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风”
“谢小将军可真是心大,在我的榻上还敢想着别的男人?”
熟悉的话语让谢晏全身上下猛打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翻身跪下,他实在是被萧景翊折腾怕了。
只不过头刚离开枕头,就被一只手按了下去。“一句玩笑话罢了,通为男子,世子爷不会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吧。”
“好好躺着,不然等伤口裂开我又要折腾我给你换药。”
谁——是谁。
谢晏眼前一片眩晕,他眯着眸子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样子,眨眼之间只感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遮住了他的双眼,视线再次陷入黑暗。
“先前你哭的太狠,眼球充血红肿很正常,之前我已经给你敷了药,现在闭上眼睛好好歇着,不然回头落了病根,可真就看不见了。”
跟前的气息突然靠近,谢晏猛的往后一靠,碰到的却是那人的肩膀,随后他只觉得眼睛上一片凉意。
哭的太狠仅一瞬,谢晏的脸颊就连带着脖子一起烧成了落日余霞,原本毫无血色的唇,此时此刻也染上了一层薄粉。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气恼的,
整个人倒也比先前半死不活,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多了些生气。
顺眼多了,叶静之记意的点点头。
“给你系个丝缎,免得你日后偷看,影响康复。”
“对不住,我”谢晏想解释,想问他是谁,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手上胳膊上又被丝绸捆了个结实,动弹不得,急的谢晏差点又一嗓子嚎出来。
那人指尖带着清苦的草药香,腕间玉珠轻轻擦过谢晏发烫的耳垂,带来一阵凉意:“幸好在下有先见之明给你捆着,小将军莫要再乱扭了,是后背的伤口不疼了?“
声音温润如春溪,却让谢晏脊背窜起寒意——好熟悉,可是他想不起来。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叶静之轻笑出声,伸出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
“脑袋瓜子就这点大,问不出来就歇歇,我又不是不在,何苦为难自已呢。”
“叶叶相?“谢晏突然绷紧腰腹,后腰旧伤撞上身后那人坚实的胸膛,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试探出口,却无人应答。
他记得这熏香,倒不是有多特殊,只是这香千金难买,一直以来都是皇帝贵人们的专属,
若非身份贵重之人又如何讨得。
愣神之际,谢晏手腕一松。
遮眼的手掌移开半寸,谢晏透过朦胧白雾看见一角绣着白鹤的青灰色袖口。
“不许偷偷掀开!”
叶静之俯身时垂在肩侧的头发扫过他锁骨,后用银箸夹着块蜜渍梅肉喂到谢晏唇边:“谢小将军昏迷三日,灌不进汤药时倒是喊了四十七遍承风。“
“呵——当真痴情。”
最后一句话莫名多了些酸意。
梅肉在齿间迸出酸涩汁水,谢晏呛出泪花。
承风是萧景翊的表字,此刻从这人口中吐出,竟比烙铁还灼人。
“这承风莫不是哪家姑娘,惹的世子这般念念不忘?”
“公子净说胡话,我没有!”谢晏反驳。
“难道是男子?”
“更是离谱!”
谢晏气极,一口气堵在胸口处差点没喘的上来。
“喝了这药再说。”叶静之总算是没继续闹他了。
他将亲手熬好的汤药递到他唇边,
药苦,
少年仅仅是闻了闻便锁紧眉头,瘪着嘴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小截红艳艳的舌头舔了一口,又立马缩了回去,和吃食的猫儿似的。
叶静之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欲望如潮水似的在眼底翻涌,愈演愈烈,大有燎原之势。
怪不得小皇帝这样迫不及待灭了镇国公府,不然像这种单纯可怜的人儿,一旦没了靠山岂不是就成了狼堆里行走的羊羔,
好在他还有点良心,不然早就给谢晏摁在榻上日日糟蹋,好叫他的唇里再也说不出别的男人的名字。
亏的谢晏此刻看不见,不知道面前之人的眼神如此可怕,不然早一拳招呼过去。
“苦的,还烫。“
他偏头躲开第二块梅脯,却撞进对方早有准备的掌心。
叶静之拇指按着他唇上咬痕,眼底一片晦暗:“良药苦口。”
“不喝可以吗。”谢晏小声反抗。
突然,他下颚被人暴力卸开,紧接着滚烫的汤药顺口舌不断向喉咙深处滚去。
“唔——!”金枝玉叶的小世子,哪里见过这架势,谢晏想伸手掰,奈何对着眼前人一顿挠也不见得他松手。
好不容易灌完,没等他反应过来舌底塞了颗冰凉的薄片:“含着,消红肿的。“
“嗓子都快废了还有力气喊。”
“烫!”
“娇气。”
叶静之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转而看见谢晏眼睛上蒙的一条黑色丝绸帕子,这才收了笑。
反正他的阿晏又看不见,自已笑给谁看啊,蠢透了。
叶静之面无表情的替谢晏拍背顺气,说是这样说,但谢晏的背部早已血肉模糊,他也不舍得去碰。
全程虚扶,半分力气都不敢使。
“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叶静之替他擦拭唇角的手一顿,转而略带笑意的问:“怎么,谢小世子想要以身相许?”
谢晏慌忙摆手:“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叶静之追问道。
谢晏:“你可以直唤我名。”
叶静之:“不合规矩,您可是将军府的小世子谁敢直呼您的名讳。”
“我”谢晏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我已经不是了,现在不过一个贱籍奴才罢了。”
叶静之点头答非所问道:“所以,公子还是愿意以身相许的。”
“啊?”谢晏呆呆的隔着丝绸布料望向他。
哪怕隔着丝绸,叶静之都能想象到少年此刻懵懂的双目。
他眼底笑意更甚,颇为高兴的答了话:“叶相的家仆,叶子。”
谢晏:“嗯?”
叶静之牵起少年的手,翻开他的掌心本想写给他来着,看见手中的绷带默默的又放下了。
“叶子的叶,叶子的子。”他认真道:“不可以叫错,不然我会生气的。”
谢晏用力点点头,嘴角努力牵起一抹笑意:“谢谢你叶子。”
叶静之说话模棱两可,谢晏把这两个字掰开揉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理解这究竟是何字。
药里叶静之放了安神助眠的草药,不一会就听见躺在榻上的少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弯腰小心为谢晏捏好被子,目光掠过他微张的唇瓣时,眉头一挑,到底没忍住逐渐靠近。
“你确定要这样让?”门外冷不丁突然站了个人,他眼神死死盯着叶静之,仿佛要将他的脸生生挖一个洞出来,周边侍卫手持刀刃,好像只要叶静之敢碰,
主子一声令下,下一秒人头就会立马落地,和他的身l分家。
“我偏不。”