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冲过去质问裴淮之。
她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裴淮之捧着周书凝的画卷若是去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玉婷还没反应过来,容卿转身离去。
她惊呼一声,连忙追出去。
裴淮之听到门口的声响,他皱眉看过去:“刚刚谁在门口?”
周书凝看着那消失的绯色裙角,她眼底漫上得逞的笑意。
成亲五年,还是处子之身。
容卿在她眼里,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根本,不足为惧。
“应该是哪个奴仆吧。”
“表哥,我们进去看看外祖母,她这会儿好多了。应该是肠胃不舒服,我给她冲个蜂蜜水,她喝了就没事了!”
裴淮之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可他到底没太在意,随着周书凝入了内室。
容卿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天空渐渐的下起了小雨,雨水将她的头发与衣裙都打湿了。
她回想着这五年,在国公府的点点滴滴,脑子里又冒出裴淮之刚刚那句话她嘲弄的笑了起来。
她停住脚步,仰头看向落着细雨绵绵的天空。
笑声由小到大,她真的像个傻子!
玉婷找到容卿的时候,她已然恢复了冷静。
“夫人,你没事吧?”
容卿缓缓的摇头:“没事,回去吧。”
这一夜,她又做了噩梦,反反复复总是睡不安稳。
天刚蒙蒙亮,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就再也睡不着了。
玉婷与如夏入内,伺候她更衣洗漱,看着容卿憔悴无神的面容,她们眼底满是担忧,却也不敢多问。
“今日还需要去向老夫人请安吗?”她们动作麻利的伺候容卿洗漱更衣,低声问。
容卿:“每日向老夫人请安,这是国公府的规矩,礼不可废。”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知书达理,三从四德。
这些年,她遵循着规矩礼法,勤勤恳恳,老实本分地做好一个妻子,一个府邸主母该做的一切。
太傅府是没了,可她身为父亲的女儿容家的嫡女,不能坠了太傅府的声名,让人背地里戳着父母的脊梁骨骂,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容卿洗漱更衣完毕,用了一些米粥,便前往寿安堂。
原以为休息了一夜,老夫人的精神状态会好很多,却不想她面色蜡黄,没有一点精神气。她两鬓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一双眼睛甚至还浮上一些红血丝。
屋子里没有伺候的人,别说是周书凝了,便连陈嬷嬷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夫人半靠在软枕上,本来正闭眼休憩,听到脚步声,她睁开了眼睛。
当看见是容卿,她的眸光一亮,有气无力地冲着容卿笑了笑。
“卿儿来了啊?用早膳了吗?”
容卿看着老夫人衣衫凌乱,发丝都有几缕垂了下来,她连忙走过去,欲要替老夫人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
却不想周书凝端着一碗鸡汤,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牢夫人费心了,这里有我呢”
她将容卿给挤开,自顾自地坐在了床榻边。
周书凝冲着老夫人笑笑:“外祖母,这是我一大早就去小厨房,亲自为你熬的鸡汤你快点尝尝味道。”
她捏着勺子便要喂老夫人鸡汤。
陈嬷嬷跟进来看了一眼,眉心忍不住一跳:“表姑娘,且慢。”
她看了一眼那油乎乎,上面飘着一层油的鸡汤。
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大早上的给老夫人喝这种油乎乎的鸡汤,这是补身子吗?
她扯了扯唇角,硬着头皮柔和地提醒。
“老夫人还没洗漱呢,老奴先伺候老夫人洗漱再用早膳吧。”
周书凝像是才反应过来,不由得自责道:“外祖母,瞧我都忙糊涂了,居然忘了伺候您洗漱更衣。”
“都是我的错陈嬷嬷,你们都别插手,我一个人就能伺候外祖母。”
她将鸡汤搁放在案桌上,当即便将老夫人拉扯起来。
老夫人气喘吁吁,还没站稳呢,就被拽着去到了屏风后面换衣。
周书凝翻箱倒柜,选了一件藏青色绣着福字的衣裙。
她手忙脚乱脱掉老夫人身上的衣物,不小心扯到了老夫人的头发。
老夫人哎呦了一声。
周书凝紧张的问:“外祖母,怎么了吗?”
老夫人忍着疼,和蔼地冲着她笑了笑:“没事你继续。”
周书凝放了心,也没意识到自己扯掉了老夫人的一撮头发,老夫人将头发偷偷的丢在了地上。
穿衣的过程,也很不顺利。
为了避免闹出笑话,老夫人不得不开口提醒。
“外褂与衬裙不是一套。”
“凝儿,扣子扣错了。”
陈嬷嬷欲要进去帮忙,却被周书凝给赶了出来:“说了不要你们插手,出去”
老夫人冲着陈嬷嬷使了个眼色,陈嬷嬷无奈只得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
面对容卿的目光,陈嬷嬷尴尬地笑了笑。
玉婷憋闷了一夜的怒意,在这一刻渐渐地消散。
她眼底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她凑近容卿耳畔,低声说了句:“夫人,这表姑娘可真够要强的,明明做不了伺候老夫人的活儿,偏偏她还硬要包揽。”
犹如跳梁小丑般,实在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最可笑的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这些行为,是多么的招人耻笑。
玉婷扫了眼屋内其他的奴仆,他们纷纷都一言难尽。
唯有陈嬷嬷还算心平气和。
可看着老夫人在周书凝手里这样遭罪,陈嬷嬷嘴角的笑,几乎都快挂不住了。
容卿按了按玉婷的手背,让她谨言慎行。
玉婷乖巧地应声:“夫人,你放心吧,奴婢就对你吐槽一下,在外面奴婢可是守着规矩呢。”
容卿自然对玉婷很是放心,这丫头平日里在她面前,是个活泼心里藏不住话的性子,可在外人面前,她却恭谨守礼,从不给她惹麻烦。
玉婷与如夏都是她从容家带过来的丫头,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她们主仆感情深厚,这些年有她们的陪伴照顾,她才能有精力,将偌大一个国公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老夫人换好衣服出来,已然是出了一身冷汗。
盛情难却!
凝儿一心要伺候她,她也不好拒绝她的孝心。虽然很是疲累,却不得不陪着她折腾。
周书凝开始为老夫人净面,她将巾帕扔在水盆里,扭头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的容卿她眼底染上几分不屑。
“哎,夫人可真清闲啊,好羡慕啊。我天生就是劳碌命,根本闲不住昨夜里,不但要照顾外祖母,还要时不时地看看阿云,阿云被打了二十个板子,伤口可不轻。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如今,她与容卿对比,谁看不出来,她对外祖母与阿云更加尽心?两个人都病了,都需要她照顾,她昨夜都没合眼。
这下子,没人再夸赞容卿面面俱到,温柔体贴了吧?
与她相比,容卿算什么?
周书凝心里得意,也不在乎容卿怎么回应。
她伸手去拧盆里的巾帕,手指刚刚触碰到水温就烫的身子一抖。
盆里的水是滚烫的开水,老夫人平日喜欢用热乎乎的毛巾擦脸。以往容卿、陈嬷嬷都是拧干了毛巾的水分,稍微晾一晾,再给她擦拭面容。
可周书凝受不住烫,稍微拧了拧水,就往老夫人的脸上盖去这一盖,烫的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惊呼一声。
“啊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