉的手:“大姑娘布袋里装着的,是是一枚玉佩。这个玉佩,曾经是程夙赠给我的聘礼。他那时还没考取到功名,如何能得来这样质量上乘,价值不菲的玉佩?”
“这定定然有蹊跷之处。我相信,大姑娘你沿着这个玉佩查,定然能查出蛛丝马迹。大姑娘,你好好的,容家的血债,就靠你来报了。老爷乃是大晋赫赫有名的三代帝师,他曾教导过先皇、当今陛下,还有东宫太子。”
“你是老爷的女儿,也从小被老爷手把手地教着读书写字,你是老爷此生最大的骄傲。我我相信,大姑娘总有一天,定然会为容家那些冤死的亡魂,找到罪魁祸首,讨回一个公道的。”
翠莲的眼皮子渐渐地沉重,犹如千斤在狠狠压着。
她含泪看着容卿,依依不舍地闭上眼睛:“大姑娘我太累了我也太想夫人了,请容我自私一下下我,我要去找夫人了。”
“夫人是这世上最慈和,最温柔的人她若见了我,定定然会慈爱地摸摸我的头发,会疼惜地说一句:莲儿,这这些年,你你辛苦了!”
那只原本紧紧抓着容卿的手,蓦然垂落下去。
容卿的心,犹如被撕裂般。
她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