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程泳沙没有带孩子回家。
过了晚上十点,匡毅一直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程泳沙冷淡回答,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我有必要跟你汇报我的行踪吗?
原本吃准她无处可去的匡毅,忽然有点紧张,没话找话,“你怎么可以擅自做主带孩子在外面住?”
“又不是第一次了。”程泳沙躺在床上,看了眼在旁边专心致志看动画片的詹奕熙,心想,毕竟是他亲生女儿。于是,对匡毅说,“我们住在酒店,明天我会按时送詹奕熙去幼儿园,不劳你费心。”
“你有钱住酒店,为什么不回家?”匡毅埋怨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她在浪费钱。
“我花我的钱。”
“你婚后赚的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匡毅说。
“我发现你这个人越来越没劲了。”程泳沙翻了个白眼,“那你赚的钱呢?我没见过一分。”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婚姻中因为钱而对枕边人感到厌烦。他和他妈对她的钱表现出不一般的占有欲,让她感到极其抵触和反感。
“为了我们以后养老攒着呢。”匡毅特意加重’我们‘两个字。
“我们?养老?”程泳沙不屑而又直率地说。“我没想过能跟你过到老。再说,我现在花不到的钱,老了就能花?你骗鬼呢!匡毅!”
“你不跟我过到老,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匡毅一句话直接点燃程泳沙的怒火。
这句话同‘你不跟我结婚,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以及‘你不跟我滚床单,我为什么要跟你谈恋爱’同根同源同本质。暴露了大多数人其实不懂爱,说到底,对他们而言,婚姻、恋爱甚至做爱只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而已。人类本性是自私的,不管他们嘴上说有多爱,爱的都只有自己。
不得不说程泳沙近来确实成熟稳重许多,但这不代表她的性格就变了。爆点高了,不意味她不会发火。
“匡毅你搞清楚好吧!当初是你他妈跪着求着要跟我结婚的!说什么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哼!我日子过得好好的,是你先来骚扰勾搭我的!你跟我结婚出于什么目的,你他妈自己心里清楚,大尾巴狼别再我这儿装无辜小绵羊!你丫才是那个道德败坏的男小三!”
程泳沙要被这个无耻男人气疯了,要是匡毅此刻在她面前,高低要揍他一顿。
她无时无刻要他记住自己的‘来时路’。能pua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匡毅一秒滑跪,“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嘴笨!我不该乱说话!”
程泳沙还没骂爽,不肯轻易罢休,“说什么我不跟你过到老你就不跟我结婚。说得好像,你结婚就是为了跟对方过一辈子似的。把自己说得那么专一和负责,又、怎、么、会、婚、内、勾、搭、别、的、女、人!”每说一个字,都恨不能把匡毅嚼碎。势必要把他钉死在‘婚内出轨’的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段黑历史。
免得他总是忘形,得意扬扬。
如果作为旁观者,程泳沙一直能准确快速识别他人情感问题中的真相和问题。而她自己,一直被‘匡毅爱我宠我对我好‘的想法蒙蔽,以至于她从来没有真正地看清楚他这个人。
他太会装了。
所有人都要隔一段距离,才能看清彼此。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永远无法识破彼此的真面目。
你以为自己懂他,才会拥抱他。其实不然,是他让你觉得你懂他,等你自投罗网,他再露出獠牙,已经为时已晚。
女人贪恋温暖,男人贪恋快感。
你以为你抱的是爱人,说不定只是一只随时准备把你吃干抹净的吸血鬼。
匡毅挂掉电话。
程泳沙说话,字字炸耳、扎心、伤自尊。
他没料到一件小事会引起她那么大的反应。
从下午两人争吵开始,匡毅没有做对一件事。她问,他没有好好回答;她哭,他没有认真哄;她走,他没有全力挽留。
这些凑一起已经让她的心,凉了一半。
他的死皮赖脸只限定婚前使用。婚后,自尊心和面子比妻子的情绪要重要得多。
匡毅之所以对程泳沙的态度越来越懈怠,还是受到冯玉玲的影响。
她一直告诫儿子,不要对媳妇太好。因为人越被宠,就越狂,最后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早晚有一天,她会骑在他头上拉屎撒尿。
由此可见,他还是不够了解程泳沙,也太轻易相信他妈身为女人的‘经验’,以至于他不得不强自抖擞起来,树立一家之主的威严,怕以后被程泳沙吃得死死的。所以不想再惯她的臭脾气。
周一把詹奕熙送到幼儿园,发信息给匡毅让他下午接孩子。其他多的话,程泳沙一句不说。
她在体育馆旁边的酒店定了一间房,提前支付一周房费。也挺好的,离她工作的地方很近。
晚上詹奕熙给她打电话,说想沙姐了。问沙姐什么时候回家。
程泳沙不确定自己还愿不愿意回那个家。又不想骗小孩,只好岔开问题。问她有没有换衣服,洗脸洗脚,晚上吃没吃饭,饿不饿之类的生活小事。
詹奕熙说,早上奶奶会给她梳头,晚上奶奶会给她洗澡。奶奶还会问她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程泳沙追问。
“奶奶问我要不要去跟着妈妈一起生活。”
“你怎么想的呢?”程泳沙还不知道冯玉玲打算把女儿抚养权‘卖’给詹嘉彤的事。只以为她在推卸责任,不想好好照顾孙女。
“我说妈妈家里住不下。姥姥也在。”詹奕熙奶声奶气地说。
“那你更想妈妈,还是更想沙姐。”这话问出口,程泳沙心里很慌。她觉得自己失心疯了大概,竟然胆敢和孩子亲妈比较在孩子心中的地位。
“更想沙姐。”詹奕熙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詹嘉彤猜对了!
她女儿更粘沙姐!
不知道要是亲耳听见,会不会伤心。
反正程泳沙欣慰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