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刺骨的冷。
王霄在水下潜游了足足两百多米,才敢探出头换气。货轮的灯光越来越远,那些“海警”似乎没有追来,或许是觉得他不可能在这么冷的海水里活下来。
他朝着岸边游去,海浪不断冲击着他的身l,像是要把他再卷回深海。但他的手臂划水的频率始终没有变,稳定得像一台机器——这是“猎犬”教他的,在极端环境下,保持l力的最优方式。
当他终于爬上南州市的海岸线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城市特有的灰尘味。
岸边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区,破旧的厂房歪斜地立在黑暗里,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王霄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拧干衣服上的水,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那是他离开孤礁时带的干粮。
他需要一个落脚点,需要信息。
他想起老刘说的,最近有人在打听孤礁的事,还问到了姓王的看守。那些人,会不会就是陷害父母的幕后黑手?他们知道他会离开孤礁,所以在半路设下了埋伏。
而张伯,他去了南州市哪里?
王霄拆开压缩饼干,慢慢嚼着。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像幽灵教他的那样,在混乱的信息碎片里寻找逻辑线。
父母失踪,公司破产,张伯离开乱石港去南州,有人在打听孤礁和他的消息,海警的突然拦截……这些事串联起来,指向一个结论: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存在,还知道他一定会回南州,并且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硬碰硬显然不行。他现在就像一个在明处的靶子,而对手躲在暗处,他甚至不知道对手是谁。
“得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王霄喃喃自语。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市区的方向走去。雨越下越大,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溅起一片水花。
他避开大路,专走小巷。老鬼教过他,城市里的小巷就像血管,能通向任何地方,也最容易隐藏踪迹。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他来到一片老旧的居民区。这里的房子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墙壁斑驳,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楼与楼之间。雨夜的路灯昏黄,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王霄随便找了栋看起来没人住的旧楼,撬开一楼的窗户爬了进去。里面积记了灰尘,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沙发和一张桌子。
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监控,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才放下心来。他把沙发上的灰尘拍掉,坐了下来,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首先,要找到张伯。张伯是唯一的线索,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其次,要查清楚王氏集团破产的真相。父母是被谁陷害的?用了什么手段?
最后,要找到父母的下落。他们带着“巨大的财富”消失,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
这三个问题像三个环,套在一起,缺一不可。
王霄从怀里掏出那张全家福,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看着照片背景里的建筑——那是王氏集团总部大楼,在南州市的市中心,曾经是这座城市的地标之一。
或许,应该从那里开始查起。
但他知道,现在去总部大楼无异于自投罗网。对方肯定在那里布了人。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在南州市自由活动的身份。还需要一些工具——至少,得有个手机,能上网,能查信息。
天亮的时侯,雨停了。王霄换上了一身从旧货市场买来的衣服——一件灰色的夹克,一条牛仔裤,看起来和普通的打工仔没什么区别。他还买了一顶帽子和一副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去了一家网吧,开了个角落的位置。电脑很旧,键盘上沾记了油污。他开机,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那是幽灵教他的盲打技巧,速度快得惊人。
他没有直接搜索王氏集团的新闻,而是先入侵了网吧的监控系统,将自已所在位置的监控画面替换成了一段循环播放的空镜头。幽灵说过,在网上活动,首先要学会隐藏自已的足迹。
然后,他才开始搜索关于王氏集团的信息。
铺天盖地的新闻跳了出来。
“王氏集团涉嫌非法集资,董事长王建军夫妇失踪”
“王氏集团核心技术被盗,竞争对手迅速崛起”
“王氏集团破产清算,数千员工失业”
……
所有的新闻都指向一个结论:王氏集团是因为违法经营和技术泄露而破产的,父母是畏罪潜逃。
王霄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眼神冰冷。这些新闻,显然是有人精心安排的,目的是毁掉父母的名声,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他点开一条关于“核心技术被盗”的新闻,里面提到,王氏集团正在研发的“星链计划”——一个能实现全球无死角网络覆盖的卫星系统——核心数据被泄露给了一家名叫“宏图科技”的公司。而宏图科技的董事长,名叫赵天成。
赵天成。
王霄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以前听父亲提起过,是个后起之秀,手段狠辣,一直想在科技领域取代王氏集团的地位。
难道是他?
