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信号灯在掌心明明灭灭,像一颗不安分的星。王霄将芯片重新藏进防水袋,塞进贴身的口袋里。隔间外传来阿力的脚步声,他正哼着跑调的歌谣切菜,刀刃撞击砧板的声音规律得像秒针在走动。
“7频道。”阿力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钻出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他们开始搜船了,从甲板往下,还有十分钟到厨房。”
王霄捏紧潜水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知道了。”
“别硬拼。”阿力顿了顿,“冰柜后面有个通道,通到轮机舱,那里的老郑是自已人。”
脚步声远去,王霄掀开堆在角落的土豆筐,露出后面的金属板。他用匕首撬开板上的锁扣,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果然是冰柜的背面。通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结着厚厚的白霜,冷得像孤礁监狱的禁闭室。
爬了大约五米,他听到头顶传来说话声。
“这破船搜遍了也没人,赵总会不会搞错了?”
“谁知道呢,那小子要是跳海早喂鱼了。”
靴底碾过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王霄屏住呼吸,贴着通道壁蜷缩起来。一道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他头顶,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烟草味。
“冰柜后面检查了吗?”
“查了,锁死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王霄松了口气,继续往前爬。通道尽头是块松动的铁板,他顶开铁板,掉进一个记是油污的空间。巨大的机器轰鸣着,震得耳膜发麻,热浪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油渍工装的老头正蹲在机器旁抽烟,看到他掉下来,吓得差点把烟掉在地上。“阿力说的人就是你?”老头声音洪亮,完全不怕被人听到——机器的噪音掩盖了一切。
“是。”王霄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冰碴。
“跟我来。”老郑把他带到一个巨大的齿轮后面,“躲在这里,除非拆了机器,否则谁也找不到。”齿轮转动的阴影落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等船到马尼拉港,我让我侄子接你走。”
“谢谢。”
“谢啥,”老郑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你爹当年给我们船队装的导航系统,救过不止一条命。”他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打火机,“这玩意儿你拿着,轮机舱的人都认识这个牌子,算个信物。”
王霄接过打火机,是个黄铜外壳的“鹰牌”打火机,和父亲以前用的一模一样。
老郑刚走,对讲机就响了。这次不是阿力的声音,是个陌生的男声,带着电流的嘶啦声:“王霄,我知道你在船上。芯片交出来,我保你活着下船。”
是赵天成!他竟然能侵入船上的内部通讯系统。
王霄没说话,关掉了对讲机。他知道这是陷阱,赵天成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
机器的轰鸣声突然变了调,尖锐的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王霄看到齿轮的转动慢了下来,机油开始从接缝处渗出来。
“不好!”他心里咯噔一下,赵天成的人肯定破坏了轮机!
整个货轮开始剧烈摇晃,警报声尖锐地响起。王霄抓住旁边的管道,才没被晃倒。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轮机故障,船只正在下沉!请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广播里传来船长惊慌失措的声音。
王霄冲出齿轮后面,朝着老郑说的方向跑去。轮机舱里已经乱成一团,船员们互相推搡着往逃生通道跑,浓烟从机器里冒出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阿力,正扶着一个受伤的船员往外跑。“王霄!这边!”阿力朝他大喊。
王霄冲过去,帮他扶起那个船员。三人刚跑出轮机舱,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整个船身猛地一沉,他们差点摔倒。
“救生艇在甲板左侧!”阿力喊道,“我送你们去!”
跑到甲板上,王霄才发现情况有多糟。船身已经倾斜了三十度,海水不断涌上甲板,几个救生艇已经放下去了,赵天成的人正拿着枪,强迫船员们把救生艇让给他们。
“放下他!”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用枪指着阿力,“把那个小子交出来!”
阿力把受伤的船员推给王霄:“带他走!”然后他捡起地上的一根钢管,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砰!”
枪声响起,阿力的身l顿了一下,慢慢倒在地上。鲜血从他胸口涌出来,染红了甲板。
“阿力!”王霄目眦欲裂,就要冲上去。
受伤的船员拉住他:“别去!快走!这是他想看到的!”
王霄咬着牙,看着阿力的尸l,又看了看那些拿着枪的人,最终还是扶起船员,朝着另一个救生艇跑去。
他们跳上救生艇,解开缆绳。王霄拿起船桨,奋力划向远处。身后,货轮正在缓缓下沉,巨大的烟囱轰然倒塌,溅起巨大的水花。
赵天成的人没有追来,他们大概也自顾不暇了。
救生艇在海面上漂着,王霄望着渐渐沉没的货轮,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阿力的笑容,老郑的烟味,还有那些素不相识却愿意帮助他的人……他们都因为自已而死。
“别难过。”受伤的船员递给他一块干粮,“他们不是为你死的,是为你父亲,为那些值得守护的东西。”
王霄点点头,把干粮塞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他知道,自已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不仅要活下去,要找到父母,还要为这些死去的人报仇。
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艘军舰的影子,舰身上飘扬的旗帜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是“隼”的人来了。
王霄握紧了怀里的芯片,眼神坚定。他知道,这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