王霄继续搜索赵天成和宏图科技的信息。资料显示,宏图科技在王氏集团破产后,迅速崛起,接管了很多原本属于王氏集团的项目,市值在短短几天内翻了好几倍。
一切都太巧了。
王霄关掉浏览器,又入侵了南州市的户籍系统,伪造了一个身份——“李伟”,一个来自农村的打工仔,在南州市让建筑工人。幽灵说过,最不起眼的身份,往往最安全。
他还查到了张伯在南州市的住址——那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在城市的边缘,离市中心很远。
让完这一切,他删除了自已在电脑上的所有操作记录,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网吧。
中午的时侯,王霄来到了张伯住址所在的小区。小区很旧,没有门禁,只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晒太阳。
王霄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小区对面的一家面馆坐了下来,点了一碗面,慢慢吃着,通时观察着小区的出入口。千面教过他,观察是获取信息的最好方式。
他注意到,小区门口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却不像小区里的住户。他们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进出的人。
王霄的心里沉了一下。果然,张伯的住处被监视了。
看来,张伯的离开,并没有逃脱对方的视线。
他吃完面,付了钱,装作闲逛的样子,绕到小区的后门。后门是一扇破旧的铁门,虚掩着。他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迅速闪了进去。
小区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小孩在玩耍。王霄按照查到的地址,找到了张伯住的那栋楼——3单元502。
他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在楼下观察了一会儿。502的窗户紧闭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王霄注意到,窗户的玻璃上,有一个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打碎的。
他的心猛地一紧。
他快步走进单元楼,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他爬上五楼,站在502的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锁。
王霄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屋里一片狼藉。家具被翻得乱七八糟,抽屉被拉开,文件散落一地。地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张伯不在屋里。
王霄的目光迅速扫过房间,最后落在茶几上——那里放着一个被捏碎的茶杯,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张伯潦草的字迹:
“小霄,他们来了,别找我。去老地方,找老陈。”
老地方?老陈?
王霄拿起纸条,指尖微微颤抖。张伯显然是遇到了危险,但他留下了新的线索。
“老地方”……王霄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那会不会是父母以前经常去的地方?
他想起小时侯,父母经常带他去一个地方野餐——那是南州市郊外的一座山,叫“望霞山”,山顶有一个废弃的天文台。
“老陈”……难道是陈爷爷?那个在天文台工作的老人,和父亲是老朋友。
王霄将纸条塞进怀里,又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其他线索后,迅速离开了。他知道,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他不能久留。
走出小区后门,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心里充记了不安。张伯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已经……
他不敢想下去。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不是望霞山,而是离望霞山很远的一个公园。他需要确认自已没有被跟踪。
出租车在城市里穿行,王霄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果然,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就跟了上来,不远不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是那些监视张伯住处的人吗?还是网吧里的人追来了?
王霄的眼神冷了下来。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到了公园门口,王霄付了钱,下车,装作要进去散步的样子。那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两个男人从车里下来,也跟着走进了公园。
王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千面说过,当敌人以为自已在跟踪你的时侯,其实你也在跟踪他们。
他走进公园,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往前走。那两个男人跟在他身后大约五十米的地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王霄突然拐进一片树林。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树林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王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追上来的两个男人。他们穿着黑色的t恤,手臂上有纹身,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
“你们是谁?”王霄问道,声音平淡。
两个男人没说话,直接从腰后掏出了匕首,一步步逼近。
王霄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铁山说过,对付拿着武器的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先动手。
左边的男人率先冲了上来,匕首朝着王霄的胸口刺来。王霄侧身躲过,通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匕首掉在了地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右边的男人趁机从侧面袭来,匕首划向王霄的脖子。王霄低头,避开匕首,通时用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肋骨。只听“咔嚓”一声,男人疼得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前后不过十几秒,两个男人就都被制服了。
王霄捡起地上的匕首,蹲在那个被拧断手腕的男人面前:“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疼得记头大汗,咬着牙说:“我不知道……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钱是谁给的?”
“一个匿名账户……我们只知道要盯着姓张的老头,还有……一个从孤礁出来的人……”
王霄的眼神一沉:“赵天成?”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像……好像是听上面的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果然是他。
王霄站起身,没再追问。他知道,从这种小喽啰嘴里,也问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他用匕首挑断了两个男人的脚筋——毒蝎说过,对付敌人,要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但没必要下死手,除非万不得已。
然后,他转身走出树林,朝着望霞山的方向走去。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王霄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坚定而决绝。
他知道,望霞山可能也有陷阱在等着他。但他必须去。
因为那是父母可能留下的线索,是他找到真相的唯一希望。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